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
林喬的第二胎生產時,和懷著時一樣的難熬。她一直都想順產,這樣不但對孩子好,對孕婦自身也好,好得快,月子不遭罪。可是她這個好想法沒能夠實現,因為當天生產時出了點小問題,要堅持順產的話孕婦得忍受極大的痛苦,最後只好按照沈卿舟的話剖腹產了,辛苦的林媽媽肚子上就縫上了幾條美容線。
據說這種美容線是不用拆的,但是在傷口好之前就見過刀口的沈卿舟一直都耿耿於懷。因此也對自己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兒子不太滿意。比起對女兒出生時的親自換尿布等愛護之舉,對小兒子是絲毫沒有體現,非但舉動上不關懷,連打聽的話也沒一句,完全放任自流,就跟不存在一樣,偏生這小兒子還特別纏他,他一不在哭,他又固執地不肯在,於是生產回家坐月子后沈家宅子里每天都可以聽見嬰兒響亮的啼哭。
身為小姐姐,沈璇對小自己一歲的弟弟非常好奇,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小孩那麼愛哭,為什麼爸爸只抱自己不抱弟弟,但她又還不會說話,只會說發音不準的「爸爸」、「媽媽」和「奶奶」,走路也走得不利索,實在是對弟弟愛莫能助,那麼可以幫到弟弟的,也只有最大的哥哥沈寧了。
小寧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自從出院轉學定居北京后,就一直肩負著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妹妹現在會走了,喜歡到處搞破壞,誰的話也不聽,就只聽小寧的,只要小寧說不準,她就不碰,搞得沈卿舟和林喬這倆做父母的心情非常複雜。
小寧的年紀越大,臉盤長得就越像戚正,且不論戚正的人品如何,他的面相倒是極為英俊的,是以小寧出落得越發招人喜歡了,這樣想想,小璇喜歡哥哥聽哥哥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個世界對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有著許多優待。
提起戚正,就不得不說說這個人。因為他和趙淳鈞,連帶著林喬對醫生這個職業的印象都有點不好了,不過這畢竟是個人意見,當不得真。
戚正始終沒有放棄要回孩子的打算,尤其是在發現這個孩子越來越像他的時候。
他是怎麼發現這個現象的呢,還要從小寧在北京找學校時說起。
那一天沈卿舟和杜信陵帶著小寧去相中的學校看看,路上等紅綠燈時就遇見了戚正。只不過他們當時在交談學校的資料和環境如何,沒有注意到車後面跟著另一輛車,等他們到達學校停車后,就直接領著小寧進學校了,也沒理會誰停在他們車后。
自從方政和趙淳鈞都去坐牢后,他們的生活就非常平靜,這實在不能怪他們不夠警惕,實在是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對他們和孩子產生威脅的人存在,更不要說沈卿舟和杜信陵兩個堂堂大男人,帶著孩子還能讓他被人抓走不成?
於是乎戚正就在車裡看見了那個時候的小寧,那時小寧因為剛剛治療結束,頭髮不多,但那小臉蛋已經可以看出好幾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這讓戚正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他今年也三十幾歲了,因為心裡有丁月,一直都沒再找女朋友,更別說結婚了,孩子自然是沒有的。
雖然她不打算再和別的女人結婚,但他是家中的獨子,父母已經因為孩子的事情對他以死相逼了,他心裡也很著急,甚至都想過去找個代孕媽媽人工授精,但那雖然是算是他的孩子,母親卻不是丁月,還是不夠完美。
最完美的,莫過於找到小寧,驗證一下他是否是自己的孩子,如果真的是,可以找回他就太好了。
所以,為了這個理想,也為了能讓父母安心,戚正一直都沒有放棄找回小寧。
在學校見到小寧后,戚正就一直有事沒事去學校門口等著。他雖然不知道沈卿舟最後是否真的會為小寧選擇這間學校,但萬一他們選擇了,他希望可以第一時間見到小寧。
