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將計就計

第001章 將計就計

章節名:第001章將計就計

易明峰?來的好快。

「小姐!」影六精神一緊,倒抽一口涼氣。

長安飛快的掃了明樂一眼,然後並不用明樂多言就低聲吩咐道,「來者不善,你先走!」

「好!」影六點頭,身形疾閃,很快就在夜色里隱沒了蹤跡。

黑暗中明樂和長安對望一眼,然後款步從那街角的暗影里走出去。

巷子里易明峰款款而出,一身月白錦袍在夜色中更襯的身姿修長而挺拔,一張慣常清冷而無多少表情的臉孔映在朦朧的燈火下,目光更顯出幾分凜冽的寒氣來。

「九小姐,您怎麼會在這裡?」見到明樂,他身邊幫著打燈籠的婆子先是一愣。

「三哥哥好!」明樂走過去,微微一笑,仰著頭直視易明峰的眼睛道,「這麼晚了,三哥哥是要出來賞景散步的嗎?」

「是啊,天色很晚了。」易明峰止了步子,目光平和的回望她,卻是不答反問,「今晚的夜色確實不錯,樂兒也是出門散步來的嗎?」

夜深人靜,即使是要散步,也斷沒有從後門出來道理。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明顯就是各懷鬼胎。

說話間,易明峰的目光若有似無的瞟了眼跟在明樂身後的長安。

「我哪有三哥哥的雅興,不過是上午出門時候掉了支髮釵,所以帶了長安出來找找。」明樂含笑搖頭。

「是么?」易明峰不動聲色的負手而立,「找到了嗎?」

她身邊婆子卻是四下里看了看,狐疑的小聲嘀咕,「九小姐什麼時候出來的?老奴怎麼沒聽見響動。」

「出來的急了,忘了帶燈籠,我還正準備回去找門房的媽媽們借一盞呢。」明樂卻不理他,只就目不斜視和易明峰對壘。

這個丫頭,說起謊話來當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易明峰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側目對那媽媽道,「既然九妹妹的事情要緊,你便跟著去幫忙尋一尋她那髮釵吧。」

易明峰是武安侯府正牌的世子爺,將來是要承襲爵位做侯爺的。

那婆子一個常年混在門房的下等僕婦,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巴結的機會,自是不很樂意去給明樂這樣一個註定要嫁出門去的小姐獻殷勤。

只不過易明峰的命令她並不敢違背,於是不很甘願的福身應下:「老奴遵命。」

明樂也不拒絕,易明峰卻繞開她徑自朝巷子口走去。

「三哥哥。」明樂奪了那婆子手上燈籠遞過去,「天黑路不好走,這盞燈籠,還是三哥哥帶著吧。」

「這樣也好,最近盛京之內正是多事之秋,你自己也注意點吧。」易明峰接了那燈籠在手,反而止了步子,神色認真的看過來。

「是啊,城裡多事之秋,但三哥哥就運氣很多,不必擔這份風險呢。」明樂站在與他錯肩的位置,不避不讓,悠然說道,「等到後天安成公主的封妃儀式一完,大興的使團就要離京返回大興了,我聽說三哥哥已經領了欽差之命帶隊護送肅王一行出京,並且回程上還奉皇命巡查西北道。」

