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Chapter 136 結
「呃……大家還不休息嗎?」凜凜說著,忽感鼻腔一癢……她急忙掩住口鼻,「阿嚏——!」
眾人:「……」
凜凜有點窘:「不好意思。」
「著涼了?嘖嘖~阿棗罪孽深重啊……」光發現這邊有新情況,果斷丟下右京過來湊熱鬧。
「說清楚。」忽略光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右京轉向凜凜,「我以為你跟阿棗在一起,怎麼反而是阿光送你回來?」
凜凜低下頭:「出了點意外,我跟棗哥分開了,然後……在路上偶然遇到了光哥。」
光聽到凜凜的說辭,似笑非笑地沖她掀了掀眉:「對,我和凜凜桑是『偶然』碰見的呢,東京真的很小啊——……」
「……」凜凜沒接茬,直覺光不會揭穿她——要解釋棗放她飛機的緣由已經夠麻煩了,中間還有光這麼個攪屎棍上下蹦躂,非要講實話的話大概會牽扯出某人混進女校假冒校醫的事,她覺得他應該不希望被右京發現才是,因為右京絕對會阻止他繼續胡鬧。
「意外?什麼意外?」右京疑道,「我剛才給你們倆都打過電話,你的手機打不通,他的手機沒信號,我差點以為你們倆一起從地球上消失了。」
「怎麼可能……」凜凜乾笑兩聲,「棗哥的行蹤我也不清楚,右京哥還是直接問棗哥比較好。」
右京還想再問時,聽見凜凜又打了個噴嚏,他皺了皺眉,開始趕大家回房:「明天還要不要上班上學了?都給我睡覺去!」
凜凜巴不得瞬移離開,第一個就站了起來:「大家晚安!」說完頭也不回地往起居室外跑。
「凜——……」椿起身要追,剛邁開步子又被迫停下來,他不耐地擰頭,發現拉住他的正是自己好弟弟梓,回頭再看凜凜,人家早就跑得連背影都瞧不見了,椿無奈地瞅著梓,「幹嘛啦?」
「沒事。」梓若無其事地一鬆手。
「…………」沒事你個番石榴啊!再遲鈍的傢伙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惡意,更何況椿根本就不遲鈍。
另一個被梓絆住的是小彌,他跟椿一樣鬱悶。
看了半天戲的要對小夥伴侑介點評道:「看到沒?這就叫損人不利己~」
侑介不敢吭聲,反倒是光滿面壓不住興奮地介面道:「啊咧?終於要燃起來了?真是的~我等這一天等得花都要謝了。」
對這樣的光,要直搖頭:「你可真是樂此不疲啊,都失敗過一次還沒吃到教訓么?」
「是『才』一次……」光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施施然走向玄關,經過右京身邊時他勾住右京的肩膀,「親愛的,我先去洗澡了,在床上等著我喲~」
右京把某人的爪子當作什麼髒東西似的拍開:「你怎麼不淹死在浴缸里算了?」
「啊!好過分~~~」光佯嗔了一句,臉上的笑容卻沒斷過。
「晚安。」一如既往我行我素的祈織越過眾人,走在光的後頭。
要的眼睛隨著他移動著:「晚安喲。」
祈織如同沒聽見一般徑直走過,快踏出起居室之際,右京的聲音冷不丁飄入他的耳中——
「一個兩個都老老實實地回自己房間,千萬別讓我瞧見你們有誰又半夜不睡覺出現在凜凜桑的門前,否則……」
祈織的身影幾不可察地頓了一瞬,復又提步、徹底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嗨——我有疑問!」椿高高舉起自己的手,『你們』包括右京哥你自己嗎?」
「你說呢?」右京乜了他一眼。
「我很好奇嘛~你不守在妹妹醬門口的話,又怎麼能發現我們出現在妹妹醬門口呢?」
「凜凜桑丟過一次房門鑰匙后,我就在她門口的走廊上裝了攝像頭……你們不知道嗎?」
「!!!」卧~槽!在場幾人感覺自個兒的腦門,快被頭頂上如閃電般刷下的感嘆號一分為二了!一陣詭譎的沉默在起居室中擴散開去……
「……騙、騙誰啊!我才不信咧!」椿強壓下內心的震驚,飛快地回憶著打那之後、自己有沒有忍不住「手癢」過。
要衝右京豎起兩根大拇指:「老二啊老二,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哥哥。」
「凜凜桑知道這件事嗎?」梓眼神冷冽,暗自懊惱自己對此竟一無所覺。
「右右好陰險!」小彌驚呼著,「真的只在走廊上裝了?凜凜姐姐的房間里會不會也——……」
小彌的話瞬間炸開了侑介的腦洞,接下來一發不可收拾……小彌偶然瞥見侑介表情變來變去的臉,一下被噁心到了:「小侑!變態!」
被幺弟深深唾棄了的侑介下意識抹了下鼻端,沒有流鼻血呀,頓時便委屈上了——他只是控制不住地想象了一下昏暗的房間中,律師大人姿態驕矜地靠在boss凳上,一邊搖晃著杯中的紅酒、一邊盯著亮起的電腦屏幕微眯起藍眸……而已嘛,很變態咩?
