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襲板垣
夜,可是相思所致?岳虎臣不知道。只是隨著夜色慢慢爬上天幕,心頭的那份執念更深了,那份痛也更深了!然而相思無用,唯淚而已。
夜剛剛降臨,巨大的黑色的天幕上,星辰點點,靜靜地俯瞰著黑魆魆的地面。夜色里,岳虎臣率領五百雁翎將士悄無聲息的趕到了板垣師團的駐地,一切都發生在呼吸之間。
在一個隱蔽的山窪下,岳虎臣讓兄弟們稍做休整,這一戰可能是生死之戰,或許一個也不能活著回去。他必須儘可能的降低死亡,以求殺敵。所以他在等待,等待最好的殲敵時機。戰爭是人與人的對抗是不假,但也並非單純的人與人對抗,謀略才是勝敗的關鍵。孫子曰:上兵伐謀。為將者若不懂這些,不過是庸才一個,逞莽夫之勇罷了。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小鬼子的防哨有些鬆懈,岳虎臣等待的時機終於來了。他揮手示意,惡戰開始了。
「唰!」軍刀出鞘!
夜正濃,鬼子正在酣睡。彷彿地獄鬼靈一般,雁翎將士毫無徵兆的出現在鬼子面前,睡夢中,帶著絲絲笑意,小鬼子便做了真正的小鬼。
手起刀落處,頭頗滾地,血濺三尺。夜空中,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刺激著將士們的狂野殺性。突如其來的偷襲讓板垣有些意外,有人竟敢夜襲他,而且還是他所鄙視支那人,這有點讓他無法接受。不過,板垣畢竟還是板垣,臨亂不亂才是為將之風。
他遣人火速探明來犯敵人的概況。不一會兒,哨兵來報是40軍下雁翎師來犯,一共五百人,帶隊的是雁翎師長岳虎臣。
板垣得報,心裡又喜又憂,喜的是他終於和這位雁翎師長對面了,他終於可以一識心儀已久的那柄雁翎刀了;憂的是來犯之敵素有威名,他也早有耳聞,心裡多少有點犯嘀咕。儘管板垣鄙視支那人,可這位雁翎師長卻是不容他忽視,今日對戰,即便勝,也只怕是險勝。五百雁翎軍,板垣不知道這是小瞧他板垣,還是另有圖謀?中國人一向詭計多端,他心裡著實沒底啊!
為將者,未臨戰已先怯敵,此乃兵家大忌,身為一軍之首的板垣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是以怯色只是一閃而過。帳外,雁翎軍正瘋狂的殺戮著,饒是板垣師團訓練有素,可是睡意正酣的他們又怎能抵擋如虎似狼的雁翎軍。
於是,夜襲戰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軍人變成了刀俎,小鬼子便成了魚肉。
這一夜,人馬嘶仰,殺聲震天。近身搏戰,是日本鬼子的劣處,卻是雁翎軍的優勢,以己之長克敵之短,戰勢不言而喻。
夜越來越深,殺戮依舊上演著。
板垣生生的給震賅了。他是帝國精英,部下更是帝國精銳,論戰力,論裝備,皆是上上之選,可是卻被支那軍人阻懈在這裡,前進不得半步,他怎麼能不惱火?
只是能坐到師團之首的位置上的人,豈會是等閑之輩!很快,板垣便扳回了戰局。形勢對於岳虎臣來說很不樂觀。即便是再完美的襲戰,也只適合於強勢進攻,速戰速決,一旦拖延的時間太常便會遭其反噬,被敵兵所困。
眼下,戰局已被板垣所控制,雁翎軍已被層層包圍。雖然此番夜襲殺敵無數,但對於板垣師團來說並未傷其根本,更何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雁翎軍也已所剩無幾。
此時此刻在岳虎臣來看,區區五百人對戰坂垣師團二萬餘人,足夠了!拚死一戰,即便敗也敗的光榮,敗的問心無愧。沒有常勝軍,也沒有常敗軍,上天是公平的,不會因感情的緣故而傾斜。
畢竟,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世間最殘酷的事,莫過於戰爭,這是岳虎臣心中最真實的感慨。
廝殺依舊繼續,鮮活的生命一個隨一個地飛逝,雁翎將士在殘戰中離去。心痛!可是即然上天已經選擇你,選擇了這個紛亂的年代,你又能改變什麼,唯有不息,自強。成亦英雄,敗亦英雄,炎黃人,怎麽能讓倭奴小視!
