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得祿在書房院的外頭探頭探腦,琢磨是不是因為小爺打了九公主的事兒,王爺氣狠了,要打他家小爺呢。
雖說自從小爺四歲挨了一回打后,王爺就再沒動過手,可也真怕王爺在氣頭上,他家小爺要皮肉受苦,自己是不是得去搬救兵啊,可怎麼沒聽見動靜呢,倒是怎麼著了啊。
正想著,就見他家小爺從裡頭出來了,得祿忙迎上去,小聲道:「王爺教訓爺了?」
葉馳一巴掌啪在他后脖頸子上:「你就不念爺點兒好兒,裡頭那可是我親爹,小爺好著呢。」事實上,好的不能再好了,葉馳發現,自打要娶媳婦兒開始,什麼都順溜了,連一向看自己不順眼的老爺子都變了個樣兒。
其實他家老爺子多慮了,要不是九公主打他媳婦兒,他也不至於衝到宮裡去,他媳婦兒那張小臉兒多招人疼啊,卻挨了九公主的打,若自己這回不給他媳婦兒找補回來,往後等他媳婦兒過門,再見九公主怎麼辦,九公主那個刁蠻性子,不定還要出手,到時候,他媳婦兒那虧可吃大了。
就這頭一回就得讓她知道怕,下回見了他媳婦兒躲都來不及,自然不敢往前湊,不過,他家老爺子在太後宮里指不定怎麼護著自己呢,不然,自己那夜明珠怎麼來的,到底是親爹啊。
老爺子這麼護著自己,自己是不是也得儘儘孝,想到此,便跟得祿道:「你明兒去郊外咱們莊子上尋老王頭,把那顆桂花移過來,就栽在園子西邊兒。」
得祿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道:「爺,您這可是瞧到王爺心裡頭去了,王爺不定多高興呢。」
葉馳道:「都高興了就好,也省得我媳婦兒過門要受委屈,別人怎麼著,爺能討回來,可這婆媳之間,小爺再怎麼著也不能摻合。」
得祿點點頭:「可不是,不說別人,就得福那小子自打娶了媳婦兒,家裡頭亂的三天兩頭的鬧,就是因為剛成親那會兒,得福心疼媳婦兒,替他媳婦兒說了兩句話,他娘哪兒就過不去了,死活瞧他媳婦兒不順眼,哎呦,那個亂勁兒,就別提了,那小子兩邊兒為難不討好,恨不能上吊呢,要是那小子也能跟爺一般,事事想在前頭,哪會落到如今這般。」
這幾句話說的葉馳瞧了他一眼:「你小子少在爺跟前耍心眼子,爺知道你想媳婦兒了,等小王妃進府,讓你新主子給你張羅一個合心的。」「那可是奴才的造化了……」
轉過天,王爺一回府,管家就忙迎上去道:「一早得祿就領著小爺的令,移了一顆桂花樹過來,那樹瞧著可也有年頭了,連同根上的土一併移過來的,十幾個人一塊兒才抬過來,栽上就活了,長得可好了,估摸小爺成婚前後,就能開花,真真應了那句花好月圓。」
定親王聽了,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心說這小子,不定早知道自己想那桂花樹呢,徑直進了園子,見那顆桂花雖剛移過來,卻真活的好,翠葉間彷彿都打了花苞,一陣風過,定親王彷彿聞見了淡淡的桂花香,想葉馳這小子身子骨結實,等娶了媳婦兒開枝散葉,多生幾個孫子孫女,定親王府可就熱鬧了。
葉馳卻不會想這麼遠,他就想著,把媳婦兒娶回家,別人就再也惦記不上了,那真是掰著指頭數日子,尤其進了八月,他媳婦兒搬回井水衚衕之後,就再不許他去了,老王妃王妃也說,眼瞅就娶了,這時候當避諱些才是。
葉馳縱然不樂意也沒轍,不過好在錦城幾個輪流陪著他,才略好些,再加上前頭也著實忙活,下聘,過嫁,因著定親王府這樁親事,整個京城都熱鬧了起來。
下聘送彩禮那天倒還好說,可著京城誰不知道,定親王府是什麼門第071章程都沒有,先帝的公主只剩下一個九公主,前些日子還配給了狀元郎,當今皇上的公主可還小呢,想來想去也只能挑世族裡的女孩兒,封了郡主嫁過去,你說,這當口得罪了定親王府,只小王爺一句話,你呀,這輩子也甭想再見著娘了。」說著抹了抹眼淚。
封錦楓聽了頓時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娘,您可是我親娘,想那哈北國可是極北苦寒之地,又都是些野人,女兒若嫁過去,哪還有命在,女兒不想,女兒不去。」
她娘道:「早勸你收著些性子只不聽,到了如今把人都得罪光了,誰還肯替你說話,倒是你二哥哥跟葉馳交好,你去求求他,或許有些用處。」
因怕選去和親,封錦楓只得去尋封錦城,對這個堂妹,錦城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瞧著精明,其實蠢得緊,當自己那點兒心機誰瞧不出呢,竟攛掇九公主打了時家丫頭,若是旁人打便打了,時丫頭可是葉馳的心尖子,為著這個媳婦兒,葉馳自己的性子都收了,不知怎麼稀罕呢,他媳婦兒皺皺眉,葉馳都能彆扭半天,更何況還挨了打。
九公主怎麼樣,不一樣給葉馳抽了四巴掌,你封錦楓想置身事外怎麼可能,錦城先頭還說葉馳是念著自己面兒,沒上門尋錦楓的麻煩,如今聽錦楓一說,也才明白,鬧半天,葉馳是憋著壞想讓錦楓和親呢。
