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模糊的愛
我沒想到江彩雲真的像塊橡皮糖似的粘上我了,而且搖首擺尾像個小哈巴狗似的,讓人連拒絕都顯得寒磣。
這天我巴巴地趕著學校報告,江彩雲就趴在我床上,翻看一本時裝雜誌,兩條光腿凌空交叉,不時抖動一下,閑逸得不得了。
「可可姐,妳看這件連卡佛的衣服適不適合我?」江彩雲把雜誌端起來,反著拿,好讓我看個清楚。
「太老氣了。」我匆匆看了一眼,丟下一句,忙不迭又寫了好幾行英文句。
「那這件呢?」江彩雲翻了頁,這次是件雪紗紡連衣裙,不難看,但套在小妮子嬌小的身軀上,像是小女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般,不倫不類。
「妳應該穿短裙,顯得個兒高。」我又沙沙沙地繼續書寫。
江彩雲踫的一聲,重重地跳下床,嗲聲嗲氣地說:「哎呀,好姐姐,妳怎麼不理云云呀?!」然後扯著我衣袖,一副不依的模樣,害我接連錯寫了好幾個字。
我邊拿著修正帶修正,邊說:「我趕報告呢,妳沒看見?」
「報告有什麼重要的?」她嘟著嘴。
「報告很重要,這攸關我是不是能升級。」我耐著心解釋。
「然後呢?」
「然後是能不能畢業。」
「再然後呢?」
「再然後就是能不能找到好工作。」我簡直快失去耐心了。
「那我們直接跳到最後一個環節,妳現在不用寫報告,也不用想會不會畢業的問題,只要陪我說說話,哄我開心,待會兒我打電話給我老爸,請他給妳預留一份工作,月薪---月薪五萬元人民幣,妳看怎麼樣,可以了吧?」
我放下修正帶,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位富家千金,有錢人的思維果真和我們平民百姓多所不同啊!
江彩雲睜著狡黠的大眼睛,彷彿解決了什麼大問題似的,等待我的表揚。
********************
「呵呵,月薪人民幣五萬元,那還等什麼,馬上打包回國,這個牢什子什麼大學畢業證書通通丟給狗吃。」在music/shop里,何麗邊帶耳機試聽音樂,邊呵呵呵地笑對我說。
「我現在終於知道,我們巴巴的每個月辛苦賺那麼一點兒錢,根本不入人家有錢人的法眼。」我唉聲嘆氣起來。
「知道就好。」何麗跟著耳機里的音樂搖頭晃腦地打著節拍。
我倚著音樂cd架子,抱胸思索著人生的不公平,忽瞧見遠方古典音樂區,正晃動著兩個熟悉的後腦勺。
彷彿怕被雷打中般,我趕緊躲到何麗身後,然後悄悄地從她的肩胛骨,探出一隻眼睛往外瞧。
「妳這是幹嘛?」何麗試著推開我。
「別動。」我低喝。
我看見毛先生把手擱在tony的腰際,手上拿著一片cd,似乎在諮詢他的意見。tony不知說了什麼,毛先生把cd放回去,換了右上架的另一片cd,這次兩人似乎達成協議,tony拍拍毛先生的肩膀,兩人往收銀台走去。
「tony不像是被迷惑的,他們倆人看起來很相愛啊!」何麗說。
「這妳又知道了,他們告訴妳相愛來著?」我不服氣。
「相不相愛還需要說嗎?看就知道了!」
「就妳眼睛歷害,別人都是瞎子?」我嗆聲。
「我看就只有妳是瞎子,看—不—出—來—」何麗走到hard&rock區,懶得理我。
不會吧,不可能,一定不是,一個男人怎麼會愛上另一個男人?尤其tony完全沒有女氣,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呢!
********************
江彩雲把一沓粉紅色帶香水味的信紙,啪的一聲丟在我桌上。
「這是幹嘛?」我抬起頭。
「幫我寫信。」
「寫信?」
「對,」江彩雲拉過來另一把椅子坐下,壓低了聲音:「可可姐,告訴妳一個秘密,我,愛上了一個男孩子。」
「什麼?」發現自己太大聲了,我趕忙捂住嘴巴,小聲地問:「是誰?」
「他是我們護理系的一個男生,上海來的,人很內向。」
這裡我得說明一下,在國外男護士很普遍,甚至比女護士更受歡迎,他們力氣大,搬抬醫療器具或病人更能得心應手,照顧男患者也很適宜。
「噢,我以為妳喜歡李家興。」我吶吶地說。
「李家興是哥哥,早告訴妳了。」她翻了翻白眼,嬌嗔地說道。
「這個---」我手指信紙。
「他叫simon。」她提醒。
」這個simon知道妳喜歡他?」我滿頭問號。
「還不知道,所以我要寫信給他,表達我的愛意。」江彩雲重重的點一下頭,彷彿信心滿滿。
「妳自己寫得了,幹嘛要我寫?」我推開信紙。
「我字醜,姐姐字漂亮,姐姐幫我寫。」江彩雲把信紙又推回來。
「妳知道妳可以發e-mail嗎?」我轉而建議她。
「e-mail哪有寫信來得有誠意?」
說的也是。
於是在江彩雲的軟磨硬塞下,迫於無奈,我寫下生平第一封情書。
「就知道可可姐寫的好,下次還請妳幫忙寫。」江彩雲讀了信后,滿意的點點頭。
當她把信放進信封,正要密封時,我忽然發現一件大事。
「江彩雲等等,信還沒署名呢!」
江彩雲伸出舌頭把封口處沾濕,雙手一壓,慢悠悠地說:「幹嘛署名,追男孩子要保持神秘感,讓他心裡猜是哪個寶貝喜歡他,等到謎底揭曉時,那才有意思!」
「呃,---」我怎麼覺得自己和江彩雲是不同年代的兩個人,她的異想天開,我永遠也趕不上。
「好了,不吵妳了,我趕著寄信呢!」江彩雲一溜煙地跑了。
「我才不管妳喜歡誰呢!只要不是李家興就好了。」看著遠去的蘿莉,我不禁想著。
過了不到二分之一秒的時間,我馬上被自己這奇怪的想法給嚇了一大跳。
我是怎麼了?這關李家興什麼事?
我捶捶自己的笨腦袋,想著:「肯定是昨晚沒睡好,現在精神錯亂了,一定是這樣。」
於是我伸了一個懶腰,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床沿,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倒進軟綿綿的被褥里,打算睡一個長長的,甜甜的,無人打撓的~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