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勝利之後的慶祝
「德克薩斯州訴李普森一級謀殺罪,我們認為罪名,不成立!」
陪審團代表說出了裁決后,一片哭聲立刻在旁聽席上響起。
「李先生,大陪審團宣判您無罪,現在您可以離開了。」
台上的法官揮了揮手,示意台下的殺人嫌犯可以離開了。
休斯敦地方法官的眉頭緊緊地皺著,這表明他並不認同陪審團的裁決,他認為一個殺人犯回到了街上。
只是他的不滿僅限於此,並沒有其他表示了,這在他的職業生涯中也不是第一次了。
「祝賀你。」
法庭中的空調開得不是很足,溫度剛剛好,可是方恪握著的那隻手上卻是一手的汗水。
「謝謝你,兄弟!」可是李普森握手之後尤不滿足,又給了方恪一個熊抱。「謝謝你。」
「職責所在罷了,看完賬單后我看你就未必還願意謝我了,很可能要超過一萬五千美元呢。」儘管興奮至極的李普森背後也都是汗水,但是方恪還是拍了拍他的身體,並不以此為意。
他其實也是一身的大汗,雖然不比輸了就要進監獄的被告,但是這一場的勝負對於他也是至關重要的。
「當然,當然,雖然可能會慢一點,不過過年以前我一定把你的帳還上。」儘管很多人出生在美國,唐人街中的大部分華人還是保持了自己大部分的傳統風俗,比如以年關為中小額債債的普遍期限。「現在我們去喝一杯把!」
雖然如果沒有錢,法庭也會指定公社律師辯護,不過那樣的話,幾乎就是放棄自己的人生,聽天由命了。
「我很願意,但是我現在要給老娘打電話,還要給老闆打電話。」方恪搖了搖頭,拒絕了李普森的好意。
「哎呀,邊去邊說嗎!」李普森不顧方恪的反對,強行把方恪塞到了他的白sè雪佛蘭上,他的興奮之情讓方恪不好拒絕。「你那輛破車,真的別開了。」
李普森的車很一般,但是相比方恪的二手奇瑞,那真是好到天上去了。
方恪只好在車上撥電話給他媽媽:「媽媽,我贏了!」
「真的嗎?!真的嗎?!」電話中傳來媽媽喜極而泣的聲音。「你真了不起,阿格,媽媽為你感到驕傲。」
「第一次打謀殺案就能打贏,我今年年底成為初級合伙人就是板上釘釘的了。」媽媽的興奮讓方恪發自內心的滿足,而且他後面的話讓電話那頭的媽媽更加高興了。
李普森不是什麼有錢人,只是公設律師實在是失敗的代名詞,他才找了同為華人又是高中同學的方恪給他辯護。
他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其實方恪只是名聲不顯的普通律師。
雖然已經入行九年,這只是方恪的第一個謀殺案。
九年的時間在律師界中是很關鍵的,能不能在十年之內爬到事務所中層管理人的位置上是評價一個律師有沒有進一步發展前途的關鍵指標。
方恪的能力不弱,只是他有太重的家庭負擔了,每周他都要去醫院看自己癱瘓在床的父親,以至於無法全身心的工作。
而律師這一行的壓力是很大的,容不得任何分心,一周工作一百個小時是家常便飯,方恪因為各種原因加班不是很足。
還有一個不利因素是作為一個從唐人街里艱難考出來的華人,他沒有可以給事務所帶來生意的人脈,也很難建立這種人脈。
也許成為合伙人之後,就可以有一點機會了,不過這也不容易就是了。
方恪混到如今,也只能算是一個合格但不出眾的律師。
可是李普森至多只能負擔這個級別的律師了,方恪的身價是每小時七十五美元,大致就是中小型律師事務所,一個普通半資深律師的普通身價。
「真的嗎?你老闆真的會提拔你當初級合伙人嗎?」電話那頭傳來母親連哭帶笑的聲音。「方家祖宗有靈,祖宗有靈啊。」
「麥爾老闆跟我保證過了,只要拿下這次的謀殺案就一定在年會上提名我!」雖然尼爾-麥爾的正式頭銜是施密特-麥爾律師事務所的命名合伙人,不過合伙人和合伙人可是不同的,方恪很清楚他的真實地位,不論頭銜叫什麼,掌握了財政和人事權力的人就是老闆。
「成為了初級合伙人我的工作小時至少能值一百二十美元,媽媽你就不用再工作了,最多再有個兩三年就能把海灘上的老房子給贖回來了!」施密特-麥爾律師事務所只能算是休斯敦城裡剛剛入流的小型法律事務所,在一個比較偏遠的地區的一棟中低檔寫字樓中,佔據著半個樓層。
算上打雜和前台,一共有大約五六十個員工,初級合伙人的話,就差不多進入前十成為中層管理人員了。
「真的嗎?那就太好了,不過媽媽還做得動,可以和你一起分擔一點的。」母親的話讓方恪感到眼角一陣酸澀,流下了一滴混雜著喜悅和辛酸的眼淚。「你要還貸款還要繳房租,你爸爸的醫藥費那麼貴,媽媽可以和你一起攢錢的。」
「還有你那輛車也要換換了,媽媽知道你雖然說是說支持華國,其實還是喜歡德國的............」
「還有女朋友,也該找了,媽媽還是喜歡我們唐人街的女孩子,那些白人女孩.............」
媽媽的嘮叨讓方恪無法止住自己的淚水,只能任由它們滑落臉龐。
媽媽已經年過五十,可是為了生活還在中餐館打工,一年辛苦下來也賺不到兩萬美元。
「真不用了,媽媽,成了合伙人之後就有分紅了,小時收費也會大漲。」雖然這麼小的事務所,年底給資淺合伙人的分紅最多也就一兩萬美元,不過相對媽媽的那點工資,也真是不少了。
小時收費當然不是全給律師個人的,否則事務所如何經營,不過小時收費提高了,工資當然會水漲船高。
自從爸爸癱瘓之後,媽媽吃了那麼多年的苦,我怎麼能讓你繼續吃苦呢?
