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各懷心思?有意思!
章節名:第096章各懷心思?有意思!
因為宮變的緣故,紀千赫一度重病垂危的消息是過了一日才傳出去的。
不過沒有人有確切的證據,更沒有人有膽子去找他求證,只是有人看到左司大巫醫破例出了竹林葯廬並且去了他的別院所起的揣測。
消息不脛而走,一發不可收拾。
許多官員都明裡暗裡的打聽,卻奈何別院那邊的消息封鎖嚴密,滴水不漏,後來隔了一日又見庄隨遠親自駕車去葯廬接了左司老頭兒過去,這樣一來哪怕沒有親見,眾人也不得不信
紀千赫是真的生了重病,並且可能還十分嚴重。
有人迂迴了一下,知道紀浩禹和紀千赫的關係非比尋常,想要去荊王府打探虛實,可是紀浩禹也閉門稱病,根本就不見人。
幾位閣臣略一商量,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也還是叫人遞了帖子過去,說是想要過門探病。
裡頭刻意寫了「探病」兒字,是個試探的意思。
不出所料,帖子都沒能進門就被人原封不動的給退了回來,而對於紀千赫染病一說,庄隨遠並沒有出面澄清,這在外界看來,榮王方面便算是默認了此事。
風聲一起,傳的沸沸揚揚,朝野動蕩。
紀浩禹一直死拖著不肯接棒已經叫人覺得棘手,現在紀千赫又出了這樣的事,一個弄不好,是要內憂外患攪和到一起去了。
可就算是再著急也沒用,兩個當事人只要不肯露面,就誰也沒奈何。
而宮裡老皇帝的葬禮卻是不能拖的,眼下天氣炎熱,就算是拿冰塊鎮著屍體也無法保存的太久,所以停屍七日由高僧念經超度之後也就按部就班的抬去了皇陵。
葬禮過後,皇位一直懸而未決的事情就成了文武百官心裡的大石頭,丞相和幾位閣臣曾經幾次上門就見紀浩禹都不得結果,事情就一直的拖著。
不過還有一點值得欣慰的是,紀浩禹雖然沒有公開露面,但在政務上卻是兢兢業業的,把一切打點的有條不紊。甚至在皇帝葬禮期間就從內務府突破,把結黨營私意圖趁機拉攏勢力上午的懷王等人以雷霆手段做了處置。包括懷王在內的大小官員二十六名,全部革職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這樣一來也就表情了他捍衛皇位的決心,倒是叫一眾朝臣徹底把心思都給歇了
只要他沒打算對皇位放手,那就說明它不會看著帝國大廈傾頹,起碼朝廷的社稷會有所保障。
荊王府里。
看著紀浩禹成日里閉門鎖戶的把自己關在書房不出,紅玉還好,綠綺卻是耐不住性子,悄悄的扯了紅玉問道,「紅玉姐姐,你說王爺他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已經十多天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除了前兩天去給先皇送葬,然後就再沒出來過,哪裡會有那麼多的公務要處理?他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對於紀浩禹的心思,紅玉不是十分清楚,聞言就瞪了她一眼道,「你打聽這麼多做什麼?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王爺的事就不用瞎操心了。」
當然了,操心也沒用。
「可是」綠綺還是焦急不已,「祖上的規矩,一般都是先皇駕崩之後的三日之之內就要立新君的,唾手可得的東西,王爺老這麼拖著,雖然說已經是囊中物了,這麼懸著也總叫人不踏實。」
這件事,不僅僅是綠綺,也正是紅玉胸中鬱結的根本所在。
紀浩禹這樣拖著,就算再怎麼胸有成竹,也終究是存著變數,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到了這個份上了,反而給所有人都出了個大難題。
紅玉的心裡也是鬱結難當,失神片刻就斂了神色道,「別問了,王爺怎麼吩咐你怎麼做就了。」
