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番外 喵嗚(全家福篇)
沐奕言凄厲地大叫了一聲:「喵嗚!」她用盡全力竄了上去,一口咬在袁霽祺的衣角,用力地朝外拉去,怎奈她身為人時,那力氣就小得可憐,更何況現在是貓身!
袁霽祺抬腳一踹,便把她踢得滾了幾滾,她的貓身一陣劇痛,眼睜睜地看著袁霽祺把手中刀往裴藺懷裡一塞——
她眨了眨貓眼,幾近虛脫地癱在地上:袁霽祺塞的是刀柄,而不是那明晃晃的刀刃。
「你們若是疑我,現在就把我殺了乾淨,」袁霽祺厲聲道,「省得你們日日夜夜如芒刺在背地提防我!」
裴藺握著刀,眉頭深皺,沐奕言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剛才被袁霽祺踢了一腳,整個五臟六腑都好像挪了位,她再也無力亂竄,幾乎是爬著到了裴藺的腳旁,虛弱地叫了兩聲:「喵嗚……喵嗚……」
「袁霽祺,你這是何意?我們要是懷疑你、提防你,會讓你呆在這沐府?」裴藺疲憊地揉了揉眉間的皺紋。
袁霽祺呆了呆,還沒等他說話,沐恆衍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簡潔地道:「你多心了,阿言信你,我們也自然信你。」
俞鏞之嘆了一口氣,神情鄭重地道:「阿言不見了,我們幾個更要心無旁騖,這樣疑心來疑心去,要是阿言知道了會傷心的。」
袁霽祺的心頭一陣激蕩,他一直以為他們對他防備很深,卻沒想到,在這緊急關頭,他們把最重要的信任穩穩地放在了他的手心。「那你剛才是想到了什麼?」
俞鏞之猶豫了片刻,緩緩地道:「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話。」
「什麼?」三個人齊聲問道。
「以前阿言去雲眉寺問禪時,靜雲大師曾說過一句話,」俞鏞之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起來,「他說……說阿言本不該是這裡的人……」
「難道阿言遇到了什麼靈異之事?」裴藺脫口而出,剎那間,這四個男人的臉色都白了,恐懼之色□□裸地顯露在彼此的眼中。
屋內悄寂無聲,四個可憐的男人幾乎都快暈過去了,如果沐奕言被人劫走,那還有一線生機;可如果老天弄人,把她憑空變沒有了,讓他們去哪裡找人?
沐奕言終於率先從這死一般的沉寂中醒過神來,跳了兩下,勉強跳到了俞鏞之的腿上,幾乎就在同時,俞鏞之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沐奕言沖著他叫了兩聲,俯□來,朝著他的手腕舔去,俞鏞之猝不及防,被她舔了個正著。
裴藺眼疾手快,一下子便捉住了沐奕言的貓頸,正想故技重施將她扔出去,沐奕言「喵嗚」叫了一聲,手腳一陣亂癲。
裴藺愣了一下,腦中忽然閃過了一絲什麼,怔怔地看著它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困惑地道:「跳大神?」
沐奕言急促地「喵」了兩聲,討好地扭過貓頭,在他的手腕上舔了一下。
裴藺的手腕一抖,沐奕言立刻落回了原處,她迅速地咬著俞鏞之的衣袖往上一拉,俞鏞之的手腕上立刻出現了那條手鏈,她伸出舌頭在那顆銀珠上舔了舔,銀珠發出了細細的響聲。
四個人都驚呆了,眼睜睜地看著這隻邋遢的白貓把他們的衣袖一個個撩開,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那顆銀珠一顆顆舔了過來。
「你……你是誰?」俞鏞之顫聲問道。
沐奕言昂首在正廳里踱了一圈,傲嬌著叫了一聲:「喵嗚……」
四個男人情不自禁地圍了過來,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
沐奕言用那琥珀色的貓眼瞟了他們一眼,忽然轉身朝著門外竄去,四個男人呆了一呆,不約而同地跟了出去。
不到片刻,沐奕言便跑進了書房,這書房和點墨閣一樣,是她平時小憩的地方,最裡面一排書櫃放著她最喜歡的話本,外面幾排則是俞鏞之的珍藏。
她到了最裡面,牟足了勁網上躥,怎奈書櫃太高了,她想要的書夠不到。
身後那四個人屏息看著她,俞鏞之忽然便回過神來,幾步走到書櫃前,猶豫了片刻,取下一本書來,放在了沐奕言的跟前。
沐奕言瞟了一眼,立刻弓起背,狠狠地甩著尾巴,鼻子里噴著氣,憤怒地看著俞鏞之。
俞鏞之顫抖著手,又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來,放在她面前,只見封皮是白色的,上面畫了一叢蘭花,優雅別緻,正中間是幾個隸書的大字——《江湖群英錄》。
沐奕言一下子撲了上去,整個貓身都趴在了上面,那雙琥珀色的貓眼熱烈地看向沐奕言,溫柔羞澀地沖著他叫著:「喵……喵……」
俞鏞之的腿一軟,跪倒在地上,滿臉的驚愕:「阿言?」
沐奕言終於揚眉吐氣了。
裴藺小心翼翼地抱著她洗了個澡,眼中追悔莫及,揉著剛才掐過的脖子,一疊聲地懺悔:「阿言我錯了,我以後一定愛護小動物,特別是貓貓狗狗……」
袁霽祺拿著一條浴巾,裹著沐奕言,一邊幫她擦毛,一邊揉著她的貓身,和裴藺一起懺悔:「疼嗎?阿言我錯了,你踹我吧,我一定打不還手。」
沐奕言傲然仰起了貓頭,陰陽怪氣地叫了兩聲:我踹你疼的還是我自己好不好!
