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冰釋前嫌
一個驚天之密浮出水面!
太守府,密室內。
徐榮沉思熟慮了半響,道:「奉孝先生,有勞了!」
郭嘉謙道:「大人無須客氣,嘉與孟德有同窗之誼,孟德並非無量之人,況且他的大敵乃是奸相董卓等眾,只要我們擒下董卓出城歸降,諒來他也不會為難大人!」
「有先生這句話,徐某可安枕矣!先生此行小心,徐某在此靜候佳音!」
「諸位自重,嘉去也!」
「先生好走!」
郭嘉別過四人,借著月色徒步前往曹營,夜半三更時方才返回滎陽城。
驚天之密,密謀董卓!
朱樓,紅錦帳內。
董卓與美艷女人精赤條條的交歡,上下纏綿進行著肉博大戰,氣息粗喘如牛,雙雙欲仙欲死,董卓痴肥的身體就著女人吹彈可破的嬌軀來回迎合、抽動。
「哦哦」女人放蕩的淫叫,惹得董卓一陣猛衝,兩人瀕至**死死緊勒著彼此,最後身疲心竭橫躺在床榻上。
身在逃亡,還不忘行欲,董卓真乃亘古第一人也!
徐久,春潮過去……
董卓兩眼空洞的躺在床上,如不能瞑目的死人,只有一緊一促的呼吸聲讓人知道他還活著。一前一後,大庭相徑,判若兩人!帳內,只董卓一人,女人早沒了影子。董卓每夜都會召女人侍寢,但從未有一夜過。這是他的規矩。至於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不過,從董卓表現的古怪來看,該是大有文章!夜幕下,一場驚天之密正在醞釀,董卓危矣!
洛陽,岳揚率眾攻破三門,大軍隨即入城安撫百姓,清理大火之後的廢墟,一切井然有序。經此大劫,百姓雖然痛過,但當他們知道董卓已經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們在心裡還是小小的慶賀了一番,沒有了禍國殃民的奸相,洛陽很快還會繁鬧起來。
白馬寺,大雄殿。
覺圓大師正在做著一日內最重要的事情,禮佛。他有一個習慣,晨暮各禮佛一次,在佛前敬三柱香。
忽然,眼前白影一閃,一道排山倒海的掌風向他襲來。覺圓敵友不明,以慈悲之心生生化去暴烈的掌勁。登,登,登!硬撼之下,覺圓大師連退三步。
「閣下是敵是友,還請顯身!」
「嘿嘿,」又是一閃,白影頓在覺圓面前,雙手胸前合十,道:「小子魯莽,大師見諒則個!」
「你是?!」不甚長的黑髮,一身白錦衣,背負一把雁頭長刀,覺圓看著眼熟,他猛然想到一個人,「你是……岳施主!」
白影人正是岳虎臣。當初在白馬寺,岳虎臣親眼看到覺圓大師一掌震退鬧事的士兵,僧袍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孤,如長河落日,似公孫大娘舞劍,不帶絲毫戾氣,卻能退敵於無形之勢,這份禪境武學,著實讓岳虎臣欽羨,再臨白馬寺,岳虎臣便以偷襲之式窺視覺圓大師掌法。
牛刀小試,一掌之下,覺圓雖三步才穩住身形,但岳虎臣同樣吃驚不小,覺圓未盡全力的一掌不僅化去他凌厲的掌勁,還致使他周身氣息如洶湧大海,波濤澎湃。稍稍恢復氣息,岳虎臣笑道:「岳虎臣冒昧打擾,攪了大師清修,罪過,罪過!」
覺圓誦了聲佛唱,道:「當日施主匆促離去,貧僧甚為挂念,今日得見施主摒去心中苦愁,貧僧心慰!」
「勞大師掛記,虎臣一切安好!」岳虎臣繼續道,「今日洛陽遭劫,虎臣委實難以安心,不知寺院可有損失?」
「阿彌陀佛!賴佛祖庇佑,寺院僧眾安然無恙!」
「如此虎臣放心了!麟兒,」岳虎臣伸手向殿外輕招,少女牽著鍾麟走了進來,岳虎臣又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少女嘻嘻一笑,道:「我怎麼不可以在這裡!」她又朝覺圓行禮道:「大師有禮!」覺圓含笑點頭,有點彌勒的勁頭。
