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道人道
回到京城後頭緒繁多,好容易忙完了急需處理的事情,其他的政務,以及官職改革和新開通通商口岸的準備工作,自有杜受田和他幾個門生去張羅。蘇敏交了欽差關防后,聖旨還未下來,也沒什麼事情,樂得清閑,連著幾日在家中逍遙。
與蘇敏悠閑自在相對的是,陳瑜全這些日子裡苦悶不已,為了與紅花的婚事,他和他老爹已經到了無法溝通的地步了,陳再寶對兒子的婚事是堅決反對,兩人一見面就像兩隻鬥雞一樣,兩句話不到就吵了起來。現在陳瑜全的官職也是副將銜,職位上不亞於老陳,但他的爵位是二等輕車都尉,比老陳還高了兩級。現在,就算是父子倆吵的臉紅脖子粗,老陳也沒辦法動家法了。
作為與陳瑜全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徐金書也幾次上門勸解老陳,但都沒有效果,最有影響力的蘇敏只是穩在家中,一次面都不露。中間陳瑜全曾來找了蘇敏數次,可蘇敏總是呃呃啊啊,什麼準話也沒有,只是說,好事多磨,讓他不要擔心,一定十日內幫他搞定。
三天前,陳瑜全最後一次回家找老陳攤牌,又是不歡而散,老陳不但不同意紅花進門,而且還故意拿出了一位同僚家女兒的生辰八字,勒令陳瑜全娶這位從未謀面的門當戶對、溫良嫻淑女子為妻。陳瑜全一氣之下,從家裡跑了出來,乾脆到軍營里住了下來,連蘇敏家都不來了。
陳盼兒看著這樣的情景心中急死了,想回去勸勸老爹。但蘇敏就是不准她回娘家。說是有什麼事情自己全包了。到時候只要她替紅花準備好嫁妝,到日子將新娘子打扮好熱熱鬧鬧送出門就行了。
陳瑜全在軍營中度日如年,蘇敏卻覺得日子過的飛快,這一日正好是他們回京后的第十日。蘇敏決定要給小囡囡辦一場百日宴,小囡囡百日的時候蘇敏不在家中,正好湊了這個日子給他補辦了。
蘇敏一反不喜張揚的常態,把闔府的人都驚動了,他要在府中大宴賓客。不過。請的人卻不多,都是跟著他的那些好朋友,如徐金書、龍越、胡織章、曾國藩、胡林翼、胡劍坤等人,還有他在戶部、都察院等衙門中認識的合得來的朋友。由於辦的是孩子的百日,當然還要將徐金書的母親、龍越和胡織章的夫人等女眷也請過來,女眷們在後堂由母親和秋怡心陪著另開一桌。
陳再寶夫婦作為蘇敏的岳父母當然是必須要請的,自從陳盼兒嫁過去后,陳再寶在步軍統領衙門裡地位大不一樣了,上一任步軍統領衙門主管官員九門提督張景詳就是因為蘇敏而被革職的,在紫禁城破了紅陽教救駕之後。蘇敏爵位升為貝勒,步軍衙門裡巡捕五營的其餘四個副將對陳再寶的態度自然是不必說了。連九門提督之下的左右翼總兵見了也要恭恭敬敬的,就連新任的九門提督私下裡見了面,還要握著手稱兄道弟一番。
陳盼兒隨著蘇敏到山東一去就是一年,回來后蘇敏又不准她回娘家,陳夫人早就想女兒想的快瘋了,收到了請柬,一大早天不亮就早早起來打扮停當,催著老陳快點到女婿家中赴宴。
蘇敏府中的前廳不大,坐不下這許多人,乾脆就把三張大圓桌擺到了院子里。四月里春光和煦,微風宜人,在花草亭榭的輝映下,眾人朋友相聚,高朋濟濟一堂,顯得愜意非常。
老陳臨進門的時候還有些扭捏,怕碰到兒子,一言不合爭了起來,在大家面前丟自己的老臉。到了門口就慢了起來,陳夫人老遠就看到女兒在門口迎接自己,氣得在老陳胳膊上扭了幾把,拉著他就進了門。盼兒見了母親自然是淚眼婆娑,兩個人扶著互相擦著眼淚進了後堂。此時院中已來了不少人,蘇敏正在招呼眾人,老陳偷眼看去,沒有看到兒子,心中略定。見他走進院子,蘇敏忙迎上去招呼,恰好碰到了先來一步的高盛教,陳高兩人同在京城為官,本就認識,年紀也差不了幾歲,互稱為兄寒暄了一番。
高盛教是禮部堂官,品級雖不算高,但在京城比陳再寶這個看城門的武將要牛的多,因為陳瑜全的關係,高盛教對陳再寶很客氣,陳再寶卻不知道兒子和高盛教是莫逆之交,以為高盛教是看在自己是蘇敏的岳父的份上對自己很客氣。
幾人寒暄了不一會兒,後堂來了個小丫鬟,到了蘇敏面前稟報道,說陳夫人請陳再寶進去看看小囡囡。百日宴在老北京人的眼中是個重要的日子,這一天還是小孩子的命名日,到了這天要給孩子起個大名。雖然小囡囡不是老陳的親外孫,但也算是女婿的長子了,也算和老陳是祖孫的關係了。來的時候,老陳還專門買了個金鎖,準備親自給小囡囡戴上。