「可是」綠綺還想再說什麼,紅玉已經冷了臉。
綠綺知道紅玉這是真的不高興,也就只能勉強把心裡的念頭壓下,想了一想才試探著問道,「那榮王殿下那裡,爺也沒說要怎麼辦?」
紀千赫重病垂危的消息如今已經是滿天亂飛,紀浩禹沒有去探病的打算綠綺倒是不奇怪,可是這麼好的機會之下,他竟是連趁火打劫的心思都沒起,就著實叫綠綺困惑不解。
紅玉搖頭苦笑了一聲,卻沒說話。
以前王爺之所以和榮王殿下針鋒相對,全都是因為皇後娘娘的遺言牽引,將他視為死敵。可是如今這麼大的一個圈子繞下來
依著王爺和榮王殿下各自之間的脾氣,想要冰釋前嫌是不可能了,至於紀浩禹為什麼沒有趁機下手除掉紀千赫
紅玉心裡其實也不甚明了。
畢竟哪怕是拋開蘇皇后的那重關係不提,只就著目前的局勢而言,紀浩禹也是要儘快想辦法繼續自己的力量來穩固皇權的,留著紀千赫那麼一個人在上頭壓著,於她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看到紅玉陷入沉思,綠綺的心思也跟著轉了轉,思忖了良久都不得要領,最後見著四下無人就扯了扯紅玉的袖子道,「紅玉姐姐,你說咱們王爺和榮王殿下到底是不是」
紅玉的身子一震,猛地回頭看來。
綠綺也知道自己這話大逆不道,可是看著紀浩禹這個樣子,她也著實是大胸心底里擔心。
紅玉的眼神銳利而帶了怒意。
綠綺的心頭一跳,趕忙收住話茬閉了嘴,原以為紅玉是發怒的,卻不曾等了片刻竟是聽到紅玉苦澀的一聲嘆息,道:「皇后仙逝時候,有關王爺是榮王血脈的事情是她親口告知王爺知道的。」
綠綺聞言一驚,臉上表情彷彿是被驚雷劈來了一般,左右變化都不知道到底是要作何反應。
紅玉看她一眼,大概是因為這些往事在心裡積壓的太久了,反而叫她有種想要訴說衝動,於是便撤了裙子在廊下的欄杆上坐下,面無表情的繼續道,「那時候皇後娘娘只交代了王爺兩件事,一件就是要他無論如何也定要奪得九五之尊的位置,君臨天下。第二件,說的就是王爺的身世。」
這樣的事情原是不該被她知道的,可當時也是湊巧,她一直尋不見紀浩禹,找過去的時候剛好聽到。
只不過她也十分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日後哪怕是在紀浩禹面前也沒露出分毫的跡象。
這段時間若不是接二連三發生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紅玉覺得她是可以把這些往後都帶回棺材里去的。
心裡苦笑一聲,紅玉繼續說道,「當時她的話說的很直白也很坦誠,並沒有說是要讓王爺將這作為一種自保的手段,而是明確的表示,她就是不甘心,要王爺替她爭這一口氣,將來一定要高人一等,壓在那兩個男人之上,了她此生憾恨。」
綠綺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臉上表情一直都有些把持不住,想了半天還是覺得難以理解,「或許她只是為了激勵王爺上進的。」
「誰知道?一個母親,誰能毫無顧忌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把自己心裡最為陰暗的想法表露出來?哪怕是她是真的將榮王恨入骨髓,只吩咐王爺一定要殺了他也就是了。就算王爺真是榮王殿下的子嗣,這事兒揭露出來,也不過是叫王爺為難罷了。」紅玉笑笑,把實現移開去看著遠處的一片桂樹,目光嘲諷,「那一日王爺一口否決了他和榮王殿下的關係,我想或許他自己的心裡對此也是存著一份不確定的心思的,只是因為有他答應了皇後娘娘的遺願在先,又為了逼迫自己一定要做成那件事,所以自始至終他都一直叫自己摒棄了另外的那份心思。他讓自己不去相信自己和榮王殿下之間有所關聯,就是不願意在兩難的境地之間再猶豫,畢竟如果中間沒有了這重束縛,他再要做事的時候,也就可以不必有負擔。」
