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沒那麼驕傲
第2章沒那麼驕傲
管理統計學考試結束后,班裡的同學照例要請蔣紹征吃頓飯。MBA的學生年齡普遍比較大,三十五歲以上的佔了一半,寧立夏和同學接觸得不多,從沒參加過班級聚會,在衛婕不斷地糾纏式勸說下,她被迫改變不合群的形象,贊助這次的謝師宴。
可惜蔣紹征只有中午能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聚會便臨時改在了學校食堂的包間。寧立夏本以為可以躲清閑,沒想到不依不饒的衛婕竟到處說今天是她的生日,幾個不算熟的同學相繼送了禮物,晚上本要取消的謝師宴就不得不改成了她的生日宴。
同學有三十幾個,月光雲海的座位不多,下午茶時間一過就乾脆停止了營業,拜多事的衛婕所賜,生日這天的寧立夏比平常更加忙碌,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
七點不到,蔣紹征推門而入,看到餐廳里滿是自己的學生,似乎十分意外。
「蔣老師不是沒空么?」
「事情提前結束了,還沒吃晚飯,路過這間餐廳就進來了。」
「那還真巧,寧立夏是這家的經理,我們本想在這兒請您,您晚上沒空我們就來給寧立夏慶祝生日了。」
「是么?」蔣紹征穿過人群看向寧立夏。
寧立夏遙遙地沖他笑了笑,便繼續忙著招呼了。
很快有人起身給蔣紹征讓座,酒過三巡,他便找了借口出來透氣,在洗手間門前遇到剛剛補完妝的寧立夏,停下來說了句「生日快樂」。
「一點也不快樂!」見四下無人,寧立夏揉著脖子抱怨,「過了二十二歲,一年中我最討厭的便是生日這天,才不想被提醒又老了一歲。」
「不想被提醒還請這麼多人?」
「哪兒是我請的!是衛婕,難得讓她找到個宰我的機會。你怎麼會過來?」蔣紹征知道這兒是她的地方,會走進來當然不是偶然。
「今天是你姐姐的生日,所以想叫上你一起吃飯,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你都沒接,離得近所以來看看。進來后才知道你也過生日。」
「我們是雙胞胎,生日當然在一天。」
蔣紹征笑起來很好看:「老糊塗了,什麼禮物都沒準備,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現在準備也不遲。」
寧立夏不過開句玩笑,蔣紹征卻當了真,她拗不過他,跟領班和衛婕交代了幾句便與他一起離開了。
不等蔣紹徵詢問她的喜好,寧立夏就將他帶到了一間珠寶公司。
「小的時候每年過生日,爸爸都會送我和姐姐一件首飾,說是要存到首飾盒裡給我們做嫁妝。十二歲后爸爸會帶著我們來這間公司,讓我們自己挑。雖然現在不知道他在哪裡,雖然這間公司改了兩次名字換了兩次主人,這個習慣我卻一直保持了下來。」
「我知道,你姐姐給我看過她的首飾盒,一周歲的金鎖片、十四歲時的白玉方牌,十六歲時的鑽石手鐲……她離開時就只帶走了這些。如果遇上什麼困難,賣掉那十九件首飾應該也夠撐一陣子。」
其實只帶走了十八件。十九歲生日時爸爸送的古董相片盒被她裝上自己的照片送給了蔣紹征,可惜他並不把她的心意放在眼裡。後來的她多麼後悔,因為那畢竟是父親給的最後一樣東西。
那麼艱難的環境之下,那麼多的麻煩事亟待處理,他都沒有忘記親手為自己挑選生日賀禮。
年少時太看重喜歡的對象,忽略了親情和驕傲,長大后才發現,再多的傾慕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淡掉,直到連那個人的臉也記不住。
重遇蔣紹征后,她很想要回來,可惜頂著妹妹的名義無法開口。暴露身份招來麻煩只是其次,重要的是相片盒恐怕早就被他丟在了某個角落,翻也翻不出來。
寧立夏一早就約了相熟的設計師,因此雖然一樓的店鋪已經打烊,樓上的貴賓室卻還亮著燈。
年輕的女設計師正在翻雜誌,聽見動靜,起身微笑:「不是九點才過來么?怎麼這麼早。」
「哪敢讓姜姐姐一直等。」
