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得知
錯字已改。
晚上更新真不習慣,明天一定要調整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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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乎我。
聽起來有些可笑賭氣的話,程嬌娘並沒有笑,看著眼前面容沉靜的男人。
不知不覺五年前初遇的少年人已經褪去了青澀,換上了成熟男子的沉穩和內斂。
「五年了。」程嬌娘忽的說道。
五年?
他們認識已經五年多了。
晉安郡王心中莫名的一悸,真是沒想到當初山谷中偶遇,竟然會有今日的緣分。
有多少人一面之緣後會無期,又有多少人一面之緣卻能永世相伴。
他想要的便是和她永世相伴,而不是前一刻說笑,一轉身便再不能相見。
死了就死了,不用在意。
在她心裡,自己是一點也不用在意的人啊,歡喜愉悅也好,痛不欲生也好,她並不在意。
晉安郡王垂下視線,抬腳邁步。
「方伯琮。」程嬌娘喚道,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晉安郡王停下腳步,卻沒有說話。
程嬌娘喊了這一個名字之後也不說話了。
蒙蒙青光里,破廟,野地站著的二人沉默無語。
這是個不說假話的人啊。
晉安郡王看著沉默的女子,眼底再次黯然。
「算了。」他又笑了笑,拉住她握著自己袖子輕輕的拍了拍,「我是被嚇壞了,腦子有點懵,這話問的有些失言了。」
程嬌娘抬頭看著他。
蒙蒙青光里年輕人的面容更顯的英俊,只是因為微微一笑,露出有些發青的牙,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她的視線慢慢的從上到下的掃過他。
身材高大,只是有些瘦削,這具身子幾次都幾乎殘破不堪了,若不然能再壯一點胖一點。
看到她垂下視線,晉安郡王再次笑了笑。
「我知道的,也說過的,這些事對你來說都是小事,我不該用自己的感覺來要求你也這樣。」他說道,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不管怎麼說,一切平安,想那些根本不會發生的事,真是自尋煩惱,走吧走吧,我們快去說說將要的發生的事吧。」
他說罷收回手抬腳邁步越過了程嬌娘向廟中走去。
才走了兩步,有人在身後抱住了他。
晉安郡王的腳步停下。
「我當時想的是,如果我死了,還有你。」
身後聲音說道。
「我死了,你會收拾殘局。」
「我死了,你會保護好自己。」
「我死了,你會替我報仇。」
環住他的腰的手收緊,人在他的背上貼緊。
「因為有你在,所以我能安心的赴死。」
晉安郡王只覺得心口被人打了一拳,一瞬間呼吸都要停了,奇怪的滋味在心底散開。
明明是悲傷的話,為什麼聽起來還讓人想要熱淚盈眶?
這算是甜言蜜語嗎?原來還有這樣的甜言蜜語。
這個女人,真是太會哄人了!不行,不能三言兩語就被她哄過去算了!
晉安郡王抬頭深吸一口氣要轉。
程嬌娘卻更抱緊了沒讓他轉過來。
「我知道,有時候大家會說,要好好的活著啊,好好活著才最重要,可是並不都是這樣的,對有的人來說,有些事必須去做,不做的話,儘管活著,也不可能好好的活著。」
「方伯琮,我想和你好好的活著,所以,我必須去做一些事。」
「你有你該做的事,我有我該做的事,我不是隨意的不在乎自己,不在乎你,也不是不信你,有些事只有我能去做,我也有一定的把握才去做的。」
晉安郡王伸手拉開她的手轉過來,將她擁在懷裡。
「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你比我先死。」他說道,「放心的,高高興興的,自由自在的,無所顧忌的,也不用擔心我。」
程嬌娘抬頭看他,笑了。
晉安郡王低下頭看著懷裡的人,嘴唇貼上她的額頭。
「你已經比我慘的多了,我可不希望你還要一個人背負著悲傷痛苦和復仇活著。」
程嬌娘微微閉眼,有一行淚流下來,將頭貼在晉安郡王的胸膛上,聽著他咚咚的心跳,秋日清晨的中汲取炙熱的體溫。
「我其實已經這樣死過一次了。」她喃喃說道,「所以我還是比你慘啊。」
晉安郡王又笑了,伸手撫上她的臉,讓她抬頭看自己。
「程昉。」他說道,眼睛亮亮,「我們是在訴衷情吧?」
程嬌娘看著他沒說話。
「怎麼連你儂我儂的時候,也成了比慘了?」晉安郡王說道,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笑了,「好了,我們回去吧,該說說讓我怎麼善後了。」
程嬌娘卻抱著他沒有鬆手。
「不用急。」她說道,「有人做好了。」
有人?