岳虎臣不予糾纏,道:「麟兒,快給大師行禮!」鍾麟行禮道:「麟兒拜見師傅!」
「小施主免禮!」覺圓滿面笑顏,「岳施主,這位是令公子吧?小公子天庭飽滿,真乃大福之人,只是……」
「哈哈,大師著眼了,虎臣沒這份命!麟兒是個孤兒,並非虎臣之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覺圓這一句說得很含糊,話裡有話,岳虎臣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再問,岔開話語。
「大師,虎臣想在此打擾幾日,不知可否?」
「當然可以,岳施主能來,貧僧幸之,只是要委曲施主了!」
「大師何出此言?」
覺圓步出殿外,岳虎臣與少女、鍾麟隨之也出了大雄殿。
殿外,銀月皎潔,灑滿寺院,充溢著每一個角落。月月月圓逢月半,不覺然已經十五。洛陽受劫,百姓遭難,這九月的十五隻讓人倍感凄戚,別無其他。
覺圓身為佛家弟子,慈悲心腸,憐憫百姓疾苦,回想今天的一切,渾然噩夢,佛家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覺圓以殺明法,然而他只有一雙手,不能救下更多的人。
他只有誦經,為死難者超渡,為倖存者祈福。
殿外,東角,滿滿的都是傷者。觸景傷情,覺圓指道:「岳施主,你看這些傷者,他們都是無辜的,大廈將傾,卻讓他們來承擔原本不屬於他們的痛苦!」
東角,難民哀怨呻吟,小孩哇哇啼哭,婦人嗚嗚痛淚,老人息若遊絲,男人滿腹苦水眼神悲愴。流離了,失所了,天地之大,他們茫無去所。
「天下興亡,朝代演變,黎民始終難以擺脫被壓迫、剝削的噩運,難道這就是命?」岳虎臣憤慨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若這就是命,我岳虎臣就逆天改命,人命由己不由天!」
一番慷慨語,驚嘆塵世人!
覺圓點頭而笑,他遁身世外,以身侍佛,自然不像世人一般崇拜什麼君權神授、天子天之子也的一類,他的心裡只有佛,他在,佛就在。
少女則是徹底驚詫,說此大逆不道的話可是要誅九族的。在這世界,雖然不興文字獄,但是人們根本沒有言論自由。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言語驚人,不過那磅礴的氣勢倒是從心底里給她以震撼,人命由己不由天。
三人無聲。月滿霜華,岳虎臣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王建的「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時空異端,可有人也在望月寄懷?一股淡淡的秋思,讓人感到分外孤獨,岳虎臣凄凄一笑,拉過鍾麟,溺愛地撫著他的衝天髮髻。
這時候,一個人影自暗中慢慢走來。
「鬼丫頭,野得一天都不見影子,今日外面亂的不可開交,害得為父擔心!」
來人上前就是一頓訓斥,顯然少女在家寵慣了,不但沒有不好意思,反而笑著依了過去,甜甜地道:「爹爹,我好想你啊!你差點就見不到你女兒了,嗚嗚~~」
話到最後,少女嗚聲做哭。
覺圓做勸道:「蔡施主勿要動氣,令愛無恙便是大幸,施主不也是期望她無事嗎?」
那人受教,道:「大師說的極是,是蔡邕不是了!」
少女聞言,拉著那人的衣袖道:「爹爹,我給你引識個人,」少女望著岳虎臣,臉色紅暈著道:「他叫岳虎臣,是曹營大將軍,今天多虧岳大哥相救,女兒才得以回來見爹爹!」
那人哦了一聲,抱手道:「老夫替小女謝過將軍大恩!」
