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晉江獨家發表
不知為何,金璨就是察覺得到顧涵的情緒波動,她若無其事地~抽~出自己的手,反手握住顧涵的三根指頭。
顧涵低頭一看,閃閃眼睛晶亮,小手還捏了捏他的手指,他也沒了脾氣,抿成一線的嘴唇也微微鬆弛了一點,嘴角還甚至向上彎了彎。
兒子和將來兒媳婦的小動作全落在眼裡,王爺憶起自己與謝芙蓉也曾這般恩愛,神情也柔和了稍許,「成了親也該收收心。只要你再立功,皇兄就封你為郡王。」目光落在金璨臉上,「也是看在你媳婦的面子上。」
顧涵點了下頭,權作回答:他在京城時經常進宮,又和太子往來甚密,如何不知道帝后對他婚事和爵位的大致安排?
金璨也是面色淡然,拿到「郡王妃任命書」之後真正讓她開懷的地方也只有一處:南安有資格給她下帖子的人物便屈指可數,而那些不知所謂的宴會邀請也就不能出現在她的案上了。
其實,四五品官員的妻子大多較有見識,言談之間並不是純粹的家長里短,但六七品誥命的水平可就參差不齊了。每次見面都會因為後宅姬妾庶子庶女而大放厥詞的官太太們,金璨真心不知道該和她們如何相處。
身為一個點子就能產生無數「基滴屁」的學術牛人,郊外那個山莊里正不知有多少精英男子正心心念念著……她的研究成果和疑難解答……又哪有心情陪著一群黏上來的怨婦,嘀咕自家丈夫如何不進自己房裡,而把某某狐狸精放在心尖上呢。
不過正是這份泰然自若,又投了王爺的脾氣。顧晟扭頭吩咐心腹取來他最偏愛的極品岩茶,和一套精緻的茶具。
這些都是當年爹娘喝茶閑聊愛用的器物,顧涵眯了眯眼,卻什麼都沒說。
些微的懷念之色,也足夠讓始終都在密切留意他的金璨發現了端倪,她主動上前,看了看茶葉,又聞了聞味道,覺得和天朝的大紅袍異曲同工,便自告奮勇替未來公公和丈夫煮茶。
不管怎麼說,金璨一直都在醞釀,嫁進來第一件事就是給王妃和側妃各自「一耳光」,不提前討好公公,代她受過的必是最能無差別嘲諷、拉仇恨顧涵——這個能自如無級變「臉」的嬌軟未婚夫,好不容易和表哥互毆出了深厚的感情,再被公公暴揍……她真捨不得!
隨後三人默默品茶,直到楊先生前來稟告軍務,王爺才揮手讓顧涵與金璨告退。
直到二人手牽手出了王府,上了馬車,顧涵才靠在金璨身邊道:「大哥現在不在府里,以後有空再見不遲。他不會挑你的理。」又繼續介紹道,「后宅之事,你盡可託付給大嫂,以後咱們多謝謝她便是。」
金璨笑道:「你也知道我懶嘛。」說著,又沖著郊外那隱秘山莊的方向指了指,「在那兒嗎?」
顧涵頷首。
金璨心道:看著又是個親近太子的主兒。顧涵的確是不看好他爹,但世子顧澤的真實心思可就難說了。
顧涵此時又介紹起自家的情況,打斷了金璨的沉思,「大哥大嫂有兩個兒子。王氏還擔心這兩個孩子對她的寶貝兒子使壞,乾脆不讓孩子們輕易見面,倒也相安無事。不過我得封郡王,咱們也不能出府單過,還得在這王府里暫時住上一陣子。」
王爺沒死,當然分不了家。金璨卻一點也不著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
這個時候就顯出她那堆「點子」的大用處了,拿一兩樣設計圖給王爺看看,他八成能准許小兩口為了實現設計圖上的想法而到郊外山莊或者金家暫住——畢竟王爺自己也知道,王府里人多嘴雜,不可避免的有些他人布下的眼線。
把自己的打算跟顧涵一說,小王爺面露嚴肅之色,「閃閃你那些想法拿給父王,難保將來不用在咱們自己的軍民身上。」
金璨也聽出了顧涵的話外音,也認真許諾道:「只拿出沒有我首肯就辦不到的東西如何?」
顧涵這才放心道:「好。」
見過家長,婚事進行得就更迅速且順利。
