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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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明白這傢伙,明明剛認識的時候一副禁慾到死的精英模樣，可熟悉了卻發現他那下流話也是張口就來。
這個怪胎,他不合群，又排斥別人靠近,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地球上,卻滿身都是「我和你們不是同一種族」的距離感，難道大家不都是靈長類動物嗎？
使勁推開他，從流理台上下來,林喬捋了捋凌亂的長發,轉過身去開飲水機的熱水開關，她知道秦慕堯一直都有個很好的習慣,那就是沒人在家和熟睡時會切斷一切電源，他方才一直躺在床上休息，肯定是喝完了葯就把開關關掉了。
一臉饜足的沈卿舟斜靠在流理台邊玉樹臨風地看著林喬忙活，心裡不停地冒出「她做這些完全是為了另一個男人」的念頭，搞得他心裡十分煩躁。
秉持著眼不見為凈的理念，沈卿雙手抄兜走出了廚房，哪知他一轉頭，就看見了靠在廚房門外牆邊的秦慕堯，他穿著深藍色的斜紋襯衫，衣角寬鬆地搭在黑色的西褲外，深棕色的碎發柔順地垂在額角，本就白皙的臉色因為生病而越發蒼白。
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向沈卿舟，無框眼鏡后深邃的眸子裡帶著些零碎的嘲弄。
沈卿舟看了他一會，臉上並沒有驚訝神色，他略朝他點了點頭，便落座於客廳沙發之上，雙腿交疊，拉開手臂，淡淡地閉目假寐。
秦慕堯擰起眉，想說什麼，但嗓子卻一陣發熱，忍不住咳嗽起來。
林喬聽見他的咳嗽聲，立刻跑出了廚房，但她出來的時候只看見沈卿舟坐在客廳里，並沒有秦慕堯的身影。
她壓低聲音問：「秦學長是不是出來過？」
沈卿舟勾了一下唇角，沒有否認也沒有回應，交疊的雙腿緩緩平放下來，低下頭接著休息。
林喬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到卧室門邊聽著裡面的動靜，秦慕堯咳嗽了幾聲就恢復了平靜，似乎並沒出來過。
將她所有行為盡收眼底的沈卿舟唇角微勾，似乎在嘲笑她無濟於事的掩蓋，而在他平靜閑適的襯托下，靠在卧室門后的秦慕堯狀態就有些不太好了。
察覺到異常的林喬轉身走到沙發邊打算讓沈卿舟先走，但很快她的手機便響了，是簡訊，發信人是秦慕堯。
他跟她說：你走吧，我要睡了，晚安。
林喬握緊手機揉了揉額角，回到卧室門外低聲道：「秦學長，你沒事吧？」
秦慕堯慢慢坐到床邊，雙手撐著頭疲倦地沉默著，林喬一直沒走，小心地詢問他是否安好，他最終還是不忍地回答了她：「我沒事，你回去吧，我現在想一個人呆會。」
林喬緩緩放下敲門的手，沉默了一會，道：「好，那你自己保重，我……對不起。」說罷，她去廚房關了飲水機的電源，也不看沈卿舟，直接一個人離開了。
林喬並不笨，只是懶得去懷疑一些事，但這不代表她看不出事實。
秦慕堯雖然沒有明說，但現實擺在那裡，很明顯他發現了沈卿舟，不然也不會讓她走。
她並不責怪沈卿舟，這不是他和秦慕堯任何一個人的錯，一切都怪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太僥倖，所以才鬧出現在這種事，搞得秦慕堯那麼尷尬，沈卿舟又那麼……
想不出好的詞來形容他現在的狀態，林喬乾脆放棄了思考，她安靜地將車開回醫院，在醫院門口把沈卿舟放下，隨後不發一言地離開。
沈卿舟站在醫院門口望著她的車緩緩駛入車流，習慣性伸手去摸口袋裡的手機，這才發現自己的外套還在她車上，手機裝在那裡面。
微微舒了口氣，沈卿舟抿了一下唇，淡淡地眨了眨眼，乾淨利落地進了醫院。
回到家裡，林喬要下車時才發現沈卿舟的外套還在她車上，她懊惱地拿著外套下車，離開車庫回到家裡，心裡思索著是給他送去還是喊他來拿，還沒想出個結果，就看見林爸醉醺醺地歪倒在沙發邊。
「爸？」林喬頓時沒了其他心思，隨手將外套丟到沙發上，走到林爸身邊把他扶起來，皺眉問道，「你怎麼又喝成這樣？到底是什麼客戶讓你這麼賣命？」
林爸迷迷糊糊地靠坐到沙發上，含糊道：「唔……沒事……我沒喝多……」
「喝醉的人從來不會說自己醉了。」林喬咬牙道，「你到底跟誰喝的酒？我不記得你帶我見的那幾個客戶是這麼不明事理的人，把一個老人灌成這樣。」
林爸也聽出了女兒口中的怒氣，他揉了揉額角皺眉道：「哦，是喬喬啊，閨女別擔心，爸爸沒事，只是和方……方……」