岳虎臣道:「先生言重,舉手之勞不足言謝!敢問先生可認識侍中大人蔡邕一家?」
岳虎臣話剛問出,少女咯咯的笑起來,覺圓也讓他這一問給憋得滿臉通紅,最後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笑什麼,當然是笑他。當著人家的面問人家認不認得自己,豈能不讓人笑,人家剛也自稱蔡邕是他不仔細沒聽到。其實,岳虎臣也就是一問,至於原因他也不清楚。或許是因才而問吧,要知道蔡邕可是一個絕對份量的人物,就是殘戾如董卓之輩也對他愛之有加,一月三遷其官,若非後來被王允殺害,怕是《後漢書》的作者就要移名了。岳虎臣曾拜讀他的《獨斷》,文中語言犀利,直剝朝政要害,令岳虎臣一時驚為天人,試想一個身處君權至上時的人,竟敢著言評議君主是非,其膽其識怎能不為後世所追捧。
當然,岳虎臣不知道他們為何發笑,更不會知道自己所尋問的人就在眼前。
蔡邕笑道:「鄙人正是蔡邕,不知將軍尋蔡邕何事?」
「沒事,沒事,我只是代我家主公問先生好!」慌神中,岳虎臣顯得有些無措,就把曹操給搬了出來,以前讀三國記得曹操與蔡邕相善,還不惜使人持金璧從匈奴贖蔡文姬歸中原。
這個蔡伯喈絕不是什麼善茬,董卓劫天子百官西行,唯他一行漏網。當時,曹操兵臨城下,蔡邕心知不妙,攜了女兒來白馬寺避禍,以至董卓鞭長莫及,讓他躲過一難。
蔡邕聽聞曹操如此關心他這個故交,感慨道:「一別多日,也不知孟德如何?」
岳虎臣道:「我家主公一切安好,先生不日便會見到他!」
蔡邕道:「如此甚好,真期待與孟德一見!」抬頭望了望月空,他又道:「時候不早了,大師、將軍早生歇息,蔡邕不打擾了,琰兒,我們走吧!」
覺圓雙手合十,以目相送。倒是岳虎臣冷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故作深沉呢。
少女隨蔡邕走了沒多遠,回過頭,羞澀道:「岳大哥!」岳虎嗯了一聲,少女又道:「記住了,我不叫丫頭,我叫蔡琰!」
蔡琰說完,也不管岳虎臣如何反應,撒開腳丫跑開了。
岳虎臣一時不解,呆站在那裡。覺圓哈哈一笑,道:「岳施主,你沒事吧?忘了告訴你,寺院今天下午又來了三位客人,寺房人滿,今晚只能委屈你和貧僧睡在一起了!」岳虎臣笑道:「沒什麼,與大師同寐正可探討佛學,虎臣求之不得!」「如此甚好,貧僧多心了!」「大師,不知今日來的都是什麼人?」「哦,是一個將軍領著兩位女施主來祀奠前并州刺史丁原,幾個月前丁施主身亡,其義子把他的靈柩安葬在寺后的林地里……」「大師,那個將軍叫什麼!」岳虎臣身子一顫,祀奠丁原,一男兩女,難道是岳揚和曦兒她們?覺圓想了一下,指著迎面而來的一個,道:「就是這位將軍!」岳虎臣一看,來人不是岳揚是誰,便道:「岳揚,你怎麼在這裡,現在城裡這麼亂,小姐呢?」岳揚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岳大哥,喜道:「大哥,遇見你太好了,小姐在房裡休息,有紫月照顧她!」聞言,岳虎臣方稍稍安心,他在擔心,從未有過的擔心……
「大師,虎臣有事辭別,他日再行拜會!」
覺圓道:「阿彌陀佛!岳施主自便,貧僧隨時恭候施主!」
隨後,岳虎臣領著鍾麟同岳揚離開,不一會兒,在一間寺房外停下。
房內,燈光明亮,沒有一絲聲響,大概人已睡下了吧!岳揚目視大哥,請示是否敲門。沉默了許久,岳虎臣幽幽嘆了一口氣,小聲道:「算了吧,都已經歇下了就不必再打攪,走吧!」
