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寧靜

蕭焰離開九華宮,徑直來到離水城集寶齋。

「少主！」

於零一見了蕭焰,驚喜交加地躬身行禮。

「我不在的這些天,這邊的情況如何？」

「每一日前來尋求幫助的修士依然數量不少,但較之最開始仍是有所減少,這些身中傀儡種子的修士,早先基本都是藏頭露尾過來,生怕叫人知道了他們的出身來歷，後來倒是恨不得讓每個人知道他們姓甚名誰，是什麼根底,就怕一個不注意就被陰陽殿的滅殺傀儡種子任務小隊給盯上。」

說到這裡，於零也覺得事情的發展頗為可笑，「現在完全不用咱們的人引導,那些身中傀儡種子的修士全部跟得了失心瘋一樣,瘋狂地攀咬指控陰陽殿，將段陰陽罵得狗血淋頭,怒斥陰陽殿做賊心虛、殺人滅口,即便現在陰陽殿宣布封山,那任務小隊也不再出動,這些修士被陰陽殿搞怕了,大多都往咱們這邊靠，至少咱們這邊幫著驅除傀儡種子,還完全沒有性命危險。」

「陰陽殿此前傳出來那些混餚視聽的傳言，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不攻自破,有越來越多受過少主恩惠,被小蟲兒吞噬了體內傀儡種子的修士現身說法，陰陽殿確實是傀儡種子事件的幕後黑手，目前已經再沒有人表示懷疑。」

「這麼一來，陰陽殿成立的那所謂滅傀儡種子任務小隊就有些搞笑了，隕落在那些任務小隊手裡的修士才叫冤枉。」

「對陰陽殿而言，這些修士已經完全沒用了，留著反而是種累贅，自然要趁機將之清除。」蕭焰淡淡地回了一句，接著問道，「小蟲兒的表現如何？可以這般放開肚皮吞噬傀儡種子，它應當很高興吧？」

「小蟲兒――」於零的面色有些古怪，似是有些想笑又拚命忍住，「少主，你還是自己去看吧，小蟲兒那情況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你去看了就知道。我的話對它不好使，它也完全不聽我的，只記得你交代它吞噬傀儡種子，日日吃了睡睡了吃，倘若這兩日你還不出現，因著小蟲兒的關係，我可能就會直接聯繫你了。」

「走，隨我去看看。」

蕭焰率先往當初那個小花園走，於零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只覺得多日來提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了。

自家少主不在，他既要擔心那個替身穿幫，畢竟自家少主的神韻是很難模仿的，又要憂心紅靈不聽話出現什麼意外，愁得頭髮都掉了一半，如今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小蟲兒。」

剛邁進小花園，蕭焰便輕聲喚了紅靈一聲。

原本正懶洋洋躺在一朵盛開的深紫色巨型花朵內，紅靈感受到蕭焰的氣息，眨眼化作一道流光，直接穿越空間的距離，瞬間出現在蕭焰的面前，速度讓蕭焰都覺得有點兒意外。

跟著神通境尊者跨越空間不同，紅靈那三對光翼震顫，彷彿可以直接無視空間之間的距離，轉瞬從一個點跳到另一個點，就像是空間被它以特殊的方式摺疊，將它需要的兩個點重合在一起，它只需小小跨出一步，就可以抵達目的地。

蕭焰將紅靈托在掌心，想到它剛剛的動作就若有所思。

「啾啾！」

紅靈圓滾滾的身子在蕭焰掌心翻滾，大約是發覺蕭焰的心思不在它身上，便直接探出頂上細長的觸鬚不停地撓啊撓。

蕭焰一指點在紅靈滾圓的小肚子上，低首笑罵道：「不過幾日不見，你就將自己吃成了這副模樣，讓你主人瞧見了不得怪我給你喂得太多？」

跟著他離開之時相比，此時紅靈的模樣可說變化不小。原本只有嬰兒拳頭那麼大的身軀，直接暴漲了好幾圈，都能夠比得上成/人拳頭大小了，金紅色里的濃郁紅色消退了很多，變成了金色佔據絕對上風，背後三對暈著紫色的光翼，那紫色的光暈似乎在往下移動，從上往下成了一種漸變的模樣，第三對光翼的末端，那紫色已經濃郁得有些發黑，細細的兩個點，散發出的氣息很有點怪異，彷彿內部正孕育著什麼東西。

這會兒紅靈的身軀雖躺在蕭焰掌心，但一眼看去就能發現一個奇妙的現象。

明亮的光線到了紅靈身周就被完全扭曲，折射出的光波看著就叫人很難受，似乎有無數層層疊疊的空間將紅靈包裹，讓它就跟鏡中花水中月一般，旁人想要接觸到真實的它，想盡辦法都不可能做到。

