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紀疏陽放下碗筷，傾身奪過機器人手裡的碟子和湯勺，臉色稍顯嚴厲地盯著低下頭的機器人，這機器人最近怎麼回事？這麼管不住自己的行為？剛剛吃過虧，到現在身體都還沒有完全恢復，現在又要吃東西了。

「小嘰，吃完飯，我送你去博士那裡，把程序再檢查一遍。」

「對不起，主人，我以後再也不吃東西了。」林初意也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他並不想吃的，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覺得今天的嗅覺特別靈敏，不由自主想嘗嘗味道，看到紀疏陽嚴肅的神色，有點不安，紀疏陽嚴厲起來非常可怕。

「有沒有吞進去？」瞧見機器人可憐的樣子，紀疏陽放軟了語氣，幸好發現得及時，若是他不在身邊，機器人是不是要把整碗湯給喝下去？

林初意趕緊搖頭，他只是用舌尖碰了一下，紀疏陽就把碟子奪了過去。

難道是錯覺？他總覺得剛才嘗到了味道，不再是淡而無味，有點淡淡的咸。很想再試試，不過他一點也不敢挑戰紀疏陽的脾氣，只能等到紀疏陽不在時偷偷嘗試。

這次升級的程序，不但嗅覺變得更加靈敏，其中還包括味覺吧？因為吃下火龍果的關係，機器人的身體有了味覺這種感官，自動生成了程序。

林初意大膽地猜測著，以往每次增加新程序都是接收了新信息，那是不是代表只要繼續努力，以後就可以吃東西了？不管以後變成什麼樣子，需要多長時間，林初意心裡仍然很高興，他不想當一輩子麻木的機器人。

紀疏陽果然說到做到，匆匆吃完飯，未給他收拾餐桌的時間，就拉著他驅車趕往許辰楷家裡，他這才意識到，這次恐怕惹紀疏陽不快了，以後還是小心為妙。

許辰楷臉色不善地看著突然出現在別墅里的人，他現在還不想看到這對擅長過河拆橋的主僕倆。一聽說機器人又吃東西了，就算這次發現及時，沒有來得及吞下去，仍讓他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

「不管有沒有用，增加強制指令，不能再讓小嘰為所欲為了，遲早會出事。」紀疏陽目光注視著儀器倉里的機器人，機器人睜著眼睛盯著儀器倉蓋子發獃，表情十分無辜，就像一個單純的孩子。

許辰楷朝天翻了個白眼：「行吧，我知道了，也是為小嘰著想，這傢伙大概覺得吃東西很好玩，我們人類每天都在吃東西，而他從未吃過，想要模仿。機器人的進化就像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孩子，大人的行為直接影響到孩子的模仿能力。」

紀疏陽點點頭：「回去后，我會和小嘰談談。」

接下來幾天，林初意深深體會到了一種「緊迫盯人」的無力感，白天紀疏陽要上班，上班前就會把他送去許辰楷家裡，由許辰楷盯著他。以往晚上都是紀疏陽在書房處理公事，而他在客廳看電視或者做功課，這幾天就把他的位置挪到了書房。

好吧，林初意可以理解紀疏陽和許辰楷的心情，畢竟製造這麼一個跟人類一模一樣的機器人不容易，他不能把機器人的身體給毀滅了，但是他已經知道錯了，不會再偷偷吃東西了，不用再這麼管著他了吧？

抱著筆電窩在沙發上玩紀疏陽介紹的遊戲，對於他這種從前都沒什麼機會碰電腦的人而言，玩這麼高端的遊戲，下場非常慘，整天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世界地圖上轉悠，一個不小心還會被人砍死，哭都沒地方。

由穆筱和桑夏帶了幾天後，才慢慢懂得玩遊戲要接日常任務，做完任務會得到經驗和獎勵，這樣才能升級，遊戲人物也會越來越厲害。林初意汗顏，他根本就是個遊戲白痴，這幾天總算有所好轉，能夠一個人跑跑日常，打幾隻小怪了。

在遊戲里，他的朋友圈又擴大了，認識的人越來越多，聽穆筱的意思，他們不單單隻是遊戲里的夥伴，在現實中也認識，因為這一層關係，他也慢慢融入這個集體。

「不錯嘛，都知道加入家族和族人聊天了！」許辰楷探頭張望著，見機器人手指靈巧地敲打著鍵盤，笑容滿面，心情愉悅，遊戲屏幕右下角的聊天頻道飛速滾動，「來，給爸爸看看，都交了些什麼朋友？」

林初意瞥了他一眼，抱著電腦往旁邊挪了挪，瞪視：「這是我的隱私。」

「吆呵，機器人還懂隱私？快點拿過來，我是你爸爸，爸爸有權管教自己的孩子……等一下，放下你的手機，你要幹嘛？跟你主人告狀？」許辰楷見到機器人不假思索地拿起手機，立刻討饒，「不就是開開玩笑嘛，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許辰楷吃癟，林初意心滿意足地繼續跟家族裡的人聊天，誰讓這個變態博士有事沒事就會欺負他，只要搬出紀疏陽就萬事大吉。好像變成機器人後，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關愛，他也變得越來越依賴別人。

