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沒有想到
景泰捂著腮幫子倒在床榻上,被打的有些懵,半天才感到嘴裡鹹鹹的,掏出絹絲手帕在嘴邊一抹,手帕上沾染了一縷紅絲。景壽看著手帕,帶著哭腔叫了起來:「四爺,我流血了,我被打出血了。」
景壽本是肅順介紹來瑜王府的,他原先是為了投奕詝所好,想找個弄臣一樣的人來哄奕詝開心,沒想到景壽到了奕詝身邊,一下子就把奕詝迷的五迷三道的,景壽一來瑜王府只一亮嗓子和身段,奕詝就賞了他一把琉球國進貢的玉如意,這東西可是肅順窺視已久的東西。一個十五歲的小子,毛都沒有長齊,就來和他爭寵。
沒過過久,在奕??的舉薦下,景壽就進了上書房讀書,官封一品。先不說奕??主動舉薦是什麼心思,單說他肅順的官職還只是一名散佚大臣,這是專門封給旗人貴族子弟的官職,沒有什麼實在的差事,只是給了一個待遇,品級只有從二品。
以肅順高傲的心性,怎麼能忍受一個以色相侍人的弄臣居於自己之上,所以他對景壽早有不滿,這一嘴巴也是打的快意非常。見他還在那裡期期艾艾,就指著景壽罵道:「一個伶人一般的蠢東西,只管以聲色獻媚主上,還以毒物禍害恩主,此等卑劣之人,就算是殺了你也不能抵你罪之萬一。」
景壽被罵的不敢回聲,只是低頭吱吱呀呀地哭。
奕詝卻不樂意了,說道:「肅順無禮,福壽膏是我讓景壽吸的。你上來就動手打人。不是打我的臉么。你也想學蘇敏那樣跋扈欺主嗎?」
肅順聽了立刻跪了下來,臉上滿是凄容,嘴裡也是哭腔,說道:「四爺,小弟這一心可是全是為了四爺呀,如今四爺雖在皇子中率先封親王,但嫡位未定,變數尤多。六爺在旁虎視眈眈。朝臣們有多少是六爺的人,他們都在睜大眼睛找著您的過錯,其他的大臣也在看著四爺的一言一行,最主要的是皇上還在一心考察各位皇子,您要是就此懈怠了,沉迷於聲色犬馬之中,整日里吸食鴉片,不知道有多少人來落井下石呢,四爺!」
說到奪嫡,奕詝的腦子清醒了一些。畢竟皇帝的寶座對他的吸引力還是巨大的,多年的努力。如果就此毀於一旦,對他來說是不能忍受的。他雙臂用力撐著坐起來,將肅順扶起來,說道:「肅順,我錯怪你了,起來說話,這些東西我再也不碰了。」說著揮袖將桌上剩餘的一點鴉片全部掃到了地下。
景壽用梨花帶雨般的眼神看著奕詝,哭道:「王爺!」
奕詝現在一心都在江山社稷,哪裡還會可憐這個小子,看著他的可憐樣,氣不打一處來,也有一巴掌打他個滿臉開花的**,又一想剛剛抽鴉片也是自己的提議,就擺擺手說道:「哭什麼,沒用的東西,滾出去,出去。」
將景壽趕走後,奕詝坐了一會兒,定了定神,說道:「今日之事,不要讓杜師傅知道了。」
肅順倒了一杯茶,端給奕詝,說道:「四爺放心,這點我知道利害,等下出去我就跟端華和奕檠封口,大家都是四爺船上的,船翻了對誰也沒有好處,這件事絕不會從我們這裡傳出去,只不過府里的太監……」
奕詝目光一寒,說道:「奴才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操心。」
肅順知道他心中動了殺心,好在知道奕詝抽鴉片的太監就那麼幾個人,其中有一個還是他安插在奕詝身邊的眼線,不過此時卻沒辦法表明。
肅順今天旁敲側擊挑撥了一番蘇敏與奕詝的關係,但此時卻又勸奕詝道:「剛才,四爺對蘇敏不冷不熱的,我看略有不妥,蘇敏雖持功有些跋扈,不敬四爺,但他畢竟還算是四爺的人。再說這次山東剿滅紅陽教他乾的不錯,估計皇上還有封賞,您要是把他推出去,若是他幫了那邊,不是給我們又樹個強敵嗎?」肅順說著用手比劃了個「六」字。
奕詝冷笑道:「封賞?嘁!我看他不但不會有什麼封賞,弄不好還會因此獲罪。」
「哦?」肅順十分驚奇。
奕詝又說道:「今天晌午我到宮裡給皇阿瑪請安,正好碰到杜師傅和奎照從養心殿出來,杜師傅面色不渝,也不搭話沖我點點頭直接走了,我拉住奎照一問,才知道皇阿瑪召他們覲見是為了給蘇敏擬旨的事。」
「哦,杜師傅都氣成這樣了,難道皇上是對蘇敏在山東辦的差事不滿意?」
奕詝鼻子一哼道:「山東教匪號稱百萬,實際上男女老少加起來不過一二十萬人,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蘇敏這次在山東統數省二十餘萬大軍,逡巡一年有餘,靡費錢糧,戰場繳獲說是全部賑濟災民了,戶部的府庫只見出的,沒有進的。上次他到沂州遊山玩水反被教匪所擒,教匪用他威脅朝廷,讓朝廷顏面盡失。在會仙山為了換回自己的小妾,把欽犯盧天賜交了出去,然後幾萬大軍在群山中搜了一個多月,說是將盧天賜擒獲了,但隨即又在濟南被砍頭了,到底是不是盧天賜,只有天知道。他這樣敷衍朝廷,皇阿瑪怎麼會看不出來,我看他這次封賞是沒有了,最多是個功過相抵,弄不好以前得的還要吐出來點。」