「可是這樣的自欺欺人有用嗎?」綠綺不禁就有些急了,上前一步道,「王爺這樣真的能騙過自己的心嗎?如果他真的親手殺了榮王殿下,哪怕別人都不知道,可是終有一日回想起來,他也是瞞不過自己的心的。不管榮王殿下他做過什麼,只就骨血這一重,這就是不可變更的事實。」
「王爺的自欺欺人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是就著目前的種種跡象顯示,你難道不覺得榮王殿下對咱們王爺的態度很值得深究嗎?」紅玉莞爾,側目看了綠綺一眼就又重新把目光移開,「依照著榮王殿下的作為,他既然能把皇後娘娘的死漠然以對,在明知道王爺對他是包藏禍心的前提下,如果不是心裡另外有著思量,又怎麼會一直留著王爺到今天?還默許他步步為營逐漸擴充自己的力量,乃至於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隨時都有可能倒戈一擊回過頭來去與他抗衡?榮王殿下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別說是什麼王爺當年年紀尚輕,他是不屑於對一個孩子動手,斬草除根的道理,於皇室之家是從小就必須要習得的必修課。」
綠綺聽到這裡,早已已經面無人色。
是啊,之前他們一葉障目,都只當是紀千赫對紀浩禹的不屑,卻是從來沒有深入的剖析此中內里。
紀千赫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他對紀浩禹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說起來也是荒唐可笑,兩個人在人前誰也不肯承認,各自與對方保持距離,事實上
只怕心裡早就清明如鏡,只是不願意戳破這層窗戶紙罷了。
「可是這些到底能說明什麼?」綠綺想了半晌,還是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
如果自家王爺真是榮王的骨血,眼前的局面就複雜了。
「其實如果換一個方向來考慮,這件事或許也可以用一個最簡單的理由來解釋。」紅玉的唇角彎了彎,卻是冷漠而無一絲溫度的,「榮王殿下憑什麼會容了王爺在他身邊?王爺又憑什麼在他的殺母仇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一切所憑藉都只是榮王殿下的默許和放縱。而至於他為什麼會這樣寬縱的理由,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吧?其實如果榮王世子能成氣候的話,榮王對咱們王爺或許也不會容到今天,偏偏紀浩騰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象形之下,倒是給了咱們王爺極大的便利。」
紅玉說著,就綿長的吐出一口氣。
她抖了抖裙子站起身來,眼底的神色就越發冰冷了起來道:「說句大不敬的話,我是覺得皇後娘娘的算盤實在是打的精妙,拋出王爺的身世,就是指點王爺利用,而不可否認,誰也沒有想到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的榮王殿下最後竟竟還真就被她算計的一步到位,因此而給王爺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利用紀千赫的顧忌和不忍,卻要紀浩禹操刀相向。
如果不是蘇溪尚在人間的消息被爆了出來,紅玉覺得她是一輩子也不會想到這個層面上來。
可是如果當年的紀千赫沒有買賬呢?如果那男人因為忌憚紀浩禹的包藏禍心,而一舉肅清了後患呢?
這位蘇皇后還真是敢賭!
如果她是胸有成竹還好,如若不然的話
那她的用心,也是有夠強橫毒辣的了。
父子兩個至少死一個?死了的是紀千赫,她得償所願;死的是紀浩禹,紀千赫會完全的無動於衷嗎?怕是不能吧!
