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偽物

男人手中的長劍一震，同時身子也猛地動了起來，他不愧為帝國的劍聖皇帝，雪白的劍光幾乎在下一瞬間便出現在的艾莉絲面前。

而面對男人的劍，艾莉絲倒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抬起手中兩柄燃燒著黑色火焰的袖劍便迎了上去。

「叮！！」

長劍與袖劍碰撞在了一起，兩人在交鋒之間，細小的火花不斷的在刃鋒出閃現。

不過很顯然，如今身受兩處刀傷的艾莉絲並不是男人的對手，眼見著手中的袖劍在男人的逐漸加力下漸漸支撐不住。

而艾莉絲作為一名經驗老道的刺客，雖說確實並不擅長與他人正面對決，如今又失去了刺客的先手優勢，但在目標的反抗中尋找機會伺機反攻，以弱勝強卻也是他的拿手好戲。

不再和男人比拼蠻力，艾莉絲手中的袖劍迅速一翻，不顧劍刃劃破手心的痛苦，直接將男人的長劍壓下，而另一隻袖劍也同時出鞘，直直的划向了男人的咽喉。

「什。。。」

男人沒有料到，僅僅是兩人交鋒的第一個照面，在雙方都應該還在試探對方底細的時候，對方竟直接用出了這種接近於自殘的攻擊方式。

「這是要短時間內分出勝負？這傢伙。。。難道不打算拖延時間嗎？」

男人雖然驚訝，卻也並不慌張，雖說艾莉絲的出招確實出乎了他的預料，但也還沒到讓他手忙腳亂的程度。

迅速一揚頭，閃過了艾莉絲揮來的袖劍，男人輕哼一聲，同時將手中被制的長劍也迅速一甩，轉劈為挑，斜斬向了艾莉絲的胸膛，而若是這一擊打了個實成，只怕作為他對手的刺客會被當場斬成重傷。

不過意圖如此明顯的一擊自然奈何不了一位經驗老道的刺客，用袖劍挑開了男人的長劍，艾莉絲放棄了繼續追擊，也不顧正在流血的左手，迅速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再次擺開了剛剛那副反擊的架勢，緊盯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而男人自然不會就這樣和艾莉絲這麼一直耗下去，迅速調整好了身體的態勢后，他重新端起了手中的長劍，再次發起了衝鋒，也同時防備著艾莉絲剛剛那種以傷換命的攻擊。

然而即使男人再如何防備，甚至是舞出了許許多多虛假的劍光，艾莉絲的袖劍卻總能挑中其中真正蘊含威力的一擊，老練的卸去它的力道，同時利用一些或大或小的「代價」，換取男人短暫的破綻來創造自己攻擊的機會。

在幾次的猝不及防之下，男人的身上終究還是多了幾處傷口，其中的一處甚至還傷到了他慣用握劍的手腕。

不過即便如今佔盡優勢，但反觀艾莉絲，他身上的傷口卻要遠比男人多得多，畢竟他那種幾近於自殘的手段並不一定會擊中對手，但他的每次進攻，卻都會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傷痕。

安靜的樹林中無風，無塵，甚至沒有本應存在的蟲鳴鳥叫，彷彿一切都被艾莉絲與男人之間的對決凍結了。

攻擊，反制，換傷，躲避。。。在兩人不斷的相互攻防之間，男人恍然明白了，面前的這個傢伙會採用這種近乎於自斷後路的打法，並不是不想拖延時間，反而正是為了將戰鬥持續的時間儘可能的延長所採取的策略。

大概對方原本就知道自己很難與身為劍聖的他抗衡，再加上還受了傷，就更加沒什麼希望，所以為了儘可能的彌補兩人之間的差距，刺客選擇徹底犧牲自己那渺茫的獲勝機會，在盡量減小受傷程度的同時，用幾乎招招致命的攻擊來讓他無法抽身，同時預判並閃過自己下一手的反擊。

這樣一來，確實能讓他的注意力時刻放在他身上，又可以儘可能的拖延時間。

即使這傢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

「這樣來看的話，這傢伙倒也下的起決心。。」

男人如此想著，手中的劍卻也重新舉了起來，雖說他的確有些佩服眼前的刺客，但他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時間，不想，也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否則一旦罪人破解了剛剛那幾個法師的封印，再想抓到她可就十分困難了。

不過讓男人沒有想到的是，他和刺客之間的攻防戰並沒有繼續持續下去，甚至連勝負，也可能永遠也不會被分出了。

那是一道出現在遠方地平線上，原本十分不起眼的青色斑點。

斑點不大，甚至小得很難讓人立刻察覺到，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東西，卻讓不經意間發現它的男人不由自主的再也無法離開視線。

揮劍將身前的刺客逼開，男人緊皺著眉頭，在警戒著刺客的同時，不斷的用餘光觀察著遠方逐漸擴大的青斑，饒是以他的見識，也無法讓他明白那些正在蠶食天空的青斑究竟代表著什麼，又為何蔓延的如此之快，是針對他的陰謀，還是什麼破壞力驚人的禁咒？

