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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啾！」

紅靈根本不理會撲上來的段陰陽,紫金色流光閃動間,連連避過他探過來的手掌,同時也沒忘了繼續吞噬那三百六十五名修士身上的傀儡蟲。

段陰陽簡直要氣瘋了,有幾次他分明覺得已經捉住那可惡的小東西了,五指收攏卻會抓一個空。

「啾啾啾啾啾！」

紅靈飛舞在段陰陽的身周,不住響起的啼鳴像是正在發出一陣陣嘲笑聲,引得段陰陽更是大恨大怒，出手的動作越來越大，使出的力量越來越強,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段陰陽沒有發現，隨著他無所顧忌地使用各種秘技秘術，泄露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明顯,眼看著就要被天道之眼的力量鎖定了。

「丫頭。」

自從慕煙華帶著紅靈出現,跟著蕭焰纏鬥不休的一眾修士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個個傻了一樣呆立在原地,讓蕭焰得以脫身。

「蕭焰,這是怎麼回事？」

紅靈那邊玩得不亦樂乎,慕煙華卻看得雲里霧裡,畢竟紅靈傳過來的信息多是前半部分,後面它跟著慕煙華一道沉睡，到了今日才蘇醒過來,期間發生的事卻是不知道的。

「小蟲兒這一回是立了大功了。」蕭焰神色放鬆，看著祭壇上紅靈逗弄段陰陽,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向慕煙華簡要地解釋了一下,「段陰陽謀算萬多年，幾乎想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也全都安排了應對之法，我的實力被壓製得很嚴重，那些修士完全不顧性命，動不動就自爆元神，讓我自顧不暇只能先護住自身，根本分不出心神阻止段陰陽。」

「段陰陽早早將逆陰陽吞天大陣的陣基補全，只需讓龍魂鳳魄、三百六十五名特殊屬性的修士就位，再以一名無雙資質的天才填充陣眼，先用三百六十五名特殊屬性的修士血祭，抽取他們全部的力量融合陣眼，再讓填充陣眼的天才修士心甘情願血祭，便可以成功開啟大陣。剛剛段陰陽正要讓陣眼的那名天才修士血祭，正好你跟著小蟲兒破開空間而來，打斷了這一個步驟。」

「這方空間原是布置有禁空秘紋的，祭壇周圍更是被段陰陽布置了防禦陣法，小蟲兒的天賦神通太出人意料，居然能夠完全無視陣法禁制，你們又出現得這般忽然，段陰陽想不到事到臨頭會發生這種異變，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大概他以為萬無一失了，不想在最後一刻橫生枝節。這原也沒有什麼，只要那天才修士還在，段陰陽還是有辦法彌補，哪知小蟲兒二話不說，就先將那天才修士體內的傀儡蟲吞了，讓他被壓制的神志瞬間清醒，自然不再願意被莫名其妙血祭，逆陰陽吞天大陣不攻自破。」

慕煙華輕輕頷首，抬眼看著頂上兩個小太陽似的龍魂鳳魄，問道：「段陰陽不是謀奪鳳魄失敗么？他哪裡來的鳳魄？」

「抽取擁有鳳凰血脈的靈獸修士身上的血脈神魂，再以傀儡蟲融合，可得鳳魄。」蕭焰想到慕煙華的師兄寧守缺的遭遇，「丫頭，你四師兄是不是擁有特殊屬性或者血脈？」

慕煙華顯然也想到了，搖頭道：「這個我並不清楚，所幸四師兄、六師兄全都平安無事。」

「轟隆隆――」

蕭焰正要說話，忽然聽得雷鳴之聲陣陣，卻是天道之眼終於鎖定了段陰陽，發出了一道試探性的天雷。

「噼啪！」

這一道天雷下來，瞬間打破了隔絕天道之眼窺視的那道禁制，頭頂之上的黑紅之色迅速一清，厚厚的雲層壓下，猩紅的天道之眼不再轉動，巨大的眼珠死死盯著下方的祭壇，同時也鎖定了段陰陽，不時劃過天際的閃電照亮了這一方空間，照出了段陰陽煞白如鬼的臉。