「博士，以後我會去哪所學校上學？我覺得以前靳老師任教的第一高級中學很好，我相信按照我的成績一定可以通過入學考試，博士，你說是吧？」林初意一本正經地問道。

「噗……」許辰楷將滿口的茶噴了出來，「擦，要拖地板了！」

「我不拖，你自己拖！」林初意立刻撇過頭去，暗暗偷笑，上學的事情從許辰楷這裡入手，恐怕成功率會高一點，紀疏陽確實很寵他，可惜在這一點上始終不肯點頭。

「幹嘛一定要去上學？在家裡一樣可以學習，大不了我給你請家教。」許辰楷不明白機器人的執著，早知如此就不要把生活常識的程序裝得這麼完善，寧願笨一點，省心！

「我這個年紀不上學，難道去上班？好啊，博士給我介紹一份工作，我去上班。」

「你這個年紀？幾歲啊？你半歲都還沒到，上毛線球的學啊，乖乖在家裡待著，哪都不許去。還打工吶，你能做什麼？小嘰啊，你只要照顧好你家主人，這就是你的工作，要不我跟紀疏陽商量一下，讓他發你工資？」

林初意滿臉黑線，怪博士的腦迴路一如既往異於常人。

「喔對了，聽你主人說你要賺錢買一隻狗，不用賺錢了，爸爸這就去給你買一隻回來，你要什麼狗？爸爸都給你買，一隻狗的錢，爸爸還是出得起。」許辰楷一臉豪爽。

「藏獒！」

許辰楷差點又要噴茶了，看著笑容得瑟的機器人，擦，又耍人，機器人太聰明了，一天到晚挑戰智商，倒霉的每次都是他，他究竟該哭還是該驕傲呢？

「不用了，我要自己買一隻狗，這樣比較有意義。」林初意笑著說道，狗只是玩笑話，主要目的是上學，作為一個機器人，這種要求有點貪婪，也正是因為他是機器人，才能有這個任性貪婪的機會。

「行，只要你能說服你主人，你想幹嘛就幹嘛，我做不了主。」許辰楷投降。

「沒骨氣！」林初意毫不留情地抱怨，「博士，你說主人的公司可以用臨時工嗎？不是很多單位暑假裡會招臨時工，給學生鍛煉的機會嗎？給我去報個名吧。」

「我沒骨氣！」許辰楷翻白眼，摸出一張一百元遞給機器人，「去，給爸爸買包煙，剩下的錢發你工資。」

「滾粗！」林初意把錢拍到他臉上，看到許辰楷被拍得扭曲的臉，哈哈大笑。

許辰楷有時候奇葩了點，不過林初意還是很喜歡跟他相處，從某種意義上說，許辰楷確實是他爸爸，許辰楷這人比較大大咧咧，開得起玩笑，無論他怎麼折騰都沒關係。

紀疏陽性格溫和，能跟桑夏等人相處愉快，偶爾還會跟著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不像路且梵那樣面無表情，只有熟悉的人才能聊上幾句。只是紀疏陽的溫和帶著嚴肅，他會鬧騰紀疏陽，卻不敢像對待許辰楷那樣肆無忌憚。

傍晚，紀疏陽過來接他回去，路過一家餐館，直接買了晚飯回去，瞧見機器人露出疑惑的表情，笑著解釋道：「給你放假。」

林初意輕笑：「我每天都在休假，都快發霉了。」

「你不會發霉，你只會生鏽。」紀疏陽調侃道，「小嘰，你上次說要去打工……別激動，不是要給你介紹工作，只是帶你去見識見識，這幾天小夏在廣場上幫接待課辦理會員卡，你去幫她忙。」

「好啊好啊！」

「沒有工資也去？」紀疏陽笑看著機器人瞬間垮下臉，徹底被逗笑了，安慰道，「雖然公司不會發你工資，不過我私底下可以補償你，如果你表現好，我帶你去書店，不管你要買小說還是練習冊教科書，我都買給你。」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林初意伸出手掌，示意紀疏陽跟他擊掌為盟，突然想起了什麼，表情糾結，「我還是覺得虧了。」

「喔？怎麼說？」紀疏陽好奇。

「小說不用買，主人整個書房的書不是都歸我了嗎？那麼多，我看一年都看不完。至於練習冊，我買再多也寫不完，何況暑假后，我要上學了，學校里有做不完的練習冊。」

「你可真會佔便宜，我什麼時候說過把整個書房的書送你了？我說的是殊途的書都歸你。」紀疏陽哭笑不得，這個機器人該使用記憶庫時偏偏出現了「漏洞」，聽話聽一半的本領越來越大，感情把「殊途」兩個字自動忽略了。

林初意偷笑，忽然計上心來：「主人，要不這樣吧？小說不買沒關係，主人不是和殊途大神很熟悉嘛，讓殊途大神給我寫一個小短篇，番外也可以，怎麼樣？」

「小嘰，懂不懂什麼叫強人所難和得寸進尺？」

「不懂，博士沒有給我裝這兩個成語的意思，記憶庫里木有！」

林初意聽著紀疏陽低沉的笑聲，跟著笑了起來，轉頭望著窗外的風景，別墅區的環境極其優美，正直初夏時期，繁花盛開，情不自禁地提議道：「主人，晚上我們出來散步？」

「好！」紀疏陽輕聲道，看了一眼機器人安靜的側臉，心裡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