「這樣說來,在繼位一事上,王爺遲遲不肯有所動作,就是在等著皇後娘娘最後的態度了?」震驚過後,綠綺已經再度冷靜了下來。
「這個皇位,王爺勢在必得,現在有沒有她,都沒什麼區別了。」紅玉道,「可是或許王爺心裡也還是想要一個明白的。」
綠綺沉默了下來,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地磚若有所思。
紅玉扯了下嘴角,抬手拍著她的肩膀道,「總之這段時間王爺說什麼你聽吩咐就是了,至於別的事,相信王爺自己心裡都有定論,用不著我們瞎操心。」
「嗯!」綠綺慎重的點點頭。
紅玉於是也就不再多言,先行下了迴廊出了院子。
因為老皇帝駕崩,舉國服喪七七四十九天,酒樓里的葷菜全撤,花街柳巷則是全部歇業大吉,整個京城之地遍掛素蒿,就連街市上人們的叫賣聲也不似往日那般高亢。
路邊的吉慶樓里,紀浩騰喝著毫無滋味的米酒,一張臉上陰雲密布,擺了整張桌子的菜都沒動幾口,這一口酒勉強下肚之後突然就狠狠的將手裡酒盅砸了出去,怒罵道:「這叫什麼酒?喝涼水都不如,去,把老闆叫來,就拿這種東西來糊弄本世子,信不信我明天就叫他關門大吉。」
上次出事之後他身邊隨從就又另換了一批,這一次為了保險起見,是戚夫人經手,從王府里給撥的人。
那小廝也不是個本分的,但好在是夠機靈,聞言就扯著嗓子把掌柜的給叫了上來。
紀浩騰將那掌柜兜頭就是一頓罵,那掌柜哪敢惹這個瘟神,不管他再怎麼無理取鬧也是陪了笑臉,一遍一遍的說著好話安撫。
這樣的人,他得罪不起,可是皇帝大喪期間,哪怕是天王老子過來他也不敢破例給酒給肉,就只是好脾氣的一再陪著不是。
紀浩騰鬧了一陣,掀了桌子又叫隨從砸了一些家什,最後也覺得無趣就一腳踹開掌柜的帶著人揚長而去。
「世子爺,世子爺您要去哪兒?」小廝從後面小跑著跟出來。
「我能去哪兒?教坊全關了,酒樓里也都是清湯寡水的,連個唱曲兒的都尋不見,還在這裡耗著幹嘛?回府!」紀浩騰道,推開他就往馬背上爬。
上次他被老皇帝下令在大牢里關了一個月,雖然戚夫人四處疏通著找關係,可是老皇帝一直沒鬆口,下頭的人誰也不敢開這個後門,最後竟然真就是關足了一個月才放出來。
出來之後紀浩騰的心裡就壓了一口火,只想著要找機會去跟紀浩禹討回來這一筆。
可是經過那件事戚夫人也把風向摸的通透了些,知道這一次紀千赫沒插手世子的事對外界而言就等同於一個危險的信號,表示他對這個兒子的縱容也是有限度的。
這樣一來戚夫人就著了慌,對紀浩騰而提名面,限制的也多了起來,否則的話這段時間紀浩騰鐵定是要出城逍遙去了,怎麼會留在城裡吃齋念佛替老皇帝守喪。
一行人打馬而行,招搖過市,沿路衝撞路人無數,所有人也都唯有避讓的份。
出了鬧市,那小廝就打馬往前追了兩步,沖著黑面神一樣的紀浩騰道,「世子爺,真的這就要回去了嗎?」
「不回去還能去哪兒?」紀浩騰頭也不回的道,目光四下里一掃,行人也都多著素色,一眼看去死氣沉沉的,更是看的人心裡添堵。
「小的可是聽聞王爺最近病下了,世子這個做兒子,是不是該去看看?」那小廝道,神色諂媚,言語之間都帶著討好。
紀浩騰聞言,眉頭就越發皺的緊了,冷嗤道,「他不是不待見我嗎?母妃又說是為著上回宮裡的事,不叫我去給他添堵,好端端的你這是叫我去找罵的嗎?」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這麼久以來他還真就沒有進去過那莊園大門一次,回回都被庄隨遠和蘇彤兩個擋在門外,想起這茬兒紀浩騰就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做的憋屈。