蔣紹征與這位設計師有過一面之緣,自然免不了寒暄:「已經八點了時太太還要加班,孩子時墨馳帶?」
「蔣教授和寧小姐認識?你還是叫我姜僑安吧。」設計師笑著打趣,「寧小姐是我的大客戶,我怎麼捨得把那麼豐厚的傭金讓給別人。」
瞥見姜僑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寧立夏詫異地問:「你結婚了?還有了孩子,什麼時候的事兒?上次來還說自己單身呢。」
「你上次來是一年前,一年可以發生許多事兒。」
「是么,我倒覺得一年很短暫,或許是因為生活一成不變。」
寧立夏不肯自己挑禮物,蔣紹征便請姜僑安推薦。
姜僑安最會察言觀色,短短几分鐘便看出了兩人的關係與寧立夏的為難,她沒有立刻將原本留給寧立夏的寶石拿出來,轉而去櫃檯另挑了幾件精緻又不貴重的過來。
執意說不要太矯情,寧立夏向來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她很快選中了一條14k金的手鏈。
小小的皇冠墜在極細的鏈子上,皇冠頂部有一粒紅寶,在暖白的檯燈下閃爍著若隱若現的光芒。總重不超過2g,她暗暗地估算了一下它的價值,用一頓六星級酒店的海鮮自助晚餐應該就可以抵消。
「這個還不錯。」她回頭看向蔣紹征,「今天來不及了,有空的話明天請你吃晚飯。」
「何必這麼客氣。」蔣紹征將信用卡遞出去結賬,簽名時看到金額,略微有些詫異地問,「只要這個?」
姜僑安起身替寧立夏戴上:「名貴遠不如相襯重要。」
寧立夏轉了轉手腕,沖他一笑:「我很喜歡,謝謝啦。」
這笑容像是綻放在了他的心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讓人無比饜足。
「只謝他么?枉我還留了好東西給你。」姜僑安打開保險柜,戴上白手套,從錦盒中拿出了一枚藍寶,「這種頂級的皇家藍比著名的矢車菊藍更濃郁深邃,也更高貴。無燒的皇家藍已經十分少見,更別說這麼大顆的了。阿爾伯特親王在結婚前一天送給維多利亞女王的胸針上的主石就是這種皇家藍藍寶,據說那枚胸針是女王最喜歡的首飾,她臨終時說只有女王或王妃才有資格佩戴。你打電話說想選顆石頭做胸針,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它。」
「是很美。」
寧立夏對著燈光看了一陣,詢問了價格后稍稍猶豫了一下。
「不喜歡的話我還準備了祖母綠,做胸針一樣漂亮。」
「還是它吧,不買下來恐怕我今晚會失眠,大不了往後節衣縮食。」
姜僑安笑道:「買的時候雖然心痛,以後有了女兒卻可以傳給她。」
寧立夏側身翻手提包:「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說不定哪天手頭緊又要賣掉它交房租買油鹽醬醋。咦,信用卡怎麼不見了……該死!留給衛婕結賬了。先用另一張卡付定金,晚點再付全款可以么?」
「當然可以。」
蔣紹征立刻遞上了自己的卡:「剛剛那件太不像樣,這個我送你。」
「你送這個給我,別人一定會誤會你想追我。你送過更貴重的禮物給我姐姐么?」
「……」蔣紹征生出了一種類似心虛的錯覺,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幸好姜僑安及時替他解了圍:「寧小姐是想訂做胸針又不是只買裸石。設計圖出來前沒法估算總價,本來今天就只要付定金的。」
約定好第二天傍晚見面的時間,寧立夏就與蔣紹征道了別。
剛下了公寓電梯,她就看到自己的門外立了一個男人,拎著碩大的塑料袋,領帶鬆了一半。
「寧御?」
他舉了舉手中的袋子:「來給你過生日。」
「怎麼不事先打個電話給我?」她邊開門邊問。
「你在這兒沒朋友,我以為你不會出門。」
「在你眼裡我就這麼沒行情么?」
「你沒有的是智商。」寧御將塑料袋隨手一丟,整個人都陷到了沙發里。
「嗯?」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喜歡吃冷飯。」
寧立夏知道他指的是蔣紹征:「他以為我是寒露。」
