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何君傲被江璟熙勒著脖子不能說話,臉憋得通紅,只一直扭著肥胖的身子嗚嗚嗚直叫。
江璟熙轉頭看了眼喜寶,見她沒有被吵醒,方鬆了口氣,然後鬆開了手。
何君傲立即拍了拍被拽得皺巴巴的衣裳,隨即瞪了江璟熙一眼,見他給自己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他壓低聲音說:「你有這方面的癖好,還需得瞞著我?咱倆誰跟誰,難不成我還會出賣了你不成?」說完又走到喜寶跟前,細細瞧著她,忽而咧嘴笑道,「江兄,眼光不錯啊,這小少年長得粉雕玉琢的,可真漂亮。」
江璟熙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問:「來找我做什麼?」
何君傲不理他,只一直盯著喜寶瞧,然後微微蹙眉:「咦,怎生越看越眼熟,好似在哪兒見過似的。」
江璟熙了解何君傲的尿性,直接將他拽到一邊,一臉的不高興:「少跟我廢話!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將這事說出去的話,那你在外面養粉頭的事,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何君傲這人本性不壞,但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經常出入煙花之地。他祖父是當朝太傅,雖然空有個名號並未握有實權,可他何家也曾經發達過。先帝在位的時候,這何太傅跟江太師一樣,在朝廷可也是舉足輕重的……
是以,何家家規甚嚴,每次何君傲只要犯一點錯,都會被打,就更別說是養相好的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了。
「江兄,何必這樣呢?」何君傲既怕他祖父打他,但更怕失去那些相好的,於是臉上堆著笑說,「我倆互相握著對方的把柄,誰也不許出賣對方,誰要是嘴賤出賣了對方,誰就是龜孫子!」
江璟熙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這幾日下了課你就別來找我了,我要複習準備考試。你一來,必是會擾了我清靜。」他轉頭抬眉,看著何君傲,「你多少也用點功夫,給自己搏個前程……男子漢大丈夫,別總是靠家裡。」
何君傲眉毛笑得一抬一抬的,一副「我懂你你就別裝了」的樣子,抬腳便要朝江璟熙踹過去,奈何人家身子靈活沒被踹著。
「嗨,就別跟我逗了,你功夫是有三兩下子,可絕對不是讀書的料!」何君傲笑著擺手說,「咱哥倆難兄難弟,半斤八兩,就別跟我裝文化人了。梁兄說這些愛讀書的話我還相信……你?還是算了吧。」
何君傲是學渣,他本能地希望江璟熙跟他一樣,奈何江璟熙雖然打小就不愛學習,可人家聰明。
江璟熙搖搖頭說:「我看時辰也不早了,早上有課,你先出去等我,我換身衣裳就來。」
何君傲每天早起都是為了去食堂搶肉餡包子吃,此番掐指一算,覺得時間來不及了,趕緊撒腿就跑了。
何君傲走後,江璟熙看了喜寶一眼,見她還沒醒,準備將她抱到床上去睡。誰知,才將她抱起,喜寶就哼哼著醒了。
江璟熙見她醒了也不鬆手,只垂著眼皮子看她,面無表情:「醒了?」
喜寶先是懵了一會兒,然後猛地睜圓了眼睛,急道:「少爺,天都亮了,我又起得遲了。」說著便蹭了蹭,「我下來伺候少爺更衣。」
江璟熙沒動,只是問喜寶:「是不是這幾日一直覺得沒精神?有時候還渾身酸痛?所以才起得比我遲?」
喜寶想了想,點了點頭后又搖頭:「前兩天是這樣,但現在好得多了。少爺,您好像不高興,不會是覺得我懶了就不給我銀子了吧?」她一直盯著他瞧,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江璟熙「唔」了一聲,將喜寶抱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方說:「你就放心睡吧,不會不給你銀子。」替她掖好了被角,揉了揉她的頭髮,一臉深沉的樣子,「喜寶,我問你,等滿三個月的時候你離開了,會不會想少爺?」
喜寶不知道少爺什麼意思,只本能地點頭:「會想的……」她很真誠很認真的樣子。
「為什麼?」江璟熙心裡高興,自然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喜寶這孩子不會騙人,實話實說:「因為跟著少爺有肉吃,少爺對我好……」然後江璟熙臉上笑容就立即消失了。
他心裡很不是滋味,覺得這小丫頭是個木魚腦袋,而且還沒良心得很。她心裡只有娘親跟肉,根本就沒有他這個少爺!