易永群雖然無能,但是無可否認,易明峰其人還是有真才實學的。

早幾年借著易明心的聖寵愛,他謀了不少的差事,而且無一例外,俱都做的十分漂亮。

如今他在孝宗面前,雖不及彭修那樣春風得意,但孝宗對他也是頗為滿意。

或者不客氣的說,近幾年武安侯府還能在京城權貴之家當中屹立不倒,完全都是他的功勞。

易明峰聞言,臉色變了變,忽而目光一冷,對那婆子吩咐道,「這盞燈籠我拿了,你進去給九小姐再取一盞來。」

那婆子聽到兩人驟然議論起朝政來,正是聽的雲里霧裡的找不著北。

聞言,一時沒太反應過來,傻愣在那裡沒有動。

「還不快去?」易明峰重複,一直維持良好的表情之間終於隱約出現了一絲裂痕。

「是,奴婢這便就去!」那婆子被他的語氣驚著,急忙轉身就走。

明樂含笑目送。

一直看那婆子遠遠的進了門,易明峰才冷哼一聲開口。

「你在宮裡有內應?是什麼人?」他問,卻是篤定的語氣。

前幾天易明心藉助四皇子一事順利復寵,正在得意的時候就順帶著使了些手段,促成了這一次的皇差。

去送送紀浩淵等人沒什麼大不了,但回來路上這個御賜欽差的身份,卻是實打實的肥差。

因為西北道今夏水患嚴重,朝廷撥了大量銀錢用以加固河堤和賑災。

但是這兩個月來,卻不斷有摺子秘密遞送進京,有人舉報在賑災的錢款上出現了中飽私囊的現象。

所以易明峰這個欽差,實則是要受命暗中調查此事的。

這件事孝宗那裡已經定了他的差事不假,但是為了給貪官污吏們一個措手不及,欽差聖旨和信物都還壓在孝宗處,等著紀浩淵離京之日再秘密賜下來。

這件事,從頭到尾,連內閣四名大臣當中也不過只有兩名孝宗的親信知道。

可是易明樂,這個養在深閨的侯府小姐卻瞭若指掌。

「說什麼內應?被人聽了去,可是要招禍的。」明樂並不否認,卻也不明言承認,反而落落大方的抿唇一笑,「只不過要在三哥您的身邊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也總要多做幾手準備罷了,你知道,有你這樣出類拔萃的哥哥在前,明樂雖是女兒身,也總不能辱沒了侯府的聲名不是?」

言下之意,他們雙方便是要勢不兩立死磕到底了。

「難得你有這份心。」易明峰冷冷一笑,說著卻是話鋒一轉,連神色都凜冽三分道,「不過我勸你還是收斂一點好,有些事,可不是你一個女孩子家能做的。」

「謝三哥的提醒,我記下了。」明樂揚眉一笑,坦然說道。

易明峰微微皺眉,總還是不很習慣這個看上去總是笑眯眯的丫頭和他叫板。

「記下了未必管用,只是你既然叫我一聲三哥,有些話我還是要提醒你的。」深吸一口氣穩定了情緒,易明峰移開目光遠遠的看著漆黑如墨的天幕,語氣緩而沉,「這座侯府得來不易,凝聚了易家幾代人的心血,你要做什麼事的時候,我勸你,最好還是三思而後行。縱使你不顧念前人,但至少想必你也不想看到祖母老無所依吧?」

這座武安侯府凝聚了整個易家人兩百餘年的心血,守住護住並且承繼下去,是所有易氏子孫的責任。

易明峰也是料准了以明樂此時的用心,她未必就會把這座侯府的百年基業看在眼裡,但是

她對老夫人的那份顧慮,他是看在眼裡的。

所以眼下即使她易明樂知道一切,並且誓死與自己這一脈為敵

只要手裡還捏著她的軟肋,他易明峰就沒什麼好怕的。

「三哥你真是孝心可嘉,怎麼都不忘為祖母設想。」明樂冷笑。

「你到底是年紀小,做哥哥的也是怕你思慮不周而做錯事!」易明峰道,面不改色。

「多謝三哥提點,您的告誡,妹妹我記下了。」明樂攏著袖子腰桿筆直的站在那裡,目光穿越重重黑暗看向他所注目的天際,「不過這一次三哥得皇命出京,沒有三兩個月回不來,同樣,妹妹也有話要說。」

「你要說什麼?」易明峰眉峰一挑,神色鄙薄。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明樂垂眸一笑,重新再抬起頭的時候目光便又明亮幾分的慢慢說道,「就是武威將軍府那事兒之後,嬸娘的身子一直沒好利索了,我想告訴三哥寬心,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侯府上下,妹妹會替你關照好的。」

