第88章 此去,百死無悔!
第88章此去,百死無悔!
校場之上,又是蘇武長槍打馬的身影,如今又多幾人來教。
魯達只管是個大力,打得蘇武手臂酥麻顫抖。
楊志倒是真有一套成體系的東西,刀也行得,槍也行得,馬更擅長。
楊志這人,在故事裡,也有奇怪之處,與官軍打,他是不得多久就打不動了,與官軍之外的人打,那就能打個昏天暗地。
他也從來不會被人捉到,打田虎王慶,還有打遼人,那更是驍勇非常,乃至身陷重圍也能殺出重圍逃出生天。
最後,是病死的。
也不知如何去說楊志其人……
但在蘇武面前,楊志當真兇猛,刀槍來去,打馬飛奔,感覺比林沖也不差。
蘇武反正什麼都學,認真學,連頭前盧俊義展示的那幾手,蘇武也拿來自己苦練。
軍中早已發馬了,雖然才三百來騎,軍漢們練得也苦,更是欣喜。
那李雲龍便是連輔兵馬夫都嫌棄,自己的馬,自己洗刷,自己來喂,還能跟那馬說話,說得個喋喋不休。
燕青如今也在軍中耍弄,時而穿甲打馬來去,時而與人相撲比斗。
就聽得校場之中,忽然圍滿了人,便是燕青又開始與人相撲了,其實也是在教。
蘇武有事而來,也往人群里去,倒也不用擠,就進去了。
「都監來了,都監親自來看,李雲龍,你可得使勁,把小乙哥勝了最好。」旁人起鬨。
李雲龍只看蘇武,立馬渾身彪勁,只看燕青。
燕青就笑:「你小子想贏我,還差得遠呢。」
就看兩人四手一架,呼和來去,又摔又打,又跳又扭。
一聲悶響,便是李雲龍倒地而去。
燕青也去看蘇武,便又笑問李雲龍:「如何?」
李雲龍立馬爬起來,只說:「再來!」
「讓你多學幾番就是……」燕青也不多言,又換了招。
自又是李雲龍倒地而去。
燕青還問:「還想學嗎?」
「再來!」李雲龍自是再撲。
又敗,再起,再撲,又敗。
許是蘇武當面,李雲龍要的就是個臉面,許也是李雲龍真心想學。
就看得李雲龍渾身灰土,蘇武開口了:「李雲龍,你往一邊去,某來與小乙試幾手,你多看多學。」
燕青倒是笑容一止,面色認真:「聽說叔父也擅長散手相撲之道,一直不曾討教,今日正好。」
蘇武攏了袖子,紮緊腰帶,入場。
滿場就喊:「都監威武,都監威武,都監必勝,都監必勝!」
眾人在喊,來觀戰之人自是四面八方而來,蘇武更是冷靜非常,倒也不是怕輸,而是認真對待。
燕青是躍躍欲試,便也是自信非常,散手相撲一道,他還真鮮少遇見敵手,更不談有人能敗他。
就看燕青一躍而來,不是作假,直接就去摟胯,摟胯送腿,最是直接有效。
蘇武立馬往前俯身,就好似往前趴一樣,直接趴在躬身的燕青背上,如此重心往前,雙腳往後,即便被摟了胯,燕青也翻不倒人。
乃至大力去壓燕青,便是要把燕青壓趴下去。
燕青知道兇險,只管兩腿不斷蹬地,用肩膀往前去拱,乃至去扛,便是拱得蘇武連連後退,發力不得。
蘇武立馬又換路數,俯身從後背去摟燕青的腰,然後奮力上抬,便是要把燕青直接懸空搬起。
燕青身上有感,反應極快,放了蘇武的腰,直身要站起。
蘇武腳步一躍,身形竟然繞了半圈,想去拿燕青後背。
燕青豈敢讓蘇武拿到後背?立馬也是轉身,抬腿就踢。
蘇武雙手一擋,一躍而後,兩人又拉開了距離。
燕青面色早已變了,口中一語:「叔父竟是當真如此了得!」
蘇武笑道:「昔日練得多。」
再來,燕青這回不輕動了,而是繞著蘇武在走。
蘇武倒是不走,只是擺著架勢,一直轉動身形,只看燕青動作。
燕青不用糾纏擒拿摔打之法,抬腿來踢,直踢蘇武膝蓋關節。
蘇武立馬提腿用腿骨去擋。
