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但願長醉不復醒
滄堯漠然道:「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一頓,轉首與鳳隱道,「她原是瑤碧上仙的弟子,我已同瑤碧上仙說好,她也答應讓雪涯重投她門下……」
鳳隱一怔,重返師門?還未回答,那廂雪涯驀然瞠大眼,嘶吼道:「我不要!」
以前她只知在瑤碧山上清修,不識情滋味,現在在外逍遙這麼多年,她無法再去適應清修的日子。更何況早在她為了見滄堯一面而自毀仙身時就已觸犯了門規,她若是重返師門,怕永遠也不能踏出瑤碧山一步了,那比殺了她還令她痛苦。
鳳隱卻不明白雪涯為何反應這麼大,滄堯解釋道:「那裡清規戒律一籮筐,須得斷七情絕六欲,對她來說也算懲罰了,你說這個辦法可好?」
斷七情除六欲?想想雪涯作為一副畫懸挂在岳陽樓時偶爾還能被調戲兩句,一旦返回瑤碧山想被人調戲應該也沒可能了。滄堯還真是狠。鳳隱看著他:「你既然已經有了主意,還問我做什麼?」
滄堯一把握住她的手,鳳隱皺了皺眉,卻沒掙開。他溫聲道:「這是我想到的最合適的法子,你若是覺得不妥,那就由你來處置。」
鳳隱微微偏過頭:「這樣也好,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這時,天上騰起一道碧光,卻是瑤碧上仙踏著五彩的雲自天而降。
鳳隱恍然看到一座窈窕的冰山。
雪涯顫了顫,噤若寒蟬。
瑤碧上仙端詳她許久,道:「為了多看男人一眼連仙身也毀了,你還真是出息。」
語氣里滿是很鐵不成鋼。
雪涯縮了縮身子。
瑤碧側過身來,朝滄堯頷了頷首,「雪涯我帶走了。」
滄堯點點頭。雪涯眼裡蓄著淚:「殿下,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滄堯沒有說話。
雪涯張了張嘴,復低下頭,再沒言語。
待瑤碧走遠后,鳳隱想了想,與滄堯道:「雪涯這樣一位美人,雖說是對你耍了心機,但又有幾個美人會為了贏得男人的注意拿命作賭注的?但凡是個男人都會很受用的,你真的捨得?」
「有什麼捨不得的。」滄堯側眸,握緊了她的手,一字一字道,「阿隱,她千不該萬不該存了嫉妒之心去壞你的名聲。」
鳳隱聞言臉微微一熱,嘴裡微哼道:「說得好聽,你敢情是忘了,當初傷我最深的是你。」
滄堯輕撫著她的臉,輕聲道:「所以我現在一切聽你的,你想怎樣便怎樣。」
鳳隱拉下他的手,惱道:「你總是這樣說,其實是有恃無恐吧,真以為我不會拿你怎麼樣?」
「我說這話時再認真不過。」滄堯眼底儘是認真,偏過頭,眼前朗朗晴空萬里,洞庭湖上波光瀲灧,他道,「縱然你現在讓我跳到洞庭湖裡去,我也不會有絲毫猶豫的。」他現在沒了修為,半點法術也無法施展,跳下去與凡人無異,洞庭湖水深,他就算會鳧水,現在春寒料峭,以他現在的體質也撐不了多久的。
鳳隱愣了下:「你知道我會救你的。所以有恃無恐。」
「是,我知道你會救我。」滄堯從容地走到湖邊,碧波湖水,青衫飄飄,他站定在湖岸凸出的一塊遍布苔蘚的青石上,青石顫動了下,前沿沒入水中。他背對著她,聲音低沉而清晰,「我知道你會救我,但是這樣的天氣里掉入水裡滋味不會好受吧。我不是雪涯,拿自己的身體來做籌碼,只是想告訴你,阿隱,除了初返天宮那陣子為了把你推開不得已說了幾句謊話騙你之外,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半句。」說到此處,眉眼浮現溫柔之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我的阿隱這麼容易心軟,其實早就原諒我了對不對?只是嘴上不肯服軟。」
「……」鳳隱恨透被他輕易看穿的感覺,磨了磨牙,無聲飄到他身後,輕輕推了他一把,她這一推,並未用多大力氣,滄堯身體晃了晃,又站得穩穩的。
他心裡嘆息一聲,她雙手抵上他的背,后突然改變方向自他腰間兩側插過來去,牢牢地摟住了他的腰,腦袋貼靠在他背上,半晌,輕聲:「我這是在折磨誰呢,分明是折磨自己。算了,你下來,我們回去。」
滄堯低頭看著她白皙的雙手交疊在一起,聲音低了下來,嗓音里含含混混的發出一個字:「嗯。」
回到遣雲宮十餘日,滄堯一身疤痕在鳳隱夜夜不怠細心治療下減淡了不少,唯獨臉上的傷疤乏她問津,好吧,鳳隱承認她是故意的,這道疤為滄堯折掉不少桃花。
她無所謂,滄堯更加無所謂,那道細長的疤便在臉上一直掛著。
一日,天後前來探望滄堯,臨走前,私下向鳳隱問道:「這遺玉有養膚之奇效,難道治不了滄堯臉上的疤痕嗎?」
鳳隱頓了頓:「滄堯是為天道正義負的傷,臉上的疤痕象徵著他的光榮與戰績,輕易抹煞怕是不好吧?」
天後默然。
鳳隱又道:「天後不覺得滄堯這樣很英氣嗎?」
天後說:「他本身就很英氣。」
鳳隱說:「那您沒覺得他比以前更英氣了?」
天後笑了,瞧了鳳隱一眼:「你吃醋的模樣真該讓滄堯見見。」
鳳隱心虛地咳了一聲,不再說話。