「你們在動搖些什麼?」右京淡淡地pass了所有的提問,「不做死就不會死,攝像頭防的是那些個心懷不軌的傢伙。你們,心懷不軌嗎?」
◎
倉促離開下,凜凜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回到自己房間后看到流理台上的水果刀,她才一拍腦門:「啊!」
……算了算了,可不能為了一個蘋果讓自己再度陷入狼群中!
脫掉潮濕的制服站在蓮蓬頭下,由於時間的關係,她遺憾地打消了泡澡的念頭。淋浴完畢,她披著一頭濕發走出蒸汽瀰漫的浴室,拿出電吹風準備把頭髮吹乾。
「……咦?」插上電源后,電吹風並未如她所想的運作起來。
五分鐘后,凜凜扶額嘆了口氣,沮喪地將罷工的電吹風丟回抽屜里,爾後有氣無力地撲在床上做死魚狀。
「凜凜桑。」伴隨著叩門聲,門外傳來某人的聲音。
「………………」誰啊?凜凜聽得不太真切,掙扎了一下,她不太情願地爬起來開了門——
「有事嗎?」
見到是右京,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緊張了一下,相比她的不淡定,右京的態度顯得十分自然。
「啊,你還沒睡就好。」他將一盒感冒藥和一盤削好的蘋果塞給她,接著退開兩步,鏡片后的鈷藍色雙瞳掃過她因睏倦而朦朧的金眸,以及沐浴后略微泛紅的雙頰,稍稍停頓了數秒,最後才將目光移到在她的濕發上,「把頭髮吹乾了再睡,晚安。」
蘋果自己送上門了……凜凜一手拿著感冒藥、一手端著果盤,有些發愣地目送著右京走向四樓的另一端。
…………
……
晾著頭髮,凜凜盯著空空的盤子,單手托腮。
所謂的成熟,就是右京這樣子?
情人節的那一吻威力巨大,讓習慣先逃避的她至今仍然難以坦然面對右京,對著這麼不爭氣的她,右京什麼都沒說,而是一如往常關心與照顧著她的日常生活,好似對待著自己真正的妹妹那樣,簡直不像是對她說過那些曖昧的、類似表白的話……儘管他向她保證過不會讓她更加混亂,但有椿和梓這種前車之鑒在,她難免還是會惶惑,避著與他獨處的同時也偷偷觀察著他——他真的能做到嗎?他能一直做到嗎?
一個多月過去了,右京確實做到了,她卻生出了新的煩惱——右京的自制力給了她喘息的空間和思考的時間,所以她有時會懷疑那天的事情、或者只是她的幻覺?他不曾強吻她、也不曾對她表白,否則他怎麼能如此淡定?還是說,那天他僅僅一時衝動,平靜下來后便醒悟自己對她根本不是那種感覺?
這一切,都讓凜凜感到茫然。她突然很想問問右京,他那天說的話還算不算數?假如有一天,繪麻回來了,他會不會像棗那樣果斷地轉身而去?一個動作便讓她覺得自己的糾結就是一場笑話。她不曉得自己將來會不會喜歡上右京,但右京在她心目中,絕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存在,這段時間來,所有為了右京而煩惱的心情,都是真實的。
是了……她終於明白了,她其實並不願成為繪麻的替代品、成為陽光之下的那道暗影。如果有那麼一天,她不得不離開這個家,她希望大家能記住「遠山凜凜」這個人、而非繪麻回家前那個霸佔著「妹妹」代號的暫居者,日後若有機會在街上偶遇,也能笑著回憶起同一屋檐下的這段時光。
◎
第二天早上一醒來,凜凜知道自己遭報應了。
昨晚實在太困了,等不及把頭髮完全晾乾,她就趴下了。原就有點著涼,雖然吃過葯,枕著半乾的頭髮睡去還是令她的傷風加重了。縱然不至於病到爬不起來,酸軟乏力的手腳和感覺沉甸甸的腦袋也夠她受的了。
另一個令她很悲傷的消息是,和感冒君聯袂而來的,還有這個月遲了好幾天的大姨媽!