又說了一會話,方恪還是無法說服媽媽辭去工作,他只能暫時放棄,打算到晚上回去再說。
「哈哈,你小子要發財了啊。」開著車的李普森說道,他的聲音中有難以掩飾的嫉妒。
剛剛他還覺得相比幾十年的監獄來說,幾千美元實在不算什麼,可是劫後餘生不要半個小時,正如方恪所料的剛剛的那份感恩之情已經大大消退了。
他可不知道,最近一個月方恪為了他的案子至少工作了五百個小時,整整一個月只回了兩次家,甚至於父親那裡也少去了好幾次。
方恪是一個有天賦又夠勤奮的年輕人,只是一直缺乏機緣和關係,這一次他為了這個謀殺案真的是拚命了。
實際上一萬五千美元的賬單,已經是方恪為了同胞情誼大大控制了自己收費時間后的優惠價了。
「林先生,我贏了。」
「不錯,小方你不錯,電話里不方便,當面再說。」
第二個電話非常簡短,方恪還想多說兩句,但是對方很快掛斷了電話。
「這一頓我請啦,你自己挑個好點的地方。」方恪一邊說,一邊接了另一個電話。「哈哈,我老闆來電話了。」
「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電話中聲音急迫到了極點。
「贏了,無罪釋放,我要和委託人一起去慶祝一下。」倒是方恪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恢復了從容。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詹森-麥爾真是心花怒放,想不到方恪真的打贏了,「李普森殺妻案」,這個案子在社區中很有影響力,這場對於事務所的名號大有幫助。
「這幾天辛苦你了,明天你就別來上班了,這個禮拜休息兩天吧。」明天是周六,可是律師事務所是工作壓力最大的地方,周六也要開門,一周能休息一天就很不錯了。「還有我答應你的事,你也可以放心,我剛剛和施密特女士商量過了,雖然到年底才能給你正式合伙人的身份,不過今年的分紅也會按照合伙人的標準發給你的。」
「太感謝你了,麥爾先生。」方恪因為這一場勝利,身價已經大大不同了。
贏得謀殺案是一個律師最有價值的資歷。
擁有這個資歷如果不給他加薪,勢必有一些大型事務所會來挖角,麥爾的表現也是應有之義。
各有心思的李普森和方恪都沒有注意到有一輛藍sè道奇從法院出來,就一直跟著他們。
接下來方恪和老闆又表了一番忠心,直到李普森把車停下,他才意識到這傢伙因為自己請客,居然來了一個頗為高檔的桑拿會所。
方恪作為執業律師並不方便來這裡,他也不是酒sè之徒。
「喂,你說好請客的啊。」只是李普森畢竟認識方恪有一點年頭了,知道方恪一向是說話算數,所以找了個不光是吃飯而是能狠宰他一頓的地方。
「便宜你了,不光不坐監獄還可以找女人快活。」方恪確實沒有翻臉離開,一方面他確實不在乎幾百美元的開銷了,另一方面這個李普森雖然家境不怎麼樣,但是在街坊上確實有一些關係能給他帶來一點生意,而且方恪知道這個人心胸並不寬大,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再說方恪雖然不是酒sè之徒但依然是一個凡人,凡人當然需要在高強度地工作了一個月後,放鬆幾個小時。
「哎喲,二位老闆,進來進來,下午小妹多,還打八折,你們隨便挑啊。」媽媽桑一看中午就有客人,情緒很高。
「哈哈,今天老子要玩一玩雙飛燕。」李普森情緒大好地沖了過去。
不一會就有女人的嬉笑聲傳來。
「咯咯,謝謝哥哥選我啊。」
「不要現在謝,等會用你這張小嘴好好謝我。」
不到五分鐘,李普森已經一左一右摟著一白一黑兩個小妹從金魚缸那裡走了過來。
「老闆,你喜歡哪種小妹啊。」媽媽桑開口問道。
「是啊,方律師,你快點挑嗎。」李普森一邊說,一邊也沒有止步,而是繼續朝著另一邊的洗浴房走去。
方恪轉過頭來。
下午客人不多。
金魚缸中環肥燕瘦,五顏六sè,一共有超過五十個小妹在那裡搔首弄姿。
連續工作了好幾天,方恪也確實需要由女人伺候著好好洗一個澡,他眼神轉了兩圈,突然發現這個媽媽桑身材前凸后翹,而且年齡也挺適。
那些十七八歲嫩的出水的小妹,年過三十的方恪深感自己無福消受,還是年近三十的媽媽桑比較有愛。
「現在人也不多,領班你有沒有空啊?」