天後走後,鳳隱有很認真地徵求滄堯的意見:「這回你不用聽我的,你說想不想治好臉上那道疤?」
滄堯道:「你在意?」
鳳隱端詳他半晌,真誠地道:「其實我覺得你這麼著挺好的。」
滄堯雲淡風輕:「你都不在意,我就更不會在意了。」
歲月靜好,此時日頭正好,殿脊綠色琉璃閃爍著碧光,庭院里一樹樹梨花開得正盛,映著這萬里春色如織如錦。
鳳隱搬了張雕花木椅宣儀殿前的廊下,滄堯在一邊含笑望著。阿暖靠在她膝頭,前一刻還嘟囔著要吃梨,下一瞬眼一閉睡著了。
鳳隱一抬眼,滄堯會意俯身將阿暖抱了進去。阿暖跟他還不熟,醒著時並不讓他抱,他便趁阿暖睡著再從鳳隱手裡接過來,一直抱到阿暖睡醒為止,像是將以前沒抱的份都給補回來。他是那麼認真地在彌補。
鳳隱想起落雪園裡遍地梨花,心頭猛然一動,隨口問清吾:「遣雲宮裡為何梨花居多?」
清吾插嘴道:「是殿下喜歡,這些梨花還是殿下親自種下的。」
這梨花莫非有什麼深意?梨花如雪,雪,又是雪,絕對是巧合。
正尋思著,滄堯自殿里踱出來,鳳隱覺得稀奇:「這回你怎麼沒多抱一會。」
滄堯微微笑道:「帶你去個地方。」
鳳隱:「嗯?」
滄堯帶著鳳隱來到宣儀殿側的耳房裡,耳房前有一顆參天古松,濃密樹蔭幾乎蓋住了大半個耳房,十分清幽。綠色的漆門落了鎖,看來平時無人居住。
以前怎麼就沒注意到這裡呢?大概是那棵古松擋著的緣故。
只見滄堯揚手推開門扉。
撲面而來是馥郁的酒香。
酒,琳琅滿目的酒。
室內擺滿了諸多的酒,置酒的容器也各不相同,東海的夜光杯,堂庭山的白玉碗,仆勾山的鎏金執壺,琳琅滿目,不下二十餘種,不多但都很罕見珍貴。
鳳隱走到酒架前,手指一一撫過那些酒器,
「這些酒是特地為我收集的?」她拿起一瓶酒,發現底部用小楷寫著日期,她愣了一愣,這個日期……不對,她那時甚至還不認識他。
身後半晌沒有回應,鳳隱回身只見滄堯坐在桌前,右手執壺,左手拿杯,他一邊斟酒一邊道:「這些酒確實都是為你搜集來的。」
鳳隱心弦一顫:「這些酒都極為難得……你費了好大力氣吧?」
滄堯似在回憶:「也沒有很費勁,每年搜集幾瓶,不知不覺就攢了這麼多。」
鳳隱在他身旁坐下,瞧著他的側臉,頰骨處的那道疤異常鮮明,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難看,心裡不知為何漲得滿滿。
「原來天後說你以前就喜歡我竟然是真的。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暗戀我的?」
滄堯沒答,面上看似鎮定如初,斟酒的手卻頓了一頓,然後繼續倒酒,直至斟滿。
鳳隱接過來低頭抿了一口。滄堯問:「如何?」
鳳隱故作高深道:「這是我喝過的天下第三好喝的酒。」
「哦?那第二呢?」
「自然是你釀的。」
滄堯沉思道:「我在凡間時會釀酒,直到現在腦里還記著釀酒的法子,卻不知手藝有沒有生疏,改日我試一試。那第一呢?」
鳳隱喝了口酒,抬頭一本正經說:「你嘴裡的。」
滄堯此時方知自己被調戲了,頓時啼笑皆非。
先前說了,這間耳室被濃蔭覆蓋泰半,加上偏僻清幽,很適合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滄堯心頭微微一熱,鳳隱又適時偎過來,獻上含著酒香的唇。
身後剛好有一張床,天時,地利,人和,皆具備了。
她日日面對滄堯的裸身替他療傷,他們也沒做什麼不純潔的事,今日似乎要把壓抑的□全都爆發出來。火,燒得十分濃烈。
這床有些陳舊,滄堯抱著鳳隱滾上去的時候,它不輕不重地搖晃了兩三下。
鳳隱推了推他,皺眉道:「這床會不會塌?」若是塌了,可想而知那轟隆一聲,門可羅雀的耳室怕會瞬間變得門庭若市。
滄堯撐起身子,「就算塌了,也有我陪你一起丟臉。而且……」他揚手扯落青帳,聲音低下,「我也停不下了。」
他滾燙的唇壓下,順勢挑開了她的衣襟,鳳隱雙手也沒閑著,忙著扯他的衣服。
他們都壓抑太久,鳳隱顧不上矜持,滄堯也顧不上溫柔。
鳳隱噝噝吸了口氣,那微微的痛楚反倒令她快意,證明這一切原來不是夢。雙手攀上他的肩
風入竹窗,錦繡帷帳里春色綿延,汗水濕墨發,紅暈染玉容,青紗撫冰肌。
他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喚著她的名字,鳳隱情迷意亂,指尖在他背上劃出道道血痕,嘴裡胡亂地應著。
一波春潮過去,滄堯稍作間歇,復又捲土重來,反反覆復不知重複了幾次。
滄堯自制力極強,床第間雖然有些狂野,但也不曾如此狂野過,
鳳隱几乎有些承受不住,恍惚瞧見日頭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她昏昏沉沉地陷在枕間,心想滄堯的身體恢復得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還有2章左右完結,明天還是十一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