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歸途 六
賀蘭敏月死了,賀蘭敏之卻陷入了沉寂之中。
整個賀蘭敏之的府邸都仿若死寂。
敖寸心在這個時候沒有提出要離開,反而是對這個一身悲傷的男人顯露了一絲心疼。
不過是覺得那張臉像極了楊戩,可是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不是同樣的感情,可是卻又生出了一絲異樣。單純而簡單的認為,這樣一個滿身悲傷的男人,也很像楊戩。很像當初在西海岸邊被她初始撿到的充滿了悲傷、仇恨和痛苦的楊戩。
敖寸心沒有離開,但賽紅拂卻是離開了。敖寸心不明白為何賽紅拂要棄這個滿身悲傷、痛苦與仇恨與一體的男人離開,而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這個時候的敖寸心更是覺得她或許可以留下來照顧一下這個像極了當初的楊戩的賀蘭敏之。
敖寸心想,換了她是賽紅拂,而楊戩則是賀蘭敏之的話,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在這種時候離開的。可想太多卻是沒有任何的意義,賽紅拂確確實實跟著其他的男人走了,走得義無反顧。
愛……究竟是什麼?看到這樣的事情,敖寸心彷彿也不確定她能不能堅守住她愛楊戩的心,永恆不變。
神仙的命都很長,沒有意外,活到天地同壽不成問題。可敖寸心不是神仙,也沒有恢復神龍真身,她會活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陪著楊戩,走到她生命的盡頭,她也不敢肯定,可是她卻願意去相信,現在的楊戩,一定會願意陪著她走過這樣一段歲月。
敖寸心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她安靜的坐在後院。
後院里開滿了奼紫嫣紅的花朵,可敖寸心沒有心思欣賞,她全神貫注的在煮茶。
楊戩說,她的茶像是人生,喝過的人,都會食髓知味。
卓東來說,她的茶很清淺,嘗過之後就會上癮。
李尋歡說,她的茶很淡然,像是看透了世俗,可卻又在世俗之中。
敖寸心倒是不知,她的茶竟然可以收到如此多的好評,便也帶著淺笑,煮著茶。
賀蘭敏之帶著滿身的悲痛欲絕與仇恨,他走到了後院。
這後院很清靜,是他最喜歡及常在的地方。
賀蘭敏之在這個地方搭了一張大大的軟榻,就放置於那棵枝葉茂盛可以抵擋住夏日陽光的古樹下,他沒事兒的時候就愛躺在那軟榻上,看著樹蔭間泄下的斑駁光影。
賀蘭敏之走到軟榻前抽出了劍,他的手舉起軟榻旁放著的一壺酒,一手舞劍,一手將酒壺高高舉起,仰著頭,就這樣將酒倒入口中。
敖寸心嘆了嘆氣,她這是第一次在這賀蘭敏之的地方煮茶,茶香漸漸的溢出,可卻分毫都沒有影響到賀蘭敏之舞劍的心情,他的口中淺淡的念出詩詞,一邊仰首大笑,末了,仿似醉了一般腳步踉蹌的倒在了軟榻上,雙眸悠遠的看著天空。
敖寸心的茶已經煮好,她也看了一眼天空,算了算日子,楊戩離開已經大半個月了,這大半個月來,卻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賀蘭敏月的死亡,賀蘭敏之的消沉,賽紅拂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所有的一切仿似都在按著敖寸心不甚了解的歷史軌跡在走動,又像似如同天劫命運安排好了的一般,慢慢的走上了每一個人命中之路。
唉……
敖寸心將茶杯里倒上了茶,便是緩緩開了口:「秦王,不妨喝一杯。」
賀蘭敏之這才抬頭看向敖寸心,他看似慵懶的伸展了身體,這才慢慢的行至敖寸心面前,「敖姑娘的茶倒是很香。」
敖寸心淡笑:「也曾有人說過這般話,秦王喝喝看。」
「敖姑娘的夫君一去便是半個多月了,這半個多月來,敖姑娘在本王這裡住得開心嗎?」賀蘭敏之轉了轉手中的茶杯,緩緩的將杯口送至唇邊,淺淺的嘗了一口。
「倒也是不錯。秦王這裡,除了……」敖寸心後半截話沒有說出口,可她知道,她想說什麼這賀蘭敏之必定是知道的。
「哈哈哈哈哈……」
賀蘭敏之突然大笑,笑過後又道:「若是本王留敖姑娘永遠的住下來,敖姑娘可願意。」
敖寸心心間一滯,她也明白,賀蘭敏之對她根本沒有半分男女感情,不過就是為了困住她,而查清楚楊戩的身份背景罷了,奈何楊戩去除魔救劉沉香了,根本不在這個位面,她也不會傻到把身家背景交代給賀蘭敏之知曉。
若說卓東來是一匹獵豹,那麼這賀蘭敏之,於敖寸心而言,則是一頭貪狼。
賀蘭敏之沒有醉,可他的眼神卻漸漸迷離起來,他放下了茶杯,又是舉劍起舞,一招一式,一舞一回眸間,竟是如此的讓人覺得顧盼生輝。
敖寸心終究是沒有忍心直接拒絕賀蘭敏之,只因她完全受到了賀蘭敏之身上那股纏繞不散的哀傷所影響。這股哀傷像極了當初的楊戩,也像極了當初在感情里受挫的她。
似乎除了那展昭之外,每一個遇見的長得像楊戩的人,都在感情方面有著困縛,都像極了楊戩與她的過往。
敖寸心不由得抬頭向蔚藍的天空望去,不由得開始深思佛祖的用意。佛祖到底是什麼意思?金身神龍?她從來不知這等事情,可佛祖卻又是句句箴言。
楊戩如今究竟在哪裡呢?除魔有沒有受傷,什麼時候回來接她?