她的態度不慍不火,語氣也可以稱之為和氣,唯獨一雙眼睛,目光雪亮,灼灼之下,在這夜色中竟然渲染出幾分讓人心驚的寒意來。

易明峰暗暗吸了口氣,心裡對這個丫頭不覺的又多了幾分戒備之意。

他的母親和姐妹,現在個個都將易明樂視為眼中釘,若在之前,蕭氏好歹還有些分寸,可是自從蕭家垮台之後,連蕭氏也沒了耐性,恨不能將大房留下這倆孩子拆筋扒皮以泄心頭之恨。

明樂這話,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警告

如果蕭氏等人本分或許還好,可是一旦再有人不自量力,她便是很樂意順手推舟,對這些人好好的「照顧」一番的。

這已經相當於明面上的挑釁了,易明峰的嘴角抽了一抽。

「你若是有那個本事,做哥哥的自然也會為你高興。」易明峰說完,抬腳就往巷子口走去。

明樂站在原地沒動,他走了兩步突然又重新止了步子,淡淡說道,「今天這釵,我看你也沒必要找了,早些回去吧,沒得讓祖母惦記。」

這一次話音未落才是真的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巷子,在茫茫夜色中隱沒了那一剪清絕背影。

明樂一直沒有移步,站在那裡聽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小姐,要不要屬下跟過去看看?」長安看透她的心思,試著開口。

「不用了,他既然敢堂而皇之的從我面前走,就肯定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不讓你追查到他的行蹤。」明樂抬手制止他,眼底神色出奇的凝重起來。

易明峰這個人,不好對付,否則也不至於明樂花費這麼多的精力和他打口水官司了。

長安心裡也是有數,緊跟著心思一變就轉了話題,沉吟道,「那廣月庵那裡」

「已經來不及了。」明樂搖頭惋惜的嘆一口氣,緩緩回頭看著巷子外頭蔓延無邊的夜色,「他既然敢把蕭以薇放在那裡,那麼留下的保障就不可能只有一重,別說是現在時過境遷,就是當時在山上影六立刻下手都未必能夠成事,這會兒更是晚了。」

易明真靠不住,為了避開自己在侯府這邊的耳目,易明峰用她一用無可厚非,但是對於蕭以薇這麼要緊的一個人,他卻肯定是會自己安排保護措施的。

長安垂下眼去,雖然面上表情不動如山,心裡卻隱隱惋惜的嘆了口氣。

兩人正在遲疑間,門裡那進去取燈籠的婆子才鬼鬼祟祟的走了回來。

按理說拿一盞燈籠並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可是她雖然邀功心切,卻也看的出來,易明峰和明樂今夜在這後巷里的交鋒各自來者不善。