肅順聽了這事,總覺得有點不對,皺著眉頭道:「蘇敏順利平定三省教亂此為大節,即便有點小的過失,也不應苛責過甚,皇上不是寡恩之君,怎會如此下旨,難怪連杜師傅都神色不渝。」
奕詝不在意道:「杜師傅是親自將蘇敏從市井之中挑出來的,自然看他不一樣,不過皇上主意已定,杜師傅也沒有辦法。」
肅順想了想道:「既然蘇敏沒有封賞。我看四爺就更不能冷落他了。還是要將他籠絡在身邊。蘇敏能幹些事,四爺身邊還是要養幾條勤快的狗,此時用一用,對我們沒有壞處,等四爺登上九五之位,想怎麼處置還不是由您的意思。」
奕詝被他幾句話說的高興,點點頭道:「好,你這就替我備幾樣東西。等皇阿瑪斥責他的聖旨下了,你安排人給他送過去,也讓他感我的恩,今後小心替我辦事。」
「是,我回頭就去準備。」肅順答應道。
奕詝上下打量著肅順,越看越覺得自己離不開他,說道:「你現在還是三等輔國將軍的爵位吧,嗯,是低了點,可要我哪一日找皇阿瑪舉薦一下。給你謀個差事,你才幹不下蘇敏。有我幫襯著你,干好了,日後加官進爵也不是什麼難事。」
肅順低頭笑道:「謝四爺想著我,此時四爺身邊離不開人,我若出去辦差,您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爵位、官位我不在乎,只要能長久呆在四爺身邊我就滿足了。」肅順有他的小聰明,他若是離開了奕詝,時間長了,難保不被景壽這小子頂了,雖然有官了又有爵位了,但變成蘇敏第二,被隔離在權力核心之外,可不是他想要的。只要將來能保得奕詝承繼大統,他作為皇帝身邊的第一紅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麼樣的官爵得不到。
肅順的一番表態,卻讓奕詝很感動,他說道:「你一心跟我,將來若是我有幸掌了祖宗的江山,定然不虧待你。」(歷史上的肅順果然是在奕詝即位后一飛衝天,由名不見經傳的閑散宗室,一天之內就被封為內閣學士,兼副都統、護軍統領、鑾儀使,成了皇帝秘書、兼衛戍區副司令、兼親兵統領、兼辦公室主任。)
知道蘇敏即將被皇帝斥責的不僅僅只有奕詝,在恭郡王府的水榭旁,奕?將釣餌串到魚鉤上甩入池水中,他的注意力卻不在水中的魚兒身上,手中雖持著魚竿,但耳朵卻在仔細聽著馮謙學說話。
「……,這些都是軍機章京瑞麟傳來的。」
奕?點點頭道:「消息傳的真快,看來,平日里銀錢送出去沒有白花,你等會兒去賬房取五十兩金子,今天晚上就給瑞麟送過去,得讓別人快點得了好處,也好有下次。」
馮謙學答應道:「是,六爺,這個我親自去辦。」
奕?好像聽了這個消息挺高興,笑道:「我還以為蘇敏這次回京復命,起碼可以進軍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呵呵,人算不如天算呀,他在山東以雷霆之勢,平定了三省叛亂是一個沒想到;被教匪綁走,失蹤一個多月,最後竟然平安回來了,是第二個沒想到;凱旋迴京復命,卻什麼封賞都沒有,還要受斥責,是第三個沒想到。難怪上次我讓奎照上奏說要為蘇敏辦郊迎大典,皇阿瑪留中不發呢,原來早就對他不滿了。」
馮謙學道:「不過,有一事我還想不明白。」
「嗯?」
「我們安插在養心殿的人說,蘇敏上午覲見皇上時,將內侍都遣了出去,只有趙秉正一人在場。蘇敏在裡面呆了一個多時辰,出來時神色如常,好像沒有受到什麼斥責。」
「哦?是這樣?」奕?聽了也覺得有些奇怪。
馮謙學試探道:「皇上那裡我們是不是再下點功夫,太監都愛錢,我就不相信趙秉正看了黃的白的就不動心。」
奕?搖搖頭道:「他是皇阿瑪身邊的老人,要是好拉,早就被我們拉過來了,算了,還是再看看吧。」
馮謙學道:「也好,那我們就先看看聖旨下來后朝廷百官有什麼反應。」
奕?點了點頭,他忽然看到魚漂正在劇烈的晃動,趕緊一提魚竿,可是魚鉤上什麼都沒有,魚餌已被魚吃的乾乾淨淨,他無奈的又從餌料罐中拿出一塊魚餌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