「方」這個字瞬間讓林喬腦子炸開了，她緊張地問：「方什麼？方政？？？」
「唔……嗯……」林爸仰起臉點點頭。
林喬下意識後撤一步，險些被茶几絆倒，她勉強穩住身形，眼神恍惚地四處亂看，就是沒有一個定點。
半晌之後，她才漸漸平靜下來，扶起林爸低聲道：「別在這睡，我扶你回房。」
林爸已經有些昏沉了，被林喬扶著回了卧室，也沒洗澡，就那麼脫了鞋蓋著被子睡了。
林喬在他床邊站了好一會，才有些晃神地離開了他的房間，步伐緩慢地下了樓。
回到沙發邊，林喬看著一地殘局，視線最終落在沈卿舟的外套上，外套的口袋處亮起一道光，最原始的電話鈴音隨之響著，原來是他的手機響了。
林喬走過去找出手機看向屏幕，來電人的號碼沒有被儲存，她以為是沈卿舟換了別人的電話打來的，所以猶豫了一下就接了起來，誰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就響起了方政的聲音。
「沈卿舟，你猜我剛剛在和誰吃飯。」方政略帶笑意的聲音在那邊響起，久久得不到這邊的回復，他也不在意，徑自道，「我剛才和林氏集團的董事長林徽明一起吃的飯，就是林喬的爸爸，驚喜嗎？」
林喬握著手機的力道加大，她屏住呼吸聽著方政的話，也許是沈卿舟從來都很少回應他，他竟然沒察覺到異常，接著說道：「其實我本來真的不打算動林家，要怪就只能怪你，你為什麼非要跟我較勁呢，我倒要看看你要保的人到底能不能保住。」
林喬沒有開口，一直都保持安靜，她十分不解，林爸明明知道王家那些事，怎麼可能還和方政有交集？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果然不出她所料，方政緊接著便嘲弄道：「沈卿舟，你道人人都知道了我的過去就不會有人跟我合作了？天下哪有那麼簡單的事？利益可以驅使一個人做任何事，如果不想破產，林徽明只能選擇跟我合作，我這個網可是在王家的事出來之前就撒下去了，他想跑已經來不及了，除非他願意他的寶貝女兒跟著他喝西北風。」
林喬緊皺眉頭將手機從耳邊拿開，想要掛電話，但方政在下一秒說了句話，便先一步掛斷了，他這句話讓林喬心情更加複雜。
他說：「沈卿舟，總有一天我會把你那個討厭的媽從我家趕出去，不想她摔得太慘就勸勸她學聰明點，跟你一樣遠離方家吧，再見。」
林喬緩緩放下手機坐到沙發上，用裙子擦著手機上的汗。就這麼一個電話，就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一個成語她聽過講過卻沒感覺到過，那就是不寒而慄。
手下正無意識地重複著擦手機的行為，手機便再次響了起來，林喬條件反射地把手機扔到一邊，遠遠望見手機屏幕上的「杜信陵」三個字后，立刻跑過去接了起來。
電話是沈卿舟打來的，他的聲音彷彿茫茫海霧中的燈塔，讓她無措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林喬，剛才是誰的電話？」
林喬抓抓頭髮，鼻音很重地吐出那人的名字：「方政。」
沈卿舟有十幾秒沒說話，少頃后才說：「你來找我，還是我去找你。」
他什麼都沒問，只聽她說了一個人的名字就好像猜到了所有。他不需要她繁瑣地複製情景給他聽，說話時永遠帶著那種可以解決一切的自信。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他卻又不知道，不知道這樣的他，完全沒有女人可以抵抗。
林喬吸了口氣，沉穩地說：「我去找你。」
然而，對於她好難得才鼓起勇氣的一次主動，沈卿舟只是道：「在家等我吧，你每次需要我幫忙都會變得特別溫順，這次尤其，看來是出了大事。」
聽了這話，林喬內疚地想否認，可沈卿舟並不需要她回答，話鋒一轉溫言道：「林喬，你現在魂不守舍，開車不安全，我去找你，聽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最不能低抗的一句話，比如「別哭」、「我娶你」、「我在」等等。林喬覺得，「聽話」大概就是她的命門，他每次這麼說，她就生不出反駁的心思了。
慢慢地「哦」了一聲，林喬小聲說：「遵命。」
沈卿舟那邊沒有很快掛電話，她聽見他走動的聲音，周圍有些亂，大概是在下樓，隨後很快安靜了一些，他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對了，等我的時候，順便想想怎麼報答我吧。」
略頓，似乎怕她裝傻，他聲音低柔地補充：「口頭和物質上的感謝，我是不會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