被天道之眼鎖定，被天雷當頭劈下，段陰陽終於回過神來，發現了自己乾的蠢事，使得身上氣息泄露引來天道之眼，想到接下來需要承受的天雷懲罰，自然心亂如麻，面白如紙。

逆陰陽吞天大陣雖然因著紅靈的介入功虧一簣，但之前布置大陣之時早有氣息泄露，依然會有天雷降下，只是天道之眼總歸不曾進化到天罰之眼，對其他人其他地方的影響沒有那麼大。

「啾！」

紅靈吞噬了最後一隻傀儡蟲，化作一道流光橫穿過整個祭壇，投向祭壇下方被傀儡種子控制的那些修士，背後三對光翼灑下萬千銀色星光，紛紛揚揚落在這些修士身上，引得他們一個個面上都露出愜意享受的笑容。

「轟隆隆！轟隆隆隆！」

一道天雷降下之後，彷彿開啟了某個開關，一道道天雷像是下雨一樣噼里啪啦落了下來，重點照顧逆陰陽吞天大陣的祭壇以及祭壇上的段陰陽。

慕煙華、蕭焰這邊偶有波及，卻被兩人輕鬆避開。

又被一道天雷劈了個正著，段陰陽一身狼狽，面目焦黑，一張口甚至吐出來一口黑煙。

這天雷帶著毀滅性的氣息，有著無視防禦的特性，所以段陰陽用任何法寶都不好使，只能完全靠著自己硬抗。抗過了不知具體有多少道的天雷懲罰，段陰陽便還有一點活路，否則就是個天雷之下化為灰灰的結局。

「陰陽――」

滿含擔憂的女聲響起，卻是躲在一旁的溫夭夭看到段陰陽被天雷連連劈中，終於忍不住從角落裡現身，朝著段陰陽處靠近。

「夭夭，你……」沒死？

段陰陽喜出望外，頗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你來了就好了，你的替身傀儡呢？」

溫夭夭神色一滯，但還是腳步不停，足尖一點躍上了祭壇。

段陰陽眸底閃過一絲不耐，等不及溫夭夭答話，抬手成爪，一道無形氣勁將她抓到身前，帶著她往後退了一步，原本劈向段陰陽的一道天雷，因著溫夭夭跟著段陰陽站在一起，轉而劈向了溫夭夭。

「陰陽，你……」

溫夭夭瞪大眼睛，怎麼也想不到段陰陽會拿她擋天雷，一下子就愣住了，連著身上被雷劈的痛楚忘記了去理會。

這一愣的工夫，天雷又是接二連三劈下，全部落在溫夭夭的頭頂。

溫夭夭一句質問的話都來不及說完，就這麼被劈死在天雷之下，化作了一截焦炭，再下一道天雷來臨之時徹底化作了飛灰。

「溫夭夭！你的替身傀儡呢！」

段陰陽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不覺雙目一陣赤紅，驚怒交加地大吼了一聲，終於後知後覺地轉向蕭焰：「小混蛋，是不是你？！」

溫夭夭出現的時候，蕭焰確實有點兒驚訝，等段陰陽說到替身傀儡，才算明白過來。

原來當時並不是他失手，而是提升傀儡為溫夭夭擋去了必死一劫。

替身傀儡，這大概是段陰陽準備的第二道保險，只是沒想到蕭焰、紅靈、慕煙華一個接著一個意外出現，不知怎麼就讓他落到了現今這步田地。

「她還有命在，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蕭焰出手，倘若不是有其他原因，怎麼可能會留了溫夭夭性命？他又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人，看見個女人就走不動路。

「怎麼回事？」慕煙華看著蕭焰問道。

蕭焰不再理會段陰陽，將跟著溫夭夭之前的糾葛說了一遍。

兩人說話間，天道之眼上面的猩紅之色愈盛，降下的天雷一道比一道強，降下的頻率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密集。

