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識破

第047章 識破

章節名:第047章識破

易明峰?

陳成等人面面相覷,雖然不知道明樂何出此言,動作都還是在思想之前,紛紛狐疑的扭頭看去。

周圍一片空曠的野地,野草瘋長,綿延無邊,偶爾一兩株不知名的大樹參天而起,才讓這裡的景物不顯得那麼單調。

明樂負手而立,明艷的裙裾舞在半黃的草葉之上,讓她的側影看上去有種超然在這風景之外的感覺。

她的目光平和而寧靜,默默注視著遠處一片茂盛的蘆葦叢。

微風過處,帶起一片素白的蘆花飄蕩如夢。

明明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樣子,但長安等人對於潛在危險的觀察力是何等敏捷,立刻警覺起來,形成一個扇形的保護圈,護在明樂身邊。

陳成也隱隱察覺出一絲的一絲,再看向明樂時候的目光就於複雜中又添了幾分敬畏。

誠然,他並不知道,明樂做出這樣的判斷並非出自於單純的觀察力,而是完全取決於對人心抽絲剝繭的層層算計。

兩撥人,全線戒備的注視著那蘆葦盪里的動靜。

時間確乎是過了很久,又恍惚的像是只有短暫的一瞬,高過人頭的蘆葦叢中突然一群鳥雀驚起,茂盛的蘆葦葉子中翻起一層綠浪,層層翻卷著向外圍襲來。

陳成等人全神戒備的看著,不多時,最外層的枝葉散開,四個身形敏捷的灰衣人魚貫而出,最後一人,素袍錦帶,款步行來

正是改了裝束的易明峰。

「易世子?」陳成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但隨即發現自己失態,又立刻止住。

易明峰面沉如水,緊抿著唇角疾步行來,臉上表情冰冷而不帶一絲的溫度,彷彿一座破冰而出的雕塑一般,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讓人膽戰心驚的冷意來。

明樂站在原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易明峰一路走來,目不斜視,最後在明樂面前三步之遙的地方站定,語調沒有任何平仄起伏的冷聲道:「既然你一定想要逼我現身,那麼我就如你所願,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易明真剛剛被沉塘,溺斃在他眼前的池塘里,但是他卻對此不聞不問,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怎麼都是親兄妹,易明峰這樣的反應明顯的不合時宜,甚至從頭到腳都透著詭異。

「易世子!」陳成猛地提了口氣回過神來,惶惑的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池塘,脫口道,「少夫人她」

「你也走!」易明峰的視線一直定格在明樂臉上,沒有分給其他人哪怕一絲一毫,聽他開口立刻出言打斷,語氣強硬不容辯駁的冷聲道:「這裡沒有你的事!」

陳成愣了一愣,因為他這強橫的語氣心裡就跟著生出幾分沉悶來。

「走!」這一日易明峰的耐性似乎是出奇的差,不由分說的再次冷聲催促。

易明峰向來都是張冷臉,對誰都不過分熱絡,陳成本來也不覺得怎樣,一直到了這會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今日的狀態的確是與往日不同,不僅冷冰冰的,甚至於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子煞氣在裡頭。

陳成深吸一口氣穩定了情緒,拱手道:「抱歉,易世子,咱們得了侯爺的命令,在侯爺離京的這段時間負責保障闔府上下一干人等的安全,今日看著少夫人葬身於此,實屬失職,為求將功補過,屬下等必須要帶了少夫人的屍身回去向侯爺請罪。」

彭修走前曾一再強調,無論如何,只要保證易明真的性命無虞便可。

所以儘管她和昌珉公主起了衝突也好,被孝宗定罪流放也罷,只要不關乎性命,陳成等人一直都在暗處觀望著,直到今日,看到明樂真要出手置她於死地這才逼不得已的現身。

可偏偏,竟然還是沒能拗過明樂去。

陳成心裡也因為這事兒而壓了一口火,並沒有給易明峰面子,說著就一擺手對自己帶來的護衛吩咐道:「下去幾個人,把少夫人的屍身打撈上來。」

許是陳成公然的忤逆終於激起了易明峰的一點脾氣,他的目光終於從明樂臉上移開,冷諷的抬眸看了陳成一眼。

這一眼,如有實質,讓人很難忽視。

陳成眉心一跳,目光與他略一碰撞就自顧的別開眼去。

他原以為易明峰會阻止,但這一眼之後,易明峰卻沒再過問。

陳成心裡狐疑,心不在焉的點了幾個熟悉水性的護衛就要安排下水打撈的事,卻在最後關頭被影六橫臂攔了下來。

影六做事,就等同於是明樂的意思。

陳成略一怔愣,就擰眉回頭看向明樂,冷聲道:「義陽公主,人你要殺已經殺了,現在又是什麼意思?難道連屍首也要強行留下嗎?」

「不是我要留她下來,而是」明樂卻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而不悅,說著刻意一頓,然後才是抬眸看向陳成,玩味笑道,「你確定平陽侯會贊成你這樣做?」

