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見不望亦寒涼
不得不說,長期的昏眩之中,祁明遠已經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只能憑藉著自己短暫的蘇醒來判斷當下的情形。
之前是他疏忽了,所以他只能自嘗苦果,微微苦笑了一聲,祁明遠試圖將眼睛睜大一些,然而他清楚地明白,而今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幻覺罷了。
「皇上,此物乃是國之祥瑞。」一個顫巍巍的老臣站在朱翊鈞面前,似乎是在說著什麼。
祁明遠有些好奇,試圖靠近一些方才發覺自己竟是被束縛住了,根本沒可能動彈哪怕半點。
「皇上……」這是自己的聲音,帶著些許干啞。
大家紛紛讓開了一條路,眼底猶帶著悲憫的意味。祁明遠自顧自往前掙動了一些,方才看清了朱翊鈞眼底的輕蔑薄涼:「有事?」
幾乎從來沒有過任何一次,朱翊鈞會用這樣的語氣來對待自己。所以祁明遠怔了怔,然後搖了搖頭:「皇上,臣回來了。」
夢境之中尤為奇怪,祁明遠能夠聽得清看得見,卻是根本沒辦法控制事情的走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朱翊鈞從龍椅上起身,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自己身前,輕輕伸手勾住他的下巴:「妖言惑眾,妄想迷惑聖聽,祁明遠啊祁明遠,你真以為滿朝文武都是閉目塞聽的蠢貨么?」
祁明遠只覺得自己的下巴被強迫性地勾了起來,呼吸都有些不暢。
沒有半點辯駁的可能。
然而下一秒,天崩地裂,整座宮殿就好像是忽然中了什麼邪似的一整個傾頹下來,斷壁殘垣比比皆是,祁明遠下意識地一伸手將朱翊鈞牢牢護在懷裡,然後就被落石砸了個正著。
那一下子實在是力道太大,祁明遠被拍得幾乎是筋骨寸斷,卻到底還是抬起頭來有些困難地問道:「你……還好?」
「明遠……」朱翊鈞眼底似乎是掠過一絲驚慌,面上也跟著蒼白了些許,在他身下壓著的模樣慌亂而無措,是第一次的龍顏失色。
這樣的神情忽然讓祁明遠有些想笑,他確實也笑了,帶著血沫的笑容平添了幾分奇詭味道:「別怕……」他伸出手輕輕捋過朱翊鈞的發梢,然後重新笑了笑,目光已是有些渙散了:「別怕。」
最後一聲卻是太過撕心裂肺:「祁明遠!」
祁明遠蘇醒了,從那個總透著一股不詳意味的夢裡。
他渾身都是冷汗,看著光明對了半天的焦距,這才昏昏沉沉地看向旁邊的人問道:「什麼時辰了?」
「我只知道你睡了三天,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時辰了。」楚辭朝似乎是剛從睡夢中醒來,整個人也有些昏昏的,見祁明遠醒了便鬆了一口氣。
「楚兄……你怎麼來了?」祁明遠聲線依舊有些啞,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楚辭朝伸手遞過去一壺水,讓祁明遠緩緩喝了,這才道:「你睡了太久,估計也忘了之前的事情,不過你總該記得自己是怎麼中招的?」
「你怎麼來了?」祁明遠眼底帶著些許期冀。
楚辭朝沒了奈何,還沒開口便見旁邊站過來一個人——
宮九平靜無比地一挑眉:「自然是你那位皇上請辭朝來的。」
這樣子分明已是熟稔得緊,祁明遠嘆了口氣:「謝謝你們,」他想了想便轉頭看楚辭朝,似乎是有些猶疑地低聲問道:「皇上……他還好?」
「挺好的,」楚辭朝伸手給祁明遠將最後一套針去了,順手給他一個握針吊著:「說到底,你們兩個還真算是同病相憐。」
楚辭朝唇邊有些冷然,祁明遠看了就有些無力,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我不是故意中招的,嘶……」楚辭朝這次拔針絕對是故意的,專戳人的痛腳。
「我知道。」楚辭朝如是道,然後也就不再說下去了。
他將那一套針盡數拔了下去,面上也就帶了些許疲意。
宮九瞪了祁明遠一眼,然後伸手過去將楚辭朝身上披了一件大氅:「去睡一會。」
他的語氣似乎是習慣了的傲然,卻也不自覺地帶了三分關懷體貼。
祁明遠怔了怔,索性傾過身去問楚辭朝:「那個,你們兩個……」
宮九驟然抬起頭看楚辭朝,顯然也是尤為期待這個答案。
楚辭朝只覺整個人都有些昏昏的,擺了擺手道:「明兒再說。」
宮九立刻將祁明遠往後一拽,頗有一種扔麻袋的意思,然後抱著楚辭朝回去歇了。
剩下一個祁明遠在後面怔忪半晌,最後無奈地搖搖頭笑了笑,自顧自去找機關。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總算可以出發了。