這些天雷就像一個個清道夫，將下方跟著逆陰陽吞天大陣相關一切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所有的一切全部化為灰燼。龍魂鳳魄最先炸成粉碎，段陰陽在堅持了九十九道天雷之後，被第一百道天雷劈成飛灰，祭壇上的三百六十五名修士的屍身，中央那名僥倖逃得一命的天才修士，最後是黑紅色的祭壇，組成陣基的三十六尊參天石柱，再最後是整個傀儡宗遺址。

一切的一切，全部將在天雷的清洗之下消失得乾乾淨淨。

「丫頭，我們走吧。」

紅靈已經吞噬完那些修士體內的傀儡種子，回到了慕煙華身上，既然段陰陽隕落，逆陰陽吞天大陣也毀了，這邊也沒什麼好看的。

至於原本中了傀儡種子的那些修士，紅靈已經幫他們解決了問題，能不能在天雷之下留得一命，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這些人又不全是無辜，誰知道他們種了傀儡種子多少年了，期間又做下了多少壞事，橫豎有天道之眼分辨，不該死的自然不會死。

慕煙華跟著蕭焰二人出了陣基的範圍，立刻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被壓制的修為境界完全回來不說，也沒有了被天道之眼直接盯著的那種壓迫感。

「小蟲兒，這個給你。」

蕭焰將之前從溫夭夭處奪取的傀儡蟲塞給紅靈，紅靈毫不猶豫地照單全收，在蕭焰的手掌離開前用頂上的觸鬚撓了撓。

這八隻傀儡蟲吞下肚，紅靈身上金光猛地一漲，背後第三對光翼根部的兩點紫光閃了一閃，倏然往後延伸出一截，居然生出來一對完全紫色的半透明光翼。

這對光翼比著此前的三對都要小上一圈，看起來更像是那三對光翼的副翼，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要更加玄奧強大。

「啾？」

第四對光翼多出來，紅靈似是有些不習慣，輕輕地扇了扇之後，才窩趴在慕煙華肩膀上不動了。

「這是進化了？」

「對，如今的小蟲兒，才真正稱得上古幻蟲。三對完整光翼是上古幻蟲普通形態，唯有成功生出第四對光翼，成為唯一的王者，才是進化完全的全盛之態。」

「轟隆隆――轟隆隆――」

逆陰陽吞天大陣包括陣基在內完全坍塌，在天雷之下化為灰燼，接下來整座傀儡宗遺址都開始搖晃，腳下的大地震顫，遠處的山峰倒塌，原本穩定的空間微微扭曲，顯出來一道道褶皺般的紋路，一股子走向窮途末路的氣息憑空顯出。

「丫頭快走，傀儡宗遺址就要塌了。」

蕭焰提醒了一句，伸手環住慕煙華的纖腰，閃電般朝著空間通道的方向趕去。

傀儡宗遺址坍塌的速度比想像得要快，等到慕煙華、蕭焰二人跟著蕭老祖、鳳老祖、姬老祖一行匯合，眾人緊趕慢趕通過空間通道回歸上界，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慕煙華、蕭焰二人跟著蕭老祖、鳳老祖他們消息交換，得知天雷降臨之時輕易摧毀了荒川老兒、方秀才一方布置的那門困陣，直直劈在荒川老兒、方秀才、覃木三人身上，不止劈暈了荒川老兒、方秀才、覃木，也讓蕭老祖、鳳老祖等人一臉懵逼。

似乎剛剛還陷在苦戰當中，忽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取得了勝利，對手自己將自己給玩兒死了，讓蕭老祖、鳳老祖、姬老祖他們頗有種有勁無處使的感覺。

荒川老兒、方秀才、覃木幾個神通境尊者一死，就像多米諾骨牌被推倒了第一張牌，其他陰陽殿的修士再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抗，很快被蕭老祖、鳳老祖、姬老祖他們全部滅殺。