蘇敏笑著請陳再寶進了後堂,順便將高盛教也請了進去,說道:「老高,你整日里算命測字的裝神弄鬼,今個也請你辦個正事,我家囡囡還沒起大名呢,你得給我起個好名字。」
說道測字起名,高盛教的興緻一下來了,拍著胸脯誇口道:「貝勒爺找我老高就對了,這名字可馬虎不得,名要起好了,孩子身體康健,活蹦亂跳的,今後也是百事皆順,要是馬馬虎虎隨便起一個,不是老愛生病,就是坎坷多折。」
三人一起進了後堂,正好各位夫人們都湊在一起爭著抱小囡囡,說也奇怪小囡囡除了欺負陳盼兒之外,對其他人卻不認生,一逗就笑。
高盛教上前看了看小囡囡的面相,問了問時辰八字,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詞,不多時就給小囡囡取好了名,是一個單名「旭」字,「蘇旭」這個名字叫起來朗朗上口,蘇敏和秋怡心聽了都很滿意。高盛教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顯擺,當然不會錯過,口若懸河的說起了這個名字如何好,五行如何如何,八卦如何如何,總之是完美至極。
來的各位夫人都是篤通道教佛教的,對五行八卦這套是十分信服的,看到高盛教似模似樣的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紛紛求著給自己算上一命。高盛教來之不拒,看手相、測字,說的這些夫人們雲山霧罩的不住的點頭、驚嘆。
陳夫人抱著小囡囡,看個沒夠,他兒子陳瑜全本來還比蘇敏大著幾個月,現在蘇敏不但早就成親了,而且連兒子都有了,小小子兒胖乎乎的抱在手中,眼饞死她了。看到別人算命測字的,也忍不住湊上前去,說道:「高大人,您也給我們家算一算。」
高盛教道:「行啊,出個字吧。」
陳夫人看著小囡囡虎頭帽挺可愛的,就雖手一指,說道:「就是這個『帽』字。」
「算什麼呀?」高盛教問道。
「算家裡的人丁,看我什麼時候也能抱上胖孫子。」陳再寶看了小囡囡也是眼熱,裝作不在意的在一旁踱著步,但耳朵支棱著聽得仔細。
高盛教摸著下巴的短鬍鬚搖頭晃腦道:「家裡的人丁,那是從夫從祖了,要看老陳了,陳大人是個官身,這個『帽』字,就是個官帽。陳大人的官職么,是副將銜,取其中一個『副』字,這個字嘛……」高盛教五指輪動,快速的翻動著,陳夫人緊張的看著他,生怕算出來什麼不好的事情。
怕什麼果真就來什麼,高盛教掐指算了半天,眉頭皺了起來,陳夫人忙問道:「怎麼?我家的命,可是不好?」
高盛教說道:「這個『副』字,左邊是個一口田,右邊是個立刀,左邊的一口田本是個極好的字,左邊添個衣就是個『福』字,上面加塊瓦就是個『富』字,可惜現在旁邊有了一刀,生生的將福和富切去了。家裡可是有人棒打了晚輩的婚姻,要將這福緣割了去?若是問人丁,這個字可不好哇!」
陳夫人一聽慌了起來,忘了高盛教官員的身份,急問道:「大師,如何能解?」
高盛教一幅半仙的模樣,說道:「天道不可違逆,然而盡人事,也許就能化解天命,只要去了『副』字的立刀,左邊就是從一口到十口,人丁興旺,家道昌隆了。」
陳夫人聽了認真的點點頭,又狠狠的用眼睛剜了老陳一眼,心中盤算道,回去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把老陳整服了不罷休,一定讓兒子儘快成親,好讓自己明天就抱上大胖孫子。
陳再寶是行伍出身,本就不怎麼識字,對算命測字什麼的也是寧願信其有,不願信其無,聽了也是心中踹踹的,堅決反對陳瑜全婚事的意念不免有些鬆動。
說話間,午時就到了,蘇敏請的客人也全部到齊。男賓在外間,女客在後堂,兩邊同時開席。
酒席上當然是蘇敏的官最大,但陳再寶算是蘇敏的長輩,大家推他坐了首席,蘇敏在下首陪坐。府中的重大宴會,雁書和簫語的廚藝又是大顯身手,精美的菜肴配上香醇的美酒,大家又是相熟的朋友,所以酒喝的非常盡興。
酒桌閑談,新軍營幾個帶兵的將領不免吹起牛來,將話題就引向山東剿匪,說起了在滄州孤城血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