「九小姐,燈籠取來了,您看是不是奴婢這就陪你沿路找找?」那婆子見面就笑出了一臉的褶子,和之前不屑的的模樣不可同日而語。

明樂看著她臉上別有居心的笑容,隨手拔下發間一支珠釵塞到她手裡,「不用了,東西我已經找著了,媽媽你多費心了,就賞了你吧。」

說完,不等那婆子反應就徑自越過她往後門方向走去。

那婆子抓住髮釵,舉著燈籠興高采烈的辨認了一下上頭鑲嵌的玉石成色,隨機露出大喜過望的神色

怪不得最近大家都在議論說九小姐富貴,這隨隨便便拿出一件東西來,就這般金貴。

「奴婢謝九小姐賞!」那婆子眉開眼笑,收拾了髮釵急忙快走兩步跟過去,「這巷子里黑,小心前面的台階,奴婢來扶您。」

她一遍說著,一邊已經殷勤的就要伸手去扶明樂的胳膊。

長安的眉心不易察覺的微微一跳,那婆子幾乎沒看到他出手的動作,下一刻已經被他一指撥開。

那婆子身形不穩,一個踉蹌,落在了台階底下。

她卻並不氣餒,仍舊跟上前來給明樂打燈籠,一邊走一邊舔著臉笑道,「九小姐,你之前是從這道門出去嗎?奴婢一直在門房值夜,怎麼好像都沒聽見開門的動靜呢?」

先是易明樂莫名其妙出現在後巷,緊跟著易明峰又破天荒的跟了來,這件事怎麼看都有蹊蹺。

這婆子,明顯就是居心不良。

明樂腳下步子頓時慢了半拍,略一側目掃了她一眼。

那婆子馬上避開視線,搓著手道,「呵呵,奴婢就是覺得小姐要出門去好歹也知會奴婢一聲,奴婢也好給您開門遞燈籠不是?省的跟今天是似的,我老婆子受了世子爺的責難沒什麼,若是讓您和世子爺之間起了什麼嫌隙就不好了。」

蕭氏不喜歡大房出身的這位九小姐,這在侯府之內如今已經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易明峰和蕭氏是親母子,自然一個鼻孔出氣。

明樂心裡覺得好笑

從幾何時起,她還要受一個下等僕婦的試探和威脅了?

「是啊。」略略吐出一口氣,明樂笑笑說道,「今夜是曹媽媽你當值,我要出門卻沒見你的人來開門。這看守門房一職雖說是個方便差事,但你看著的卻是整個侯府的門戶,今日也得虧是我,萬一讓哪個居心不良的小賊從外面摸進來,媽媽你就算是多給三哥打十盞燈籠,怕是也少不得一頓板子被賣出去的下場了。今天啊,真是走運是不是?」

明樂是長安帶出去的,自然是不需要從門口走的。

曹媽媽原也不過是貪財想著訛上明樂一筆,卻不曾想,這九小姐的口才這般好,開口就先給她編排了一個罪名。

曹媽媽唯恐明樂栽她一個玩忽職守的罪責,瞠目結舌之餘急忙陪著笑臉道,「九小姐這是說的哪裡話,我不過是」

「你不過怎麼?一不小心打了個瞌睡沒發現我出門嗎?」明樂漫不經心的打斷她的話,抬手一拍她那張扭曲了表情老臉,盈盈笑道,「這話是要我替你拿到嬸娘那裡說道說道嗎?到時候卻不知道嬸娘會不會也問我一句說哪裡話?」

她下手不重,軟綿綿的掌心觸及曹媽媽那張橘子皮一樣的老臉,本來當是極享受的一件事,但曹媽媽卻是如臨大敵,差一點就失控往後跳開。

「不是,不是的九小姐。」蕭氏的手段,最是個不容情面的,曹媽媽急的一頭汗,慌忙擺手就要去扯明樂的袖子,「九小姐您看您這話說的,奴婢這不過就是多嘴,你還要我抽自己嘴巴嗎?您高抬貴手,是我老婆子糊塗了才說了這些個胡話,您多擔待,多擔待。」

「抽嘴巴?就算你想抽,也得小姐我有興緻看啊!」明樂笑的溫和,垂下手去整了整袖子,一邊才又不冷不熱的繼續道,「曹媽媽,既然今天遇上了,小姐我就送你兩句話,你在我們武安侯府做下人的,被主子罰了打了巴掌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想挨打卻都沒了機會,明白了嗎?」

做下人的犯了錯,一般就是罰俸,再者受罰挨打,再重了就直接變賣出府或是私刑處死的。

前兩條都不可怕,第三條也好,怕就怕禍從口出,惹了主子的嫌,從此以後再沒了開口的機會。

曹媽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位溫言軟語的九小姐,卻打從心底里覺得,她此時的每一句話都不是在危言聳聽。