寧御不愛在這上頭多費口舌,雖然很不樂意她與蔣紹征有接觸,卻也沒有再提。
他指了指自己帶來的塑料袋,對寧立夏說:「你沒吃飯吧,生日總可以破例的。做個你拿手的白蘭地火焰雪蟹腳,再來個石榴酒煎鱈魚,其它的看著做,材料我都給你帶來了。」
「……所以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你喜歡的菜,還要我動手做?」
抱怨歸抱怨,寧立夏極快地換好衣服,去收拾塑料袋裡的食材。翻到大明蝦,她笑了笑:「你還隨手買了我喜歡的呀,真是受寵若驚。」
「在小漁村的集市買的,用冰凍著,還算新鮮。」
「你不是在幾千里之外度假么,怎麼有空來找我?」
「吃厭了餐廳的飯。」
「……你一同去的女朋友不是很賢惠么。」
「半道上分手了。」
「為什麼?不是說這次是認真的么。」
寧立夏穿著深洋紅的運動款短褲背心,卻絲毫都不顯俗氣,許是因為白。看著她羊脂白玉般溫潤的後背,寧御不假思索地答道:「她太黑。」
接到寧立夏電話的時候,蔣紹征正在選襯衣。聽到她說沒空,嘴上說自己恰巧也有事要忙,他的心中卻騰起了一種類似年幼時過生日沒盼到本以為會有的禮物的失落感。
來不及仔細分辨,程青卿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你今晚有沒有空呀?」
「什麼事兒?」
「口氣這麼不好,誰給你氣受了?」程青卿笑語晏晏。
「哪有。」
「一起吃個飯吧,我出差帶了禮物,正好拿給你。」
「好。」
程青卿被拒絕慣了,乍一聽到蔣紹征說「好」,竟誤會自己產生了錯覺,再三確認后才歡天喜地地掛上了電話。
鬼使神差地,蔣紹征將程青卿約到了月光雲海。
等位的人眾多,程青卿雖想換一間,見蔣紹征沒有要走的意思,也就跟著坐到了門前的沙發區。
「我也聽說過這裡,據說菜式很新,不過位子太難訂又懶得等,所以還是第一次來。把大把的時間花在吃飯上頭還真不像是你的風格。」
「這是穀雨妹妹的餐廳。」
「誰?」
「顏寒露。」
聽到這個名字,程青卿的表情有一秒鐘的不自然:「是么。她回來了?」
「嗯。」
「那穀雨呢?跟著一起回來了?」
「她妹妹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程青卿的眼神重新快樂了起來,語氣卻頗為無奈:「一提起她來就覺得傷心。穀雨失蹤的事一直是我父母的心病,畢竟照顧她是受顏伯伯所託,現在卻連她的安危都搞不清。」
蔣紹征不知道在想什麼,並沒有接話。
她在心底輕輕地感嘆,有種人或許天生就是這樣,無論相識多少年,無論多麼熟稔,都無法真正靠近。
在工作室開完新餐廳的甜品研發會,寧立夏本要去赴約,卻被心血來潮非得立刻視察餐廳的寧御拖到了月光雲海,不想一下車就見到了故人。
七年過去,程青卿的外表變了許多,唯有看向蔣紹征時眼中的似水柔情與從前並無二致。
「沒有位子怎麼不打給我?哪有讓你們等的道理。」寧立夏快步走了過去。
短暫的錯愕后,程青卿上前挽住了寧立夏的胳膊,態度十分親昵:「寒露,好久不見!真想你呀!你比以前漂亮那麼多,我簡直要認不出你了。」
寧立夏驚訝地發現,即使自己對蔣紹征的那點愛慕早已煙消雲散,對眼前這個女人的厭惡也絲毫不曾改變。
她自認演技不如人,裝不出重逢的喜悅,便只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平心而論,程青卿父親做的事情與她毫無關係,雖然曾為情敵,程青卿卻從未對不起自己,死纏爛打地追求蔣紹征的反而是當初的顏穀雨。因此,寧立夏實在想不通一見到程青卿就升起的這種由衷的嫌惡究竟由何而起。
寧立夏將他們帶到給自己和寧御預留的座位,又返身去了辦公室,落座后聽到程青卿問蔣紹征是不是胃口不好,才想起忘記了跟他打招呼。
「加了馬蹄的奇異果酒釀圓子,酸酸甜甜的很開胃。」她笑著將玻璃杯遞到蔣紹征的手邊。
「你有事要忙,怎麼好讓你招待。」話一出口,蔣紹征便有些後悔,這一句里似乎有計較的意味。