「很顯然，段陰陽此前用了什麼辦法，將他們兄弟的氣息連在了一起，這樣有助於瞞過天道之眼的探查，當然壞處是被發現了一個都跑不了。」

蕭焰很快發現其中的奧秘，開口解釋了一句。

姬老祖聽后極為贊同：「應當就是如此，這次也是運氣。」轉向慕煙華，「全賴慕小友及時援手，否則今日說不定難以收場。」

慕煙華微微一笑：「姬前輩過獎，煙華只是做了該做的。」

幾方人馬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連接著傀儡宗遺址的空間通道消失，隱約可見通道後面的傀儡宗遺址還在不住坍塌，再轉眼看到身周滿目狼藉，雖然天罰沒有真正降臨，但天道之眼降下的天雷，還是讓整個上界受到了一些影響，原本聚集在此地心思各異的一眾修士，早就在天道之眼鎖定傀儡宗遺址之時走得一乾二淨。

待得天雷漸漸不再降下，天道之眼閉合，黑雲散去，天地恢復清明，蕭老祖、鳳老祖、姬老祖看著焦黑的大地，一時盡皆意興闌珊，交談了幾句便各自離開，回去安排善後事宜。

跟著陰陽殿這一役，雖然最終大獲全勝，期間卻也有所損失，該獎賞的要獎賞，該安撫的要安撫，該得的利益也要儘力去爭取。

大戰之後自然是收穫的時候了，陰陽殿段陰陽一脈盡去，日後自然要退出三大老牌超級勢力的行列，讓出來的利益九華宮、鳳凰谷、真龍域三家毫無疑問會佔大頭，其他跟著冒險的十數家勢力，總要讓他們喝口湯不是？

接收利益的同時，還要防止萬仙盟和其他勢力使壞。

林林總總加起來，事情又多又雜，竟是忙得一干人腳不沾地。

好不容易事情解決得差不多，整個上界的秩序也大致恢復了平靜，蕭焰才有機會來尋慕煙華，要帶她去見天機子、天玄子師徒。

本就是早早決定的事，即便蕭焰不來，過段時間慕煙華也會主動向他提及。

身上發生的種種一直困擾著她，如今有機會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慕煙華原就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自然很願意去做。

跟著蕭焰進了九華宮，慕煙華先見到了蕭老祖，在蕭焰的介紹下又拜見了蕭祖母與蕭父蕭母。

就像蕭焰之前一直說的那樣，蕭家一眾長輩對慕煙華全都很滿意，尤其是蕭祖母、蕭母兩個，拉著慕煙華的手一直沒有放開過，連著蕭焰都要靠邊站。

直到蕭老祖一句「有機會叫其他人也來見見」才打斷了蕭祖母、蕭母兩人的熱情。

是讓其他人來見慕煙華，而不是叫慕煙華去見他們，一句話徹底奠定了慕煙華在九華宮蕭氏的地位，日後板上釘釘的蕭氏主母沒跑了。

還是蕭焰惦記著天機子那邊等著，硬是拉著慕煙華出了門，終是讓蕭祖母、蕭母二人要拉著慕煙華徹夜談心的打算。

等到走出很遠，慕煙華才結結實實地鬆了一口氣。

「怎麼，很緊張？」

「你家人都太熱情了。」慕煙華抬手揉了揉有點笑僵的臉，轉向蕭焰問道，「對了，上一回忘了問你，既然七霞仙宮本是上界的墮仙宮，之前我聽趙瀚說，下界因著七霞仙宮打破虛空，湧出來大量靈氣，徹底改善了下界的修鍊環境，是巧合還是陰陽殿故意為之？還有此前朱見通那一批人被所在仙宮之內，後面又怎麼會被放出來？」

「多半只是巧合罷了。」蕭焰沉吟道，「陰陽殿送了墮仙宮進虛空深處，對它的掌控就沒那麼強了，大多數時候還是仙宮自發靠近某個下界界面，到底是萬多年前謀划的東西，那麼長的時間出點意外很正常。隔著空間壁壘為一方下界改善修鍊環境，段陰陽圖什麼？」

「說得也是。左右如今段陰陽隕落了，七霞仙宮也成了空殼子，即便段陰陽真有什麼謀划，也再不可能實現了。」

蕭焰應了一聲，抬手一指前方：「前面就到了。」

「裴疏月？」

熟悉的笑意，熟悉的身影，候在白玉拱門外的這人，可不就是下界之時有過幾面之緣的裴疏月？

「是我。慕道友別來無恙？」裴疏月忽然低低一笑，「我倒是忘了，慕煙華能夠站在這裡，本身已經能夠說明問題，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兩位道友，師尊與老祖宗正在院中等候兩位，請兩位隨我來。」