「小姐,我」曹媽媽喉頭乾澀,生吞了兩口唾沫,「奴婢」

「我的話就留在這裡了,你若還有話,大可以等三哥哥回來,去同他說去。」明樂唇角一勾,就不再多言。

曹媽媽嚇了一跳

她敢來明樂面前出言威脅,可沒那個膽子去易明峰跟前耍心眼。

明樂推開她僵硬擎在面前的燈籠,撇了她往裡走。

「別九小姐」曹媽媽心裡拿不準這個新近回府的九小姐的真實脾氣,還想再追上去說情。

長安心裡不耐,冷冷的一道目光橫過去。

他一直都是一張冷臉,雖然是以下人的身份住在府內,但眾所周知,這位身手非比尋常的年輕護衛,除了對明樂姐弟,對其他人向來都不假辭色,似乎是目中無人慣了,這長安對誰都不屑於正眼去看。

這是頭一次,他正面給人一道警告性的目光。

曹媽媽當即一顫,腳下就有點虛浮發軟,更有一種可怕的感覺,放佛馬上就要尿褲子了。

她不敢再追,全身一僵,整個人都不會動了,在那天井裡站了好半天。

此後的第三天,是孝宗正式納紀紅紗為妃的日子,禮部遞了帖子下來,請了各家命婦貴人們進宮觀禮,同時為了表明對兩國聯姻的重視,更是在宮中大擺筵席,與百官同慶。

這種事情,自然少不得要往武安侯府遞帖子。

當然,帖子只是禮部和內務府擬定之後按照常規下發的,而不曾有昌珉公主許諾過的特例。

而這一次的盛況,也有與以往不同之處

武安侯府的九小姐突染惡疾卧床不起,造成的結果就是明樂姐弟缺席,沒有出現在這一次的宮宴上。

封妃儀式進行的十分順利,緊跟著五日之後,孝宗再次於宮中擺宴,為自己的小舅子,大興肅王殿下的紀浩淵踐行。

次日,大興使節一行浩浩蕩蕩離京。

易明峰領皇命,帶三千衛隊護送。

又再領了皇差,這對易家而言又算是無上的殊榮,那幾日不僅宮裡易明心揚眉吐氣,府里蕭氏因為上次急怒攻心留下的病根也有好轉的趨勢。

這段時間明樂一直閉門不出,躲在菊華苑裡稱病,只偶爾和過來串門的易明菲說說話,討論些詩詞歌賦琴曲棋藝一類的消遣雅玩的玩意兒。

所有人都相安無事,又過幾日,平陽侯府才有人遞了消息過來。

「陸姨娘約小姐見面。」長安道,把一張簡便的小紙條展開了放在明樂眼前的桌面上,「沒用他們府里的丫頭,是個叫花子打扮的半大孩子送來的,可見這位陸姨娘是個十分精細的人。」

「老地方?」明樂莞爾,手指敲著桌上紙條,目光卻是沉的很深。

她跟陸姨娘之間可以稱之為老地方的去處,無外乎平陽侯府的後巷那裡。

光天化日,這陸姨娘就約了她見面?

「這個時候小姐出門多有不便,不如就讓屬下代您走一趟吧。」顯然長安也發現了其中貓膩。

「她既然是要人給我傳信,你去卻是未必管用。」明樂不以為然的搖頭一笑,扶著桌面起身,「還是我親自走一趟吧。」

「小姐明知道她居心叵測」長安伸手去攔,眉心緊蹙。

「沒事!」明樂隔著袖子擋下他的手,「橫豎她報仇心切的決心是變不了的,除了我,現在也沒人能夠幫她,害了我,對她有害無利,她是個聰明人,不會自絕後路,而且有你在,她能把我怎樣?」

即使知道陸姨娘這個女人的伎倆未必就真的能夠對明樂構成威脅,長安還是不很放心。

明樂見他猶豫,也就不再試圖勸他,直接推門出去對採薇吩咐道,「採薇,你去馬房吩咐備車吧,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採薇是如今房裡唯一能近她身的人,自然知道她身體沒有問題。