彭修的原話是,不能讓易明真死在別人手上,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的性命,卻沒有強調,如果萬一她不幸身亡之後要怎麼辦。

明樂的目光明顯的別有深意,陳成迎著她的視線,心裡突然打了個突兒,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扭頭朝易明峰看去,試探道,「易世子,您是少夫人的娘家人,現在侯爺不在,這事情要怎麼善後,是否請您拿個主意?」

易明峰冷著一張臉,不置一詞,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完全的不著痕迹。

這兄妹兩人之間的氣氛著實詭異,陳成心裡暗暗忖度著,不覺就猶豫起來。

明樂冷然的一勾唇角,只對易明峰笑道:「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到底也是血濃於水。如何?難道易世子就真忍心看著令妹葬身荒野,無人收殮嗎?」

「你我彼此心知肚明就好,有些事,適可而止!今天的事,就此揭過吧!」易明峰涼涼說道,卻是不為所動,冷漠的別開眼去,轉而對陳成道,「既然是平陽侯讓你們來的我今天帶的人手不夠,那就有勞了!」

說著就徑自錯開明樂身邊,走到那池塘邊上站定。

他的態度轉變的極為自然,陳成一時分不清真假,遲疑片刻,就一咬牙對早就整裝待發的護衛們使了個眼色。

明樂只拿眼角的餘光掃過去一眼,卻是未曾阻止。

護衛們不再遲疑,幾個水性好的立刻就竄入水中。

易明峰負手站在岸邊,目光深沉的直視被攪亂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池塘很深,再加上是在秋日,池水冰寒,幾個護衛潛下去,不多時就要浮上來換氣取暖,左右折騰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把易明真已經死透了的屍身托上岸。

彼時她身上還穿著孫氏壽宴那日的一身華服,一路走來沾染的泥濘被池水沖洗乾淨,配合上一張青白的臉孔,倒也不是太難看,只是那雙已經失去焦距的眼睛直愣愣的大睜著,很有幾分駭人。

屍體打撈上來,陳成並不敢做主妄動,就抬頭遞給易明峰一個詢問的眼神道:「世子,少夫人的屍身在此,您看要怎麼辦?」

事實上,他更不解的是,對於易明真的死,易明峰如何能夠保持這樣一種不慍不火的脾氣,甚至於這般從容自在的和殺死自己妹妹的兇手談天說地!

易明峰並不介意被他揣摩情緒,聞言才從水面上收回視線,目光緩緩落到易明真臉上瞧了一眼。

陳成滿以為他會先去合上易明真的雙眼,卻不曾想下一刻他已經從容的再度轉開視線,對易明樂道:「我的三千欽差儀仗就在三十裡外往這裡趕來,你心裡一向都計較的很清楚,沒有必要這就鬧到魚死網破吧?」

他這話聽來很有些莫名其妙,明樂的心裡卻是清明如鏡的聳聳肩,看著易明真冰冷的屍體諷刺道,「你們是一奶同胞的至親兄妹,其實今天到這裡之前我一直都在做兩手準備,現在想來,真是多此一舉。」

其他人心裡雲遮霧繞的弄不明白狀況,易明峰顯然是一清二楚。

「橫豎兩種結果你都有利可圖,不會有什麼遺憾。」微微提了口氣,易明峰並不理會她言語之間的諷刺之意,心平氣和道,「事情鬧大了,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你應該也不想把殷王牽扯進來,所以,來日方長,今天各退一步,就到此為止吧!」

「你這是在威脅我?」明樂皺眉。

「我只是實事求是!」易明峰把手背到身後,深吸一口氣,眼底忽而幽光一閃,抬頭看向遠處的蘆葦盪,冷聲道:「這個劫持欽犯的罪名,我是一定不肯擔的,如果你想強留我下來造成死無對證的假象也無可厚非,但是你確定,真要這麼做嗎?」