這事若擱別人身上,還真不易辦到,畢竟和親是大事,便沒合適的公主需挑選世族貴女,也輪不上旁人說話,可葉馳跟皇上的情分,最是說得上話,只他一句話,皇上心裡有了譜,錦楓十拿九穩的就成了和親郡主。
依著錦城,真不想管這檔子爛事,卻好歹是自己堂妹,便硬著頭皮去尋葉馳說情去了,不想他剛開個頭,就給那小子駁了回來:「若是為了你堂妹的事兒就別費事了,這事兒可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實話跟你說,太后心裡煩她呢,還能擱在跟前不成。」
錦城聽了也只能嘆口氣,葉馳心說,這可真是自作虐不可活,沒用自己費心收拾那丫頭呢,太后先出手了。
沒過幾日,太后就下旨召了錦楓進宮,話兒雖沒明說,鎮遠侯府上下都明白,這個和親郡主就是錦楓了。
錦楓為此哭了幾場,也無濟於事,這日她的丫頭見她悶悶不樂,便道:「今兒外頭天好,不如奴婢陪著姑娘出去逛逛去吧。」
如今都知她要和親,只怕嫁了就回不來了,出去逛逛什麼,也都睜隻眼閉隻眼的由著她的性子。
也是冤家路窄,這天正是時家過嫁,封錦楓先時一聽,心裡堵的難受,后聽見旁邊兒議論說時家窮,不定要出醜,才略歡喜些。
想著必要好好瞧瞧,便尋了個臨街的茶樓,到二樓靠窗坐了,等著看時家的笑話,耳聽那邊兒鳴鑼響鼓的過來了,忙傾過身子看去,只見兩人一抬的青衣小廝,抬著披紅挂彩的箱籠,遠遠行過來,有一條街那麼長,待近些,瞧見那些東西,封錦楓的臉色越發難看,再沒心思看下去,站起來下了茶樓。
剛坐進轎子里跟著婆子道:「姑娘,這會兒過嫁的隊伍過來了,咱們可得等會兒再走。」封錦楓就這麼坐在了轎子里,耳邊聽著喧鬧的鑼鼓,還有瞧熱鬧的百姓,不時的驚呼聲:「哎呦,瞧見剛那個沒,那珊瑚樹的色多正啊,估摸著怎麼也有三尺高,得值多少銀子啊。」
旁邊兒一個道:「一看你就沒見過世面,我婆娘在個有錢人家當差,說那家府里有一個半米高的,顏色還不大好,就是千金難求的寶貝了,更不要說這個,不說整棵給你,就掰下來一塊兒給你,你夠你吃一輩子的,不都說時家一把火燒了,沒閑錢添置嫁妝,瞧這陣勢莫不是還有存項吧。」
另一個嗤一聲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我原先就住在井水衚衕裡頭,從小王爺瞧上時家姑娘開始,就沒少在我們哪兒折騰,時家有什麼存項,前頭窮的,也就勉強混個溫飽兒,可架不住人命好,給小王爺瞧上了,先頭時家姑娘還不樂意呢,小王爺巴巴的湊上去,給時家姑娘關在大門外頭,那可憐勁兒,我瞧著都不忍心呢,後來終於賜了婚,小王爺那高興的,只怕委屈了自己媳婦兒,前些日子滿世界搜羅的寶貝玩意,你們當哪兒去了。」
說著努努嘴:「不就都在這兒嗎。」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說時家墳頭冒了青煙,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好女婿了呢,這一句一句的聽在封錦楓耳朵里,真像小刀刺進心裡似的,等回到府了,越想越憋屈,關門閉戶的待了兩日便病了,忙著請醫問葯的折騰,葉小爺這兒卻正春風得意。
盼了許久的良辰吉日終與到了,小爺激動地都恨不能一早就過去井水衚衕把他媳婦兒抱回來算了,自然不許他這般的,得耐著性子一樣一樣。
怎麼折騰的葉小爺都沒記住,自打花轎臨門,眼裡望見他媳婦兒,手裡牽著紅綢子,葉小爺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傻笑,聽到一聲送入洞房,葉小爺才忽然清明起來,三步兩步拽著他媳婦兒進去了,那著急的樣兒,惹的觀禮的賓客哄堂大笑。
胡軍跟左宏道:「你說咱這位爺是不是憋壞了,瞧那猴急的樣兒,跟八輩子沒見過媳婦兒似的。」
卻發現左宏沒應他,胡軍側頭看他,發現左宏出神兒盯著喜堂上的大紅帳子發獃呢,眼睛都直了,胡軍伸手杵了他一下:「琢磨什麼呢?」
左宏回神,半晌方道:「你說我跟莫家退了親怎麼樣?」
啊?胡軍瞪大眼看著他:「你瘋了,你們兩家可都過了定,如今你想悔婚,莫家如何能答應,若人莫家小姐有德行不妥之處,也說得過去,卻聽我娘說,你哪位未婚妻是個極妥當的人,品貌端莊性子溫婉,挑不出丁點兒錯去。」
說著眼珠子轉了轉:「莫不是你瞧上了別人?」
左宏微微苦笑,他自己也不想啊,當初也不過是覺得新鮮去尋娟子,可這一來二去的,那悍丫頭不知怎麼倒鑽進自己心裡頭去,怎樣也丟不開了,也才理解葉馳為什麼如此。
男人洒脫的時候,只是因為沒遇上那個命定的人罷了,一旦遇上了,便再也洒脫不起來了,若自己跟娟子也能像葉馳跟時瀟一般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