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午放學，林初夏終於能跟柳菁菁一起慢慢走那段原來就走了六年的路。巷子口是一家國營食品店，經營各類讓所有小孩子夢寐以求的小食品——糖果、腌薑片、餅乾什麼的，那是印象中只有父母帶著才敢進去的地方。a市那時候吃得最多的零食就腌薑片，每年江銀荷也就帶她來買一到兩次的大雪糕，每次都吃得林初夏回味不已。

再過去是一家雜貨鋪，經營各種生活用具，什麼衛生紙、煤爐子之類的。這裡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熱鬧些，一大幫小朋友擠在店裡買煙花爆竹。緊挨著的是一家豆腐店，有時早上起得早，林初夏就會陪江銀荷一起出來買菜，林初夏排豆腐店的隊，江銀荷排買肉的隊，因為豆腐店旁邊就是一家肉店。

記得這個時候買肉和買糧食都需要憑票購買，家裡每到月末就會發一大堆的各種票據。有肉票、糧票、布票等等，不像現在什麼東西只要拿錢就能買到。糧店和菜店就在雜貨鋪的對面，由於林國斌是技術人員，總是加班。所以每個月也是由江銀荷一手領著林初夏，一手扶著肩膀上的米袋子去糧店買米回來。

林初夏一邊跟柳菁菁聊著天，一邊望著記憶中熟悉的場景，林初夏心裡頓時有種滿滿的脹痛感。真好，能見到這些，又能跟父母一起生活。柳菁菁纏著她問哪裡來的那麼多有意思的事，林初夏只能把這些都歸功於在部隊當兵的哥哥了，當然柳菁菁對這個不會有一絲的懷疑。她如今對於有一個打過戰的哥哥，可是非常嚮往呢。

跟院門口和柳菁菁分手，約好第二天早上七點半一起去上學才各回各家。林初夏剛到自己家門口，發現裡面居然有林國斌的聲音，爸爸居然晚上也這麼早就回家。

正準備進去，突然聽到林國斌說道：「冬冬今天也開學了，這一讀就是四年呢。」嗯，難道哥哥真的上了他自己心心念念的軍校么。林初夏趕緊跑進去問道：「爸爸，哥哥也開學，哥哥是不是上了軍校？」

林國斌嚇了一跳，「這孩子，進來都沒聲，是不是屬貓的啊！」林初夏趕緊耍賴，搖著林國斌的胳膊：「爸爸，告訴我嗎，哥哥是不是上軍校了？哪所學校？什麼專業啊？」這可是上一世沒有的情況，她還真不知道。

「桂林陸軍學院，分隊指揮專業。」林國斌回道，「問這麼清楚，你懂么？」江銀荷跟旁邊有點氣悶地說道。林初夏又跑到江銀荷身邊：「媽媽，你別瞧我年紀小啊，我都明白的。哥哥前兩年當兵上了前線，媽媽天天枕頭都是濕的，家裡沒錢爸爸也要訂參考消息看，不就是好第一時間能查到陣亡名單。我也希望哥哥不要去打戰，我也希望哥哥能天天陪我玩。但是這是哥哥志向，他喜歡自己的部隊，喜歡自己的戰友，也熱愛自己的祖國啊。」

「你說這孩子，我只一句話，她倒是有十句八句的等著我，不跟你們聊了，我先去做飯了」江銀荷扭頭進了廚房。

林國斌看著林初夏：「乖乖，還真看不出來，一個五歲的小姑娘能知道這麼多。」「是啊，是啊，我懂的可多了，爸爸很多事情以後可以跟我商量啊！」林初夏厚著臉皮說道。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敢開染坊了。」林國斌敲了敲林初夏的頭。「不能敲頭，再敲就不聰明了。今天韓老師和鍾老師都誇我半天呢，要是敲傻了，您就哭吧！」林國斌一聽趕緊就問林初夏今天在學校的事情，林初夏大概地介紹了一下。林國斌聽后非常高興，說道：「好啊，乖乖跟學校得到老師的表揚，冬冬又能上軍校，今天咱們家是雙喜盈門啊！阿荷，今晚給我炒兩個下酒菜，我要喝兩杯。」

江銀荷跟廚房邊炒菜邊回道：「又找著喝酒的茬了吧，好，看你高興，今天給你來兩個好菜。」林初夏趕緊趁著自己媽沒出來問林國斌：「爸爸，你怎麼說服媽媽讓哥哥上軍校的？」林國斌笑眯眯地說道：「這孩子知道結果就好了，還打聽什麼過程啊！」林初夏又拉著林國斌磨嘰了半天，誰知道林國斌就知道扯著嘴笑，就是不說。

