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金蟾

第二天一早，癩蛤蟆再次出了門。

尹式微等到癩蛤蟆出門后，跟李星雨一同入睡。

等到黃昏，尹式微睜開眼睛，就看到略微凄慘的癩蛤蟆。

他頭上的癩子流著血，臉上也有著青紫。

癩蛤蟆見尹式微醒來，將一袋東西扔給了尹式微，尹式微並沒有撿起。

癩蛤蟆強撐死了身體，坐的正了一些。

「今天鎮上發生了騷亂，藥店受到了爭搶，這是我趁亂搶來的，給你們了，畢竟我都活這麼大了，一場瘟疫也不一定能弄死我。」

「我打聽了，鎮南陳家的老四得了瘟疫就沒死，還有……」

癩蛤蟆絮絮叨叨的說著他知道的從瘟疫下活下來的人，像是在自我安慰。

尹式微打開了那個小布袋子，裡面確實是一些草藥。

尹式微抬頭看著癩蛤蟆。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從小要飯到這麼大，沒個名字，他們都叫我癩子頭，老癩子。」

「你呢？你叫什麼？」

「尹式微。」

「草，聽著就他娘的有學問，你是幹什麼的？我一看你就不簡單，是什麼家道中落的武俠世家小姐？」

大概是明白自己死期將至，癩蛤蟆那不該有的好奇心反而茂盛了起來，將一直以來的疑問問了出來。

尹式微理所當然的沒有回答。

癩蛤蟆也無所謂，再次開口。

「你肯定認識字吧？要不你給我起個名字？當是那葯的報酬了？」

尹式微歪了歪頭，然後開口。

「金蟾。」

「金蟾？」

金蟾想到了那些店裡櫃檯上擺著的東西。

「那不就是癩蛤蟆嗎？你不會心裡一直管我叫癩蛤蟆吧？」

「我確實之前在心裡給你起的外號是癩蛤蟆，但是我沒有叫出來過，另外金蟾和癩蛤蟆不一樣。」

「金蟾生有三足，背負北斗七星，口銜銅錢，寓意招財進寶，屬於瑞獸。」

金蟾撇了撇嘴，「聽你說的還不錯，那就金蟾吧。」

尹式微將那袋藥草揣進懷裡，再次牽著李星雨進入夜中。

這一次尹式微回來的倒是快，不過半個時辰尹式微就回來了。

這次除了封口費，尹式微還將一卷白布和一個布袋扔給金蟾。

「這是什麼？」

「把布袋裡的草藥碾碎敷在你的腦袋上的然後用白布蓋住。」

尹式微言簡意賅。

「你這都是從哪裡弄來的？」

尹式微沒回答金蟾的疑問，牽著李星雨再次離開，她還要去觀察鎮外官兵的輪換和具體布防。

等到尹式微和李星雨再次回來，金蟾並沒有入睡。

看到尹式微回來，金蟾擠眉弄眼的低聲開口。

「你們是打算跑嗎？」

「我帶不了你。」

金蟾點頭，「這我知道，我也不打算走。」

「我在這要飯要了十多年了，對這多少還是有幾分留戀的，走又能去哪？」

「這鎮上的人也都不錯，能養我這麼個丑東西到現在，所以我死在這也挺好的。」

尹式微抬眼，目光再次看向牆縫外反光的盔甲。

四天過去，鎮上的人不說到了彈盡糧絕的階段，但是也隱約意識到了食物越來越少。

「等我走後，你可以去那些死絕戶的人家找一些飽腹的吃食。」

「等到鎮子上大部分人都彈盡糧絕的時候，你可以鼓動人去搶沈家，他們家的糧食有很多。」

金蟾瘋狂搖頭。

「沈老爺可是大善人，我每次乞討，遇見沈夫人，沈夫人都不嫌棄我，還會給我吃食。」

「鎮上的暗門是沈老爺和縣太爺合夥開的，二八分賬，這五年內，沈老爺在周圍一共賣了了五十六名年齡女子，七十二名孩童，女子送去城中的妓院和其他鎮上的暗門子，幼童送去祭天，另外，你應該慶幸你長得丑。」

「長得正常且四肢健全的乞丐也是沈老爺的拐賣對象。」

金蟾不可置信的搖頭。

「你，你胡說！」

「東西就在沈老爺書房的暗門中，這些都是他記下的。」

「你知道縣老爺上任的這三年掙了多少錢嗎？」

尹式微說著，伸手比了個一。

「一……一千錢？」

尹式微翻了個白眼。

「一萬」，尹式微微微停頓，看著金蟾的表情驟變后再次開口，「一萬兩白銀。」

這次金蟾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而心善的沈老爺比縣太爺還要富裕的多，畢竟經過三代的積累，你知道沈老爺的爺爺是怎麼富起來的嗎？」

「怎麼富起來的？」

「也是這麼一個荒年，山上的土匪搶了滿山的糧食，在朝廷找來之前，土匪先毒殺了他大部分的同夥，領著一小部分忠於他的人下了山，售賣天價的糧食。」

「土匪用賺來的錢賄賂了當時的縣太爺，還是二八分賬，從那以後，山上的土匪沒了，鎮上多了個富商。」

「縣太爺家裡有存糧嗎？」

金蟾開口，他還是不想相信沈老爺一家會是大惡人。

「有，但是你要是讓鎮上的人去搶縣太爺家裡的存糧，就是在讓他們去死。」

「為什麼？」

「商賈和官最大的區別是，官的背後代表著朝廷。」

「你們搶了沈老爺，這件事好的結果是和稀泥過去，最壞也不過就是抓幾個領頭的去蹲大牢，不過要是衝擊官府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衝擊官府的罪名是造反，到時候外面的士兵會衝進鎮子，殺了所有敢衝擊官府的人，那些人身著輕甲，手持利刃，殺一群百姓再輕鬆不過。」

金蟾張嘴。

「縣老爺已經走了，我們只是進他的府里拿些吃的而已。」

「這話跟我說沒用，實際上這個理由你和誰說都沒用，朝廷不會聽的，人命關天，但是大不過朝廷的威嚴，你們衝擊縣太爺的府邸，就是在冒犯朝廷威嚴。」

金蟾自暴自棄的把自己扔回草堆里。

尹式微牽著李星雨閉目養神。

李星雨小聲的問尹式微。

「姐，那什麼要比朝廷威嚴還大？」

「等到一撮不怕死的人起義，打碎朝廷的威嚴后，人命就比朝廷威嚴大了。」

尹式微哄小孩的話無意間在一個人的心中種下了種子，不過她並不知道，也不在意。

等到第二日，尹式微再次在黃昏之時睜開眼睛，今天她要帶著李星雨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