沐恆衍把她放在了軟榻上,輕輕地把她翻過來翻過去,讓她仰躺著,撓著她的肚子。
沐奕言被撓得十分舒服,快活地眯起了貓眼。
沐恆衍忽然困惑地問道:「所以,阿言,你現在是裸著的嗎?」
沐奕言打了個激靈,一下子睜開眼睛,惱羞成怒地「喵嗚」一聲,迅速地翻過身來趴在了軟榻上。
晚膳的時候,沐奕言終於飽餐了一頓,一天沒吃了,她趴在桌上喝了一碗粥,外加煎得鮮香脆軟的魚乾一盆,末了還吃了幾塊松子糕,最後趴在軟榻上,心滿意足地捧著肚子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可那四個男人不幹了,這心上人成了貓了,一開始還蠻新鮮有趣,可要是一直這樣怎麼受得了?怎樣才能把沐奕言變回來?
「明日去請靜雲大師來瞧瞧。」
「和尚有用嗎?要不要再去請個道士?」
「咱們先得把阿言怎麼會變成貓弄清楚。」
……
四個人七嘴八舌,又把洪寶和幾個太監找了過來,昨晚他們四個臨時有事,沒法陪沐奕言,沐奕言是獨自一人過的。
「昨夜月色甚好,陛下一個人在院子里月下淺酌,」洪寶絞盡腦汁地想著細節,「臨睡前洗了個澡,喝了一杯羊奶,然後奴才們就退了。」
「再想想,還有其他不一樣的動作嗎?」俞鏞之皺著眉頭道。
洪寶揪著頭髮又想了一會兒,忽然一拍腿,把假寐的沐奕言嚇了一跳。「陛下昨晚興之所至,捲起褲腿跳了個好奇怪的舞,甩手甩腳的,好難看!」
沐奕言惱了,沖著洪寶呲了呲牙,惡狠狠地叫了一聲:昨晚是誰說的?陛下跳的舞美若天仙!你這個馬屁精!
裴藺脫口而出:「跳大神?」
「捲起了褲腳?」俞鏞之若有所思地道,「那條腳鏈呢?」
裴藺一下子站了起來:「我收著呢,關鍵就在這裡,據說這條腳鏈是陛下定魂用的!」
「昨夜是十五之夜,難道是這腳鏈和月圓有著什麼玄機?」
……
當晚,沐奕言的貓爪上重新套上了那條腳鏈,又被灌了兩盅酒,喵嗚喵嗚叫得甚是氤氳多情;四個男人把那張大床抬了出來,放在了院子里,讓沐奕言汲取天地的精華,曬上一個晚上的月亮。四個男人誰都不肯去睡,各自精神抖擻地守著床的四個角落,輪流學著裴藺的模樣跳了無數次大神,目不轉睛地盯著沐奕言,盼著奇迹發生。
只可惜一整個晚上,沐奕言都毫無動靜,伸著貓爪睡得很香,四個男人堅持到了醜末,終於撐不下去了,各自趴在床角沉沉睡去。
倒是沐奕言,香甜了睡了一覺之後醒了過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半眯著眼,四周空氣清新,銀色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遠處不時傳來秋蟲的唧啾聲……
沐奕言的身子一僵,忽然發現貓爪不見了,自己的手臂回來了!
她飛快地摸了摸臉,謝天謝地,再也不是那種毛絨絨的觸感,再摸摸身子,錦被下四肢俱全。
她舒了一口氣,半撐了起來,看著蜷縮在床上的男人們,童心大起,撩起錦被朝著他們兜頭蓋去——
那幾個男人是何許人也,除了俞鏞之,裴藺他們都醒了,錦被中黑暗一片,而他們卻出手奇快,一下子便抓住了沐奕言的手腳。沐奕言這才後知後覺地揮動著她唯一一隻自由的手驚叫了起來:「等一等!住手!是我!」
抓住她的手頓了頓,旋即,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順著她的腰線撫了上來,那冰涼的觸感讓她一陣酥麻……她這才想起來,她從貓身而來,渾身上下,未著寸縷!
「陛下,你害得我們擔心了整整一天,你不覺得應該好好補償我們嗎?」
沐奕言在漆黑的錦被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定是錯覺,那個孤傲驕矜的中書令怎麼可能會用這樣陰森而熱烈的語調說話?好可怕,媽媽,我要變回貓身!
……
月光羞澀,躲進雲層,夜還長著呢,親愛的陛下,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