之前宮九已經找到了一塊可以移動的青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
「事實上就算鬧出點動靜也無妨,想必鎮西王世子而今也不敢輕易和我們對上。」陸小鳳想了想,笑嘻嘻道。
「你精通機關?」宮九涼涼問道。
陸小鳳默然。
「還是說出了事情你能夠解決?」宮九王霸模式全開:「既然都不能,那麼請你……」
「宮九。」楚辭朝忽然道。
宮九立刻閉嘴:「怎麼?」
「前面帶個路,」楚辭朝含笑溫溫道,他的眉眼之間儘是溫雅意味,看上去就讓人舒服幾分:「你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對這裡的結構了如指掌的,自然都要仰仗你了。」
宮九盯著楚辭朝看了良久,最後沒奈何地走到了最前頭,順勢還伸手扯了扯楚辭朝的袖子:「如果有什麼事,辭朝記得保護我。」
楚辭朝無奈地握緊了手上的筆。
宮九這才不依不舍地回過頭去。
這一次他們面對的青石磚塊是要按機關移動的,如若是一著不慎,或許就是滿盤皆輸。
小猴子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扒住祁明遠的脖子小心翼翼地盯著宮九。
之前小傢伙只熟悉祁明遠一個人,見了其他人都是敵意滿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小東西也就和大家鬧成了一團,祁明遠昏迷不醒的時候一直都是郭擎天照料的,也不見小東西有多少精神,只是一心一意等著祁明遠蘇醒,乖巧得很。
「這是按照最古老的一種五行之術排行的。」宮九見楚辭朝湊過來,索性解釋了一句。然而他這性子終究不是為人師表的性子,只說了這一句也就不肯說下去,手上動作飛快,也不見半點遲疑。
「這樣的機關之術,倘若唐兄在,想必也會好辦得多?」郭擎天忽然問道。
陸堯抱著雙臂苦笑:「可惜只有他一個孤家寡人,不然也算是有個照應。」
「你還記得他?」祁明遠有些訝異。
陸堯非常認真頷首:「對,因為有一次我們兩個一起隱身,然後在空中撞到一起了。」
陸小鳳:「……」這種奇葩對見奇葩的感覺真是非常微妙。
「之後如果有事,摘星你記得站我身後。」自打前番那次事情罷了,郭擎天似乎也就再也沒有開過什麼過火的玩笑,連同和司空摘星說話也總是一言一行謹慎的很。
這樣的郭擎天竟然也就讓司空摘星有些不適應起來,他看了一眼郭擎天,似笑非笑地說了下去:「我似乎也很有自保的能力。」
「是我帶你進來的,自然要好生帶你出去。」郭擎天的神情帶著一種說不出的不自在,然而這很快便被他掩飾下去,手指不自然地蜷縮了一點又緩緩鬆開:「嗯,等出去了,你不理我也沒關係。」
司空摘星嘆了口氣,這種忽然變身小媳婦的感覺是要鬧哪樣?
郭擎天說完竟也不肯再耍滑頭,只自顧自跟著正好打開了最後一層機關的宮九往裡頭走。
這一次隧道並不算漫長,然而出去了以後竟又是別有洞天。
祁明遠看著眼前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出去了?」
「不是,」宮九涼薄的聲線響在了前頭:「雖然周邊像是已經出去了,可是這樣的亭台樓閣也好,小橋流水也罷,都透著一種明顯的虛假意味,什麼都不要碰,不過是幻覺罷了。」
然而這話終究還是說晚了,因為郭擎天已經忍不住跑到前頭去撩了一下水。
這種地方沒辦法招貓惹狗,這貨的毛病犯了又不敢撩撥司空摘星,索性去玩水了。
只是別處的水玩玩也罷,這裡的水一碰就出了問題。
因為那明明是溫和無比的小溪流,在郭擎天碰完了以後竟像是忽然爆發了一般,徑自竄起了三尺高,然後朝著眾人的方向就竄了過來!
這樣的水,比任何暗器都要厲害,因為它殺人於無形。
宮九神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喝道:「退!」
楚辭朝先反應過來,整個人往後竄出了好幾丈,其他人都反應極快地閃躲開來,唯一一個中招的人,就是閃躲不及的郭擎天。
他只來得及最後看了一眼司空摘星,然後就被那萬丈洪流吞沒了。
司空摘星眼睜睜地看著郭擎天被水流吞沒,連眼睛眨一下的功夫都沒有。
「郭擎天!」司空摘星下意識喝道。
沒有答覆。
一片死寂之中,只有水流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蕭梓,三觀,小船,青梅,影,阿芮,小軟的評論支持╭(╯3╰)╮我愛你們!
如有遺漏就是*抽了嚶……
作者君和家人出去玩了哦也\(^o^)/~今天估計又要很晚歸來了qaq……
那,今天來放少爺熟了吧\(^o^)/~
作者:伊吹五月,保留作者一切權利僅供欣賞。
爪機黨酷愛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