獨立的寧靜小院，石子小路，小池流水，垂柳竹亭，一壺清茶，一副普通的木製棋盤，盤內黑白棋子交錯，殺氣隱現。

兩名鶴髮童顏的老者相對而坐，各執黒白，在棋盤內捉對廝殺。

看到裴疏月引著慕煙華、蕭焰二人進來，左側身形高大些的老者將手上的棋子往棋盤內一扔，順手再將棋子抹亂，朝著對面那名清瘦些的老者道：「徒兒，你要等的人到了，不如你我這一局就這麼算了？」

清瘦老者掃了亂糟糟的棋盤一眼，默默無語地起身，背負著手面對著慕煙華他們行來的方向。

高大老者得意一笑，翹起二郎腿吹了一聲口哨，將棋盤內的棋子一顆一顆撿起來，重新扔進棋盒裡，端起眼前的茶杯猛地灌了幾大口，輕聲嘀咕道：「好險好險，差一點老子就輸了，輸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輸給自個兒的徒弟，輸給自個兒徒弟不可怕，可怕的是徒弟太厲害――」

「師尊，師祖。」

裴疏月假裝沒有聽到竹亭內老者的碎碎念，恭敬地沖著兩名老者行禮。

「天機子前輩、天玄子前輩。」蕭焰指著身邊的慕煙華，「這就是慕煙華，你二位此前想親自見一見，今日小子便帶她來了。」

「天機子前輩、天玄子前輩，煙華見過兩位。」

「好好，小丫頭果然不錯。」天機子，也就是裴疏月的師尊，看著慕煙華不住點頭，轉向蕭焰，「蕭小子，小丫頭可是你的貴人，你能順利渡過生死大劫，小丫頭居功甚偉。不過你對小丫頭而言也是命中異數，你二人相輔相成，正所謂天作之合不外如是。」

蕭焰身周氣場柔和，點頭道：「前輩就是不說，我也已經猜到了。」

天機子捋著長須微笑，看著慕煙華道：「小丫頭，聽蕭小子說，你有問題要問我？」

慕煙華沉默了片刻，暗道不是你不肯讓蕭焰直接告訴我，非要親自見一見我，才肯說么？

「是，我確實心有疑惑。」

「蕭小子先前所言，你莫名多了一段記憶，覺得自己重活了一世的事？」

慕煙華老老實實點頭：「請前輩解惑，煙華感激不盡。」

天機子笑了笑，終於沒有再吊慕煙華胃口，解釋道：「你沒有重活一世，你還是你。至於你多了一段記憶的事，說來可就有些話長了。蕭小子剛剛出生，我便為他佔了一卦，得出天之驕子一生順遂，卻在百歲之時有一生死大劫的結論，度過了自然海闊天空前途無量，度不過就是個身死道消一切皆空的下場，當年輪迴城一役，實則蕭小子已經過了百歲，他祖父便有些放鬆警惕，以為是蕭小子氣運盛隆，抵消了生死大劫。」

「蕭小子避往下界之後，他祖父尋我幫他推演命盤，我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答應了他。畢竟似我等之人，一生都在泄露天機，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天機反噬死於非命，我託庇於九華宮這些年，背靠著九華宮著實躲過了幾次危機，哪怕拼著重傷也要給蕭小子的祖父一個答案。」

「相比起普通的相面占卦，推演命盤涉及的天機更加深重，蕭小子命硬，我推演之時出了意外，導致命盤失控爆炸。我問過蕭小子，通過推算我可能肯定，這個時間點跟你在上界醒來，發現多了一段記憶的時間重合，你是蕭小子命中貴人，他之生死全繫於你一人身上，為他推演命盤之時引動天機，冥冥之中發生不可預知的變化，讓你陷入到時間命運的長河之中，偷偷地窺視到那麼一點，這是完全可能的。」