那小廝見他神情沮喪,眼珠子轉了轉就又往他身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世子,王爺病了有些日子了,可是小的聽聞好像荊王還一次也沒有過去探望過呢?」
聽到「榮王」二字,紀浩騰的臉色一下子就扭曲起來,抓著手裡門邊就甩了那小廝一下。
小廝痛呼一聲,臉上已經是一道血痕。
紀浩騰怒然指著他,罵道,「你是存心找晦氣的是不是?在本世子面前提那個煞星,我看你是活膩了!」
他嘗了牢獄之災,而如今的紀浩禹卻是水漲船高,眼見著就要問鼎天下,這樣一來他以後還不就只有眼仰望的份兒?別說是找晦氣,對方不找他的晦氣也就謝天謝地了。
而當然,依著紀浩騰此時的想法,紀浩禹和他想看兩相厭,一旦得勢之後勢必是要尋仇的。
這個念頭劃過腦海,紀浩騰的面容就越發顯得猙獰。
那小廝看著,就道,「世子爺,小的也是為著您好才說這話的,荊王和您的過節可不是一次的了,現在朝中的幾位王爺,就屬他得位的希望最大,一旦叫他爬上去,小的也是擔心世子爺的處境。而且世子爺」
他說著,便就又往前湊了湊道,「小的可是聽人在下頭議論了,您看先皇駕崩這都十多天,按理說荊王要繼位也該早就辦了,現在卻一直拖著,您就不好奇這其中原因?」
紀浩騰聞言一愣,卻是沒心思去揣測什麼,只道:「有屁就放,別給我兜圈子。」
「嘿嘿!」那小廝陪了個笑臉,這才詭異的眨眨眼道,「私底下是有傳言說荊王之所以還沒登位,實則是因為王爺沒點頭,一直在上頭壓著呢!」
紀浩騰的眼睛一亮,猛地提了口氣,詫異的看向他道,「這消息屬實?你是說父王其實是有意壓制,難道父皇其實不想讓他上位?」
「這個具體就不知道了,可私底下人們都是這樣議論的,畢竟咱們王爺位高權重,誰想做皇帝,可是越不過他去的,哪怕荊王也不例外。」那小廝道,瞧著紀浩騰心中意動的模樣,唇角隱晦的牽起一抹冷笑,但是在外人察覺之前已經很快的恢復。
得了這個提示,紀浩騰便立刻來了精神。
紀浩禹得位對他而言那就是再難,如果可以杜絕了這個可能的話
「你說,如果本世子去和父王那裡攪局的話,會不會」思忖之後,紀浩騰摸著下巴一字一頓的吐出來。
「世子不可!」那小廝忙道,「咱們王爺的主意最是不喜歡別人去替他拿的,這話世子要是拿到王爺跟前去說,八成是要惹了王爺不悅的,到時候還不是得不償失?」
自家老爹的脾氣,紀浩騰還哪有不知道的?
可是剛剛起了點心思就被人一盆冷水給澆了,他的臉色馬上就難看了起來,「那你跟我說這些廢話做什麼?拿我尋開心?」
「小的不敢!」那小廝忙是點頭哈腰的陪不是,言罷就又轉著眼珠子擺出高深莫測的表情道,「世子,現在王爺正在病中,人都說病中之人是最容易心軟,最容易被籠絡的,您雖然不好去干涉王爺在大事上的決定,但是作為兒子,備些藥材補品送去莊子上頭探望,王爺見了也總會念及您的好的。正好這一次荊王對王爺的病情不聞不問,對比之下,還愁王爺不對您改觀?這些雖然只是小事,可若是做的好了,照樣可以影響王爺在大事上頭的決定,您覺得不好嗎?」
紀浩騰左右想了想,之前他一直試圖討好紀千赫,為著也是大樹底下好乘涼,要得他的支持和庇佑,這一次的確是個好機會。
可是
他擔心的是,這一次他過去,還是會如以往每一次一樣被拒之門外。
那小廝看穿了他的心思,就再度笑道,「哪怕是王爺正在病中不宜相見,收到世子的心意,也總會放在心上的。」
他這是給紀浩騰圓面子,其實幾乎不用多想,紀浩騰去紀千赫那裡八成還是要吃閉門羹的。
紀浩騰斟酌了一陣,心裡便定了主意,狠狠的一抽馬股道,「那還等什麼?還不快回王府去準備?」
如果能藉機截了紀浩禹的路子,他何樂不為?