流放易明真只是個引子,藉此引易明峰到此才是明樂這一次行動的最重要的目的。

易永群和易明心方寸大亂,寄給他的信上必定誇大其詞,把事情寫的十萬火急。

到時候易明峰不明真相,很容易就中計,火速趕過來營救易明真。

屆時,只要他出手,宋灝就有辦法栽一個藐視君王劫持欽犯的忤逆大罪給他,將他徹底從雲端打落泥濘,再無翻身的機會。

整個事情的發展一如明樂計劃中的那樣順利,易永群的信遞出去,易明峰也如料想中的那樣快馬加鞭趕過來,只是很可惜,在最後關頭還是被他識破了。

所以,他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明樂溺死了易明真而未曾施以援手。

對待自己親妹妹的生死猶且可以這般理智的權衡利弊,易明峰這個人的危險程度還遠在明樂的預料之上。

「真遺憾,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在這件事上,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被你識破了。」長長的突出一口氣,明樂的笑容中半真半假的摻了些苦澀的味道。

陳成聽著兩人的對話,是到了這會兒才徹底明白過來整個事情的原委,再看向易明真死不瞑目的屍體時就不由的勃然變色,驚駭不已的上前一步對明樂道:「義陽公主,你竟然想將我家侯爺和易世子一網打盡嗎?」

這時候他才開始慶幸方才會失手,沒有真的救下易明真,否則

後果不堪設想!

「想要把平陽侯拉下水的人真的是我嗎?」明樂撇撇嘴,不甚在意的反問,「剛才我就說的很明白了,今天我並非就是非要易明真死,只是非得易世子出面我方可手下留情的。而你們平陽侯府插手進來,似乎純粹是應易世子之邀,給他幫忙的吧?」

陳成聞言,身子突然劇烈一震,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說易明峰只帶了四個人來,但真要下水打撈屍體也是足夠了的,這也就難怪他會求助於自己,原來

陳成自知被利用,神色忽明忽暗,恨恨的盯著易明峰,等著要一個解釋。

但凡這種時候,是個人就會心虛。

易明峰對上他的目光,卻是坦然的一勾唇角,淡然說道:「今天的事,回頭你可以一字不落的如實稟告給平陽侯知道,想想你們少夫人的死因吧,就算今天你們置身事外,誰又有把握可以保證下一次平陽侯他還可以全身而退?」

因為共同摻和了易明瀾的事,所以在易明樂眼裡,他們平陽侯和易明峰等人本來就是一丘之貉。

易明樂現在的身份特殊,背後又有姜太后和殷王撐腰,今天她能算計到易氏兄妹,等到易家遭殃之後,倒是讓彭修在朝堂之上失去一個可靠的盟友。

陳成心裡飛快的權衡,加之不想因為易明真的死而承受彭修的怒火,便是很快堅定了信念

雖然易明峰利用他們的舉動有欠光明磊落,但是從長遠的利益角度上考慮,此事利大於弊。

眼見著陳成的臉色變了數變,明樂心中瞭然,卻是毫不介意的微微一笑,仍是對易明峰說道,「按理說,今天你肯送出易明真作為對我的讓步我就不該再過分的與你為難,可是如果就這樣放你走了,我還是會覺得可惜。」

「是嗎?」易明峰笑笑,眼睛里卻沒有笑意,意味深長的看著遠處隨風搖曳的蘆葦盪,道,「換個角度想想,你是有備而來,我也如你所願出現在這裡了,他要現在動手,我是自認沒有本事全身而退,但是」

雖然在最後關頭讓他識破了易明樂布下的這個局,但終究也還是遲了一步,因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宋灝竟然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親自帶著伏兵來配合易明樂設下這個圈套。

如果不是宋灝帶人堵在了退路上,那麼即使易明樂猜到了他的行蹤,他也不會被迫現身在這裡和她對上。

易明峰心裡暗恨,說著便是兀自搖頭冷澀一笑,道:「皇上會這麼乾脆的下旨處置了真兒,應該是有人做手腳壓下了我遞送進宮的摺子了吧?」

出巡西北道的這趟差事,他做的十分利落漂亮,只要回京把手裡搜集到的證據呈上去,就可以助孝宗奪下樑王手裡的所有實權,相較於皇權穩固這樣的大事,易明真犯下的一點錯又算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孝宗會毫不容情的處置了易明真,唯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有人暗中壓下了他報功的摺子,沒有呈送到孝宗手裡。

現在縱觀整個朝堂,能神不知鬼不覺做了這件事的人雖然是有幾個,但真正有理由也有膽量這樣做的,卻無外乎宋灝一人!

而即便宋灝扣下了摺子,但他在西北道上巡察期間究竟都做了些什麼是掩蓋不了的。

就算易明樂能聯合宋灝在這裡下手除掉他,但回頭只要孝宗稍一追查,很容易就能發現其中破綻,到時候宋灝私壓重要奏章的事情就會敗露。

孝宗想要限制甚至除去宋灝的念頭一直都在,一旦抓住把柄,哪有不借題發揮往死里打壓的?