慕煙華面上看不出息怒，半晌這才出聲問道：「那有沒有可能，前輩你的猜測是錯誤的，我確實重活了一世呢？」

天機子仍是笑，和聲解釋：「小丫頭，你只知道骨齡，那你可知道神魂也是有年齡的？」

「什麼？」這下子慕煙華真的驚訝了，心底里掀起了滔天巨浪，「神魂也有年齡，前輩的意思是，倘若我是重活一世，神魂的年齡就會疊加上前一世的？」

「孺子可教。」天機子讚賞地頷首，「神魂的年齡，不像骨齡那般輕易可測，我天機門卻有特殊方法可以窺探，我觀小丫頭你神魂的年紀，跟著你的骨齡完全相符，雖然世事奇妙，並不排除有人經歷過這般奇事，但小丫頭你，卻真真正正只活過一世，再沒有其他。」

倘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她以為的前一世的那些仇那些恨，又算是什麼？

慕煙華這般想著，面色就有些不好。

「痴兒！」

天機子一聲低喝，將慕煙華驚醒。

「倘若你沒有遇上蕭小子，你的命運會如何發展，你自己想想。」

記憶中的上一世，她沒有遇上蕭焰，甚至沒有活到接受輪迴尊者傳承的那一日，倘若沒有遇上蕭焰，她記憶中的那些事，必定會一件一件依次發生。

過去的已經過去，重要的是她遇上了蕭焰，一切都變得截然不同。

「多謝前輩，這一點就算前輩說對了。」慕煙華釋然一笑，忽然出聲道，「不知前輩有沒有聽說過偷天換日禁法？」

「偷天換日？你你你――那楊秦老兒最後還是施展了偷天換日之術，所以小丫頭你確實身帶宿慧？你如今骨齡跟著神魂年齡相符，完全是因著你經歷過過輪迴轉世，藉此洗去了上一世的一切？」

天機子瞪大眼睛，看著慕煙華的目光充滿驚奇，「這麼說，你也算是變相地重活一世了，怪不得，怪不得，我看你的命理有些奇怪，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就說得通了，你本身就是這方世界的異數，那段陰陽輕易敗在你手裡，就是應有之理。」

「偷天換日之術，本是能夠隱瞞過天道的禁術，我敢說你所謂的上一世記憶當中，必定不存在楊秦老兒的傳承。」天機子皺著眉思索片刻，忽然撫掌而笑，「天命之子，原該如此！小丫頭，你被楊秦老兒選中的同時，也被這方世界選中，段陰陽那般行事，天道必定隱有所覺，你便是它選出來應對段陰陽的人，所以你一直被氣運所鍾，求什麼得什麼，一路順風順水。」

「是么？」慕煙華髮現，此時無論天機子再說出什麼震撼人心的話，她都已經能夠保持平靜了，「如此說來，我還真是幸運。」

如今她修鍊之途一帆風順，師長友人平安重聚，鳳凰谷、輪迴城蒸蒸日上，更是尋到了得以相伴一生之人，可不就是太幸運了么！

這麼一想，慕煙華忽然覺得豁然開朗，眉心意識海一陣清涼舒爽，竟是心境有了大幅度提升。比起其他人，她已經擁有太多了，再糾結於那根本不曾發生的虛無縹緲的事情，著實有點可笑了。

從天機子那裡出來，蕭焰忽然開口：「有一個好消息，你要不要猜一猜？」

「惡趣味。」慕煙華剛解了心結，正是心情好的時候，倒也願意配合一下蕭焰，微擰著眉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面上不覺顯出來盈盈笑意，「是不是我兄長飛升了，你有了他的消息？」

值得蕭焰這般鄭重其事提出來，又讓她來猜測的好消息，跟她切身相關的唯有這一個可能性最高。

蕭焰輕笑出聲：「我的丫頭就是聰明。於零傳來的消息，應當不會有錯，知道你急著見他，隨我來。」

慕煙華看了眼蕭焰：「你要和我一道去？」

蕭焰淡淡一笑，朝著慕煙華伸出手：「我日後的時間都屬於你，你願意接收它么？」

「――當然。」

慕煙華展顏笑開，眉眼柔和，將手輕輕地放到蕭焰攤開的掌心。

十指相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