一行人回了榮王府,大張旗鼓的去庫房和藥房索羅了一遍,鬧的府里雞飛狗跳。
戚夫人得了消息,怕他又要起什麼幺蛾子,感激打發了趙媽媽過去瞧,最後得來的消息是紀浩騰翻找藥材是要去給紀千赫獻殷勤的才鬆一口氣。
「夫人,真的叫世子去嗎?」張媽媽有些憂心。
畢竟紀千赫不願意見紀浩騰這事兒別人不知,他們主僕卻是十分清楚的。
「他要去就叫他去吧。」戚夫人道,想著也是憤恨不已,「也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想的,騰兒雖然是胡鬧了些,到底也是他的唯一的子嗣,他就這麼的不待見?」
若在以往,趙媽媽肯定是要出言安慰的,可是這會兒也是滿嘴發苦,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若說王爺對世子不待見吧,往常世子闖禍,無論大事小事都是他兜著,可若要說到父子情分
這麼多年了,她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沒看到一點。
戚夫人也就是這麼一說,日子到底也是過來這麼些年了,對紀千赫的態度她也算習以為常,計較了也無計可施。
紀千赫那人,可是不是隨人左右的。
紀浩騰回府搜羅了一番就帶著滿滿一大車的補品藥材出城去了紀千赫的溫泉別院。
這個消息自是第一時間就被探子報給了紀浩禹知道。
紀浩禹從案上的奏章上抬頭,「好端端,他去莊子上幹什麼?」
「本來還在酒樓尋樂子呢,後來砸了酒樓出來,不知怎的就心血來潮,說是要去看望榮王。」紅玉回道,對於紀浩騰的種種行為她是沒什麼特殊的感覺,覺得那人做什麼都在常理之中。
可是看到紀浩禹的神色,這會兒紅玉也有些疑惑,「王爺是在懷疑什麼?」
「本王只是好奇,到底是誰給他出的這個主意。」紀浩禹道,唇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道,「紀浩騰的性子不該會自己起了這樣的主意,本王總覺得這件事不單純,想辦法叫人探一探吧。」
「是,奴婢會安排下去的。」紅玉道,既然紀浩禹給了命令,她就算再怎麼看不上紀浩騰,也不會大意。
「嗯!」紀浩禹點頭,提筆在摺子上剛寫了兩個字,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又抬頭叫住紅玉,「對了,這幾天」
他的話到一半就又自主打住。
紅玉回頭,立刻就明白過來,一籌莫展的搖頭道,「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的跡象。」
沒有蘇溪的消息,任憑他們明察暗訪都沒有任何的跡象,彷彿就只是他們自己疑心,那個人是真的已經歸於黃土,成為過去了。
紀浩禹聽了,臉上神色如初,卻不見任何失望的跡象。
紅玉看著他唇角一如往常般揚起的弧度,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道:「繼位的事情還是一直拖著嗎?現在雖然還能壓制的住,可是朝廷那邊總有些人蠢蠢欲動的不安分。」
「嗯!」紀浩禹沒有多言,只應了一聲就又繼續埋頭下去批閱摺子。
紅玉見他如此,也就不再多勸,轉身走了出去。
過了不多一會兒,書房的大門就再次被人從外面推開。
「奴婢見過王爺!」這一次,來人的是芸兒。
「嗯,回來了?」聽到是她的聲音,紀浩禹也沒抬頭,只是自顧問道,「怎麼樣,交代你的事情有眉目了?」
「是!」芸兒道,也是乾脆利落的回,「是從庄先生的一個隨行那裡透露出來的風聲,在先皇繼位前後的那幾年時間,榮王殿下經常孤身離京遠遊,曾經也有幾次去過西域,不過那段時間他的行蹤飄忽不定,具體是什麼時間去了哪裡,就無從追查了。」