戚正是醫生,大多數時間都很忙,但從那以後他就在一直跟同事換晚班上,沒有人願意值夜班,所以他的要求被大多數人同意了。
上夜班很熬人,這樣持續一周戚正的身體就有些吃不消了。他晚上不睡覺,白天也不睡覺,整個人都變得很憔悴,醫院的領導發現這一點,找了他談話,這才讓他稍稍收斂了自己瘋狂的行為。
被自己的疑似親生父親這麼偷窺了很久,小寧沒有任何察覺。他每天都會乖乖在學校門口等沈卿舟來接他,沈卿舟也從來不會遲到,戚正即便見到他,也沒機會帶他走。
久而久之,戚正都快要忍不住當著沈卿舟的面搶人了,終於算是找到了一個機會。
這一天因為家裡的孩子太磨人,沈卿舟晚來學校了五分鐘,就在這五分鐘時間,戚正就將小寧強行帶走了。
小寧何其聰明,自然不會真的跟戚正走,可戚正也不知道跟學校的老師說了什麼,老師竟然讓他把孩子接走了,沈卿舟到了之後沒發現孩子立刻去找老師,老師把情況一交代,莫過於戚正給了她好處,而看著他又是個面相英俊的好人,不會對孩子做什麼傷害,於是就存著僥倖心理同意了。
這件事讓沈卿舟很生氣,直接打電話給榮倫讓他來處理學校這邊的事,自己去找戚正要孩子了。
戚正是個很現實的人,如果小寧不是他的孩子,他想自己不會去養他,所以他一直執著於給孩子做親子鑒定。
沈卿舟隨便一想就能知道他要幹什麼,在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醫院,不問三七二十一找到戚正和小寧所在的地方,推開門的時候就看見孩子在裡面的角落裡哭。
沈卿舟已經生氣到說不出話來了,他這輩子都沒見過比戚正更惡劣的父親。不,或者說是疑似父親。他難道就不會想想,對於小寧這種已經懂事的孩子做這些事,就算你得到了孩子的撫養權,最後孩子不會有心理陰影么?難道不會心存芥蒂么?
這下子,就算戚正不告去法院索回撫養權,他也要告他了,反正他有的是錢,也不需要擔心訴訟費的問題,完全可以陪他玩到底,教訓這種人渣就得這麼干。
將小寧二話不說地搶回來,沈卿舟低聲詢問著孩子是否安好,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小寧哭著抱著他說:「我沒事爸爸,那個叔叔他讓醫生欺負我。」
看著孩子滿臉的眼淚,眼眶紅得都腫起來了,就知道他已經哭了很久了。
沈卿舟抬眼睨著戚正,戚正看樣子想把孩子搶回去,抿著唇站在他不遠處瞪著他,沈卿舟只覺得很可笑。
「你瞪著我幹什麼?你還有臉瞪我?你他媽算什麼東西?」沈卿舟頭一次說髒話,沒有獻給方政,沒有獻給趙淳鈞,卻獻給了看上去比前面兩人都還好一些的戚正,「我告訴你,你這叫非法拘.禁未成年人,別以為我會就這麼算了,法院會找你的。」說罷,頭也不回地抱著孩子就走。
站在戚正身後的醫生驚訝地看著他道:「戚醫生,這怎麼回事啊?剛才那個不是你的小孩嗎?為什麼那個人說法院會找你?他要告你?」
戚正回眸看著他道:「你怕什麼,不是還沒來得及做鑒定么,就算他告我,也不會沾到你什麼。」
醫生為難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擔心我?」戚正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在場圍觀的其他醫生,道,「你們這裡有誰是真的關心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平時心裡都在想什麼,你們在心裡說我的那些話,我全都聽得到。」語畢,似乎也豁出去了,推開擋路的人衝出了醫院。
在場的其他醫生皆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戚正的背影,其中不乏被說中心事的人,但戚正這樣發神經一樣的行為實在是讓他平日里溫和有禮的形象大打折扣,可以說是蕩然無存。接下來他要面臨的,可能不止是官司,還有上司的談話,以及同事的排擠。
一路安慰著小寧將他帶回家,沈卿舟直接把他領進了洗手間給他洗臉,洗完了還很周到地幫他抹了補水霜,因為他的臉頰上已經有些地方干到破皮了。
林喬在樓上聽見開門聲和孩子很小的嗚咽聲,抱著小兒子到洗手間來看,正瞧見沈卿舟在給小寧擦補水霜,小寧紅著眼圈閉眼任由父親折騰,偶爾還抽抽鼻子,小模樣委屈極了。