燕青又稍稍一退,再看蘇武,便是想那破局之法。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滿場喊得熱火朝天,李雲龍更是激動不已,剛才小乙哥打他,那真是三兩下一倒,換得將軍來,小乙哥幾番不得,還艱難無比。
小乙哥有那少年人的脾氣,一時尋不到破綻,只管拳腳都來,一通猛攻。
蘇武當真最擅長這般拳腳,搖閃不說,更是對攻而去。
兩人身上,都是打得嘭嘭作響,雖然都不得要害,自也是疼痛非常。
這點疼痛,反而是漢子的興奮劑一般,更讓兩人下手狠厲起來。
燕青再次主動,上前摟抱,下腿去勾。
蘇武只管張開雙腿微微下蹲,既躲燕青來勾,也是扎馬放下重心,更是兩手去抓燕青的左臂。
燕青雖然不知蘇武為何要雙手來抓自己的左臂,但他敏銳非常,便是知道萬萬不能讓蘇武控制住了一條手臂,便是手臂連連在抽。
手臂在抽,人也在退。
蘇武還真是想抓到燕青手臂,如此好做個十字固或者絞索之類的技巧,卻是抓不到,便立馬換招,猛得往前一撲,摟住燕青整個身軀。
然後胯部斜著一頂,大力把燕青往左一甩。
燕青當場被甩了出去,踉蹌幾步,差點沒站穩,卻也堪堪穩住身形。
便是燕青心中大駭,這位叔父當真……架勢完全不同,打法也奇奇怪怪,一時不備,當真要著道。
只見叔父沒有追來,燕青心下也松,也知道當面叔父只在切磋,立馬就在思索剛才哪裡出了問題?
剛才有一瞬間,被叔父壓了背,奮力站起的時候,是不是該接個過肩?
如此一想,說動就動,燕青飛快幾步而去,躬身再去摟胯。
沒想到蘇武腳步連連側移,不給燕青拿胯了,而是想再次繞到燕青後背去。
燕青立馬站起,就看叔父抬腿來踢,燕青自然拉開距離去躲,站定再看,也是對峙。
這位叔父,可真難斗啊,一個不慎還要輸……
唉……散手相撲,世間真還有高人。
燕青拱手:「叔父當真了得!」
蘇武點點頭:「你也難斗!」
這不是假話,要勝燕青,還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只怕真要打個天昏地暗,更是要手段百出。
也是這種戰鬥方式,不比冷兵器之道,蘇武所會的那些,極其科學有效。
特別是不談生死的對打,也就是擂台之法,蘇武更是在體系上就超越許多。
反而是冷兵器一道,這個時代,遠勝將來,哪怕是一支小小的匕首,也是蘇武必須認真學習的。
就聽燕青再說:「叔父若是有暇,我還真想多學幾招。」
「好說!你只管每日起早,咱們日日來斗幾番。」蘇武點著頭。
燕青說得一語:「散手相撲,叔父必是當世頂尖人物,今日心服口服!」
蘇武倒也不多糾結,只道:「你隨我來,我有事尋你……」
蘇武到這裡來,便真是有事來尋燕青。
就看人群之中,喝彩幾番:「將軍竟是如此擅長散手相撲!」
「將軍威武!」
「將軍當真是真人不露相!」
「你也不看將軍來日早起晚休,練得多勤,豈能是庸手?」
「將軍當真厲害呀!」
……
燕青已然在軍中耍弄了好幾日,是該給燕青一點差事做了,有了正經差事在身,燕青想走也走不了。
燕青只管隨著蘇武去班房。「叔父吩咐就是!」
「嗯,你先坐,我慢慢來說。」蘇武也是要組織一下語言。
只待落座,蘇武才再開口:「你慣於江湖市井,我這裡有一樁機密要事,不知你願不願意去做。」
「叔父差遣,哪裡還有什麼不願意。」燕青只管來答,也是今日對這位叔父,更多了幾分了解,當真是好漢一個,不免更多幾分敬重。
「也好,我有一個心腹之人安插在梁山為間,一時間也難以聯繫,便是你最機靈,想把這暗中聯繫之事託付與你。」
「哪裡?梁山賊寇中的間者?」燕青聞言一驚,他哪裡知道是這麼機密的要事,這般事,叔父竟是就這麼輕易當面與自己說出。
這是多大信任?