說罷,又悄無聲息的離開。房內,丁曦剛剛躺下,若有若無的聽到房外有人說話,覺得音熟,像一個人卻又不肯定,細聽時,什麼也沒有,她無奈地苦笑,「他怎麼在這裡,在他心裡只有慕容姐姐,我算什麼!我就是死了,他也不流一滴眼淚吧?」淚眼盈盈,似要決堤的江水,映著燈光,丁曦如深閨怨女一般,顯得楚楚可憐,唉,滿腹傷心事,說與何人聽。「紫月,熄燈睡吧!」「哎!」紫月應了一聲,熄燈睡下。一夜好睡,再醒來已日上三竿。岳虎臣醒來的時候,岳揚已經不再了,鍾麟睡正熟。「這孩子!」他笑了笑,躡手躡腳的起床,心怕吵到鍾麟。這一幕,撞巧落入一個人的眼睛,她臉上盪過一波笑意,暗淡的眸子燦若星辰。穿好衣服,負背雁翎,岳虎臣剛開房門,一個嬌楚的麗影跌入懷抱,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聲淚俱下。
岳虎臣一怔,旋即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是誰。
「曦兒!」
丁曦鼻子好酸,聞著那魂牽夢繞的氣息,她再也無法讓自己堅強,是他,真的是他,不是幻覺,因為心在。
沒有拒絕,岳虎臣靜靜的站在那兒,任淚水濕落他的衣衫,沒有說話,他能說什麼,他也沒有資格說。傷過了,再也無法彌補。有人說,女兒的心滿是紋痕,那不是歲月的痕迹,而是受傷的紋絡,是痛苦的烙印。
哭過了,許之會好受一些!讓淚盡情流,只是流的不光是淚,更是愛,是恨。因愛,才會恨!
撲在岳虎臣懷裡,丁曦哭得很傷心,把這兩天的委曲全部哭了出來。
心為誰而痛,淚為誰而流,情為誰而傷!
「岳大哥,曦兒不想離開你,曦兒不恨你,曦兒只想永遠陪在你身邊,嗚嗚~~」
美人恩重,然最消受美人恩。
「丫頭,現在說這猶是早了些,還是等你真正的了解我那天再說吧!」
此刻,岳虎臣唯余嘆惜,這是愛的滋味,酸、甜、苦、辣,愛與被愛同樣痛苦,不是嗎?
「不岳大哥,曦兒理解你的心情,你不願忘記慕容姐姐,曦兒不怪你,曦兒只要大哥心裡有曦兒就是,哪怕很小小也行!」
「曦兒,你真傻,太傻了,你這樣說,岳大哥的心會痛!」
「岳大哥,曦兒……」
「什麼都不要說,大哥知道,大哥都知道!」
她要說的,他都明白,不是說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愛,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只要兩顆跳動的心就足夠了。
大象無形,真愛無言。
兩個人,就這麼,彼此相倚;兩顆心,就這麼,激活。
愛情恆久遠,一份就足矣!
「曦兒,別哭了,是岳大哥不好,岳大哥混蛋!你放心,我岳虎臣今生但還能夠呼吸,哪怕是苟延殘喘,就決不容你受委曲!」
這算是岳虎臣的承諾吧!是心底的愛,不是那種『愛上她是為了忘記痛』的愛!
「岳大哥,嗚~~嗚~~」
感動,只有感動!「我岳虎臣今生但還能夠呼吸,哪怕是苟延殘喘,就決不你容你受委曲!」岳虎臣的聲音很小,帶著哽咽,但丁曦聽得很清楚,這一刻,世界彷彿沉寂,只為這一句話。
女兒的心,海底的針。女兒心真的很小,但卻容易滿足,不需更太多,一份真愛足矣!
岳虎臣呆疑,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謝空餘恨。
「輕摟美人,淚斷珠玉簾。自有恨,千帆過盡皆不是,心意冷,灰飛滅。玉樹闌珊處,誰人倚望?月常缺,情易殤,春江秋水轉服空,去也,留也,只為心難駐。蒼天何曾負人意,世人總惜歲月稀!漫向斜陽,人莫然,幾曾真情手揮逝,人生富貴豈能足,何不憐惜眼前人!」
他默默的吟著,她默默的聽著。
今生,就算只剩一年、一月、一天……她也不會言棄,就這麼,緊緊相倚,哪怕天荒地老,哪怕海枯石爛,就這麼,相倚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