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跟隨

景天聽見哭聲只得又折了回來，小丫頭光著一雙腳丫子，昨晚才給她擦洗過，因為沒有鞋穿，現在又變回髒兮兮的了。

見她吃痛的抱著右腿的膝蓋，看樣子是摔著了膝蓋。景天也不問她，二話不說就撩起了她的褲腿，果見膝蓋上被擦紅了一片，滲出血跡來。微微皺了下眉頭，心想倒不是什麼大傷。正好褡褳里還有止血散，趕緊倒了些給小姑娘敷上。

可能是藥物刺激傷口的關係，聽得她微微的哼了兩聲。景天想幸好是個啞巴，不然只怕又要亂叫了。小孩就是這麼麻煩，總是個愛哭鬼。

當他給膝蓋上了葯，準備放下褲腿時，卻赫然發現那小腿肚上還有一道道或深或淺的，紫紅色的瘀斑，有些已經結了痂。心想這些傷口是如何得來的？被什麼人給打了不曾？有誰那麼狠心對一個毛丫頭下得了如此狠手。

景天指著那些傷痕纍纍問著小姑娘：「這些是怎麼弄來的？」

小丫頭眼裡還閃爍著淚花，只可憐兮兮的望著景天。抿緊了嘴唇，看樣子是不會回答他了。景天拍拍腦門，他忘了這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問了也白問。

「別再跟來了，我還得趕路。沒有那麼多閑功夫再來搭理你。」景天扔下這句話后，便硬著心腸不再去看這個可憐兮兮的小姑娘，徑直的騎了驢，一路往南而去。

景天再也沒回頭留意過身後的事，不過是好心出手，他可不願意惹一身的麻煩。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儘快的趕回高躍，還想著中秋前回去和家人團聚呢。

等趕到白沙場鎮的時候，已經是午後的事了。正好遇上今天趕集，街上的行人還不算少。各種買賣吆喝此起彼伏。景天滿頭都是汗，再加上有些餓了，看來得找處地方填飽肚子再說。

白沙的集鎮好像並不大，一條南北通向的過往街道。還有一條不知通往哪裡，只有一半的街面，顯得有些破爛。

景天找了家還算清靜的小館子，栓好了毛驢，背好了褡褳，便找地兒坐下了。夥計立馬熱情的來招呼著：「客官要吃點什麼？」

景天見那蒸籠里正冒著熱氣，想來蒸的應該是包子，便道：「來十個吧。還有什麼小菜嗎？」

夥計立馬順溜的報著菜名：「煨羊蹄、炒羊肝、燉羊肚，還有小店自己做的各式醬菜。」

景天估摸了下身上的盤纏，還想著換頭趕路方便的牲口，這頭毛驢實在是利索不起來。能省一些是一些，點頭道：「隨便上兩個醬菜就好。對了，我見還有干饃，順便給我包二十張。」

「好勒，客官你先等著。」

夥計立馬就去招呼給景天上菜了。

這些菜都是現成的，很快就上齊了。十個白白胖胖的包子，冒著熱氣的堆在盤子里。兩碟子小菜，一碟腌蘿蔔乾、一碟腌茄子。兩樣都是極不起眼的小菜。景天夾了點蘿蔔乾來吃，口感還不錯。比起陳阿爹家那酸澀不堪的腌菜來的確美味了十倍。

他正興緻勃勃的吃著東西，可總感覺到有什麼目光正注視著自己。他連忙抬頭看了眼周圍，都是些陌生的面孔，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他騎著驢子已經走了好幾里地，那個小啞巴如何趕得上來。

景天自顧自的吃著，直到聽見小館子的夥計正在訓斥人：「哪裡來的小叫花子，滾遠些。別礙著大爺我做生意。」

景天聞聲抬頭看了眼，只見夥計正驅趕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丫頭，不是別人，正是他偶發善心救下來的那個。景天皺眉心想，她如何跟上來。這幾里路，他怎麼都沒察覺呢。

夥計見趕小丫頭不走，便伸手去扯她頭髮，又抬腳踢她。小丫頭竟一聲不吭。看到這裡景天著實忍不住了，忙起身道：「你別打她。」

又對小丫頭招手叫她過來。

夥計見如此，便也不好再驅趕了。

小丫頭眼圈紅紅的，乖順的站在桌子前。兩眼看著那白胖的包子不住的咽口水。她是有多久沒有看見如此美味的食物了。

景天瞧她這副樣子實在是可憐，便道：「坐下吃吧。」

小丫頭當真就坐了下來，原本要伸手去抓，可自己手也髒兮兮的，不忍包子上印下自己的指印兒。便拿了雙旁邊的筷子，去夾了一個。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那包子骨碌一聲便滾落了下來。一直滾到了桌子下面。

小丫頭扔下了筷子，伸手去撿。白凈的麵皮上，立馬沾上了灰塵。她也一點不嫌棄，就這樣要往嘴裡送。

夥計見此情形便嘲笑道：「真是個小叫花子，也不知幾輩子沒吃飽過飯。」

景天皺了皺眉，將小姑娘手上的包子奪了去，幫她把外面沾了灰塵的地方給撕掉。重新遞給了她。小丫頭感激的看了他幾眼，景天向她點點頭。她這才毫無顧忌的吃了起來。

簡單的吃了頓飯，勉強填飽了肚子。

景天便要去解栓驢的繩子，小丫頭卻搶先了一步，緊緊的將繩子牽在手中。那篤定的樣子，看來景天是無論如何都趕不走呢。真是頭疼，這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她是個小啞巴，想要問什麼也問不出什麼來。

景天還想去換頭牲口方便趕路。在集鎮上來回看了一圈，馬幾乎沒有，倒有三四頭驢交易的，不過他也看不上。最後看見一頭騾子，後面還套了個簡單的車廂。景天倒還中意，想到要是來不及投宿，還能勉強在車上過一夜，至少不淋雨。

換好了騾車，景天還想痛快的洗個熱水澡，身上黏糊糊的實在不舒服。總覺得又酸又臭，再不洗就要發霉了。估摸著要不找家簡單的旅店住下來，稍微休整一晚。有了騾車也更好趕路了。

這一切都是便宜的，只是憑空多了個跟屁蟲，偏偏他還甩不掉。這可著實的棘手。他該拿她怎麼辦呢？要是能好好的溝通一下就好了，偏偏又是個不能說話的小啞巴。關於她的來歷他是一點也不清楚，難不成真是一個沒人要的棄兒，那身上那些傷又是如何來的？

徐景天看了幾眼這個小丫頭，頭髮亂蓬蓬的，衣服也破爛不堪，光著一雙腳，硬從陳阿爹家一路跟隨了來，小小年紀，又是如此瘦弱，倒還有幾分毅力。

走了一圈，這白沙鎮只有一家簡單的客棧。不過倒有小小的兩層樓。

徐景天去要了間房。客棧的小二照舊去趕小姑娘，這次景天倒先攔著了：「她是和我一道的。」

那小二立馬用十分怪異的目光打量著景天，心想看上去倒是個乾淨的漢子，身邊怎麼跟了個小叫花子，但也不敢多說什麼。招呼他們上了樓，景天吩咐燒了熱水，他要好好的洗個澡，去一去這滿身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