江璟熙也不說話,只是黑著臉起身,然後自己去穿衣。
喜寶哪敢再睡,隨便披了件襖子,便跳著過去給少爺穿戴打扮去了。
江璟熙不反對喜寶給他穿衣,但也沒再跟她說一句話,他沒有刻意顯得不高興,也沒有故意掩飾什麼。總之,就是擺著一副冷麵孔對喜寶愛搭不理的樣子,喜寶這種呆傻不開竅的女娃根本琢磨不透。
江璟熙走後,喜寶給自己穿戴好,然後便開始收拾房間整理書桌。她將江璟熙已經複習完的書本放一邊,正準備看的放一邊,需要多看幾遍的又放在了另一邊,總之都是歸類得很清楚。
這也是江璟熙喜歡將喜寶帶在身邊的原因之一,喜寶做事從不偷懶,而且很會講究方法,省了江璟熙不少心。
一番事情做完,喜寶突然覺得那處有些難受,便伸手將門窗關了,門栓都插好。然後脫了褲子,見墊的那玩意兒上沒有血跡了,便悄悄扯了下來,用舊布包起來,拉好褲子后,便縮頭縮腦的出去了。
喜寶處理那玩意兒的時候像做賊,生怕被人瞧見,於是突然在路上遇到書院里一個小童的時候,嚇了一跳。
那小童說:「小兄弟可是江少爺家的書童?」見喜寶點頭,他方將一個紙包遞給喜寶,「這是江公子吩咐交給小兄弟的,裡面是肉餡的包子,快趁熱吃了吧。」見喜寶也不接,只瞪著眼睛瞧著紙包,又催促,「快接著吧,我還得回去跟江少爺交差,完了可還有其它事情要做呢。」
喜寶趕緊伸手接過來,還是熱的呢,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一路小跑著就回了屋子。
回了屋子,喜寶輕輕拆開紙包,見裡面裝著兩個白白嫩嫩的大包子,她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有點想哭,因為少爺對她實在太好了,除了娘,還沒有一個人對她這麼好過呢。
小的時候她也去別的大戶人家裡做過工,經常只有挨欺受凍的份兒,不剋扣她的食糧就算好的了,哪還能特意命人給她送吃的?也就只有少爺,就只有少爺對她好,所以她也要對少爺好。
她想了想,決定親手給少爺納一雙鞋子……
那邊江璟熙見小童回來複命了,便問:「可親眼看到她吃了?」
小童說:「已經交到他手上,可他沒當著我的面吃。不過,那位小兄弟好像很感動的樣子,將熱乎乎的紙包往懷裡一抱就跑著走了。」
江璟熙對這個回復很滿意,隨手從懷裡掏了一粒碎銀子給小童:「你做得很好,下次有什麼活兒,我還找你。」
小童將銀子往懷裡一揣,點頭哈腰,千恩萬謝,然後走了。
何君傲湊了過來,用手肘直搗江璟熙,一直朝他擠眉弄眼。
江璟熙一本書砸他頭上,何君傲剛準備回擊,那邊有人跳著腳跑來說:「嗷嗷嗷,小師妹來了,高老師昨夜偶染風寒不能出門,今天高老師的課便就由小師妹代替。」
何君傲一聽,趕緊坐正了身子,一副老好學生乖乖聽課的模樣。
蘇青峰的掌上明珠蘇瑾玉年將十六,長得是眉眼如畫冰清玉潔。她打小就喜歡穿白色的裙裳,平常沒事總喜歡抱一把琴,像是天女下凡似的。她家境好、出身好,教養好、品性好,長得又美,因此,書院里不少青年有娶她為妻的意思。
但其中,不包括江璟熙。
可偏偏這蘇瑾玉對江璟熙很有些意思,以至於上課彈琴的時候,目光一直若有若無的落到江璟熙這邊。江璟熙心知肚明,可他就是不接她的目光,一直悶著頭彈。
他用他那雙握弓練劍的手去彈琴,力還用得十足,簡直像殺豬音。
蘇瑾玉受不了了,停了手上動作,揚聲道:「江公子。」
江璟熙也停了手上動作,這才抬眸去看她:「蘇小姐,有何指教?」
蘇瑾玉見江璟熙終於肯看著她了,臉突然就紅了,然後用她特有的娃娃音說:「彈琴不比練劍,江公子毋須太過用力,只要掌握一個度就好。你的琴音聽起來過於渾厚,一來是你心不靜,二來,也是你沒有掌握其中的奧妙。」
江璟熙心想,你老有事沒事盯著我看,我能靜下心嗎?
「哦,多謝蘇小姐提醒,我再試試看。」說著修長的手指撥弄琴弦,優美的琴音立即從琴弦上傳來,倒確實好得多了,他停住手,挑唇一笑,「果然如此。」
蘇瑾玉看了看一旁的沙漏,見時間到了,便起身說:「今天的課就到這裡,謝謝大家。」她起身,抱著琴,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
隨著她輕微的動作,一頭烏黑的齊腰長發散落在肩頭,忽然有一陣風吹來,將她秀髮吹得輕輕飄起,再配上她特有的表情動作,那畫面,簡直美得叫人無法言表。
底下的學生,瞧得都傻眼了,只有幾個書獃子在埋頭看書,沒空看美人。
蘇瑾玉知道自己的效果達到了,心裡很開心,她特意經過江璟熙身邊,又特意將自己手中的帕子被風吹掉……江璟熙眼睛瞟見了,心裡輕哼了聲,就是沒有伸手去撿起來。
自然,蘇瑾玉也不需要他此刻撿起來給她,她是故意留給他帶回去的。
蘇瑾玉走後,上午的課也就完了,江璟熙便抱著書往回走,從頭到尾看都沒看那帕子一眼。
躲在外面牆角邊的蘇瑾玉見了,一張嬌俏的小臉氣得都快變了形,但她到底沉得住氣,她必需要時時刻刻保持自己淑女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