同樣也剛剛停止哭泣的小兒子見到爸爸好像見到了什麼獵物,眼睛一亮直接朝父親伸出雙臂,哭喊著想要父親抱抱,奈何父親連個眼神都沒施捨給他。
林喬看著小兒子掛在眼角的淚珠,心疼都快要碎了,忍不住責備沈卿舟道:「兒子找你呢,你怎麼也不看看他,就算沒時間理會安撫兩句不行嗎?」
沈卿舟半蹲在小寧面前,摸了摸小寧的頭轉回頭看向林喬,臉上的表情有點無奈有點遲疑,半晌才道:「我在忙。」
林喬抿了抿唇,顧忌著小寧在也沒多說什麼,抱著孩子離開了洗手間,去卧室安慰他了。
小寧看著林喬的背影擔憂地問道:「爸爸,媽媽是不是生氣了?」
沈卿舟否認道:「沒有,怎麼會,他只是擔心弟弟老是哭吵到我們。」
小寧吸了吸鼻子說:「爸爸我困了,我不想去那個學校了。」
沈卿舟抱起他說:「好,我們換個學校,這幾天不去念書了,我抱你上去休息。」
小寧環住爸爸的脖頸點點頭,和沈卿舟一起上了二樓,到他的房間睡覺去了。
沈卿舟回卧室的時候,林喬已經把小兒子哄睡著了,孩子還沒起名,林喬就只叫他寶寶,叫著叫著越發覺得心酸,老覺得沈卿舟莫名其妙地不喜歡小兒子,是不是因為小寧或者什麼其他不好的原因,女人都喜歡胡思亂想,她越想心裡就越難受,難受起來就把不住邊,淚水順著臉頰落下,毫無預兆地就哭了起來。
沈卿舟看見林喬肩膀一抽一抽地立刻發覺了不對勁,關好門幾步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坐在她身邊柔聲道:「怎麼了,哭什麼?那麼生氣?」
林喬紅著眼圈躲開他的擁抱道:「不用你管。」
沈卿舟道:「我不管你誰管你?」
「你離我遠點。」林喬作勢要起身離開。
沈卿舟將她抱緊懷裡特別溫柔地說:「好了別生氣了,是我錯了,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是覺得我對兒子不好,擔心兒子將來不幸福了?」
林喬被他強抱著,聽他說出自己心裡的擔憂不由哭得更大聲了:「他到底哪做錯了,你幹嘛不喜歡他啊,你要是擔心小寧吃醋你可以跟我說啊,我又不是不理解你,你這樣讓我怎麼想。」
人家都說當了媽的女人心裡大部分地方都會被孩子佔據,老公的地位會直線下降,現在看來的確不假。
沈卿舟嘆了口氣,安慰道:「我怎麼會不喜歡他呢,我只是在你生他的時候看你那麼難受,覺得都是他害得,他還老哭,讓你辛苦,實在是不識好歹。」
林喬瞪大眼睛看著他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這太幼稚了,根本不像你會想的,借口!」
「哪裡幼稚了?」沈卿舟擰眉認真地問。
林喬看他不像是在裝,立刻解釋道:「他又不能選擇自己怎麼出來,我們為人父母的,和一個完全不記事的小嬰兒計較難道不是幼稚嗎?卿舟啊,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原來你在在意這個?」
沈卿舟面上有點掛不住,只好說:「我只是開個玩笑,最近戚正很不老實,老來找小寧,我在處理他的事,比較麻煩,所以心裡很煩。」
林喬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見她信了,沈卿舟接著道:「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林喬點點頭說:「那這是我錯了,我都不知道出了這種事,小寧嚇壞了吧?他睡了嗎?我去看看他。」她說著就要起來。
沈卿舟搖搖頭道:「他累了,在睡覺,孩子難得睡著,你也休息一下吧。」
林喬想了想,微微頷首道:「那我們都休息會,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再和他說。你也睡會吧,你眼睛里都有紅血絲了。」
沈卿舟自然樂意,起身脫了衣服打算睡一會。
林喬躺到床上道:「對了,孩子名字還沒起呢,你想想叫什麼。」
沈卿舟看向她道:「我早就想好了。」
「想好了?叫什麼呀。」
「叫沈璟,玉的光彩,小璇是美玉,那他就是小璇的光彩。」
「……」林喬默默地看著他,雖然他總是那麼忙,看著又淡漠疏離,但他其實將一切都安排得周周道道,他是這個家的天,是他們的依靠,他不愧於丈夫與父親這兩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