聽她吩咐,採薇於是也不猶豫,屈膝福了福,「是,奴婢這就下去安排。」

採薇去馬房讓影七套好了馬,這邊明樂也梳妝妥當,帶著長安出門直奔平陽侯府。

只是這一次她並沒有中途換車,直接乘坐帶有武安侯府標識的馬車過去。

彼時正午的時辰剛過,街道上正是熱鬧的時候,馬車走的不快,足足一個時辰之後才在平陽侯府的後巷外頭停下來。

「小姐,到了!」車夫打扮的影七跳下車轅卻沒有直接開門,而是態度恭謹而禮貌的敲了敲的車門。

採薇不明所以,咬著下唇抬眸看向明樂,「小姐」

這平陽侯府雖然也曾是五小姐的婆家,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這裡卻是四小姐的地盤,自家小姐與二房的人向來都不親近,採薇實在想象不到,明樂為什麼會突發奇想到了這裡。

「你在車上等著吧。」明樂也不解釋,只就拍拍她的手背,先一步推開車門下了車。

外面長安已經進去巷子里彭家的後門查看狀況,明樂下車,打發了影七把馬車駕開,在遠處的大柳樹下等候。

不多時,平陽侯府的後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仍是一身內院婆子打扮的陸姨娘左右張望著走了出來。

遠遠的她就扯著脖子往這邊看,見到明樂人在,這才放下心來快步迎著走過來。

「怎麼才來?我等你半天了。」陸姨娘道,二話不說,拽著明樂的胳膊把她拖到一處隱秘的牆根下。

「這個時辰,路上行人多,行車不很方便,耽誤了一會兒。」明樂道,不動聲色的從她手下把自己的手臂移出來,一邊作勢整理著衣袖一邊道,「姨娘這麼急著叫我來,可是之前答應我的事情有眉目了?」

「幸不辱命!」提到這茬兒,陸姨娘臉上頗有得色,看向明樂的目光卻頗有幾分複雜的正色道,「我照你的提點,去查了給易明真看診的大夫,又讓人從她房裡偷了這張方子出來,你的感覺果然是沒錯的。」

陸姨娘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張藥方遞過去。

明樂接了,她不通藥理,也就直接沒看。

陸姨娘也不等她追問,緊跟著陰測測的笑了笑,「當真是報應,上回小產,那小賤人傷了身,大夫的原話是,十有八九是不能再有孩子了。所以她沒動你家八姐兒的那個肚子,就是打著這個借腹生子的算盤的。」

就說以易明真的為人,她怎麼會突然定了這樣的主意,要借用易明清的肚子。

果不其然,竟還真就是這個原因。

想來她也算是孤注一擲,想要奮力一搏了。

因為心裡早有準備,明樂聽了這個消息倒是沒有多少意外,只就淡然問道,「這件事,府里的其他人暫時還都不知道吧?」

「當然。」陸姨娘道,喉間溢出的冷笑聲,一聲陰過一聲,「這不用想都知道,現在孫氏那老賤人對她本來就一肚子的不滿,如果再傳出這麼個消息去她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還想要佔著平陽侯府正室的位置嗎?我呸!我看那老賤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二話不說直接逼著彭子楚寫休書將她掃地出門了事。」

孫氏本身就不是善類,如今她和蕭氏母女之間嫌隙已生

陸姨娘所言,幾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所言易明真才會把消息嚴嚴實實的捂住,同時先下手為強,等著拿易明清的肚子來補救。

若是易明清能生了兒子,倒是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但萬一只生了女兒的話,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姨娘的下一步想要怎麼走?」明樂問,神色平靜,語氣也不冷不熱,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有一絲一毫的竊喜。

陸姨娘心中狐疑,面上卻不往外露,「想必你恨她要遠比恨那老賤人多,如果一旦易明真被休回了武安侯府,你再要對她下手就方便很多了。」

「但是這樣一來,陸姨娘您就對我不放心了。」明樂介面道,語氣篤定。

「可不是么!」陸姨娘訕笑一聲,並不強言狡辯,「我不是你,即使在這平陽侯府裡頭,說話都做不得數的,萬一你自己報了仇卻把我撇下了為他人做嫁衣這種事,我可不甘心。」

當初的事,易明真和孫氏統統有份,一個也別想把自己摘出去。

陸姨娘這人也未免太過小心眼了些。

「所以呢?」明樂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暫不公開的好。」陸姨娘道。

「既然姨娘已經定了主意,卻為什麼還是這麼著急就把消息透露給我?」明樂問道,說著神色一斂,語氣中就帶了三分冷凝,「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今天你叫我來的最主要目的應該不是為了給我這個消息,而是要我配合你另外的打算吧?」