晉安郡王低頭看她,但沒有再問,笑了笑,將她再次擁緊。
「既然如此,那就再抱你一會兒吧。」他說道。
看著這邊不走也不再說話,而是相擁在一起的二人,景公公和顧先生目瞪口呆。
「看來以後這調戲是真的不分場合了。」景公公喃喃說道。
「天都要亮了。」顧先生伸手指著天咬牙切齒。
「是啊,青天白日的真是成何體統。」景公公點點頭說道。
顧先生急的抓牆。
「我是說天都要亮了,能不能說點正經事了!」他咬牙說道,「天要亮了,一切都要瞞不住了,到底要做些什麼啊!可急死我了!」
而與此同時,在最近的縣城衙門裡,清遠縣令也正急的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室內沒有點燈,昏昏一片,忽的撞到了几案發出哐當一聲。
「老爺?」
簾帳里伸出一隻手掀開,露出嬌俏美人慵懶的探視。
昏昏中可見一個男人正伸手揉著腿嘶嘶。
「老爺。」美人忙起身下來,「是要吃茶嗎?妾身來。」
縣令沒好氣的推開她。
「去去去回去睡去。」他不耐煩的說道。
美人嬌弱不堪被推到在地上。
「老爺。」她不由委屈的嬌嗔,「您怎麼了?這幾天都心不在焉的?」
說到這裡又哼了聲。
「是不是夫人又說什麼了?」
縣令哎呀一聲。
「腦子裡就這點事。」他伸手戳美人的頭,說道,「知不知道你老爺我要辦的是什麼大事啊?」
「不知道啊。」美人說道。
「不知道就滾回去睡。」縣令瞪眼說道,「別來煩我,要不然賣了你。」
美人頓時惱了,一甩袖子哼聲走開了。
縣令老爺則扶住几案,想到那美人說的吃茶,覺得有些渴了,便提著茶壺倒水,剛拿起茶杯喝,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老爺老爺不好了!」有人在外喊道。
縣令老爺便真的不好了,一口茶嗆住劇烈的大咳。
屋子裡頓時亂了。
「你幹什麼啊,五更里喊什麼喊,勾魂吶!」美人一面安撫縣令,一面沖著外邊罵。
縣令老爺卻沒有承美人的情,反而一把推開她,連聲咳嗽著就衝出門了。
門外一個男人一臉焦急。
「怎麼了?」縣令老爺顫聲問道。
「出事了。」男人壓低聲音說道。
縣令老爺只覺得心跳驟停,咳嗽也不咳了,伸手按著心口。
「成了嗎?」他顫聲問道。
「半夜的時候人就來送消息了,小的親自去看了。」男人低聲說道,想到當時的場景,面上浮現驚恐,「真是…太慘了…。」
他說著躬身。
「老爺,天要亮了,快去吧。」
縣令老爺神情變幻,看向外邊。
去,還是不去?做,還是不做?
做,是殺頭的大罪……
他寒窗苦讀十載,好容易混上個上郡文官,還等著平步青雲呢。
「老爺,都到現在了,你就是不去,人家也會來報的,早晚的事,還不如賣個好呢。」男人看出他的猶豫忙勸道,「雖然一個聽起來名頭大,但是有時候名頭可不如實權啊,那可是能決定老爺您生死的實權。」
對啊,他寒窗苦讀十載,好容易混上個上郡文官,還等著平步青雲呢,這個機會怎麼能錯過!