男人搞不清楚，因為他從沒見過類似的魔咒，也想不通在他風頭正勁的時候，又會有誰來找他的麻煩，但男人卻又被一種無法言喻的心悸所籠罩，就好像遠方的青斑在不斷擴大的同時，也在逐漸蠶食著他的生命一樣。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刺客。。。我們先停。。。。」

遠方出現的青斑讓男人如鯁在喉，甚至讓他完全沒有心思繼續和艾莉絲的對決，

然而還沒等他把想要停戰的話說完，還在等待著反擊的艾莉絲卻在猛地拋出了腰間暗藏的一柄飛刀，同時手中的袖劍急轉，直刺向了男人的胸膛與咽喉。

不過就是這樣佔滿先機的一擊，卻並沒有傷到男人分毫，反而更像是將男人不安的導火索徹底點燃了。

「行了！給我住手！」

將飛來的暗器挑飛，男人突然爆發出了一聲怒吼，同時一股無形的氣浪猛地自男人的口中震蕩而出。

「哼。。。」艾莉絲自然不會被男人的吼聲給嚇到，在完全無視了對方話語的同時，手中袖劍再次一翻，強行改變了它們原本的軌跡，用更加刁鑽的角度直取男人的雙眼。

「你。。。」

男人面色一變，不過面對如此兇狠的攻擊，他卻奇怪的並沒有再次抬起長劍抵擋，反而咬了咬牙，猛地將武器拋開，直接用雙手迎上了艾莉絲的兩柄袖劍。

艾莉絲完全沒有想到男人居然會學他來這麼一手，雖然並不知道對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但用出了全力的進攻又的確很難輕易收回，所以艾莉絲只能硬著頭皮將手中的劍刺的更快更狠，儘可能的給男人帶來更高的傷害。

「噗。。」短劍入肉，大量的鮮血自男人的手掌中流淌而出，然而男人就像絲毫沒有感覺一樣，在手掌被刺穿的同一時刻，猛地攥緊了艾莉絲的雙手，同時頭部迅速對準了艾莉絲的腦袋，狠狠的撞了上去。

「我說了，給我停下！！」

「碰。」

強烈的撞擊頓時讓艾莉絲的大腦一陣眩暈，而緊接著，便是一擊擊中他小腹的膝撞，以及將他踹出八丈遠的踢擊。

「唔。。。」如此強烈的重擊差點讓艾莉絲將昨天的晚飯吐出來，不過現在的他卻並不在乎這個，他在乎的，是自己已經敗亡的事實。

無論是縱橫暗殺世界的他，還是眼前那久經沙場的劍聖，都是經驗老道的戰士，如今自己技不如人，棋差一招，在急功近利之下反被對方利用了自己進攻的破綻，如今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一條路而已。

其實死亡對艾莉絲來說並不算什麼，在他的印象中，自己早就應該死了，死在昨晚那個為父報仇的孩子手上。

他只是有些對不起逃走的罪人少女，也不知道是否幫她贏得了足夠的時間，只希望他的努力，不要白費就好了。

不過在跌落中等待死亡的艾莉絲卻並沒有等來想象中斬落他頭顱的屠刀，就像是男人故意想放他一馬一樣，對方甚至給了他落地后翻身重新調整身體的機會，而在艾莉絲重整旗鼓，再次看向男人時卻發現，對方居然將自己的後背露給了他。

艾莉絲一皺眉，將後背留給刺客，是個正常的傢伙都不會這麼做，而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也終於發現了那些幾乎已經佔據了小半邊天空的青斑。

「那些斑點到底是。。。。」這下，艾莉絲總算是發現了事情的不對，也彷彿明白了對方剛剛想說什麼，又為什麼沒有取自己性命。

講道理，整片天空都正被那些不知名的東西所吞噬，而且眼看著就要蔓延到他們這邊來了，他們兩個卻還在這打生打死，糾纏不清。

「你就一直沒看到，甚至都沒感覺到那些東西的存在嗎？那些斑點。。。真是像極了那傢伙的切換世界形態的樣子，但我明明沒有接受她的邀請。。。」彷彿兩人剛剛的爭鬥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男人語氣急促，神色中充滿著不安，甚至沒有在意艾莉絲還在背後磨著的刀子。

而在他的話語間，那些原本還應遠在天邊的青色斑點，此刻居然已經佔據了王府的半邊世界，而在那被青斑所更改的世界中，也逐漸映出了嶄新的景物。

那山，那水，那樓台，那宮殿，就如同不久前還依然存在著的帝國王府一樣，真實，卻又透露著一種莫名的虛幻。

它們如同一滴滴浸入清水中的墨汁，在不斷滲透其中的同時，也將兩者逐漸融為一體。

青色的斑點不斷的前進著，在吞噬了罪人的工坊后，也將那些追入樹林的軍士吞沒。

軍士們驚恐的慘叫不斷的從遠處傳來，看樣子他們並沒有被改變的世界所接納，不過他們的慘叫也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便再也聽不到了。

