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最難逃者貪嗔痴
笑風堂內部四個分堂,大多殺手又極少拋頭露面,因而對於多了個誰少了個誰這回事,其實也極少有人注意。
唐子期事前盯著楚留香做了易容,不知道為何又看著楚留香換出來的臉一陣彆扭,他低咳一聲又將笑風堂總部的內部結構講了一遍,又補充了一句:「等下我們雖在一起,但萬萬不可表現的過於親密,因為笑風堂的殺手之間是很少有朋友的。」
楚留香看著顯然有些焦慮的唐子期便是笑了出來,微微靠近了一點貼著唐子期的耳側低低笑道:「怎樣算作親密,這樣?」
南雲已經被沈朗帶了出去,唐子期被這樣一撩撥,眼底的神色瞬間莫名起來,索性毫不顧忌地在人唇上廝磨了一周,最後慢慢拉開一點點距離低聲笑道:「這樣也算。」
楚留香便微微彎著唇角頷首:「遵命。」
為什麼唐子期現在覺得楚留香這句話都像是在**……
因著楚留香那匹浮雲實在是太過惹眼,他們索性從馬販那裡重又挑了一匹趕路。二人並肩御馬而行,一人冷峻一人溫和,實是好看的緊。然則愈到臨近笑風堂總部的時候,唐子期便覺心底的弦綳得愈緊,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從未畏懼過死亡,甚至他一直都覺得這只是一個虛構的地方虛構的人物,他甚至不屑於與任何人有瓜葛,因為那些瓜葛換算到現代的世界,或許只是數據的一些巧合碰撞而已。
然而現在,他卻再也不敢說這樣的話。
唐子期開始畏懼死亡,他想要努力變強,像一道屏障一樣抵在自己和楚留香南雲面前,恨不能煉成一副刀槍不入之軀,只為守得這一方安寧。
自從有了牽涉,就再也不能無所畏懼。但是唐子期,心甘情願甚至是樂在其中。
饒是唐子期面上絲毫沒有反應,楚留香到底還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忍不住微微側過頭去看覆著半邊銀白色面具的面容冷峭的男人,輕輕挑挑唇溫聲道:「子期?」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唐子期驀地安靜下來,搖了搖頭低聲道:「準備進去了。」
「子期,」楚留香斟酌了一下自己的字句策馬向唐子期一側靠了靠方才慢慢言道:「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要相信我。」
唐子期沉默了一會便釋然地笑了出來:「走吧。」
他何嘗不明白楚留香的強大,楚留香對於這個世界也好,對於這個江湖也罷,其實較唐子期而言都是更加理解的。
然而關心則亂這句話,永遠都不曾失了準頭。
笑風堂裡面依舊是老樣子的寂靜,顏臻臻走出來的時候正巧和兩人打了個照面,看到唐子期便習慣性地向旁側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是個陌生面孔,顏臻臻的神色微微一動,最後定格在漠然上面:「走吧,還有一個時辰開始。」
唐子期驀地想起之前的老刀,果然死亡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他可以埋沒所有的是是非非,最後連同人們心底的記憶一起慢慢模糊不清。
「你哪個堂的?」顏臻臻看著楚留香的臉問道。
因著事前唐子期的普及,楚留香答得毫無壓力:「剛入,還沒分。」
顏臻臻自是明白笑風堂的規矩,點了點頭便看向旁側抿著唇保持著距離的唐子期:「難得唐子期能有朋友,等下我可要搶人了。」
兩人都沒說話,顏臻臻便有些無趣地輕輕挑了挑自己的面紗遮住整張臉,微微笑了笑也不再言語,只是徑自引著兩人往靈堂去,唐子期走著走著便覺不對,張口問道:「不在大堂?」
「前二堂主沒了,二掌柜說總要有些表示。」顏臻臻言簡意賅地回應道,轉了個彎便是後面的靈堂,她將人引到便徑自走到前面分堂主的地方坐下,沒有再看這邊一眼。
靈堂前已經坐了三三兩兩的人,互相幾乎都沒什麼交流。楚留香看著這樣的環境只覺微微有些心驚,江湖或許已經是一個血雨腥風的地方,那麼此處呢?倘若人類彼此之間連最基本的言語交流都不剩下,那麼人類何必稱為人類?
「找地方坐。」唐子期開口言道,自己已是往前走去隨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楚留香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搭在千機弩上,顯是在戒備了,楚留香便不可抑制地有些心疼起來。
隨便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楚留香不動聲色地打量起旁側的環境來,這裡的每個人都在戒備著彼此,即使他們都在笑風堂裡面,但難保什麼時候就成了彼此的獵物。
一片靜默之中,前排站起一個人來,梳理整齊的白鬍子在下頜處微微垂著,臉上顯出幾分精明之意的老人不是怪香子又是誰?