小夫妻倆都是擺明了各有要務,不耐煩這些有明文規定的「細枝末節」,陳叔和林正忙前忙后百般斟酌,只得來自家少主和主公的「我看著很好」五個字,雖然他倆說話時無比真摯還無比默契,但陳叔和林正偏就覺得……心有點痛……
轉眼便到了夏末,金璨過了十七歲的生日,便要風光地嫁入了王府。親迎當日,金璨是被表哥蕭懿抱上了步輦。
一直在戒煙的表哥略微瘦了一點,但精神極好,看著一襲紅衣的表妹,他越發覺得一邊傻笑的顧涵是如此礙眼。
金璨趁機在表哥耳邊輕聲道:「據說是住在王府靠東北的院子,臨街那堵院牆我還讓小黑守著啊。」她口中的小黑,就是那隻十分聰明,能認出蕭懿的……看門狗。
蕭懿點了點頭,「明晚就來看你。」好歹給表妹留點面子,新婚之夜他就不翻牆,再去新房裡「奪寵」了。
最疼的二兒子終於娶得如意美嬌娘,就沖兒子連臉面都不顧忌,每晚都往金家跑,王爺欣慰地想:這小子身子和「本事」還是可以的嘛,距離抱上二兒子夫婦所出的孫子孫女不遠了。
因為對這樁婚事十分滿意,他還特地令心腹程先生帶人早早撲滅了王妃和側妃派人攪起的各種流言。
當發覺自己安排的那些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甚至她們請託的幾位級別不高的誥命也再見不到人,更通不了消息的時候,梅側妃最先知難而退。
而王王妃不僅被王爺收拾了一頓,隨著二皇子與趙氏和離,王家也處於一時的無所適從,沒工夫再輔助她之際……她也只剩在房裡摔東西這一條宣洩之路了。
總之,王爺暗中雷霆出手,再加上總督趙安舜刻意回護,於是整個南安,包括江南江東兩省也沒人敢嚼顧涵和金璨的舌根。
終於到了兒子的好日子,王爺更是排除萬難,也要在南安親眼看著兒子和兒媳婦攜手一起邁進婚房。
應付過前來道喜的各路夫人小姐,玉嫣幫著自家少主托著綴滿珠翠的沉重鳳冠,玉喜端著點心盤子,而玉闕守在邊上捏著帕子……金璨也低不了頭,就像是個木頭人一樣機械地吃了兩塊點心。
就在她喝水潤喉的時候,萬沒想到顧涵居然提前歸來,金璨脫口而出,「就這麼放過你了?不應該啊。」
顧涵也討了碗香茶,吃了幾口,面帶~春~色卻故意「沉痛」道:「我哥已經被你哥灌躺下了。」
金璨沉默了下,還是追問道:「不對吧,我表哥眼神才沒有那麼差。」
顧涵朗聲大笑,旋即幸災樂禍道:「因為你表哥已經被葉靈灌得差不多了啊。」
金璨嘴角一挑,「這是還記掛著當時下巴上挨得那一拳,瞧葉靈這心眼喲。」言畢,又給玉紈遞了個眼色,伶俐的大丫頭會意,帶著自家可靠的管事和侍衛們一起照看錶少爺和廠花去了——事實也正如金璨猜測,葉靈其實也喝了不少,只是他天生酒量大,為人又警覺,直覺不妙時便找借口灌倒了蕭懿,扛著這位表少爺和自家的人手匯合,提早離了席。
讓打算給蕭懿、葉靈這些金家人沒臉的顧泓和顧溪撲了個空,同時也讓後知後覺的顧沛驚出一身冷汗。
這個精明又穩妥的青年匆忙找到了親娘梅側妃,把事情大致跟她一說,梅側妃臉色也變了:這就是她和王王妃的不同,她跟隨王爺多年,深知絕對不能在明面上掃王爺的面子,更不能輕犯眾怒。
尤其像這樣賓客齊聚的場合,大家多少都會飲酒,若以此事做文章,弄些娼妓小倌來做戲,以後……恐怕就是眾矢之的,不愁沒人群起攻之了。
於是顧沛和生母梅側妃一起,採取最傳統但也最有效的法子:盯梢!母子倆竟一人負責一個,牢牢限制住了顧泓和顧溪的言行,果然到了婚禮圓滿收場時,也沒出任何意外。
而大秦也沒有鬧洞房這一環節,送走賓客,回到新房,顧涵連衣裳也不脫,就撲到超大尺寸的拔步床上滾來滾去,最後再挺身一壓,就把金璨整個「包了餃子」。
金璨倒也平靜,四肢都被夾住,還能調侃道:「喜極而泣了嗎?哭一個給我看看?」
顧涵怎麼會想哭,「興奮得想叫喚,終於娶到你了!」
「好啊,那就汪一聲。」
顧涵沉默片刻,最後還是輕輕地「汪」了一聲。
