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百年渡 十五
「青蛇這禍倒是闖得不小。」楊戩只說了一句,可敖寸心卻是不明白的。
「怎麼了？青蛇闖了什麼禍？我怎麼不知道。」敖寸心感到奇怪極了,明明日日夜夜跟楊戩在一起,那土地前來彙報的時候，她也是在場的,可一點兒也沒有聽說青蛇幹了什麼事情呀，為何突然楊戩有這一說。
「那青蛇身上有瘟疫的氣息，杭州城的瘟疫便是她放的。」楊戩的天眼什麼都能看到,又豈會看不穿這等小事。
「啊？」敖寸心自是吃驚不已，哪裡有故意去放瘟疫的啊，這可是有損道行的事情，這青蛇不是已經開始向善了，怎又會去做這種自毀道行的事情，難道真不怕劫數？
「算了，自是有劫數在，亦無法避免。只便看著。」楊戩搖搖頭，為青白二蛇有些不值當，但卻自有天機亦無可奈何。
「那這瘟疫，我們管還是不管了？」敖寸心倒是單純許多，沒有想到劫數或是其它的問題，只關心眼前這瘟疫的事情。
「不用理會，這青蛇有膽子放下瘟疫，自是有辦法可解，若是沒法子，楊戩在出手。」楊戩的天眼一開，剛剛便探查到了一些事情，他只能隱忍不發，待得適時再出手。
「哦。」敖寸心獃獃的應了一聲，便又拉著楊戩：「即是如此，楊戩你我二人便不管這個了吧，對了對了，那石君寶不是出家成了真正的佛門弟子了嗎？我們去瞧瞧他吧，我覺得佛祖打發我們來這裡，也是跟那石君寶有關係的，我們何不如去盯著他，總比操心這兩隻有天命之數的蛇妖好。」
「你何時才能教楊戩放心呢。」楊戩不由失笑。
也不知四海的龍是不是都這般性子，想來當初那小白龍隨金蟬子西天取經前也是這般不知天高地厚，說闖禍就闖禍的性子，完全都不考慮一下後果。
楊戩心裡想著，若是沒有敖寸心撿了他，或許當初他真的會溺死在海中，這份恩情，他是銘記在心，可若那千年婚姻中，他沒有帶著這份報恩的想法在內，而是如現在這般實實在在，用心的去呵護著她，怕是也不會有那般的結果了。可敖寸心這性子，說穿了，也都是被寵出來的，在西海，上上下下的人寵著愛著，嫁給他后，他又是百般的縱容著，才有了現在這般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卻怕愛他愛到墮魔的敖寸心。
「那你去還是不去。」敖寸心拉著楊戩的衣袖擺來擺去的對楊戩撒嬌，楊戩對敖寸心搖搖頭，「現在不是好時機，等不了幾日那石君寶會自動出現，又何必跑上一遭。」
「真的？」敖寸心並非不信，只是習慣的這麼一問，眼神中透著滿滿的信任和天真，反而是多了絲撒嬌的意味。
「楊戩何曾騙過你。」楊戩自是知道敖寸心不過是撒嬌，可他仍舊會對敖寸心這般問出的話有些不舒服，可卻也沒有生氣，只當敖寸心在撒嬌一般的拍了拍敖寸心的發頂。
敖寸心沒有答話，可直覺告訴她，楊戩似乎有些生氣，她便不由得仔細觀察了一番楊戩，可卻在楊戩面上絲毫察覺不出來生氣的意味，「楊戩，你生氣了？」
「楊戩沒有生氣。」楊戩一愣，卻是對敖寸心知道他心頭不舒服這一點感到有些詫異。
敖寸心的性子，楊戩可謂是明白得很。生來雖是公主之身，可性子卻是莽莽撞撞的，心思里雖然裝著他一個人，可卻是直直白白，沒有多少彎彎繞繞不說，還單純可愛，向來是不懂得察言觀色，若是他對她凶，她比他更凶，他對她發怒，她更發怒，真是讓他一直以來頭痛不已，卻也無可奈何，所以現下敖寸心這般能夠看穿他心裡頭那點不舒服，不可謂讓楊戩不開心，亦讓楊戩覺得稍微有些詫異，這敖寸心何時變得如此細膩了？
且不管楊戩是如何詫異，可敖寸心見楊戩這般回答，也就不在意楊戩究竟生氣還是沒生氣這個問題了，她反倒拋開了所有的事情和心中所憂慮，對楊戩道：「楊戩，我餓了，我想吃蟹黃小湯包和水晶翡翠餃。」
對於喜歡的小吃，敖寸心是有些想著便要流口水了。她不止是一條喜愛楊戩這「美色」的龍，還是一條喜歡吃的龍，那些年在灌江口，她可是沒少折騰些吃食來犒賞她的胃和挑食的嘴，只可惜，每一次做好這些吃的，都是進了她自己一個人的腹中，而楊戩則是在外頭跟兄弟們打獵。這時間長了之後，敖寸心除了會煮菜煮茶之外，便也沒有多少愛好了。
敖寸心想要做什麼，楊戩便都是寵著縱著的，這會兒想吃東西，自然是帶著敖寸心去了杭州城內的有名的酒樓點了一桌的吃食。
