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相看
徐景天提著東西，先來到了烏姐夫家。
徐氏見他一身穿戴倒還周正，點頭道：「你這麼認真倒也難得。我看這事*都能成。」說著又進屋去換了身衣裳，領著景天，又去找那媒人，三人齊往虞家而去。
一路上媒人倒和景天說起了許多關於虞家的話，期間又將虞三姑娘一陣天花亂墜的誇讚，真被她那張嘴形容得天上人間只這麼一個好姑娘。
景天聽著她的話，卻有些不以為然，心想若真那樣好，為何還一直耽擱著。
「哎，徐大夫這份人才這麼會一直沒有合適的人家呢，我瞅著樣樣都好，這根基這人物，說來和虞家那姑娘還真是登對。」
徐氏聽見稱讚她兄弟，臉上也有光，便和那媒人一唱一和起來：「我這兄弟為人太老實了，可是見多識廣，又有一身的本事。放在哪裡倒也不差。」
景天聽著她們的言論，只覺得不自在，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插嘴。
好不容易趕到了虞家，這一路走下來，花了一個多時辰，景天倒還不察覺，兩個女人倒有些累了。
「喏，那就是虞家的屋子。」
景天順著媒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竹林掩映下，依稀的見有幾間低矮的茅草屋，一看就是貧人家的住所。
幾人順著一段狹窄的田埂路慢悠悠的往那處而去。
還沒走到院子里，就見一個中年漢子正在檐下編草鞋，抬頭見他們來了，忙笑著起身：「呀，貴客來了。快快請屋坐。」
一面說，一面側了身子請景天他們進屋。
景天抬頭看了看，不過歪歪斜斜五六間屋子，那茅草頂上有些發灰了，看樣子已經好幾年沒有換過新草。
牆體的裂縫大些的竟然快到指頭粗細，心想這樣的屋子到了冬天冷風就順著縫隙灌，晚上怎麼睡也難於暖和。
虞達倒還熱情，當他看見景天後，又將他上下打量不住，似乎十分滿意，滿臉堆著笑：「這位就是姓徐的大夫吧？」
景天忙雙手作揖，深深的欠了一禮。
虞達笑著點點頭：「不錯，不愧是讀過書的孩子，到底懂禮。」
景天瞅著這中年漢子個子不高，三角眼，卧蠶眉，膚色發黑，兩鬢皆已斑白。
三人進了堂屋坐著，景天才一進屋就聞見這屋子裡不知何處散發著一股霉味。心想這屋子低矮，濕氣自然就重。
不多時，虞達倒了三碗水來，分別端給了屋裡的三位貴客。
「真不湊巧，老婆子帶著小女出去了，我出門看看什麼時候能回來。請你們多坐一會兒。」
媒人笑道：「虞大哥這忙什麼，大家坐在一起說說話也好。」
這裡徐氏忙起身，拉著景天向虞達引薦著：「虞大叔，這就是我兄弟。」
虞達欣慰的點點頭：「我倒也料著了，真是不錯。」
景天將見面禮雙手捧上，虞達接過了，便放在了那張有些烏漆漆的八仙桌上。這裡又陪他們坐著說話，心裡卻念叨著妻女怎麼還不回來。
景天到底有些靦腆，好在有媒人一張巧嘴在跟前打趣，徐氏又不時的幫幾句腔，場面倒還不至於十分的冷落尷尬。
當問及虞達多少年紀時，虞達答道：「我屬猴的。」
「喲，那不五十好幾了，再過兩年就是花甲了。真難得，這身子倒還硬朗，耳聰目明的，實在不錯。」
虞達笑道：「不行了，人老了。看著還好，這牙齒也鬆動了，蹦?不了幾年，眼見著就要入土了。」
沒多時，院子里傳來了人語聲，景天抬頭一眼，以為是虞家三姑娘回來了，卻見一個婦人拉著個小男孩走了來，還沒進屋，就高聲喊道：「爹，人來了沒有？」
待走到檐下，才看見堂屋裡坐著的三個人，臉上堆了笑：「呀，還真是趕得早呢。」
景天這才看清了這個婦人，模樣和虞達有七八分相似之處，不過最尋常的一個鄉間婦人而已，一身樸實無華的粗布衣服，梳著挑鬢頭，手裡的那個小男孩，一身髒兮兮的，鼻涕都還掛在臉上，卻生得虎頭虎腦的。一進屋就往虞達的懷裡鑽。
虞達將他抱在懷裡，親了親他的臉蛋，又讓他坐在自己膝蓋上，一口一個乖孫子的叫著。又樂呵呵的向屋裡人介紹著：「這是我家大閨女，這是我大孫子。」
虞夢仙滴溜溜的看了一圈屋裡人，又特意瞥了幾眼景天，含笑的問著虞達：「我娘，我三妹怎麼不在？」
虞達道：「她們娘倆說是有什麼事要出去一下，這不還沒回來。要不你去看看。」