……
「師長!」
一聲師長,叫的好嫩。
岳虎臣回頭尋那聲音,借著鬼子營地的篝火,他看到了一張孩童般稚嫩的臉,一張還未成熟的臉。
「虎子!」他有種心碎般的痛,那還只是一個孩子。一九三一年『九一八』后,東北三省淪陷,岳虎臣以一個東北漢子(祖孫三代相繼生活在黑土地上,這情,這血,早與那黑土相融)的血性,毅然組織隊伍號稱雁翎師在白山黑水間頑強抗敵。後來,便遇到了虎子,這個雙親被殺,無家可歸的孩子。於是,岳虎臣便把這孩子留在了身邊。再後來風雲動蕩,隊伍被重敵圍剿,死傷殘重,不得已岳虎臣投了龐炳勛。虎子跟在他身邊,一直到現在。
夜下戰地,屍首橫陳,血染黃土,入目的滿是凄色,上心的只有悲涼。當初率五百雁翎將士夜襲板垣,而今只剩一人了,這讓岳虎臣怎能不有所傷感,那可是四百九十九條鮮活的生命啊!
鬼子在向前推進,岳虎臣與虎子被圍困了。
「虎子,怕嗎?」
說這話時,岳虎臣沒有看虎子,他冷冷的望了一眼鬼子。他看到板垣正躲在後面,陰著一張死人般的臉。
「不怕!有師長在,虎子什麼也不怕!」虎子面無懼色道。
這是雁翎的人,他的兄弟!
岳虎臣心裡好暖,雁翎,沒有懼死的兵,頭顱可破,熱血可流,唯此心,此膝,不可屈!
鬼子暫時放鬆了進攻,興許是想捉活的吧!敢以五百士兵夜襲帝國精銳師團,論膽識,論智謀,皆非常人可比擬,板垣又怎麼會輕易的殺了這樣的人,他想為己所用!
只可惜板垣錯了。他認為只要許以高官厚祿,岳虎臣必會屈膝來降。或許有人會動心,但岳虎臣不會,永遠不會。
縱千萬人吾往矣!
自日軍兵佔東北以後,岳虎臣就徹底恨上了日軍。凡萬惡之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燒殺淫掠,除了善事,什麼都做。兵過之處,雞犬不寧。
過了—會兒,鬼子陣中起了一陣騷動,卻只是一閃而過。板垣身邊,一將排開眾人,跨步而出。
「閣下可是雁翎師長岳虎臣?」
日式了的漢語!?
這小日本,說起中國話來,怎麼聽怎麼彆扭。想想自唐朝以後,日本人從中國學去了多少文明精粹,便連文字也都十二分的中國化。可是,從明朝中期,日本便開始入侵,儘管後來被打敗,但日本人狼子野心,從未臣服過。如今,更是變本加利的侵犯中國,屠殺無辜百姓,僅南京一戰,三十餘萬華夏兒女傾刻間慘死在鬼子的屠刀下。這些,岳虎臣不會忘,中國千千萬萬的人民不會忘,永遠!
岳虎臣跨步上前,冷冷的應道:「正是岳某人!你是什麼人?」
坂本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答案,道是不怎麼驚訝,但是他身後的板垣卻顯得異常興奮,就像是盜墓賊突然發現了商周王墓一樣,目露喜色。
「鄙人板垣師團下中隊隊長坂本,我師團長板垣少將久慕岳將軍大才,甚惜之。若將軍願降,我大日本帝國必竭誠相待,不然……」坂本「嘿嘿」一笑,這笑聲聽得讓人毛骨悚然。
「不然又怎樣?」
「將軍乃是明白人何必讓坂本說透哪?」
兵逼,利誘?
說實在,自打扯旗抗日以來岳虎臣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何怕有之?可是虎子怎麼辦?他還很小。
岳虎臣心裡好亂!
是戰,是降?
降則已,戰則死。
只是,岳虎臣可能降?
不能,不能!
既不可降,那便唯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