楚留香微微蹙眉,便見怪香子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最後定格在楚留香身上,怪香子和楚留香對視了一會,驀地笑了,旋即開口言道:「在座的各位,我是笑風堂的二掌柜蒙沖,在說今天的要事之前,我想我們應當先把外人請出去。」
唐子期摁在千機弩上的手緊了幾分,便聽怪香子陰陰笑道:「怎麼著香帥,縮頭縮腦可不像是香帥的作風,還要老夫來請你嗎?」
在座的人自是知道那個白蓋頭的意義,此刻卻是死寂一片,沒有人做聲。
楚留香沒有動,唐子期也沒有動。
唱著獨角戲的怪香子終究忍不住了,剛想走下來便聽到半空中傳來一聲,那聲線顯是內力極深的高手:「老鬼,可算找到你了。」
怪香子的臉色驀地變了,靈堂裡面的人紛紛變色將用慣了的傢伙攥在手裡向著聲線的來處望了過去,然而另一個不同的聲音卻從另一個方向傳了過來,同樣是內力極高的人朗聲長笑:「終是天不負我,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一次怪香子卻是驀地冷笑出來:「何必躲在暗處言語!」
「暗處言語……」那人冷笑一聲,沒有人看到他是從哪裡遁了出來,看到的時候他已經是站定在怪香子身側單手提著一柄大刀逼住怪香子一字一頓言道:「鬼道子這輩子輸的最慘的一次,就是和你做了結拜兄弟。」
怪香子神色微微一動,便見旁側文康子閃出來一罐酒砸過去砸落了襲向鬼道子的暗器,冷聲道:「一群小鬼在前輩面前都放客氣點,這是私家事。」
唐子期默默扶額,私家事就回去解決啊……總覺得目睹了一場鬧劇。
怪香子被人逼住,臉色極為難看地嗤道:「前輩……呵……天山四怪久未出江湖,誰還拿你們當什麼前輩?」
鬼道子的神情漠然一動,涼涼問道:「這是原因?」他的神色慢慢變得極為不可思議,「不能容忍被江湖拋下,所以選擇重新出山?」
怪香子慘笑一聲:「呵……我曾經以為毀掉毒生門逍遙世事是個好事,可後來才發覺一旦淡出了這個江湖,你的名聲會一天不如一天,最後你們就變成了一堆枯骨再無人願意談及,這樣的日子不是人能承受的……」
文康子默然半晌,最後問道:「你的武功怎麼了?」自打剛才怪香子被鬼道子一步逼住他就覺得有些不對頭,怪香子曾經能夠被稱為江湖首惡,除了一手用毒的好功夫,他的武功自是不遜於人。
怪香子苦笑一聲:「天山日子久了,一身骨頭都老了,再不出山就真成了埋葬天山的枯骨一堆,」他的臉色漸漸古怪起來,看著面前的鬼道子如癲如狂地惡聲道:「你們都只是我的阻礙,神算客居然妄想勸我回山上去,你們這些沒有抱負的老混蛋,就老死天山算了。」
「瘋子。」鬼道子簡短地評價道,只覺手中的刀是真的重了,重到讓他微微有些提不動的程度,從來沒有想到過,曾經歃血為盟不問舊事結成天山四怪的四個人,也有刀槍相對的一日。
何其諷刺。
「人都是為了**而生的,」怪香子臉色驟然一動,旋即看向旁側的顏臻臻,神色有些詭譎:「你知道么?你的康羽澤……」
他的話終究沒有說完,一枚弩箭正中他的胸口,旋即一顆毒蒺藜自外側射了進來,又一次打在同一個地方,怪香子猝不及防向後退了幾步,最後噴出一口鮮血向後倒去,鬼道子神色一動一把將人接住,就見這人嘴唇翕翕合合說完了適才的半句話:「他才是當初放火燒樓的那個人啊哈哈哈哈哈……」
唐子期和楚留香從人群中閃了出來,怪香子看向楚留香的神情有些莫名的悲憫,他乾咳著言道:「好自為之。」
大抵是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他驟然笑了出來,那笑聲極為凄然,竟是一首長調:「最難逃者貪嗔痴,奈何求而不得……」
文康子驀然動容,然而鬼道子卻是將手一松,小心地將怪香子放在了地上言道:「死了。」
人世間最難的事,怕就是求而不得。
康羽澤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手壓在腰側的暗器囊上涼涼笑了一聲:「若是我沒記錯的話,笑風堂的規矩應是還在,那麼今日開始我就是笑風堂的二掌柜。」
從始至終,他都不曾看過顏臻臻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世間沒有那麼多的慾念與貪婪也許也就少了很多悲劇,但仔細想想似乎人就是**的動物,這句話說到底也是沒錯。
還是挺悲涼的……鑒於這麼悲涼,下章作者有話說放一個免費的福利小劇場掩面,多謝支持o(n_n)o~
繼續寵物風,這次是天策哈士奇一隻送上!同樣來自多玩壇友轉載文章,作者kovi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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