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知墨之死
齊敬晨就像是剛吃到糖果的小孩兒一般,每次明明已經說好停了,甚至連熱水都要進來了。但是每次弄好到了床上,又纏著沈語蓉膩歪。導致當晚要了三遍熱水,才算是真正地停止了。
最後一遍水沐浴完之後,沈語蓉已經睡著了。還是齊敬晨用薄毯子包好她,又替她穿上了乾淨的裡衣。他從來都沒動手穿過衣服,所以那衣裳也只是披掛在她的身上,勉強當個遮羞布,反正沈語蓉又不會起來抗議。
當內殿一切恢復了安靜之後,顯然兩位主子們都睡下了。外頭候著的宮人才鬆了一口氣,不用再聽到那麼激烈的聲音了。
今兒是以桃和另一位宮女值夜,不過薛啟德和知墨作為奴才中的主要領導人,還是留了下來。
「你倆好好值夜,有什麼事兒立刻通知一聲,外頭也有小太監在,不必怕!只伺候好主子就成,咱家去眯一會兒!」薛啟德臨走還不忘叮囑著兩個宮女,見兩人點頭應承下來了,才拿著拂塵轉身走了。
知墨深深地看了一眼大殿,內殿的門緊閉,只有門縫裡露出微弱的燭光,裡面的景象根本看不見。她跟在薛啟德的身後,慢吞吞地走著。
兩個人根本不是住在一起的,到了分岔路口,薛啟德難得地客氣了一回:「咱家就先走了,墨姑姑今兒好好休息,明日早上還得伺候娘娘起身!」
尖細的嗓音傳來,知墨還在想著剛才內殿的事情,根本沒注意到。直到薛啟德這特殊的嗓音傳入耳中,她才慢慢回神。但是「墨姑姑」這三個字卻再次讓她愣住了。
薛啟德看著知墨一臉茫然的神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暗自想著皇上給鳳藻宮配的這個掌宮姑姑可真不怎麼樣兒!腦子有些蠢笨,當初怎麼就挑了她到龍乾宮服侍,讓這起子眼皮子淺的到了皇上跟前!
知墨後來才反應過來,這聲「墨姑姑」的確是喚她的。其實她當初也是一個宮女,只不過手腳勤快,服侍皇上盡心儘力,才會被派到鳳藻宮當執掌姑姑。品階上升了,這稱呼自然也變了。只是她還沒有習慣。
薛啟德暗自懊惱著,當初就早該把知墨給調出龍乾宮,也不會有了這一茬。服侍皇上勞心勞力,什麼事兒都把主子想在前頭,那是因為她心裡有了不該有的想法。現如今到了鳳藻宮,只盼著別污了皇后的眼。
「墨姑姑,咱家要提醒你一句:這宮裡頭誰都得遵守自己的本分。略有姿色就認為自己有娘娘命的宮女,往往死得最慘!」薛啟德冷聲警告了幾句,畢竟是從龍乾宮出去的,也是皇上護著娘娘的一片心意,但若是弄巧成拙可就得不償失了。
如墨的臉色立刻就變得蒼白如紙,薛啟德這就是在明白地告訴她,歇了那些心思!她剛才還在神遊的思緒,一下子就回來了。全身發僵,手心裡全都是汗。
「薛總管這是在說什麼,奴婢只是在想,主子們讓人送水進去,卻不許留下來伺候。也不知……」如墨的腦子裡快速地轉動著,輕聲開口解釋道。
「主子們的想法何時輪得到一個奴才來猜測,你好自為之!」薛啟德冷哼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陰測測地瞥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薛啟德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如墨卻依然站在那裡,一步都邁不動,她的腿抖得厲害。
皇上之前從來不用操心後宮的事兒,不僅僅是他對那些女人沒興趣,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薛啟德這個大總管,會把一切小的隱患及時遏制住,力所能及的他會剷除,牽扯太多就上報皇上。
剛才薛啟德最後看她的那一眼,恐怕是替她送行了。
知墨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後,並沒有躺下休息,而是越想越驚心,最後換了一身衣裳再次出去了。
第二日清晨,在齊敬晨的堅持努力的呼喚下,沈語蓉才勉強起身。她一低頭就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系好了衣帶才喚人進來伺候。
兩個人身邊都圍著幾個宮女,沈語蓉坐在銅鏡前,手裡挑著首飾,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觀察著知墨。
方才以桃湊在她的耳邊嘀咕了一句,說是覺得知墨有些不對勁,沈語蓉就在意了。
知墨明顯是有心事兒,一直低著頭,安靜地侍立在一旁。平時雖說這些伺候主子洗漱的事兒,的確不需要她來上手,但是她都會高度集中精神,盯著皇上那邊是否伺候得好,今兒卻一反往常。
沈語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隨手遞給梳頭髮的宮女一根鳳簪。
她剛梳妝完畢,就有一個宮女端著托盤走了進來,裡頭擺了兩碗豆腐腦。
「皇上和娘娘剛起身,待會子去完壽康宮,還要接受其他主子請安。奴婢便讓小廚房做了豆腐腦過來,都是鹹味的,先墊墊肚子!」知墨終於是有了反應,她一抬頭就是一張笑臉。
話音剛落,她便親自過去,端了一碗豆腐腦遞給了以桃,顯然是讓以桃伺候沈語蓉吃。緊接著又把另一碗遞給了皇上身邊的一位宮女,沖著他們福了福身,又退回了原來站的地方。