紀浩禹手下運筆的動作微微一滯,皺眉不語,半晌才沉吟著出聲,道:「這樣說來,長安和長平那兩兄妹就真有可能是皇叔的流落在外的骨血了?」
芸兒只是聽著,低垂著眼眸,眼觀鼻鼻觀心,不去參與議論和判斷。
紀浩禹兀自想著,最後突然忍不住笑了一聲,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扣著桌面,眼底神色玩味的吐出三個字,「有意思!」
芸兒一直沒有多言,紀浩禹兀自想了好一會的心事才重新歸攏了心神朝她看過去一眼道:「還有別的事嗎?」
「有!」芸兒道,可是一個字出口之後,突然就又猶豫了。
紀浩禹略微擺正了神色,沖她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有話直說就行!」
「之前那次紅玉密令調動王爺安插在宮中探子的命令被中斷,內鬼已經被查出來了。」芸兒道,說話間像是十分挫敗的模樣,頓了一下道,「是有人用攝魂蠱從宮中暗探頭領盧雲寧口中套出來的暗號,盧雲寧自己醒來之後不記得了,後來是偶然提及」
芸兒說著,聲音突然就僵硬了起來,頓了一下就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的聲音便流暢了,「他說曾經見過我舅母一次,那一次的情況十分微妙,不過因為他沒有記憶,一覺醒來就沒把這事兒記在心上。如果真如王爺之前所言,我舅母她另有其主的話,這件事就能解釋的過去了。」
「攝魂蠱?」紀浩禹唇齒間玩味著這三個字。
又是出自左司老頭兒那本手札上的頂級難成的奇蠱,不用說,還是那人的手筆了。
一則在明樂身上下毒,二來又端了他的人前去營救幫手的可能,如果不是那個丫頭本身心思清明,只憑著那一次他的人全部沒有露面,大概就要和他翻臉,連他也要一起懷疑了吧?
那個女人的心思算計,果然是精妙無雙。
紀浩禹心裡冷笑一聲,隨後便是飛快的收攏心緒道,「你舅母還是沒有尋到蹤跡?」
「沒有!」芸兒搖頭,雖然極力想要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是無所謂的模樣,但是言語之間的苦澀之意還是掩藏不住的,「她一直沒有再露面。」
「你先去吧。」紀浩禹擺擺手。
芸兒施了一禮退了出去,而紀浩禹也再沒了繼續批摺子的心情。
紀千赫右手手肘內側有一小塊胎記他是知道的,那天黎明時候的刺殺,長安應當就是扯破了他的袖口看到了那塊胎記才會那般失態。
紀千赫身邊能近他的身的人寥寥無幾,知道他身體特徵的更少,長安會憑著一塊胎記就認定了他,那麼長安和長平的身份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只是紀浩禹也還是心存困惑,因為紀千赫的為人著實叫他捉摸不透,如果說長平和長安真是他的子女的話,他應該不可能不知道有這兩個孩子的存在的。兩人來自西域,這不是秘密,紀千赫知道,難道就從來不曾懷疑?也沒叫人查過?
這個人當真是冷血至此?連自己的生身兒女都可以做草芥一般不去過問?
事情啊,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紀浩禹靠在椅背上,唇角笑容燦爛。
而彼時的紀浩騰帶著一車藥材火速出城直奔紀千赫的別院,以前紀千赫的人是封鎖在樹林外圍的,閑人止步,但是從他受傷之後,人手就基本都被抽調進了別院里。
紀浩騰帶著人一路招搖前行,眼見著前面的別院已然在望,心裡正在雀躍的時候,卻是忽而見到前面稍遠的地方,隱在一株大樹背後一個男人的身影,讓他心中不愉的同時更是警鈴大作。
今天沒有一萬,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