所以說,綜合權衡利弊

如果易明樂不想在己方造成損傷,或者更確切的說,如果她對宋灝有心的話,就只能暫退一步息事寧人!

明樂的目光沉了沉,與易明峰對視片刻,便是果斷乾脆的移開視線,拍了拍裙子道,「好,那就如你所願吧,咱們來日方長!」

事情到了這一步,的確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在這個時候和易明峰去拼一個魚死網破完全犯不著。

不過算下來,雖然這個局沒有收到計劃中的最佳成果,但至少是讓她親手了結了易明真的一條命,怎麼也不算白忙一場。

「你們走吧!」深吸一口氣,明樂無所謂的一聳肩膀,往旁邊讓出地方來。

易明峰深深的看她一眼,目光一閃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就毫不拖泥帶水的錯過她身邊徑自離開。

陳成皺眉感受著這兄妹兩人之間瞬息萬變的詭異氣場,心裡惴惴不安的又看了眼易明真的屍身,遲疑著並沒有馬上離開。

明樂明白他心裡的顧慮,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道,「既然你不放心,那這裡就由你留下來善後吧,不過客棧那邊我留了一點線索,衙役們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了。」

說完也不等陳成反應就轉身離開。

陳成站在原地看著她明艷的背影在雜草叢中漸行漸遠,眼底顏色逐漸演變的一刻比一刻複雜

明明是要取易明真的性命,卻還能把一個將死之人再徹底的利用上一回,如果不是易明峰在最後關頭突然醒過味來,那麼現在迎接整個武安侯府的必定是滅頂之災!

這個易家九小姐,居然可以把人心利用算計到這樣的地步,當真可怕!

自己的主子跟這樣的人對上,以後只怕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不夠防備的。

「頭兒,這裡怎麼辦?」見他兀自盯著明樂的背影失神,一個護衛忍不住上前提醒。

「哦!」陳成猛地回過神來,略一斂神,指了指池塘的方向道,「把這裡掙扎的痕迹清理掉,人還是扔回水裡,做成失足落水的樣子就行。」

幾個護衛應聲,手腳利落的做了一番偽裝,他們都是跟著彭修從行伍里出身的,埋伏偽裝這種事做起來得心應手,很快就把之前打鬥的痕迹遮掩住,然後又把易明真逐漸僵硬掉的屍身小心翼翼的沉入水中。

把這所有的偽裝做好,陳成又從頭到尾親自查看了一遍,見到沒有破綻露出,這才滿意點頭,「走吧,這裡就等衙役們找來處理了。」

走失了欽犯也是重罪,不管明樂在客棧里留下的痕迹如何,到時候衙役們上報的時候為了儘可能大限度的減輕自己的責任,都一定會說是易明真自己尋死。

因為人犯自戕他們最多得一個看守不嚴的罪責,而如果是人犯被劫或是被殺,牽連下來的責任可就大了。

有了這一重認識,陳成也就十分的放心,帶著一隊人馬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們也是循著易明峰和明樂相繼離開的蘆葦盪方向,順帶著把前面那些人留下的足跡遮掩掉。

一行人且走且停,本來不是很長的一段路,等退到蘆葦盪邊上也足足用了大半刻的功夫。

「頭兒,都處理好了,只要不是扒在地上細看,一般人都能糊弄過去。」一個護衛說道。

「嗯,那就走吧!」陳成頷首,匆匆回頭看了眼,剛要下令撤離,緊跟著卻是心神一斂,警覺的扭頭往身後的蘆葦盪深處看去。

他這一動,其他人也馬上察覺出了異樣。

兩個護衛對望一眼,齊齊奔入蘆葦盪中查看。

陳成心裡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略一遲疑也拔腿跟上。

「好像是打鬥聲!」三個人相繼奔走在茂盛的蘆葦叢中,行走間一人回頭簡短的稟報。

陳成的眉心越皺越緊,握著手裡長劍疾步跟進。

三人左突右閃,一直摸索到了那片蘆葦盪的中心地帶,兵器的碰撞聲終於毫無掩飾的撲面而來。

眼前人影交錯,三四十人纏鬥在一起,刀光劍影戰況激烈異常。

地面上橫七豎八已經倒下了五六具屍體,空氣里更有濃烈的血腥給彌散。

「這」三個人被這場面齊齊震住,站在外圍愣了一陣,然後才有一個護衛回過神來,愕然低喃道,「是易世子和義陽公主的人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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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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