看著敖寸心的模樣，楊戩這才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何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怕是四海裡頭的龍，每個都是不一樣的，又像敖寸心這般嬌柔但不做作的，也有敖聽心那樣剛烈的，也有小白龍那樣不拘於世的。莫名的，楊戩對四海裡頭的龍也都生出了好感，甚至連最初在西海邊宣旨時，西海龍王和龍太子的傲慢無禮，也都看成了一種可愛的秉性，這可真可謂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就連情人身旁的人有再多的缺點也都不是缺點了。
不過是堪堪兩日的功夫，石君寶果然如同楊戩說得那般，不用他們前去金山寺看個究竟，已自動現身。
不過如今的石君寶，已然不是當初的石君寶，雖然其中的糾葛由土地報給敖寸心與楊戩二人聽，可敖寸心還是覺得現在這個石君寶還不如當初的石君寶，雖是一襲紅色袈裟加身，手中持缽，脖上掛著一串一百零八粒的佛珠，就連手上也有一串持珠。
青蛇察覺不對勁，整個保安堂的人似乎被定身了一般，她朝外望去，唇邊勾起一笑，妖嬌的聲音慢慢的傳入石君寶、敖寸心和楊戩的耳中。
「寶哥。」
「貧僧法號法海，不是你的寶哥。」
石君寶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很是用力，彷彿便是可以用此來否認他不是石君寶一般。
「楊戩，你說那石君寶真奇怪，為什麼要否認自己是石君寶呢？再說他確實與青蛇有著一段姻緣，難道佛門都是這般？可是我哥哥即便跟著金蟬子入了佛門，但也不似他這般。」
敖寸心哪裡想得明白人世間的這些紛紛擾擾，楊戩卻是明白的。這個位面的事情，便是一場考驗，也是一場這個位面的劫數、命數和天數。
楊戩把敖寸心扣在懷中，不讓她衝出去幫青蛇。
倒不像這會兒敖寸心對青蛇改觀了，那青蛇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不管從肢體還是言語上，敖寸心都感受得到，青蛇絲毫沒有當初想要和石君寶雙修增加她功力的想法，而是真心實意的愛上了石君寶，可惜……物是人非，石君寶已然不是當初的石君寶，青蛇卻也不是當初的青蛇，只怪天意弄人。
從前的心計，現在的真心，只可惜石君寶都是無福消受，只能錯過一段緣。
敖寸心從青蛇的眼神里看到了真情，也看到了她對石君寶真正的愛意，所以她開始同情青蛇了，想要衝出去幫幫青蛇，可卻被楊戩扣住。
「楊戩，你幹嘛呀，青蛇也很可憐，明明愛著石君寶，那石君寶就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看著敖寸心如此憤憤，楊戩又是淡淡一笑，「是誰當初說石君寶不是佛門弟子，怎能與女妖攪合在一起，如今怎麼又偏向那青蛇了。」
「那青蛇是真的愛著石君寶的，那石君寶也太無情了吧。再說他們確實是一夜夫妻百夜恩，石君寶竟要殺掉青蛇，真是……」
敖寸心站在女人和愛的角度，自然是同情青蛇起來，特別是青蛇說的那段寧願當一個普通的女人，只願意和石君寶紅塵一世。即便是敖寸心，也是願意這樣為楊戩付出的。就算是她粉身碎骨，拼著做不回神龍金身，回不去西海一步，但只要楊戩肯陪著她伴著她，能和她享受一世紅塵，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自然而然的，敖寸心便是對青蛇多了幾分同情，少了幾分嗔怪，然後便是深深嘆息：「倘若青蛇不是青蛇，倘若她能夠脫去蛇身變成人類，那石君寶如此忘情負義，於她而言，亦也是一場劫難。愛沒有錯，錯只錯在他們這段緣分太淺太薄。你說那石君寶註定是佛門中人，可青蛇卻註定走的是妖道，他們二人怕真的是沒有未來。」
敖寸心的嘆息和傷感，讓楊戩不由心中亦疼。想必那些年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敖寸心便是這樣的心態，便是這般的煎熬著過來的。
沒有未來……想著先前敖寸心不就是以此來拒絕他的靠近，楊戩也是深感無奈。又有什麼事情是比情深緣淺來得更為傷懷，又有什麼事情是情比金堅卻註定無份來得更叫人唏噓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