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04章

林初意將手中拎著的袋子放進車子後座，袋子里裝的都是紀疏陽的西裝，要拿去乾洗店。關上車門，繞到副駕駛座坐上車，拉過安全帶繫上，轉頭看著紀疏陽上車。

紀疏陽微微詫異地看著林初意一連串動作，絲毫沒有任何停頓或者猶豫，若不是他知道小嘰只是個機器人，在外人看來，小嘰簡直跟人類一模一樣。

這兩天逼迫他看書，晚上再把故事內容講給他聽，雖然稱不上非常有見解，有些方面理解也有偏差，但是總體而言，能把看過的內容非常詳細地講出來。對於這個機器人的種種表現，儘管神奇，紀疏陽仍然很滿意。

「小嘰知道要系安全帶，很聰明。」紀疏陽摸摸他的頭誇獎道，如果是許辰楷在機器人腦內植入的生活常識，那也說得過去，當初把機器人送過來時，許辰楷就說過，小嘰懂得基本的生活常識，不需要花費精力去教他。

「謝謝主人……嗯，謝謝疏陽哥！」林初意莫名覺得難為情，這聲「哥哥」叫著比「主人」還彆扭，一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突口而出一句「主人」，讓他抑鬱了很久。

紀疏陽笑著保持沉默，發動車子駛往市中心，這個機器人非常聽話，他一點都不擔心會出什麼差錯。就當做一次大膽的實驗吧，要是在熱鬧的大賣場里，小嘰也能應付自如，以後就不用擔心他單獨出門了，可以像個人類一樣生活也不錯。

「小嘰，先把衣服送進乾洗店，錢給你，去吧，我在車裡等你。」接近乾洗店，紀疏陽減緩車速，在附近找了一個車位停下，將錢遞給身邊的機器人，問道，「會不會？」

「是，主人。」林初意笑著接過錢，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了車，將後座裝有衣服的袋子拎出來，朝紀疏陽點點頭，往不遠處的乾洗店走去。

他明白紀疏陽的用意，這次帶他出門，恐怕也抱著讓他自主活動的念頭，若是他知道怎麼去乾洗店，以後這個家務又落到他頭上了。林初意倒也不在意，整天待在家裡也很悶，出來走走還能打發時間。

拿著列印出來的單據回到車上，將單據遞給紀疏陽，看到紀疏陽滿意的笑容，林初意淡淡一笑。這個紀疏陽膽子也挺大，就這麼放任他一個機器人去乾洗店，是太相信他的智能化了嗎？還是對許辰楷「偉大的發明」很放心？

「小嘰很厲害，這家乾洗店離家裡很近，衣服洗好后，小嘰記得回來取，認識路嗎？」紀疏陽發動車子離開乾洗店，這個結果出乎意料得順利。

「好的，主人。」林初意點點頭，轉頭看著車窗外倒退的街景。

奢華的別墅區離繁華的鬧市區有點遠，這裡也不是他熟悉的地方，如果以後真要他一個人出門購物，他還得研究一下公車路線，否則指不定會迷路。一個多月不出門，突然看到大街上熱鬧的人群，覺得有點不習慣，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從這個機器人的體內醒來，到再次見到這個世界，他的視線里只有紀疏陽一個人，偶爾許辰楷會過來，每次都抽風得讓他恨不得將許辰楷轟出別墅。紀疏陽那兩位出色的朋友，也不是經常過來，無聊時會在花園裡坐坐，看看別墅外的路人。

他不是真正的機器人，不可能永遠生活在只有主人和怪博士的世界里，長久下去，他遲早會失去與人交往的能力。何況他的學業只停留在高中生的水平，難道要他當一輩子的機器人？不眠不休不食，除了自我升級沒有正常人類的新陳代謝，他想他會瘋魔。

能夠改變現狀的唯一辦法就是，讓紀疏陽慢慢知道他的智能，允許他出現在人類的視線里，如果可以，他還想繼續回到學校去上課。好吧，這個要求太過貪心和不可思議了，林初意只是想想，目前還不敢說出口，只要放他自由，他就滿足了。

車子駛進一座廣場的地下車庫，林初意掃視了一眼熱鬧的廣場，忽然覺得有點緊張，他頂著機器人的軀殼行走在人群中，會不會哪裡有所不妥啊？撇頭對著車上的後視鏡照了照，一張惹人注目的臉，許辰楷那抽風的腦袋，審美觀倒是沒有異於常人。