很顯然，經過了這些天吞噬了大量傀儡種子，因著這些同根同源的能量蘊養，紅靈的收穫超乎想象得大，那漲大了好幾圈的滾圓身軀很好地說明了它此時的狀態，過多地能量消化不及沉積了下來，簡單而言就是吃多了吃撐了。

隨手塞給紅靈好幾枚丹藥，蕭焰將它放到了肩膀上，轉向於零：「接下來再有尋上門來的修士，你將他們集中到一起，過兩日再讓小蟲兒幫他們驅除傀儡種子，以後驅除傀儡種子的事，每隔三日進行一次，每次按照順序安排三百人，剩下的讓他們繼續等著，不願接受的直接趕走。」

事到如今，再幫著那些修士驅除傀儡種子，對蕭焰本人而言已經意義不大，只是紅靈還需要吞噬傀儡種子壯大自身，為了控制一下它吞噬的速度，三日一次、每次三百差不多了。

再像之前那般毫無節制地吞噬下去，蕭焰怕紅靈會跟氣球似的越吹越大，目前控制它進食量的同時，還得督促它消化之前積存在體內的剩餘能量。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蕭焰偶爾過來離水城集寶齋看看紅靈，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鳳凰谷，就近守著閉關的慕煙華，跟著鳳清雲、鳳清霄、凰玖等人接觸的時間長了，倒是關係越發融洽。

身中傀儡種子來求助的修士越來越少，到了最後好幾日都不會再來人，於零已經離開離水城集寶齋，往其他地方去了，這邊的事情全部移交給原來的掌柜。紅靈也被蕭焰帶回鳳凰谷，只等求助的修士多了，才會帶著紅靈來一次。

陰陽殿以及陰陽殿所屬勢力一直保持安靜，整個上界漸漸地很少再談起他們的消息。

什麼傀儡蟲、傀儡種子，什麼逆陰陽吞天大陣，什麼闖入鳳凰谷謀奪鳳魄，除了當事人之外，對其他修士而言像是完全過去了，此前所謂的反陰陽殿聯盟早已名存實亡，當然蕭老祖、鳳老祖他們經過最初的失望，待真正接受了現實，反而覺得精簡之後的隊伍更好。

參與的勢力彼此之間都很熟悉，人員簡單好指揮，再不用跟著其他勢力代表討價還價，說些有的沒的，真要接受了他們進來又怕他們背後捅刀子，不敢放心用他們。

如今通過了之前那一次大聯盟的篩選，根據姬老祖提出來的方案，由蕭老祖、鳳老祖、姬老祖三人牽頭，居然還真給他們找出來那麼十數個誠心誠意的勢力，其中還包括原本就是九華宮附屬勢力的源生宗，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

如今對蕭老祖、鳳老祖他們而言，其他人他們管不了，能管得了的都時刻準備著，萬事俱備只等著段陰陽出招了。

蕭老祖、鳳老祖、姬老祖等著陰陽殿行動，陰陽殿卻像是故意跟著他們作對似的，自始自終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就跟完全忘記了逆陰陽吞天大陣這回事兒。

如此過了一年又一年，眨眼就是十多年過去了。

離水城集寶齋那邊早沒有人再過去求助了，紅靈自動自發回到了慕煙華身邊，結成了一個金色的光繭窩在慕煙華腳下，消化著積攢下來的過多能量。

整個上界恢復了原來的平靜，除了當年事件的當事人，其他無關之人似是早忘記了即將來臨的危機，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傀儡種子事件，繼而牽扯出逆陰陽吞天大陣一事，居然再沒有人提及了。

這一日，又到了蕭老祖、鳳老祖、姬老祖代表九華宮、鳳凰谷、真龍域坐到一起，就陰陽殿之事展開例行討論，交換情報與意見。

「段陰陽是怎麼回事？莫非真要等到下一次傀儡宗遺址自動開啟，他會有那麼好耐心？」

蕭老祖指節扣著桌面，看向斜對面坐著的鳳老祖、姬老祖二人。

「那老東西一肚子壞水，指不定正憋著什麼壞呢，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別防備了之前的九十九步，臨了臨了，在最後一步上栽跟頭。」

鳳老祖一臉沉重，轉向姬老祖，「姬老兄，你們安置在陰陽殿的那人，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姬老祖緩緩地搖了搖頭，沉聲道：「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他的反饋，恐怕是凶多吉少。我最近總有種不妙的感覺，心血來潮像是有事要發生了。」

「――你也有這種感覺？」

蕭老祖有些驚疑不定，看向鳳老祖，「這幾日來，我時不時就心神不寧，你呢？」

鳳老祖沉默片刻：「心驚肉跳，靜不下來。」

蕭老祖、鳳老祖、姬老祖三人面面相覷，氣氛一時有些沉重，忽然他們齊齊站起身來，一步跨至窗前，朝著遠處虛空遙遙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