江銀荷把菜從廚房搬出來，突然想起什麼，從裡屋的枕頭下又摸出一封信給林初夏。林初夏低頭一看，是從北京寄過來的，肯定是曉雲的信，她興沖沖地拆開信封，拿出信紙，正準備看呢。林國斌從後面一把搶過信說道：「你認得字嗎？還看信，來，爸爸今天給你念啊！」

林初夏這才醒悟過來，今天第一天上學，確實離認得字的基礎還差遠了。乖乖地守在林國斌面前，等著他給念信。曉雲跟信里大概地介紹了一下分手以後的生活，又問了問林初夏分開後過得怎樣？小學的生活適應不適應？讓她寒假去北京玩，因為楚團長每年春節都會回北京過，也是邀請林初夏去北京過年的意思。

聽完信，林初夏就眨著大眼睛問林國斌：「爸爸，我能去北京過年嗎？」其實她也就是想問問，因為這個時候誰家有餘錢到處跑啊。但是她又確實是想去北京，也是想去看看這個時候的刑傑，比自己大六歲的刑傑，今年應該有十一歲了。

果然，林國斌說道：「暑假裡剛去過桂林，哪還有那麼多的閑錢去北京啊。如果實在想去，這個學期期末考試得個年級第一，爸爸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讓你去北京，怎麼樣？」「好啊！好啊！爸爸你說真的嗎？我就給你考個年級第一，讓你看看我的厲害。」林初夏心裡得意，小樣兒，就這小學一年級的東西不考個第一也對不住我這三十多歲的年紀啊！

林國斌伸手颳了刮林初夏的小鼻子：「說話算話，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啊！不是年級第一你就得答應爸爸一個要求哦。」「沒問題，沒問題，如果沒考第一就是十個要求我也答應。」林初夏沒想到自己的願望這麼容易就能實現了，興奮地手舞足蹈。

江銀荷笑著指著林初夏：「這孩子，興奮成這樣，好像只要答應了，你就能得年級第一一樣。」「媽媽，你不知道我的厲害，就等著我的喜報吧！」林初夏心裡有數，自然口氣就大了起來。

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了晚飯，江銀荷又看著林初夏寫了今天的作業。果然寫得很好，根本不像是剛剛學寫字的小孩子，江銀荷開心地笑了。林初夏看著自己媽媽開心的笑容，不禁暗暗發誓，一定以後讓媽媽能經常開心地笑，這樣媽媽就不會得那種病，最後那麼早地鬱鬱寡歡地離自己而去了吧。

寫完作業，林初夏逮著好不容易在家的林國斌幫她給楚曉雲回信。大概地介紹了一下自己上學的生活，也說明了自己想來北京過年的願望，並自己和父母的賭約，還大言不慚地說一定能在寒假的時候去北京。最後讓林國斌明天上班的時候記得給寄出去，才放心地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林初夏看著時間快到七點半的時候就匆匆背著書包出門了。剛到院子外面，果然看到柳菁菁背著書包的弱小身影。她趕忙跑過去打招呼，兩人高高興興地一起去學校。

今天的課上的都很簡單，無非就是漢語拼音的寫法和使用方法，以及從零到九的數字寫法。下午的班會，就開始選舉班幹部了。韓老師特別喜歡林初夏，就想讓林初夏當班長，沒想到林初夏卻是從哪摔倒的，就願意從哪爬起來。特別跟韓老師說想當體育委員。小時候只是當了挂名的體育委員，從來沒喊過一聲口令，這一世重新活過一定要跟原來不一樣。

韓老師很是驚訝，怎麼會有人不當班長卻願意當什麼體育委員，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既然林初夏強烈要求，也就讓她當一次吧。班長還是讓小個子胡毅當了，陳湘如前世一樣當了衛生委員，其他的都是原來的職位。

既然分好組，也有了班幹部，韓老師在下午放學的時候，又讓大家按住的地方分成小隊。全班四十多個人，分成了四個小隊，林初夏也跟柳菁菁分到了一起，她很高興能和自己的老友在一起六年。當然首先還得新上任的體育委員上來喊口令，對於這個林初夏已經沒有像前世的小時候那樣畏畏縮縮，非常大方地站到隊伍前面，大聲地喊著口令。

韓老師一看，嗯，女同學當體育委員雖然有些彆扭，不過這孩子好像還不錯，一點都不扭扭捏捏的，頓時心裡又高興了幾分。

陳湘見到韓老師這麼器重林初夏，心裡就有些不高興，憑什麼讓她當班長，憑什麼她還不要，憑什麼她要當體育委員就當體育委員了。她一貫認為自己是最優秀的，老師怎麼就看不見呢，沒眼光。等著，一定要考試的時候賽過林初夏，讓她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沒面子。林初夏卻是聽不見也沒注意陳湘的反應，喜滋滋地領著一小隊和柳菁菁一起回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