「哎喲,看不上那些水靈靈的小姑娘啊,卡爾,你讓科羅娜來頂我一個鐘頭。」
聽了方恪的話,媽媽桑立刻摟住了他的胳膊,還叫人去找頂班的人,方恪不算帥得驚天動地,但是也頗有穩重成熟的魅力。
而且因為今天事關重大,方恪穿了自己最好的西裝,再加上剛剛李普森那一聲「方律師」,媽媽桑早就心癢了。
她胸前的那對好朋友立刻活躍了起來,輕輕地拍打著方恪的胸膛。
而且貼著她的身體,方恪感到她手臂上頗有肌肉,手掌也挺有力。
「哎喲,江老闆,怎麼我過去求了你那麼多次你都沒空,這個小子一說你就貼上來了。」李普森是這個會所的常客,豐盈健美的媽媽桑他意yin了好久了,可是一直沒能得手。「方律師,這可不是領班,是老闆娘哦,你今天可是有艷福了。」
「去去去,姐姐我要伺候這個小帥哥了,沒得讓你影響心情。」媽媽桑顯然不想理他。
「小方啊,好好享受啊。」李普森一邊捏著自己懷中的雙sè嬌娃,一邊給方恪鼓勁。
「李普森你個王八蛋!殺了我的女兒,你以為自己還能快活?!」
正當方恪和美人兒在李普森羨慕嫉妒恨的嚎叫中朝著洗浴房走去時,致命的變故發生了。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從藍sè道奇車上衝下來,看清了他手中的東西的幾個小妹發出了尖叫。
發出怒不可遏的大吼的同時,手中舉著的斯太爾半自動步槍朝著李普森的方向猛烈開火。
憤怒的老父親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就打光了一梭子子彈。
可是李普森還沒有倒下,他和那些尖叫的小妹還在四處逃竄。
乘著老人換子彈夾的時候,好幾個場子里的保安用手槍反擊。
可是早已將身死置之度外的老人,就這麼頂著幾個搶手的shè擊,靠近了李普森所在金魚缸。
「爸爸,不要啊,真的不是我幹得啊。」李普森跪在地上發出無意義的辯解,還用上了很少對岳父使用的敬語。「法院都判我無罪了啊!」
可是事到如今他說什麼也是無法組織他的前岳父把一梭子彈打進他的腦子了。
「呯,呯,呯。」然而這個時候,絕非花瓶的老闆娘卻從靴子里拿出了一把jing致的柯爾特小手槍,朝著老人連開三槍。
經營這種生意的女人,要麼是某個大佬的花瓶,要麼自己就是一個硬到能夠壓住眾多覬覦者的一方人物。
這位老闆娘顯然是後者。
措不及防的老人應聲而倒,李普森因此躲過了一劫。
然而方恪卻是在劫難逃,他在老人第一個彈夾掃shè之前,就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然後機敏地躲到了一根柱子後面。
可是他依然在第一輪shè擊的時候就被一枚不知道從哪裡回彈來的跳彈shè中。
大家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血流了一地。
「快打911!」老闆娘臨危不亂,不僅敢於保護顧客,還知道指揮部下立刻打急救電話。
她同時立刻跪了下來,捂住方恪的傷口降低他的失血速度,並給他做心肺復甦。
女人的嘴唇飽滿炙熱,她的吞吐給方恪的心肺吹去暖風,可是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止方恪的身體因為失血而變得越來越冷。
雖然老闆娘的表現相當不錯,奈何有一發子彈命中了頸動脈,這個人體最大的要害之一。
血液在那個破爛的大口中急速流出,瞳孔也開始放大。
很快大家就都看出來方大律師已經是神仙難救。
「我們去看看其他傷者吧。」雖然對這個英俊瀟洒的律師頗為動心,然而確定了無可奈何之後老闆娘也沒有過多的留戀,畢竟他們連露水夫妻都沒做成呢。
剛剛還有兩個小妹被流彈打中,雖然傷勢不重也需要她安撫一下。
五分鐘之後,jing察就趕到了,雖然老闆娘在這個社區很有面子,但是發生了兇殺案他們還是必須把會所清場,然後拉上了一條jing戒線。
可是再過五分鐘之後,救護車來了,急救的醫生護士在jing戒區內卻怎麼也找不到方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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