當真就不怕他燕青將來會說破嘴去?「嗯,就是梁山之中的一個頭領,身家性命之大事,你敢做不敢?」蘇武說話來激。
「我……這有何不敢?就是剛才有些意外,這般之事,叔父竟也能託付我手,我真是……一時之間,我是……叔父只管說,我定當做好!」
燕青有些激動,他本是浪蕩子,其實就是沒什麼正經事的人。
忽然教人如此看重,來了正經事,還是這麼大的事,心中著實有些激動了。
「嗯,他喚作朱貴,是水泊之外酒店的掌柜,更是掌管梁山人員進出貨物進出之人,傳遞消息更是極其重要,事關剿賊大計,你拿我一封書信去見他,他自就認識你了。往後消息傳遞,你當想個極為妥善的方式方法,便是不能時常露臉去見……這事,你做得來嗎?」
蘇武並不去真正制定其中細節,便是知道燕青最是聰明伶俐,自有辦法。
「做得來!」燕青只管點頭。
「你還可在軍中選幾個人去,來日你若是自己看中了哪裡的合適人手,也可招入麾下,錢財好說,只管負責這一類消息來去之事,事以密成,你定要著重於心。」
蘇武也不說什麼間諜組織情報系統這種大話語,任何東西,都是慢慢發展,從無到有,從草台班子再到嚴密組織。
這是個開始,也不必嚇著燕青了,只等燕青慢慢熟悉,慢慢長了經驗,自然慢慢就發展壯大。
「得令!」燕青又是個躍躍欲試,這是他人生當中第一份正經差事,少年人很是認真。
「好了,你自己去挑人,看得上誰,就挑誰,李雲龍不行,其他都可!」
蘇武如此一語。
「好,我這就去,昔日里我也結交不少江湖好漢,他們之中有些人難行密事,但有些人當真能做得好這般差事,我自去聯絡一二,多幾個人手,便多幾分手段。」
燕青當真已經就開始想工作上的事了。
蘇武點著頭:「你自去,一應花費,只管來說。」
說著,蘇武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遞過去:「這封信,你可以看,然後交給朱貴。」
「是!我這就去!」燕青接過信來,當真就去。
蘇武看著燕青認真的模樣,心中又是幾分喜悅,情報系統也算開張了。
還有就是孟娘正店,也真正開張了,釀酒作坊也要出新酒了。
正要出門去,便是要去問問新酒什麼時候可以運到,有多少斤。
就看押司張真飛快而來:「都監,知府相公差人來請。」
「走吧……」蘇武把新酒的事放在一邊,只管往知府衙門裡去。
再見程萬里,先看公文。
有青州知府慕容彥達的信,也有樞密院來的公文。
青州知府慕容彥達是在往周近各個州府求援,說的是賊勢越來越大,日日滋擾廝鬥無數,請附近州府得了樞密院的令,立馬派兵來援,共同剿賊,萬請莫要拖沓。
樞密院的公文自不用說,就是讓程萬里派兵去助。
蘇武只待看完,直接就說:「相公,怕是真要大戰而起了。」
程萬里便也問:「是啊,看來情況已然緊急,咱是去呢還是不去呢?去的話,派多少人去?」
「去,立馬就去,就兩千新軍,皆去。」蘇武立馬說道。
想來,大戰當真要起,不能真如故事裡那樣,秦明都被抓走了,援軍才到。
「啊?」程萬裡面色就變,問:「你們都走了,這東平府……」
蘇武知道自己冒昧了,自家梁山還有大賊呢,自己帶著兩千人一走,程萬里又睡不著覺了。
蘇武連忙解釋:「相公放心,只管下令,把其他府下五縣兵馬抽調一半到府城來就是,便也令五縣參軍皆要親自而來,下官再留一員悍將坐鎮,梁山賊寇萬萬不敢來。」
這是想的辦法,蘇武必須讓麾下兩千人,都上陣廝殺一番,見的是第一滴血,如此才能脫胎換骨。
「如此……」程萬里心下鬆了不少,還是說道:「留誰啊?」
「欒廷玉,便是昔日擒拿董平有他大功,頭些日子又殺賊幾人,也是他。」蘇武選來選去,還得選程萬里熟悉的,見過的。
「哦,是他,他倒是不錯。嗯……五縣兵馬抽調一半,各縣參軍皆至,如此……」程萬里還是皺眉,還是不放心。
也是蘇武平常嚇唬他嚇多了,一直說梁山有大賊,其實此時此刻,梁山那點賊,毛都不算。