虞夢仙卻自個兒搬了張椅子坐下，根本不想跑這一趟路：「得了，她們會回來。我才從街上回來，也走了老半天的路了，讓我歇歇腿吧。」說著又睃了眼景天，笑道：「這位莫非就是要說給三妹妹的，姓徐來著的……」
景天忙起身施禮。
虞夢仙趕緊還了半禮，又笑吟吟的說道：「我們姐妹三個，如今只剩下三妹妹還沒人家。徐公子可是好福氣，以後可要厚待我家小妹。」
景天只好道：「這是當然。」
虞夢仙暗想，小妹是個要強的性子，以往說了那麼多樁親事總是挑剔來著，高不成低不就，這樣一晃年紀也大了，要想好好的嫁出去更是困難。這一兩年媒人登門的情況明顯比前幾年少了好些，小妹彷彿不放在心裡似的。只是眼前這個人，還不知道小妹能不能看得上眼。
虞夢仙就這麼坐著，虞達顧著和孫子逗弄了一會兒，又扭頭和夢仙說：「你去灶下看看。」
夢仙懶怠動彈，在當著外人的面又不好向父親撒嬌，於是起身道：「好，我去看看。至於做什麼，想來娘有數。」
這裡夢仙走後，虞達臉上有些掛不住：「我這大女兒嬌憨慣了，不知禮數，讓各位見笑了。」
這裡又隨意說笑一陣，最後終於盼得計氏和小女回來。
景天這是第一次看見虞家三姑娘。見她站在院子里的棗樹下，一身漿洗得發白的二藍色粗布衣裙。個子矮小，臉色暗黃，頭髮稀疏枯燥，單薄的樣子，像是沒怎麼張開的樣子。又見她下頦尖尖，一雙單眼皮，卻是雙碧清的妙目，時有躲閃。雖然算不上美人，但也頗具幾分清麗之姿。
又偶然聽得她言語溫柔，體態嬌弱，倒像株薄弱的野花。
虞水仙只匆匆的瞥了景天兩眼，羞得滿臉通紅，連忙叫道：「大姐，我來幫忙。」說著便躲閃了。
初次相見，給景天的印象不算遭，只是脾性什麼的不大清楚。要說過一輩子，景天也沒在一瞬間下結論。
計氏眼裡的徐景天倒是十分的滿意，又客客氣氣的和徐家姐妹說了半晌的話，言語也利落。看得出這個家平日是計氏在拿主意。
媒人倒是經驗豐富，瞅著跟前的情形，心想這次的豬頭肉是吃得上了，紅包到時候她可要大大的一個。
等到飯菜上桌的時候，特意擺了兩桌。這邊一桌只虞達陪著景天。那邊一桌都是些女眷。桌上都是些最普通不過的農家菜式，堆在陶碗里，擺了半桌。
虞達要給景天斟酒，景天忙推辭了：「大叔，我慣不大會飲酒，還是免了吧。」
徐氏在隔壁桌聽見了這一句忙道：「你陪著大叔喝幾盅又怎麼呢，還不快快接著。」
景天被大姐這樣一攛掇，加上屋裡人一取笑，立馬紅了臉，只好訕訕的說道：「只這一杯就足夠了。」
虞達越發的高興起來，忙給景天滿滿的倒上了一杯，後來還灑在了桌上。
虞水仙只暗暗的打量著景天，許久都不曾開口說話。
用了飯，又坐下來聊了幾句，景天他們就要告辭了。這裡計氏和夢仙又去相送，只水仙含羞帶怯的呆在屋裡不肯出來。
媒人拉了計氏偷偷問過：「怎麼樣，可還滿意？」
計氏滿臉春風的笑道：「人物兒倒沒什麼挑剔的，只要肯上進就好，也不求多的。」
媒人一拍計氏的手，笑道：「我的老嫂子嘞，有你這句話還有什麼不成的。」
水仙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家，這麼耽擱下來，鄰裡間閑言碎語的也多。這兩年來計氏也焦急，如今這樁倒還瞅著滿意，就看成不成了，希望不要生出什麼變故才好。
媒人又暗暗的問了計氏要了生辰八字，說是拿去找人合一下。計氏倒痛快的報了出來，媒人聽后一合計，這虞家三姑娘都二十二了，年紀確實不小。好在徐家那邊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便使出了渾身的本事想要湊成這段婚事。又拍著胸脯和計氏保證：「老嫂子，有我了，你儘管放心。這天註定的姻緣是跑不了的。」
這話說到了計氏的心坎里，心想但願能成。她也好了了一樁心事了。
徐氏也在打探景天的心思，只是夢仙在跟前也不好明問，不過見此情景，心想他應該能接受吧。虞家三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不過是家裡窮了點，別的也不缺。便一心一意的替景天計劃日後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