縣令老爺一拍腿。
「走。」他說道,一面顧不得換上官袍,「快,招呼人,敲鑼,召丁,追剿馬賊!」
男人大聲的應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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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裡,高凌波猛地睜開眼,帳子里視線昏昏。
他看著帳子有些怔怔,伸手按住心口。
似乎是做了個噩夢,但卻又記不清是什麼。
是不好的兆頭嗎?
念頭閃過,高凌波皺眉坐起身來,他從來不信什麼兆頭,還是心裡有些緊張吧。
雖然準備周全,成了應對的周全,一次不成後續也安排的周全,進可攻退可守,但事情沒有落定前,還是讓人有些不安啊。
他掀起帳子,室內青光。
天要亮了,成與不成,消息也該傳來了。
「來人。」他說道。
內室外立刻進來兩個婢女,恭敬的施禮,然後跪下來,一個幫他穿上鞋子,一則捧來一碗茶。
高凌波接過漱口,吐在跪著的婢女身上,一面站起身來。
嫌棄痰盂有異味,高凌波的身邊不用痰盂,都有婢女們做痰盂。【注1】
洗漱完畢,高凌波走到廊下,因為昨日大雨,院中有些凌亂,他便就站在廊下打了一趟拳。
院中的僕從都忙碌起來,廊下的鳥兒也開始啾啾鳴叫。
一趟拳收,高凌波出了一層薄汗,帶著幾分舒坦站直身子,接過侍女遞來的竹條逗喂鳥兒,天色變的青亮了。
院門外就在這時傳來嘈雜聲有人湧進來噗通就跪下了。
高凌波手中的竹條微微一頓,神情依舊淡然。
「怎麼了?」他說道,「事情沒辦好?」
來人俯身在地叩頭大哭。
「大人,小官人…去了…」
這一聲哭喊讓院子里的人瞬時變色。
小官人,去了?
去哪裡了?
高凌波怔怔。
「大人,大人。」院中的人哭著叩頭連連,「十四官人被人殺了,被人殺了。」
哭聲未落,一聲凄厲的鳥鳴頓起,又瞬時化為烏有。
籠子適才還蹦跳的鳥被一根竹條從脖子里穿透,竹條架在了鳥籠上,將鳥兒吊起來,未死透的鳥兒慢慢的抽搐著。
院子里鴉雀無聲,廊下的婢女們面色慘白。
「你說什麼?」
高凌波終於轉過頭來,看著跪地叩頭的男人,一字一頓的說道。
他的神情依舊,甚至連一絲驚訝都沒有,但落在男人眼裡不由打個寒戰。
「大人,十四官人被人殺了!」他再不敢多看一眼,以頭碰地哭道。
高凌波慢慢的抬腳邁步走下來。
「十四官人?」他說道,「哪個十四官人?這京城官人多得是,排行十四的也多得是,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十四官人啊?」
他說著話已經走到了跪地叩頭的男人身前,居高臨下彎身,漸漸明亮的晨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跪地的男人渾身發抖,半點不敢抬頭,似乎高凌波的彎身如同一座大山壓了下來,壓的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大人!」跟進來的幕僚都跪下了,聲音沉痛又難掩幾分惶惶,「節哀啊!」
高凌波看著跪了一地的人又笑了。
「我節哀?」他說道,「我節什麼哀?難道是我的十四官人死了?我高凌波的兒子怎麼會死?」
說到這裡抬腳將面前跪著的男人一腳踢開。
「我高凌波的兒子怎麼會死!」
他面容發青,渾身發抖,伸手嘶聲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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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南(朝)宋謝景仁性整潔。每唾,輒唾左右人衣。事畢,即聽一日浣濯。每欲唾,左右爭來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