因而當凜凜出現在廚房時,握著湯勺的右京著實被她那副憔悴的臉色驚得手一抖。
「你看起來好糟糕,昨晚的葯不起效?」右京擱下手頭的活兒,把凜凜按在椅子上,伸手探向她的額頭,「……好像有些發熱,今天別去上學了?」
凜凜搖搖頭:「小感冒而已,不要緊的,今天開始是期末考試,我不能缺考。」
「你這種狀態,勉強去考試能正常發揮嗎?」右京一臉不贊同。
「缺考的話那幾科就是零分,會影響高三的獎學金……」不僅不能缺考,還得拿高分,不然保持不了學年前十。
右京一聽立馬覺得不是問題了:「拿不到獎學金就拿不到,我們家又不是交不起學費。」
「不是這個問題……」
其實還是有一部分關係。朝日奈家已經為她提供了優渥的生活,她想,至少學費要靠自己努力。
而另一個原因,是她從一開始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上聖安東尼奧,到最近知道這是她母親的母校,不知不覺,也堅持了五年。為了不背上銀行貸款也好,因為母親的關係第一次產生了想從這個貴死人的學校畢業也好,最後一年,她想堅持下去。就算今年考得很糟,拿不到獎學金,起碼她不是不戰而退,也算是對自己五年間的努力一個交代。
面對那雙異常堅定,或者說是固執的金眸,右京一聲嘆息:「你啊……」
為什麼就不能像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對他撒撒嬌或者更多地依賴他呢?即使不是作為一個男人的身份,他也會好好扮演一個寵愛她的哥哥。有他在,她其實可以不用那麼堅強的。
半年了,自己和這個家還是無法給她安全感嗎?抑或是他的喜歡給了她壓力,讓她不敢依賴他、唯恐讓他萌生錯覺?她,真的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右京屈膝,在她的跟前蹲了下去:「凜凜桑討厭我嗎?」
「誒?」凜凜不知所措地俯視著右京,從這個角度注視著那雙清冷的藍眸,似乎能感覺到那片冰藍覆蓋下一絲柔軟。
「我雖然說過不再講那些令你混亂的話,你還是感到混亂了吧?就像是,我其實半點都不想讓你困擾,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大概還是會困擾到你。」右京垂眸,自嘲地一笑,「被討厭,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凜凜的喉嚨一片乾澀,想告訴他,不是這樣子的。
「還記得,我在情人節那天對你說的那些話嗎?」
握成拳的雙手局促地擱在雙膝上,凜凜沉默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
「都忘了吧。」右京慢慢抬起頭來,望進兩汪淺金色中,「都是我不好,擅自開始又擅自結束。如果現在道歉還不晚的話,希望你能忘了我那天的唐突。」
若是單純的兄妹關係讓她更輕鬆,他可以假裝沒有心動過。
凜凜僵著臉木然地坐在那裡,猶如被凍住了一般。
叫她忘了,是什麼意思?頭好重,她思考艱難,連呼吸也有些不暢……他後悔了,於是想把表白的話收回去?她覺得好荒謬、又好難堪,恍似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又像有人指著她的鼻子嘲笑她:你不是不喜歡右京嗎?被右京表白時你不是很為難嗎?人家現在大徹大悟了,你為什麼要失望?忐忑了一個月,原來全是無用功啊,儘管都是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糾結著,她仍舊有種自作多情的羞恥感。
好難堪,真的好難堪……
「凜凜桑?」覺著她的反應不太對勁,右京遲疑地喊了她一聲。
「我……」她倏然立起,偏頭閃躲著他的視線,「我知道了,我現在……沒什麼胃口,早餐就不吃了……」
右京也站了起來:「等等,你去哪?我開車送你去學——……」
「不、不用了!」她神經質地揮開他的手,趁他怔忪之間她快步走出廚房。
拐角處,一人迎面而來;凜凜垂著頭走路,直到撞到一具散發著冷艷幽香的纖細身軀上!
「凜凜桑!」回過神來的右京迅速追了過來,隨即腳步一滯,「……阿光?」
情急之下,凜凜扯住光的衣袖,半推半拽讓他轉了個身——
「我跟光哥約好了,他會送我的,他、他順路!」這句話雖是說給右京聽的,她卻沒勇氣回頭再瞧他一眼。
光一言不發,任由凜凜拉著自己往屋外帶,離開起居室前他扭頭輕飄飄地瞟了一眼被丟下的右京,唇角揚起一抹玩味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