「相公,如今董平已亡,府中兵馬並無從賊,守城必是堪用。我在梁山有內應,只管梁山一舉一動,皆在我掌控之中,若是梁山真敢妄動,此番更也如頭前引蛇出洞一般,我自大軍就回,三四百騎,來去如風,殺他個人仰馬翻。」
蘇武如此再說。
「哦,有內應就好,如此當是好計。」如今程萬里,對蘇武真是信任非常,絲毫不去懷疑蘇武話語有假。
當然,也沒有假。
蘇武再說一語:「此番若是在青州殺賊立功,相公在那樞密院里,定是揚名。所以,此戰,定要剿賊立功而回,如此才不枉費相公這段時間如此勞心費力。」
「此言在理,此言在理啊……」程萬里嘆了一口氣去,興許蘇武這句話,真正說到了程萬里的心中去。
便是程萬里又說:「此番新軍盡去,你可定要立功凱旋啊,如此,我再往樞密院里要錢要糧要甲胄軍械,也更好說了。」
「若不得立功凱旋,定當提頭來見!」蘇武這回是真下軍令狀了。
一來是蘇武自信,麾下如今的班底,著實讓蘇武自信。
二來,該真正立一回軍令狀了,要給程萬里信心,此戰之後,更要給程萬里一種無比的信心。
要讓程萬里往後,只要遇到打仗的事來,就覺得蘇武一定會得勝凱旋。
如今這種信心還沒建立起來,所以,要努力去建立。
如此,才真正是兩不相疑,也是蘇武自己的話語權。
只要建立起了這份信任與信心,往後只要戰事,蘇武怎麼說,程萬里必然怎麼認可。
今日第一遭,是個開始。
程萬里聽得蘇武立這般軍令狀,便也有言:「唉……你也莫要太捨命去,戰陣兇險,刀槍無眼,勝了固然最好,若是實在……怎麼說呢,你活著比什麼都好。」
程萬里這話,聽來其實感動,但蘇武也知,也是程萬里身邊實在無人可信,不想蘇武真的戰死沙場了。
但蘇武還是說道:「若不凱旋,毋寧死也!」
蘇武故意還拽詞了。
程萬里看得蘇武大義凜然,心中一急:「這話怎麼說呢?畢竟是人家青州的事,敗了也是青州兵敗,咱是客軍,輔助作戰,你啊……萬萬不要有那冒死爭功之念啊,咱慢慢來也是可以的……」
蘇武更是目光如炬:「豈敢愧對相公恩情?此番報效朝廷,報效相公,若不得功,哪裡還有臉面再見相公當面,一死罷了!」
程萬里人都站起來了,一把拉住蘇武的手:「蘇武啊,不得這般想,不必不必,青州知府如此連連求援,賊勢必然不小,你當謹慎小心,小心小心再小心……」
程萬里投資這麼多,期望這麼大,可不是為了人家去一把梭哈的……
蘇武渾身散發著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只拱手一禮:「末將自當百死,豈敢讓相公在東京失了臉面?」
「你啊你啊……」程萬里急得不行,只管再拉蘇武的手:「唉……」
「相公校場《白馬篇》有言,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如此教誨,豈敢貪生怕死!」
蘇武今日,若是不把自己說死,誓不罷休。
「咱守東平府,自當如此,青州是青州,不一樣不一樣!」程萬里連連擺手,只恨自己說什麼曹子建《白馬篇》。
便也覺得蘇武是誤會了,自己越發讓他謹慎小心,蘇武就越覺得自己是在愛護他,所以他越是要奮死一搏。
程萬里連忙又說:「蘇武,練兵實難,人才更難得,今日力微,還待蟄伏,還得我與樞密院來去幾番,慢慢壯大,此去青州,賊勢若大,你萬萬小心謹慎才是,留得此身,以待來日。」
什麼?還要以待來日?
蘇武後退一步,躬身大禮一拜,起身:「相公之恩,無以為報,相公放心,此去,百死無悔!」
說完,蘇武轉身就走。
那叫一個……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程萬里腳步急來,哪裡跟得上蘇武赴死心決?
唉……
這可如何是好啊?剛才為什麼非要說那句「一定要立功凱旋」的寄語?
程萬里已然在跺腳,蘇武這般用心用命的人,何須去激?悔之晚矣……
萬一……萬一……這可如何是好啊……
(兄弟們,今日,精盡人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