「他們就這麼死了？你這傢伙。。。一定知道些什麼吧？」艾莉絲被軍士們的慘叫嚇了一跳，而看男人若有所思的樣子，又好像知道些什麼，便急忙問了起來。

「知道什麼？知道了又有什麼用，你只是那個女人的製造的偽物而已，終究會隨著這片世界的消散而消散。」男人輕哼了一聲，卻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開始用一種近乎於憐憫的目光看著艾莉絲。

艾莉絲被男人看得直發毛，他雖然不喜歡對方的目光，但卻又沒有絲毫辦法，只能在暗地裡將自己的刀磨得更利些。

男人盯著遠處迅速接近的青斑看了一會，隨後轉身拾起了自己丟在地上的長劍，剛走了幾步，卻又回頭看向了艾莉絲，而艾莉絲也在警惕的看著他。

「總而言之，看青斑蔓延的速度，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便會將這裡吞沒，我要先離開這裡到安全一點的地方，你的話，也不用再擔心罪人，自求多福吧。」

「不用逃了，就算你跑到這個世界的盡頭也是沒有用的。」

然而就在男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不遠處的森林中卻突然傳來了一道所有人都十分熟悉的聲音，而這聲音的主人並不是別人，正是本該還在逃離王府途中的罪人少女。

「她怎麼回來了？！」少女的突然出現讓艾莉絲吃了一驚，然而還沒等他將自己的驚愕轉換成語言，男人卻先他一步開了口。

「果然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嗎？你這傢伙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將我拉到「世界」里來的。」

看樣子少女的去而復返並沒有讓男人太過驚訝，反而像是他早已料到了她會出現一樣，他沒有拔劍，也沒有做出絲毫想要攻擊的動作，只是有些憤恨的回過頭，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少女。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將我拉進世界的，這樣耍著我玩，有意思嗎？」

然而回答男人的，卻並不是罪人陰謀得逞的嘲笑或是譏諷，他等來的，只是少女的一絲苦笑。

「從什麼時候開始？要是可以的話，其實不光是你，就連我也想知道這個答案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男人一愣，有些疑惑的皺起了眉頭，而在短暫的沉默后，他卻彷彿突然讀懂了少女苦笑中所蘊含的深意，他神色一變，隨即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連你也？」

「你們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明白，「世界」又是什麼，是什麼東西的代稱嗎？」

作為罪人小團體的中的「新人」，艾莉絲自然不可能聽懂兩個舊友之間的啞迷，他只是疑惑於男人與少女為何會如此和睦的待在一起，同時也在兩人的對話中，開始對少女曾經向他提過皮毛的「世界」產生了一絲好奇。

不過再怎麼說，艾莉絲也是能夠自如混跡於市井，並從中套取情報的老手，讀懂氣氛自然是不在話下，在兩人簡單的交流后，他也開始明白，大概他們三人之間也不需要非得分出個你死我活了。

而面對艾莉絲的疑問，罪人少女並急於解釋，她只是擺了擺手，示意艾莉絲不需要再說，並給了他一個「相信她」的微笑。

然而就在艾莉絲看著少女，還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的時候，原本還沉默著的男人卻突然有些激動的拽住了少女的脖領，將她整個人都提到了半空。

「你這傢伙！一定是騙我的，是不是在什麼時候篡改了我的記憶，要不然我怎麼會不記得！」

「喂，你。。。」見男人對少女動粗，艾莉絲頓時一皺眉頭，然而還沒等他發作，罪人少女卻先他一步，掙脫了對方的手。

「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什麼操作記憶的魔法的。」

突然出現的星空巨臂將男人的手腕硬生生的掰開，男人神色一變，不再自討沒趣的繼續和罪人動手，而是退到了一邊，有意無意的瞟了瞟退到罪人少女身後的艾莉絲。

「哼，連封印也解開了。。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都是從世界中推演出的人物嗎？那這個世界的主體呢？沒有那個唯一的外來者，「你」也不會隨意開啟「世界」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這次做出世界的目的只是那個「我」閑來無事，想故地重遊罷了，至於你相不相信都無所謂，真想知道答案的話，只要你自己跳入那些青斑中就好了。」

少女輕笑了一聲，但隨即卻又停頓了下來，帶著一絲玩味的，緊盯著男人的眼睛。

「不過相比於勸你去接觸那些青斑，我現在還有一種更快的方法來讓你接受現實。。」

隨著少女的話音一落，原本還靜靜懸浮在少女身後的星空巨手瞬間便出現在了艾莉絲的身後，在他完全不設防的後背上，猛地一推，推向那不知何時，竟已經蔓延到僅僅幾尺之外的，依舊不斷蠶食著世界的青斑之上。

ps上章，感謝書友的推薦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