有道是位面不同,時間的流逝也是不同的,也不知楊戩在的那邊過了多久了……
賀蘭敏之一曲劍舞舞完,他身姿搖曳著走至敖寸心身邊,又抬手倒上一杯茶水,「敖姑娘的茶水果然好,喝下一杯之後,竟是忍不住要倒上第二杯。」
賀蘭敏之的一雙眸子膠著在敖寸心的身上,帶著些傷情迷離。他突然伸手摟住敖寸心。
敖寸心是措不及防,被賀蘭敏之摟個正著,「本王剛才的問題,敖姑娘可思考清楚了,可願意永遠留下來陪著本王。」
敖寸心雙掌使力,用了些法力,強行推開了賀蘭敏之,她快速的離開了賀蘭敏之的懷抱,又朝後大退了三步,可偏偏賀蘭敏之似乎打定了主意一般,「敖姑娘的意思本王明白,可本王卻要你永遠的留下,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秦王這是何必,我已是他人之婦。」敖寸心提醒賀蘭敏之她已經嫁人了,可是卻沒有想到,賀蘭敏之又是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我賀蘭敏之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本王是不會在意你究竟嫁沒嫁人。何況你那夫君不是和本王長得極為相似嗎?看著本王,不就是等同於看到了你那夫君。本王可以給你全天下最好的一切。」
「不,這是不同的。」敖寸心搖搖頭,本欲再說點什麼,可又覺得說再多或許都沒有,只得嘆息了一口氣。
賀蘭敏之開始朝敖寸心逼近,敖寸心開始朝後退,她目測了一下這後院距離她所居住的廂房的距離,便是一個箭步向廂房的方向疾奔而去,賀蘭敏之緊隨其後追了上去。
一個在門內使勁的要關門,另一個是在門外推拒著門要拉開。
兩人似乎就在這門上較勁了,敖寸心瞥了一眼桌子上放的斬仙,記起楊戩所言的不可妄動斬仙傷人,若是妖魔可以砍下去,可這賀蘭敏之是人,她又砍不得。
正當敖寸心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賀蘭敏之已是強行將門推開,她被賀蘭敏之的力道推得向後退了幾步。
賀蘭敏之步步逼近,敖寸心步步後退,還未等敖寸心退到桌旁拿斬仙,一道銀白的流光閃過,楊戩赫然長身玉立在敖寸心與賀蘭敏之中間。
楊戩只看了一眼賀蘭敏之,那眼神里的冰冷和無情以及殺意已經傾瀉而出,賀蘭敏之微愣之間,楊戩已拉著敖寸心拿上斬仙化作流光而出。
長安城外茂密的樹林里,楊戩終於是停了下來,敖寸心卻是后怕的拍了拍胸,她看著楊戩,便道:「幸好你回來的及時。」
楊戩沒有安慰敖寸心,反而是發了火,他的臉色相當難看,又是冷冷道:「我讓你待在客棧里不要去跟賀蘭敏之有接觸,為何你總是不聽。」
敖寸心本欲爭辯,她覺得委屈和憤怒,又是見楊戩如此,淚痕便下,可楊戩卻是背過身去不說,還惱得拂袖而去。
敖寸心只覺一陣傷心,可她咬了咬牙,終究是追著楊戩的背影跑了過去。
「楊戩,你要是再敢走試試看!」
楊戩的步子沒有停頓,甚至跨得更大了些,敖寸心見楊戩不停留,便是跺了跺腳,又是惱怒,又是委屈的向前跑去。
「楊戩,你給我站住!」敖寸心似乎沒有了哭意,只剩下薄怒。
楊戩在前疾走的步子開始緩慢下來,他聽得敖寸心急沖沖向他跑過來的步子,算了算后便一個轉身,敖寸心便是沒有頓住一頭撞進了楊戩的胸懷,楊戩抬手將敖寸心的腰肢圈住,「不哭了?」
「楊戩,你!」敖寸心的薄怒未消,她抬頭向看去,楊戩哪裡還有半分難看的臉色和惱怒,只淺笑著望進了她的眼眸之中。
「難道楊戩就不該生氣?你總是不聽話,又笨,沒有我在你身邊,你被人生吞活剝了。」楊戩敲了敲敖寸心的腦袋。
「那你也不能轉身就走,我只覺得你又不要我了。」敖寸心捶打著楊戩的胸膛,她那點力道根本不會讓楊戩覺得痛。
鬧騰了一番之後,敖寸心才問,「那魔頭除掉了?」
「自然是除掉了。除了之後楊戩便立刻趕來接你,可卻沒想你去了那賀蘭敏之府上,還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楊戩鬆開了敖寸心的身子,又道「寸心,我們回去吧,小玉要生產了。」
「真的?」敖寸心蹦跳了一下,「那好,二爺,我們回去吧。何況我即使不是神龍真身又如何,我還是我。」
「終於明白了嗎?佛祖即使是箴言又如何,沒有危害到三界,即便不是神龍歸位,那又如何,這天上地下三界之中,誰能夠奈楊戩何。只要有楊戩在,即便你不是神龍,亦可以遨遊滄海桑田。」
「嗯!」
十指相扣,悲歡離合終於落幕。
敖寸心終於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而楊戩亦追回了他的愛妻。
天空的祥雲緩緩流動,那一朵流動得最快的,慢慢的向著九霄之外的真君神殿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