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七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5)

三百三十七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5)

潘府,雕樑畫棟,氣派非凡,一看便知家底雄厚。潘國已是兩朝重臣,其積蓄自然可觀。潘國雖然年近半百,女兒卻只有潘月一個,所以潘月自小都是潘國的掌上明珠。

如今,這掌上明珠就坐在曾經未出閣前的閨房裡,臉上掛滿了淚珠兒。

潘國在她面前來回踱步,面對哭泣的女兒,他束手無策。

「眼下月兒正蒙夫君寵愛,又得一子,曹家欲為女兒置辦宴席,父親您怎能不來?」

潘國嘆了口氣,道,「女兒難道不知,銅雀台上殺機重重,為父上次登台已經讓皇帝心生懷疑。曹氏父子陰險狡詐,為父這一去,不知又會惹什麼麻煩上身!」

潘月聽聞父親說曹丕陰險狡詐,更加不悅,「曹丕他是我的夫君,哪有父親說自己的女婿陰險狡詐。如果他那麼可怕,父親當初為什麼讓我嫁給他!」

「你是我的女兒,是漢臣後裔,你在他們身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視線之內——」還未等潘國說完,潘月就激動地打斷了他,「難道你只是利用女兒么!利用女兒去做曹家的眼線!」

「月兒,你長大了,該知曉利弊了。等扳倒了曹家,為父定求陛下給你一樁顯貴之至的婚事!」潘國好聲勸著,潘月卻並不領情。是啊,沒有哪個女人願意以自己的姻緣為代價,去成全別人的機關算盡。

「我已經是曹丕的人,又有了曹丕的孩子,父親你這樣說,實在叫我心寒。」潘月冷下臉來,也止住了啜泣,她擦乾眼淚,「如果父親不肯參加這此酒宴,潘月就與父親恩斷義絕!」

「啪」地一聲,潘國沒控制住情緒,一掌就摑上了潘月的側頰。

待他反應過來,這才大驚失色,聲音顫顫抖抖「女兒,為父無心——」

從小至大,父親從不曾打過她,潘月捂著半面臉,淚水洶湧地跑出了屋子。潘國長嘆一口氣,今日是他衝動了,看來這銅雀台,不管是多麼險象環生,他都要為著這個女兒走上一遭了。

一晃到了三日後,便是銅雀台為潘月添子設宴的日子。

一大早上,容漪抽了空閑,跑去郎中所看望了鄭顯。前些天鄭顯被曹植叫來洛芸軒后,腿傷似是有所複發,但據他本人所說,多休息些時日就不打緊。自是容漪也沒有放在心上,只多看了幾眼,便回了洛芸軒。

就在她回洛芸軒的路上,走到個轉彎處,卻聽得花叢裡頭兩個鋤花的丫鬟在嘮嗑。容漪本沒注意,卻在聽到「二公子」這三個字時打住了腳步。

「你可注意到了?二公子進來總跑凝陽庭,你可知找的是誰?」一個丫鬟神神秘秘,另一個丫鬟便追問起來,「誰呀?難不成是看上四公子的人了?」

「呸,你當心著點!二公子是去找那個叫什麼郭照的,三天兩頭就跑去好幾趟,你說——」

「我瞧那郭丫鬟就不是什麼一般人兒,現在看著愈發不是了,咱們是不是得跟她相處的好一點,萬一有那麼一天,也好借上光呀。」

容漪聽著,愈發忍不下去,她索性咳了一咳,拐到兩人跟前。

兩個小丫鬟一見,立刻慌了,「容漪姐,這是打哪出來呀?」

「作死的兩個,給我把嘴住上!再胡說,當心我撕爛你們!」容漪鮮少這麼兇悍,可今天,她是真的生氣了,又為她的主子心痛。

兩個丫鬟被嚇得縮了縮脖子,飛也似的跑開了。

回到洛芸軒,容漪的情緒也一直沒提起來,甄宓見她有些心事的樣子,便關心道,「可是鄭郎中有什麼意外了?」

「沒,沒有的事。」容漪牽強笑笑,「他能有什麼事了。」

「你有心事,難道還會瞞得過我。」

迎著甄宓細細的打量,容漪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告訴了她,「是路上聽了兩句閑話,少夫人莫放在心上就是。」

聽聞和自己有關,甄宓怔了一怔,但想到最近事情亂作一團,便覺著有了閑話也並不稀奇。

「說是丕公子他經常去凝陽庭,還不是去主房,而是直接繞道後院,去找那個郭丫鬟……」

「郭丫鬟?」甄宓一時未有反應過來,嘴裡一念叨,這才恍然。心裡像是飄進了什麼東西,有點堵得慌。曹丕去找郭照,會有什麼事。之前她們之間的不愉快,難道他都忘了么。

思緒峰轉,甄宓拍了拍容漪的手道,「許是有什麼事,咱們也不必牽挂。倒是難為你了,還替我操心著。」

容漪心中感動,多少年來,甄宓從未將她當做外人,這種知遇之恩,該如何報答。

她與甄宓心無罅隙,由是便也問出了接下來的話,「前些日少夫人暈倒,是植公子送回來的,最近是發生了什麼事么?容漪總覺得四公子和少夫人之間,怪怪的。」

這麼突然又直白的問題,甄宓根本一時無法想出怎樣的回答才最合適,她沉默了一會兒,起身合攏了房門。

容漪見甄宓的這番動作,心中知道她是有所顧忌,便緩和道,「容漪只是隨便問問,少夫人大可不理會我的,其實主子的事情做奴婢的是不好過問的。」

「容漪你又開始說這些。」甄宓笑了笑,示意她坐下,「銅雀台雖端莊大氣,卻終究是個深宅後院。我被這裡困住,雖說有少夫人之名,但左右不過是個孤獨的人。」

容漪依著甄宓的意思坐了下來,又聽得甄宓道,「你與我一直交好,有些話我早該和你說,也免了我一個人獨自勞心費神。可我又擔心,說與你會為你招來禍患,便梗在了這裡。」

容漪見甄宓似是字字經斟酌而出,便知道她的心裡,藏著的是件奇大的事情。

「容漪今生無求,只願為少夫人分擔困擾。」

甄宓思索了許久,才順好了這句話:「其實四公子曹植,一直關心我。」

關心……細細思索,便知這當中是多少意思。

容漪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如果四公子心裡有少夫人——那丕公子他——」

「我也是前些日得知,子桓都知道了。」甄宓苦笑一聲,茶入喉中,竟不如這個笑容來的苦澀。

「植公子不是有了成姿?府上的人都說兩人甚為恩愛。這樣的話,少夫人也好從他心中淡去。」

「曹植並非沒有分寸,這件事,我和他心照不宣了許多年,一直未有大事發生。」這大概是甄宓第一次向別人提起曹植,忐忑之餘,心卻是放鬆了許多。傾訴,總是給人解脫。

「怪不得那日植公子將少夫人送回來后,單單找了鄭顯過來,大概是植公子將鄭郎中當做了我們的人,免得叫別人知道傳出去落人閑話。府里不比從前,現在人多嘴雜,還有好些不想看著少夫人好的。那潘月是一個,恐怕將來郭照也是一個。」容漪的心沉重了起來。

「我身子不舒服,容漪你去幫我跟子桓說聲,午後的宴會我是去不上了。」甄宓起身,又坐回了床上。一條薄被搭在腿上,她拿起了一旁還未完成的綉工。

自打上次暈倒,她就受了風寒,渾身乏力。今兒也借著生病的關係,可以逃開宴會,這病也算沒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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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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