在門外遠遠看見寧立夏和寧御時,他的確有過不快,轉念一想卻發覺根本沒有質疑的理由,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姐夫和學校里的老師於她來說都不是什麼很要緊的身份。
幸而寧立夏並沒在意,轉而去替寧御布菜。
「寒露,這是你的男朋友么?」程青卿笑盈盈地問。
寧立夏怔了一下,笑道:「寧先生的眼光太高,我哪敢圖謀。」
「怎麼會,寒露你那麼漂亮,和寧先生看起來很般配。」
程青卿一口一個「寒露」叫得寧立夏很不自在,她只好再次重申:「很早之前我就改了名字,如今已經沒人叫我顏寒露了。」
「寧立夏?和寧先生是一個寧么?聽說阿姨後來嫁給了一位姓寧的叔叔,難道你們是名義上的兄妹?」
一直沒怎麼說話卻也不算太失禮的寧御抬頭看了程青卿一眼,嚇得她趕緊道歉:「因為和立夏從小一起長大,我才這麼口無遮攔,寧先生別介意。」
「有什麼好介意的,我想去補個妝,你陪我去?」寧立夏問程青卿。
正尷尬著的程青卿自然求之不得,立刻起身挽上了她的手。
觀察了一下寧立夏的表情,蔣紹征便知道程青卿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一早顏穀雨她們的繼父姓寧,原來這一位就是繼父帶來的哥哥。
他打量了一下寧御的身型和穿衣風格,確定寧立夏衣帽間里的男裝的歸屬后,竟莫名地生出了一陣小小的愉悅。
「你留短髮比長發的時候漂亮多了。」洗手間里,程青卿望著鏡子讚美。
「是么,我已經不記得自己長頭髮的樣子了。」
「也不知道穀雨如今怎麼樣了。」程青卿一改片刻之前的歡快,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你難道真的希望她回來?」寧立夏微微揚起下巴,似笑非笑地問。
「我當然不想她有事。」程青卿用乾笑掩住心虛,隔了一會兒又小聲說,「不過,如果她再回來找蔣紹征,我也會不高興的。」
這樣的坦白讓寧立夏對程青卿的惡感稍稍減輕了一點,她拍著她的肩保證:「放心吧,倘若我姐姐真的回來了,對你和蔣紹征的事兒也只會有好處。」
「嗯?」
「你以為蔣紹征是真的喜歡她?不過是一點點自欺欺人的內疚罷了。」
「真的嗎?」程青卿再看過來的目光簡直親如姐妹,「其實我也覺得如果他沒有錯過你姐姐走失前的求助,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念念不忘。」
她沾沾自喜的模樣令寧立夏十分反感,忍不住出言刺激:「大概也是因為蔣紹征沒有遇到真正喜歡的人。這樣一直把我姐姐放在嘴邊,既顯得專情,又能告慰他自己的良心,還可以免去親口拒絕旁人的麻煩。」
看到程青卿僵住的臉色,寧立夏又感到不忍,拉著她走出洗手間:「我說的旁人不是指你。你們是青梅竹馬,近水樓台。」
從洗手間出來,寧立夏去后廚端了一碟水果拼盤,回來的時候寧御正巧離座去接電話。
四人座的桌子擺得滿滿當當,唯獨蔣紹征面前有一小塊空隙,她沒叫服務生,自己動手清理。
放果盤的時候沒留神掃到了高腳杯,寧立夏下意識俯身去接,蔣紹征比她的反應更快,不想撈到的僅是她的手背。她戴了只碩大的男裝手錶,小臂卻更顯羸弱柔白,似乎只有用皓腕纖纖可以形容。
杯子應聲而落,寧立夏忙著招人收拾,很快將手抽了出去,只在蔣紹征的手心留下了一抹滑膩的觸感。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最低,單戀著的女人卻恰恰相反。蔣紹征的眼神不過失焦了數秒,程青卿便看出了端倪。
她當即面露嬌弱佯稱胃疼,央蔣紹征送自己回去。
見寧立夏望著兩人的背影發獃,接完電話的寧御微微有些不快:「明明不高興又何必強迫自己擺出笑臉,乾脆撲上去承認你就是顏穀雨,說不定還能扳回一局。」
「你以為我在吃醋?」寧立夏簡直無語,「我只是很感慨。程青卿說她胃疼,你信嗎?」
「我怎麼知道。」
「大庭廣眾之下用那麼熱切的神情看著人家,換來的卻是無動於衷。」寧立夏扶額做頭痛狀,「程青卿讓我想到了當年的自己,為了個男人絞盡腦汁地丟人現眼。天呀……蔣紹征根本就是我的人生污點,就算被他發現不對勁,我也絕不能承認自己是誰。」