「你」陸姨娘心下暗驚,下意識的掐緊了掌心。

明樂唇角帶一絲冰冷的笑意默然望她。

她明明已經看出來今天這事兒有詐,卻還不思量避嫌嗎?

陸姨娘防備的瞪著她,但再轉念一想,總歸明樂不反抗就是對她有利,索性也就不看將來事,訕笑了兩聲道,「你也休要怪我小人之心,只是你知道,我這樣的人,沒什麼憑靠,凡事只能自己為自己打算。」

「是啊,人不為己天地誅,這話原是沒有錯的。」明樂莞爾,無所謂的聳聳肩。

這會兒陸姨娘倒是一愣,她仔細的注意著明樂的神色變化,見到對方當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惶惑之餘,也有釋然。

換了副笑臉,陸姨娘道,「既然你答應了幫我,我總不會是真的害你,我只是需要多一點點的保證罷了,你放心,從今以後我更會盡心儘力為了咱們共同的目辦事的。」

「不!」明樂搖頭,語氣決絕,「從現在開始,我和你之間的合作,完了!」

她說的輕巧,幾乎是不帶一絲情緒的玩笑話。

陸姨娘看著她,一時間沒太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脫口道,「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再是盟友,從這一刻起,各走各路。」明樂垂眸一笑,笑過之後已經身形一側往後退了兩步開去。

這時,平陽侯府內院之前還模糊難辨的吵嚷聲已經可以清晰入耳,隱約間似乎聽到有人尖著嗓子在嚷,「快,去那邊,那邊,那賊人就是往那邊跑了。」

陸姨娘看著明樂腳下不留情面退出去的那兩步路,心裡突然就慌了。

「不行!」陸姨娘怒然說道。

她甩甩頭努力的讓意識保持清醒,然後一步搶上前去,就要去抓明樂的胳膊,「你答應過我,要幫我的岩兒報仇,現在我們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你敢出爾反爾?」

「一條船上又怎麼樣?就算同在一條船上,也要是我來掌舵!」明樂側身略略一讓,已經避開她抓來的手,「陸姨娘你一直都在口口聲聲宣稱自己孤家寡人無所憑藉,既然明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你就該本分一點。要知道,我可以容忍你的無所建樹,但是,背叛者,永遠不可能從我這裡拿到第二次機會。」

明樂話音未落,長安已經一步上前,反剪雙手把陸姨娘控制在手。

這個丫頭,居然說翻臉就翻臉?

陸姨娘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你瘋了?怎麼說我也是平陽侯府的人,你敢在這裡動我?自己也脫不了干係的。」

