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柱子趿拉著鞋就跑出去了,不大會兒功夫,張神醫來了,一瞧說是虛證又著了寒涼,這才發起熱來,好在底子好,吃了葯發出汗來,養幾日便好了。

時瀟忙謝了,娟子送神醫回去順帶把葯抓了回來,趕著一早就去鋪子里了,時瀟熬了葯端進來,跟得祿兩個給葉馳灌了進去。

得祿一瞧爺這衣裳,打從昨兒就沒換,又折騰了一宿,都皺成乾菜葉子了,瞄了眼炕邊兒上的時瀟,雖說心裡氣這丫頭狠心,到底是爺的心尖子,折騰的這樣,還不都是為了她,若一會兒爺醒過來見衣裳皺成這樣,指定要鬧著換。

瞧他家爺這意思,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怎麼也得回府拿點兒爺使喚慣了物件兒,更何況,爺一會兒醒過來一見這丫頭在跟前,指不定就嫌自己礙事兒。

想想柱子真憋屈,合著自己伺候了十來年,還頂不上這丫頭露個臉兒,就算沒好臉兒,他家爺光瞅著心裡都美,這往哪兒說理去啊,可沒法兒,他家爺為了媳婦兒啥都顧不得了。

心裡頭憋屈,可也怕自己一走,這狠心的丫頭丟下他家小爺不管,其他的小子昨兒就讓爺趕回去了,這會兒連個指派的人都沒有,只能自己跑腿兒了。

這麼想著,瞪著時瀟道:「我可不是嚇唬你,我家爺真有個閃失,別說你了,這大雜院里從老到小,有一個算一個都甭想活命。」

時瀟頭都沒抬,扭身去水盆里攪了帕子過來,換了葉馳額頭那塊,才道:「想說什麼就說,別牽三掛四的,你也別嚇唬我,若從根兒上說,可也不賴我們呢,是你家也死乞白賴非要住進來的,還非住我這屋兒,趕上下雨,是他命不濟,誰也怨不著。」

得祿一聽氣的,好懸沒背過氣去,以往怎就沒瞧出這丫頭嘴頭子這般厲害,照著她說,是他家爺活該唄,雖說也有點兒道理,可人都這樣了,她還這麼說,有點兒心不。

得祿都懷疑這丫頭腔子里是個冰坨子,怎麼半點熱乎氣都沒有呢,卻聽這丫頭又道:「你怕你家爺有個閃失,我們還怕晦氣呢,回頭真出了人命,我們這院子還住不住人了。」

得祿覺著自家爺瞧上這丫頭,純屬冤孽,弄不好就是上一世的殺父仇人,這輩子報仇來了,還怕爺給她這兒染上晦氣。得祿算知道了,自己跟這丫頭說什麼都沒用,想到此,也不廢話了,轉頭走了。

等他走了,時瀟低頭瞧了眼炕上的葉馳,閉著眼躺在哪兒,昨兒還青白的臉色,因發熱有些潮紅,乍一看去真不像個病人,尤其眉頭還舒展著,嘴角微微往上翹,瞧著像要笑的意思,忽的嘴唇一動嘟囔了句什麼。

時瀟不免有些好奇,反正屋裡沒人,她側著臉湊過耳朵去,想聽聽他嘟囔什麼呢,誰知她的臉兒剛一湊過去,就覺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碰到自己臉上。

時瀟嚇了一跳,忙直起身子捂著臉,眼睛一瞬不瞬盯著葉馳的嘴,臉上*辣的難受,見他仍閉著眼躺著,一點兒清醒的跡象都沒有,時瀟捂著臉,臊得的不行,剛是碰到他的嘴了嗎,自己怎麼這般不小心,卻又聽他嘟囔了一聲,這會兒聲兒大了不少,時瀟倒是聽清了。

聽清了,時瀟一張臉更是紅的不成樣子,他嘟囔的是:「媳婦兒……」時瀟捂著臉瞪了他半天,小聲道:「胡說八道,誰是你媳婦兒,沒見過滿世界叫人媳婦兒的,不要臉……」

剛嘀咕完,就聽見他爹的聲兒:「囡囡,楞什麼神兒呢,人醒了嗎?」

時瀟回頭見她爹站在門口,忙站起來道:「沒,沒醒呢,熱退了些,不像一早那麼燙手了。」

她爹走進來,瞧了瞧葉馳,嘆口氣道:「你跟娟丫頭兩個也真是胡鬧,他在門口就在門口吧,好端端的下什麼葯,總歸咱們有錯在先,他非要進來住,依著他便是了,卻怎又讓他著了涼,爹瞧他可不像個尋常人家的公子,便剛走的那個小廝,穿的衣裳都不一般呢,你們可知道是哪家的,回頭爹上門給人家陪個不是,也省得人怪罪咱們。」

時瀟素來知道她爹是個認死理兒的,雖說肚子里的學問不少,可人情世故卻不大通,許是她祖父祖母活著的時候護的太緊,後來娶了她娘,也是個處處依著爹的,縱有什麼事兒也多瞞著,不讓他知道,所以在她爹眼裡,世上就沒壞人,便做了壞事,也必然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且對錯分的異常清楚,對了還罷,若錯了便非要認個錯不可。