「怎麼了？發現自己長得很好看？」紀疏陽拔出車鑰匙準備下車，卻見身邊的機器人對著後視鏡打量著，忍不住笑著調侃道，瞧見他窘迫的樣子，心情格外愉悅。

「主人長得很好看。」林初意立刻反駁回去，反正他是機器人，討好主人很正常。

紀疏陽輕笑出聲，拍拍他的頭：「下車吧，記住，從現在開始要叫我哥哥，不能再叫主人了，知道嗎？」

「是，疏陽哥！」

林初意跟著紀疏陽乘坐電梯抵達二樓賣場部分，電梯門一開就傳來各種喧鬧聲，廣播里播放著悅耳的音樂，夾雜著賣場播音員錄製的廣告。輕輕感嘆一聲，久違的熱鬧氣氛，凝視著前方人來人往的景象，盡然覺得有點不真實。

緊跟著紀疏陽的腳步，見他一手握著手機打電話，一手自賣場入口處拉了一輛購物車出來，掛掉電話朝他招招手，林初意趕緊湊過去，疑惑地望著他。

「小嘰，待會兒有人陪你購物，我去辦公室處理一點事情，知道要買什麼嗎？」紀疏陽試探著問。

如果機器人有一點點為難或者不明所以，他就不會放任他一個人，小嘰的存在遲早要讓他身邊的人知道，那些人也必須是他信得過的人，就算小嘰的真實身份被拆穿也無所謂的人。

「買疏陽哥要吃的菜，還有調料和生活用品嗎？還要買零食嗎？」林初意想了想，大致就是這些東西了，其實對於家裡的民生用品，他這個機器人比紀疏陽了解多了，以前還是他提醒紀疏陽要買生活用品了，比如柴米油鹽和洗漱用品。

「你看著辦吧，買完了就讓待會兒陪你的人打電話給我……小嘰，你會用手機嗎？如果會用，待會兒給你買個手機。」

「會，疏陽哥，誰陪我購物？」林初意記憶庫里閃過兩道人影，莫非是路且梵和穆筱，好像穆筱的可能性大一點，或者是紀疏陽的助理，雖然沒見過紀疏陽的助理，不過聽紀疏陽給她打過電話。

「來了。」

林初意見紀疏陽朝賣場入口處點頭示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見一名穿著工作服的漂亮男人朝這邊走來，手中拎著對講機，清新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引得顧客忍不住多看幾眼，這個人林初意在門縫裡偷偷注視過，就是穆筱。

「穆筱，麻煩你了，突然想起還有點事要跟且梵商量一下，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裡閑逛，拜託你幫忙照顧一下，我馬上回來。」紀疏陽微帶歉意地說道。

「你去忙吧。」穆筱毫不在意地笑笑，他在辦公室坐了一整天了，正好找借口出來透透氣，「沒想到你還有一個弟弟……你好，我叫穆筱，初次見面。」

「你好，我叫小嘰。」林初意一本正經地說道，露出一抹禮貌地笑，心裡卻咯噔了一下，這是有人跟他打招呼時的強制指令，等於是本能反應。

咳咳，紀疏陽沒想到機器人的反應那麼快，瞧見穆筱狐疑的詫異表情，假裝輕描淡寫地解釋道：「小嘰是我遠房親戚家的孩子，這段時間住在我這裡，小嘰是他的小名。」

「原來如此。」穆筱點頭道，「那你進去吧，我陪他到處逛逛。」

紀疏陽看了一眼機器人，見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穆筱身上，剛想把錢包給他，又放了回去。這也是一個鍛煉的機會，如果小嘰購物完，發現沒有錢結賬，他很好奇機器人會怎麼處理。

當然，如果身邊沒有穆筱陪著，他也不會這麼做，就算小嘰不知道如何應對，有穆筱在就沒事。於是簡單交代了幾句，準備離開，只是剛走出幾步，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追了上來，回頭見機器人皺著眉頭看著他。

「小嘰？」

「疏陽哥，你沒有給我錢。」

注視著機器人非常糾結的表情，紀疏陽愉悅地笑出了聲，將錢包遞到他手裡，摸摸他的頭就轉身離開。看來是他低估了自家機器人的智商，本來想試探他的智能化，結果對方腦中的程序轉得比他快多了，周密得很呢。

「小嘰，我們走吧。」穆筱推著購物車走到他的身邊，見他微笑著點點頭，隨即轉頭往周圍張望一眼，快步朝著生鮮肉品區域走去，穆筱微微皺緊了眉頭，總覺得這個人的言行舉止有點……怎麼說呢，有點違和吧？！

按理說這麼大一個孩子了，光看外表，少說也有十七八歲，一個人逛超市購物完全不成問題，紀疏陽卻特意把他叫出來讓他陪著。有哪裡不放心嗎？看他挑選肉品的動作很純熟，也知道要去稱重，似乎智商方面沒有問題。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穆筱百思不得其解，若有所思地推著手推車跟在他身後，看他將商品一件件放進購物車。半晌，穆筱搖頭輕嘆，人家一個正常的孩子，或許是剛才初次見面有點怕生，反應才有點突兀了，反倒是他胡亂猜忌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