「這飯食可讓人試過了?」齊敬晨看著那個宮女端著的碗,明顯是想起之前因為吃食而造成的不愉快,不由得輕聲問了一句。
「薛總管親自派人盯著試的!」知墨低眉順目地回了一句。
一大早請來,胃裡空空如也,此刻豆腐腦的香味傳來,立刻就勾起了饞蟲。皇上聽說是薛啟德帶人檢查過的,就已經發下心來,他接過帶著花開富貴圖案的瓷碗,手拿起勺子就開始慢慢地攪拌,視線專註地盯著手裡的吃食。
沈語蓉將眼神收了回來,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知墨,嘴唇輕抿了一下。
「表哥,我要你那碗!我這碗豆腐腦的形狀好奇怪!」她一扭頭,嬌聲沖著男人說道,臉上還是那副笑容,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齊敬晨的手頓了一下,面對她這樣略顯無禮的要求,他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將碗遞給眼前的宮女,示意調換一下。
知墨聽到沈語蓉的要求之後,明顯是驚了一下,慌亂地抬起頭時,就看到那個宮女已經端著碗往梳妝台那邊走去。她的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身體已經先動了起來,快步走過去伸手就要接過來。
「哎,這些事兒怎好麻煩墨姑姑,奴婢們來就是了!」以桔端著碗擋了一下,直接從那個宮女手中接過碗,並且把自己手裡的碗換了過去。
知墨似乎還想說什麼,沈語蓉沖著身邊的宮女以杏使了個眼色,知墨的胳膊就立刻被人攙扶住了。
「墨姑姑,您往邊上站,兩位主子還沒梳洗結束呢!」以杏的力氣比較大,她就這麼把手搭在知墨的胳膊上,知墨就分毫都動不了了。
齊敬晨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他也是餓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塊就要往嘴邊送。
「皇上。」知墨越動彈不得,心裡就越著急。眼看著皇上就要吃了那豆腐腦,她情不自禁地喊叫出口。
以杏瞧准了機會,手摸到她的腰后,猛地使力,知墨就被她推得往前踉蹌了兩步。由於衝擊力太大,她直接跪倒在皇上的面前。
這中間的變化太快,齊敬晨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他抬起頭的時候,便看見知墨直直地沖著他跪了下來。因著這徒然的變化,內殿里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奴、奴婢。」知墨磕磕巴巴地說了兩個字,卻不知該說什麼,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齊敬晨冷眼看著她,察覺到她的緊張和害怕。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豆腐腦,揚高了聲音把薛啟德叫了進來。
「查!」他把碗遞給了薛啟德,冷冷地說了一個字,平時就沒有表情的臉,此刻更加是冷如冰霜。
「皇上!」知墨猛地抬起頭,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只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忽然變得猙獰了,竟然抬起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明顯是陷入了極其痛苦的境地。
眾人都嚇了一跳,就連沈語蓉的臉色都變了。
「皇、皇上,皇上!」知墨的聲音變得極其沙啞,像是不會說話了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極其難聽刺耳。
她伸出另一隻手,似乎想要去抓齊敬晨的衣擺,但是兩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一切都是徒勞。她的左手忽然開始發青,那股子青色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往別的地方蔓延,最後連臉色都變成了烏青一片,顯然是中了毒。
周圍的宮女紛紛護住兩位主子,雖然自身早已嚇得發抖,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鳳藻宮的執掌姑姑,竟然直接死在了內殿里,而且就在帝後面前!
齊敬晨一直冷著臉,看著眼前的知墨掙扎,直到她全身發青死透了為止。其實也沒有太久的時間,但是他此刻心底的惱怒,猶如火山噴發一般。
他對身邊伺候的人一向關注不多,這個知墨也是一直懂規矩思慮周密,他才調到鳳藻宮來的,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事兒。他偏過頭看著薛啟德端著的碗,臉上的神色更冷。看樣子這碗里也沒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