寧御彎了彎嘴角:「別擔心,比起你,蔣紹征肯定更受不了程青卿。」
寧立夏不明所以。
「在男人眼裡,漂亮的那個可以多蠢一點點。」
一路上程青卿都沒有出聲,可惜蔣紹征卻沒如她所願地發現她表情里的幽怨。回到程家門前,蔣紹征謝過她的禮物,禮貌地與她道別。
沒能等到期盼中的關心詢問,她只好率先開口。
「看到寧立夏,我心裡很不好受。」
「嗯?」蔣紹征側頭看向她。
「一見著她就想起穀雨,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過得好不好。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面……最怕的就是她被那些人抓去,畢竟顏叔叔欠了那麼多債。」
瞥見蔣紹征的表情起了變化,她又換了個略歡快的語氣說:「不提不高興的事情了,我媽媽常說穀雨有福氣,說不定哪天她就回來了呢!寒露,不,是立夏可真漂亮呀,比穀雨漂亮多了。看起來寧先生很喜歡她,又好看又會照顧人,你們男人都喜歡這種吧?」
蔣紹征沒有回答。
「雖然是雙胞胎,姐妹倆的性格氣質還真是完全不一樣!那你呢?」她近一步問,「穀雨和立夏,你更喜歡哪一個呢?」
「不早了,回去晚了你父母要著急的。」蔣紹征微微皺起眉頭,替她打開了車門。
「我又不是小女生,他們還嫌我總呆在家裡,不出去約會呢。每次我約你你都說忙的……」
膩了好一會兒,程青卿才肯離去。
這天夜裡,蔣紹征第一次夢到了顏穀雨。
恍惚之間,又回到了七年前,知道父親帶著女朋友一起逃走的那天,她第一時間來找他。
「蔣紹征,你會不會不理我?這種情況,你不願意再理我我也是能理解的,連我叔叔都和我們劃清了界限,我給他打電話,他告訴我不要再聯繫他,說不方便。」說完,她垂下了眼睛,看也不看他。
雖然她極力保持臉上的平靜,他卻聽得出她聲音中的顫抖和緊張。
他心中一軟,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說:「當然不會」。
「真的?」
「我保證。」
她仰起頭沖他一笑,那樣爛漫的笑容直到七年後的今天也不曾忘懷。
十幾歲的顏穀雨,時而粘人愛哭,時而安靜溫順,卻一直都那麼那麼地依戀他。
自私、任性、愛耍小聰明,但是從來不敢不聽他的話。
被一個人全心全意地喜歡著崇拜著,雖然偶爾會感到厭煩,可很多時候也並不討厭呢。
她逼著他立誓一定會娶她,過家家一樣的笑話,他居然一直都還記著。
這世上每天發生的大事件那麼多,她的失蹤與一滴露水蒸發在空氣中一樣無足輕重,連孿生妹妹都不那麼在意,到如今已經沒有人真正惦記她了吧?醒來后的蔣紹征許久都無法釋懷,他遇到過那麼多人,竟偏偏喜歡上了她的妹妹,這感情讓他無法面對,如果沒有人點醒,他根本不會願意承認。
從姜僑安那兒知道前一天下午蔣紹征就已經付清了藍寶的餘款時,寧立夏十分驚訝。
她曾聽過學校里的另一位老師抱怨薪水,知道這幾乎是蔣紹征兩年的工資,即使他在蔣氏集團兼任經濟顧問的待遇優厚,她也不能安然接受如此貴重的禮物。
電話打了兩次才通,蔣紹征的聲音里透著倦意,聽完她的來意,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區區小事,不必掛心」。
「怎麼能算小事兒!晚上有空一起吃飯么,正好還給你。」
蔣紹征似乎無意在這上頭耗時間,聽到她說這禮物簡直是個承受不起的負擔,十分爽快地把銀行卡號報了出去。
寧立夏鬆了一口氣:「你有空的話我就訂位子了?說好請你吃飯的,昨天太不好意思。」
「不必了。昨天你不是已經請過了嗎。」
這急轉直下的態度讓她倍感意外,寒暄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寧立夏覺得自己完全昏了頭,居然懷疑蔣紹征暗戀她,在心底罵了自己一大通后,便驅車去了新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