若這會兒不打消了她爹的念頭,她爹真能找去賠禮認錯,想到此,忙道:「我跟娟子根本不識得這人,更別說他家了,且依著您說,不像個尋常人家,那必然是大家子里的,那樣的人家門檻高著呢,哪稀罕您去賠不是,你真去了,說不得以為您是上門打飢荒的呢。」

「那不能,若是叔能去我家,我們家老爺子不定多高興呢。」

時瀟一愣,回頭瞪著他:「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葉馳無辜的道:「就是剛兒啊。」「剛兒是什麼時候,我爹進來前還是進來后?」

葉馳眨眨眼:「那個,能先喝點兒水嗎,我這兒嗓子眼兒都冒煙兒了。」

時家爹道:「你這丫頭,他是病人呢,問這些沒用的做什麼,趕緊給他倒水。」

時瀟總覺著這小子早就醒了,剛那一下,弄不好就是他使得壞,不然怎麼那麼巧,自己湊過去,正好貼在他的臭嘴上,奈何苦無證據,自己也沒當場逮著他,只能瞪他一眼去那邊桌上倒了水過來,沒好氣的:「起來,喝水。」

葉馳可憐巴巴瞅著她,時家老爹瞧不過去了,走過來道:「你這丫頭今兒是怎了,他都病的這樣了,哪有力氣,也不說扶扶他,躺著哪能喝水,來我扶你坐起來。」

時瀟那能讓她爹扶,在他爹之前,伸手過去,葉馳心裡甭提多美了,這病的真值啊,能跟他家媳婦兒這般近乎,瞅這小手嫩的跟水蔥兒似的,真想摸一把。

葉小爺這病還沒好呢,色心就起來了,瞅著時瀟端著碗的手,眼珠子都直了,時瀟還奇怪呢,自己這水碗都遞到跟前了,怎麼半天不見接過去,順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時瀟臉嗖一下又紅了,把碗擱在炕桌上道:「我瞧你這病好的差不離了,我們這小廟供不起您這尊大佛,一會兒等你那小廝回來,就走吧。」

什麼走,想都甭想,好容易才登堂入室,這還沒住熱乎呢,就讓他走,門兒都沒有啊,走也成,得把他家小媳婦兒一塊兒帶走。

這麼想著,葉馳假模假式的哼哼了兩下道:「哎呦,我這腦袋怎麼疼起來了,眼前直發黑呢……」說著眼巴巴望著時家爹道:「叔啊,您可不能趕我走,我這會兒腿肚子都是軟的,站都站不住,非讓我走,估摸不等走出您這院子就得堆乎哪兒。」

時家爹忙道:「你這丫頭,本來就是你跟娟子的錯,人家都不計較了,在咱家養幾天病也應該,哪有趕人家走的。」說著又跟葉馳道:「這位公子……」

話剛一開頭,葉馳就接過去道:「您老喚我阿馳就成,我家裡的長輩都這麼叫,叔跟我家那些叔伯長輩是一樣的。」

這臉皮厚的都能賽過城牆了,時瀟就納悶了,要說定親王府,那麼個顯貴人家,又是宗室皇族,那家教,規矩,禮法,還不多如牛毛啊,怎麼從眼前這位身上一點兒沒瞧出來呢,時瀟覺著,就葉馳這油嘴滑舌的勁兒,倒像個街面兒上跑街串巷的貨郎。

可這招兒對付她爹真有用,她爹就喜歡嘴甜說好話兒的,當初還嫌棄過明彰呢,給葉馳兩句好話兒一哄,什麼都忘了。

葉馳喝了水,跟時老爹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反正得祿早就掃聽回來了,葉馳最知道他老丈杆子稀罕什麼,不就是名人字畫,詩詞歌賦嗎,雖說他書念得尋常,可見的多啊,他家老爺子又好這個,耳濡目染就算肚子里沒啥墨水,搜腸刮肚的倒蹬出兩句來,也能糊弄一氣。

時瀟聽他說起米芾:「說若論體勢駿邁,米芾的字當屬第一,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又說:「米氏山水,崇尚自然二字,他瞧過米芾的研山銘,珊瑚筆架圖,回頭尋機會給您老尋來瞧瞧。」

時瀟就見她爹眼睛都亮了,忍不住撇撇嘴,心說,他真敢說,那研山銘,珊瑚筆架圖,可是傳世至寶,世面上早不見了,他上哪兒見去,還大言不慚的說拿來給她爹見識。

忽聽咕嚕一聲,葉馳捂著自己的肚子道:「時叔莫怪,打小我就這毛病,一頓都不能餓。」

時老爹卻笑了起來:「能吃是福,可見你身子骨健壯,擱旁人,拉那麼一天,這會兒哪起得來炕呢。」說著扭臉對時瀟道:「給阿馳下碗面吧,多放點兒姜兒,這著了寒多吃些姜表出來就好了。」

葉馳笑眯眯的望著時瀟:「那就勞煩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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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絝之奪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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