金璨大笑,「今晚……你要如何我都奉陪。」
話雖如此,婚禮折騰了一天,兩人其實都挺疲憊。
而金璨自從那次痛得慘絕人寰的大姨媽后,恩愛時就比以往要乾澀一些,顧涵此番使出渾身解數,唇、舌、手指全都用上,有了這樣足夠細膩和綿長的~前~戲,這一回才進行得順利,且彼此都得了趣。
顧涵還在休息回味之時,金璨也發現了不同以往之處:她老公的小關節似乎……異乎尋常的柔軟和靈巧。她想起來以前看過的一個視頻,等顧涵回過勁兒來就讓他扭曲彎折下各處關節。
當親見丈夫毫不費力地讓手肘觸到肩膀,纖腰異常柔軟,甚至能讓腳底觸及後背……金璨不由讚歎,「郎君,你這骨骼略顯驚奇啊。」
顧涵搖了搖頭,「有什麼用?」
金璨興沖沖地跳下床,找來白紙和碳筆,就給她少見多怪的郎君畫起天朝特有的新奇「姿勢」:像是「吊燈」、「鞦韆」啦,這些沒有一定的柔韌性和肌肉力量是絕對玩不起來的花樣。
在大秦,萬一玩斷海綿體,可沒有人能保證接上還跟以前一樣不是?可是顧涵的天賦使得他各項~體~位都適合良好……雖然也不能保證完全沒有風險……
於是顧涵以嚴肅又謹慎的態度,和金璨略微嘗試了其中一個,然後他感覺他的丁丁就像是被擰的毛巾一樣……疼得他嗷嗷直叫……
這個新婚之夜如此痛、快交加,註定讓這夫妻倆終生難忘。
第二天要早早起來,向公婆敬茶。
小夫妻倆收拾妥當,手牽手前往王府正院。高座的王爺微眯著眼睛,一看就知他心情頗好;而王王妃臉色更值得一看,她嘴唇抿成一條薄薄的線,而厚重的脂粉依然掩蓋不住她青黑的眼圈。
至於梅側妃,見王妃心情奇差,她自己心中安慰不少。
敬茶的時候沒有意外。但是教導新媳婦王府規矩的時候,王王妃卻故意賞下兩個俏麗的丫頭,又凝重說教道:「為人婦,賢惠才是重中之重。」
「媳婦領訓。」金璨粲然一笑,「求母妃一併賞下她們的身契。」
顧涵也輕描淡寫道:「咱們院子里不是正缺幾個粗使丫頭嗎?我看她倆就挺合適。」
王爺點了點頭,「既然賞了你們,便由你們處置。」
梅側妃越發舒爽:這女人越發沒有章法了。
兩個丫頭原本微笑的粉嫩小臉,此時已經染上一層青白。
王王妃咬牙切齒之餘,心中也暗道:王爺果然偏心!想磋磨他們兩個,不能再用明面上的法子了。可嘆叔叔在京城好好的酒樓,就被這兩個小輩攪黃了!
其實,金璨就擔心王妃不發難,不然她想給王妃上狠招都沒有理由:若是這位后媽挑釁在先,大家都看在眼裡,她適度反擊也是理所應當嘛。
夫妻倆攜手回到自己的院子,把兩個已經有些獃滯的丫頭丟給了玉嫣,便關上門說起貼心話來。
可惜兩個人茶都沒喝上半盞,廠花便匆匆趕來稟報:表少爺出事了。
原來,昨晚蕭懿在醒酒後,還出門和他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見了一面,回來后便上吐下瀉,過了一夜更是高熱不止。
聽說大夫已經要用安宮牛黃丸了。
安宮牛黃丸……含硃砂和雄黃,雄黃……雄黃酒,金璨心裡咯噔一下,「那大夫是不是還要熱一熱藥丸?」不等回答,她大聲道,「阻止他,砍死勿論!」
必須承認,達官貴人都住得扎堆兒也有好處。表哥在南安城裡的宅子離王府就隔了一條街……為了抄近路,侍衛們乾脆翻著鄰居們的牆頭跑去拿人。
隔壁……不巧正是總督趙安舜的大宅,如今在家的還是趙敏卿,看著王府和金家侍衛們神色嚴峻地在他家牆邊兒匆匆穿行,他乾脆大開方便之門,直接讓侍衛們從家裡的走道通行。
顧涵一時也顧不得那麼多,背著老婆就往大舅哥的宅子那兒趕。還沒進大門,就聽跑來送信兒廠花又道:「那大夫已經自盡了。」
金璨兩手氣得都在發抖,聲音卻依舊平穩清晰,「他們想讓咱們誤以為表哥是中了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