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真病假病
徐正儒自然是站在皇后這邊的,宮裡有什麼動靜,他也一向不會隱瞞皇后,但是此事關係重大,他也拿捏不好其中的分寸。
若是判斷錯誤,到時候豈不是成了罪人?
徐正儒微微抬起頭,把自己的糾結暴露在趙臻姝的視線之下。這個選擇,他交給皇後來做,若皇後娘娘問起,他自然如實道來,若不問,便算了。
趙臻姝神色疑惑,瞧著徐正儒的神色說不上有多好,腦海中靈光一閃,問道:「徐太醫久侍陛下身邊,想來陛下的病症一清二楚了?」
徐正儒沒有立即作答,反而是左右看了看周圍。
趙臻姝會意,示意晴虹把無關緊要之人帶下去,這才道:「徐太醫有什麼事不妨直說,本宮定不會牽連你。」
徐太醫深深吸了一口氣,跪下來,道:「微臣行醫幾十年,后入宮數年,所查驗的脈象不計其數,觀陛下之脈搏的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只是這其中,同樣有不少可疑的地方。」
徐正儒皺起眉頭,解釋道:「自陛下落水之後,微臣等太醫院將近十餘位太醫一同為陛下診脈,其脈搏起初只是略有風寒之兆,按理說服藥之後,便會好轉。」
「只是陛下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發嚴重,到了昨日,已經是直接昏迷不醒,這期間,劉院判召集臣等為陛下共同診脈,那次陛下的脈搏已是微弱,隨時有駕崩的風險,微臣等人不得已準備下猛葯,卻被劉院判駁回。」
「此後,微臣等便未曾為陛下診脈,劉院判一力承擔,微臣等難以插手。」
這對太醫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真要是陛下駕崩了,御前伺候的太醫都落不了好,縱觀歷史,好一點的被賜死,差一點的直接夷三族。
因此,劉院判獨攬下此事,反倒是收穫了不少威望。
「只是微臣心中疑惑,此事當群力群策,救治陛下才是,劉院判怎麼會一個人獨斷乾坤。」徐正儒不解的搖搖頭,繼續道:
「後來,微臣雖接觸不到陛下的脈號,但同在太醫院,微臣特意留意了藥房,這才發現劉院判為陛下開出的藥方只是尋常的滋補之方,並無垂危救命之功效。」
「微臣想,劉院判一人何來這種膽子?唯有一人,方能夠讓劉院判如此行事。」
這一人是誰?
是李景璉,是大明的皇帝,是當今的聖上。
趙臻姝心頭猛地一顫,看向徐正儒道:「這……你有幾分把握?」
「把握之事,微臣不敢言說。」徐正儒微微頷首,謹慎道:「天之下藥房多的是不傳秘術,劉院判的藥方有沒有效果,尚且不能蓋棺定論,但此前微臣斷定陛下的脈搏已是枯竭之相。」
也就是說,無法留下任何保證。
或許陛下真的已經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駕崩,就看是幾時;或許陛下的身子壓根就沒出問題,這不過是障眼法……
可是,你敢賭嗎?
你敢篤定說陛下一定就是瀕死垂危,因此,要做出部署,提前準備好擁護太子登基,確保權利的交接不被他人竊取嗎?
你敢篤定說陛下的身子壓根就沒有問題,這一切,不過是陛下的有心試探,因此,你什麼也不能做,就默默等待陛下慢慢變好嗎?
你敢嗎?
趙臻姝,你敢嗎?
坤寧宮裡寂靜無聲,徐正儒跪在地上默不作聲,漸漸的,彷彿只剩下趙臻姝一個人。她內心無數紛雜的思緒在腦海中爭吵,不停的叫囂。
世界越寂靜,她越吵鬧。
良久,趙臻姝緩緩道:「本宮知道了,此番有勞徐太醫如實相告了。」
徐正儒臉色一正,忙道:「娘娘客氣了,微臣收谷院判所託,定然會為娘娘著想。」
因此,才不知到底要如何相告。奪嫡之事極為兇險,稍有不慎就會牽連九族,徐正儒亦要考慮著保全自身。
徐正儒帶來的消息太過震撼,以至於趙臻姝久久都不能釋懷回神。
「娘娘,您如今有了身孕,萬萬不能再勞神了。」晴虹遞來杯熱水,擔憂道:「如今您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保著龍胎要緊啊。」
什麼都不想?
趙臻姝苦笑一聲道:「我身系萬千人,不僅僅是樂窈,還有無數姻親等和我有關的人,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呢?」
若是她一人也就罷了,可既然有了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棄那個位置。
那個位置,只能是承稷的。
「把樂窈幾個從南北所接回來,近幾日不必去上書房讀書了,免得不留神遭了陷害。」
晴虹忙道:「奴婢讓桂枝去看著了。」
趙臻姝鬆了一口氣,桂枝是李景璉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了樂窈幾個孩子的,這一點反倒是能夠保證。
「娘娘,那咱們如今要怎麼辦?」晴虹擔憂道。
「托!」
趙臻姝眉目一沉,脫口而出道:「陛下若是真病了,總會有些部署的,此件事不為外人知道,本宮若是急躁行事,反倒是落入下乘。」
「若是假病,本宮如今懷著孕,心神難安,需要卧床靜養,反倒是能把自己摘出來。」
她暈倒反倒是一個機會,退出那個紛爭的地方,由明轉暗,更好行事。
「回頭讓府里做些準備,出格的事兒不必做,就把常規的做好就行,萬萬不可急躁。無論如何,承稷已經是太子,陛下百年之外繼承皇位乃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別人就算想爭,也會有不少阻力。」
奪嫡不是簡單的扳倒太子一個人就行,而是要把太子身後的所有姻親關係,所有大臣們都一竿子推翻了才行。
這個過程極為艱難。
這麼短的時間內,有心人未必能夠來的及部署好一切,匆忙行事不僅不會順利,反倒會手忙腳亂,露出馬腳。
「先等三日,三日後再說。」
趙臻姝吐了一口氣,她一定要沉得住氣,不能亂了。
「此外,對外宣稱本宮亦病倒了,不能下床,需要靜養。坤寧宮外松內緊,凡是有二心的人直接轟出去,不必留情了。」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