「誰說是我動了你?」明樂反問,玩味的一牽唇角。

就在這時,身後內院里喧鬧的叫嚷聲已經無限度的逼近。

陸姨娘心頭一緊,緊跟著下一刻不遠處的牆頭上人影驟現,一個穿著暗青色家丁服飾的年輕人躍上牆頭,幾步疾走之下,悄然翻身落地。

他像是極熟悉這後巷外頭布局的模樣,沿著牆角一陣疾走,然後身形一側就閃到了明樂他們幾人藏身的牆角。

驟然見到這裡的人,那人先是神情一松,然後再見被長安挾制在手的陸姨娘,頓時又是表情一滯愣了一下

縱觀全局,他似乎不是因為這裡有人而吃驚,而是被陸姨娘為人鉗制訝異。

陸姨娘見到那人出現,立刻一個眼波橫過去,直指明樂。

那人一個機靈回過神來,立刻屈指為爪就要去拿明樂的喉頭,然則就是因為起初滯愣那一瞬間的遲疑,他這樣下手便已經晚了。

下一刻已經覺得喉間一緊,卻是影七后發先至,將他擒獲在手。

那人大駭,惶恐的扭頭看向陸姨娘,顫聲道,「你只說讓我扮作小賊進府偷盜,這是做什麼?快讓他們放開我!」

陸姨娘張了張嘴,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卻沒能說出話來。

最後卻是明樂一笑上前,一邊探手從他懷裡摸出一些銀票首飾一邊慢慢的解釋道,「抱歉,他們都不歸你的僱主所管,所以,不能放開你。」

「九小姐,有什麼話都好說,我沒有想過要害你啊。」陸姨娘急了,滿頭大汗的祈求。

彼時府中被那小賊吸引過來的僕婦家丁們已經逼到了這一角,唯恐把人招來,她甚至把聲音都壓的極低。

「是么?」明樂不甚在意的笑著,手裡抓著從那小賊懷裡掏出來的一堆珠玉瑪瑙不斷的翻撿,抽出自己當初贈予陸姨娘的兩千兩銀票揣進袖子里,然後又走過去,把手裡剩下的其它東西盡數塞到陸姨娘懷裡。

陸姨娘燙了似的,不住的想要把胸脯往後縮。

奈何長安鉗制著她太緊,根本無法撼動。

明樂一邊把首飾塞進她懷裡,一邊繼續之前未完的話題,「如果是姨娘你買兇盜竊府中財物,但是在分贓過程中被我撞破了,即使是這樣的話,你也不會對我怎麼樣嗎?」

陸姨娘嘴唇動了動,這才清楚明白了她的意圖

她這是要將計就計,借刀殺人來把自己給滅口了嗎?

「不,你不能!我沒有買兇也沒有盜竊。」陸姨娘心裡一怕,眼淚就奪眶而出,哀哀說道,「九小姐,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怕你處理了易明真之後不管我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彭子楚出門,我讓人去引他過來了,我只是想要做成你被劫持的假象,我」

造成明樂被劫持的假象,然後藉由彭子楚對她莫名奇怪的那一點好感引彭子楚出手相救,再「誤打誤撞」剛好被從裡面追賊至此的易明真等人看到。

以易明真的為人,必定會因此而將她恨到骨子裡。

這樣一來,她陸姨娘就可以放心了,不必再擔心易明樂會臨陣倒戈,不顧她的死活。

因為易明真那人狹隘,肯定不惜一切都會想方設法的除掉她!

所以,今天這整個事件綜合起來,其實就是陸姨娘為了自己安心而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既然來了」明樂出言打斷她的話,「放心吧,我會將計就計成全你最後的這個希望。至於令郎的仇,雖然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取消,但遲早有一天我也會讓你得償所願的。」

巷子里有人破門而出,腳步凌亂的往兩邊巷子口奔來。

陸姨娘心中懼怕不已,嘴唇嗡動還想說什麼,喉嚨里已經發出咯咯一陣怪響,脖子一歪,身子軟了下去。

那小賊被陸姨娘的死相嚇著,瑟瑟站在那裡,全身的骨骼僵直忘了反應。

長安把陸姨娘的屍體提過去,把他手指強行一拉,剛好做成一個鎖喉的動作,把陸姨娘就勢塞到他手裡,然後縱身躍入旁邊的牆壁之內消失不見。

他的動作太快,那小賊思維完全跟不上。

「啊」下一刻已經是一個女子驚恐的呼聲破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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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動天下的神醫藥師是她,令人恨不得殺之的毒女也是她,號令天下的幕後者亦是她…

母親是人人口中的毒婦,而她理所當然地應了毒女這個名號。

出身名門世家,從小卻背負著賤種的稱號,被棄之於名門最髒的角落。受人欺,受人唾棄,任憑打之,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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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著世人給予的神醫名號,卻從不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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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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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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