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挑釁
冬日漸近尾聲,一轉眼便是第二年的春日。山上靈氣充沛,草木自然也帶了一些靈氣,並不似凡塵草木般一歲一枯榮,反倒透著一股蓬勃的綠意。
內門大比臨近,門中弟子翹首期盼,這幾日山中常見諸弟子設擂比斗的情景。賀雲卿也曾接過兩三個挑戰,展現出比普通弟子高一截的實力之後,那些挑戰便不見了蹤影。就賀雲卿自身而言,他對內門大比並不是很關注,只依舊每日清晨前往後山練劍,拾級而上,任自己的身體吸收了滿身陽光才返回居所。
風雲劍訣已然被他練得滾瓜爛熟,每一招每一式都似印刻在他心上一般,只需一出劍,劍訣自然成形。思量片刻,賀雲卿從儲物戒里掏出賀家的那兩本秘籍,不經意間,手指卻碰到了一個圓潤冰冷的東西。賀雲卿微微一怔,緊盯著手心那顆黑黝黝的珠子看了半晌,最終還是將它扔回了儲物戒。
賀家這兩本秘籍,一本名為《出雲變》,一本名為《雲隱決》,前者是攻擊型法決,共有三層變化,築基期修士可修鍊第一層,金丹期后,則可以修鍊第二層,第三層則是達到元嬰期之後方才可以修鍊,三層變化效果成百倍疊加,這法決本身又極其厲害,便是第一層,效果也比他如今修鍊的風雲劍訣驚人。
賀雲卿只能感嘆,他那位高祖父果然是極有眼光的人。《雲隱決》則是一門隱藏修為的法決,若是賀雲卿修鍊了這本法決,現在的他完全可以假扮成鍊氣期弟子而不擔心被人發現。
身形一掠,賀雲卿便飛至後山,在其中最僻靜的地方設下陣法,專心修鍊起《出雲變》來。
「出雲變第一變,玄木變,靈氣集於氣海……」賀雲卿運起體內靈氣,將之運往氣海穴,旋即便閉上眼睛,全身心放鬆,陷入了修鍊之中。
十日後。
守門童子搖搖頭:「這位仙長,賀仙長並未歸來。」
來者只能垂著腦袋,回去向師長彙報消息。玄雲子聽到消息默默皺眉,暗道賀雲卿平素也不是不識大局的人,怎麼竟到現在還沒露面。心中想的是一回事,嘴上玄雲子卻絲毫不肯讓半分:「雲卿前幾日被我派出去做任務,可能在路上有所耽擱。再說這內門大比也並非缺了他不可,各位師兄弟還是靜靜看比賽,看看弟子們這一年實力增長如何才是正道。」
內門比斗中,無數弟子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靈力法決,各有千秋。有人一鳴驚人,也有人從此墜落塵埃,然而一直到最後,那道青衣冷然的身影都沒有出現。
一晃又是半月,賀雲卿猛然睜開眼睛,雙目如電,竟是讓洞內亮了些許。出雲變的第一變已被他盡數掌握,如今的他,身法更快,法決之力帶動靈力增長,修為竟是穩穩到達了築基後期。待賀雲卿徹底鞏固境界離開後山時,已是一月之後,內門大比早已落下了帷幕。
賀雲卿慢慢行走在石階之上,步履緩慢,一頭烏黑的發肆意散在背後,面容極其俊美卻又極其冷酷,他目視著前方,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卻帶著常人難以擁有的氣勢。
「嘻嘻……」
女子的輕笑聲和男子的戲謔聲準確地傳入賀雲卿耳中,賀雲卿沒有理會。那笑聲卻越來越響,直至那一聲清晰可聞的「賀雲卿」傳入耳中,他方才停下步子:「何事?」
女子正是許婉蝶。她今日打扮得又嫵又媚,粉色的長裙映襯得她臉龐嬌艷如花——可惜實力仍在鍊氣期徘徊,著實丟人。那男子,如果賀雲卿記得不錯的話,正是那日和許婉蝶一起醜態畢露的那位高師兄,只見他踏出一步,滿臉笑容:「賀師兄,哦不,現在該叫賀師弟了。」
賀雲卿眉頭微皺。
他卻不知,玄機門以實力為尊。這次賀雲卿未曾參加內門大比,他的名次便自動排在內門弟子最後一位。而這位高師兄雖貌不驚人,這次卻在內門弟子中排名第五,遠遠排在賀雲卿前面。就連賀雲卿一向看不上的許婉蝶,也因為排行四十三位,可以叫他一聲師弟了。
「嘻嘻。」這女人掩唇輕笑,「高師兄何必如此為難賀師弟呢,落到此番境地已是賀師弟咎由自取,你我還是不要在賀師弟傷口上撒鹽了。不過這內門最後一位,還真是惹人發笑呢!」
一口一個「賀師弟」已經讓賀雲卿眯起了眼睛,他盯著那位高師兄,眼中積蓄著危險:「滾!」
「賀雲卿你不要太囂張了……」話還沒說完,高姓師兄便覺得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快得讓他根本看不出眼前之人是何時出手的,下一秒,他鼻子便是一陣劇痛,手指一碰,汩汩的鮮血便順著指節流下,濃郁的血腥氣頃刻充斥著四周的空氣。
高師兄盯著自己的手,驚懼地盯著面無表情的賀雲卿,嘴唇微動,卻是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許婉蝶倚著他,美目中儘是恐慌,她身子一動,便見那頭的賀雲卿手指輕撫著劍鞘,沖她露出一個冰冷至極的笑容來。
許婉蝶尖叫一聲,身子便軟綿綿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賀雲卿收回劍,與兩人擦身而過。他步履依舊極慢極慢,氣質依舊冰冷,對於此刻倒在地上的兩人而言,卻不啻於收割生命的惡魔。此刻,他們無比後悔,明明聽過賀雲卿斬下謝華興一臂的消息,為什麼要不知死活的挑釁他呢?
直到走回自己的居所,賀雲卿唇角才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想想也真有意思,一個月前,他還是玄機門人人敬仰的師兄,回來卻成了內門弟子中的倒數第一,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踩上一腳。修士的世界,果然比他原先想象的還有趣得多。
「臭小子你給我滾過來!立刻!馬上!」盯著傳音符里玄雲子的怒吼,賀雲卿默默扶額,眼下才是真正的難題好不好?
如何應付暴怒中的玄雲子,是玄字輩的師伯師叔們一輩子都不曾解決的問題,賀雲卿沒有自信攻克這一大難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著頭皮上了。
被玄雲子魔音穿耳洗腦的賀雲卿低著頭,唯唯諾諾應和著。玄雲子說了半天嘴巴都有些渴了,弟子卻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登時就有些生氣了:「哼!內門弟子倒數第一,你丟人不丟人!」
賀雲卿仍未吱聲,面癱著臉,比玄雲子冷靜無數倍。
「說話!」
賀雲卿沉默半晌,方才抬起頭來:「反正也是第一啊,師父。」
「噗——」玄雲子猛灌下去的水全噴了出來,淋了賀雲卿一身。賀雲卿默默受了,低聲道:「師父,這樣很不衛生的。」
玄雲子默默盯了他一眼,卻發現自家徒兒始終雲淡風輕的模樣。他默默的想,難道是自己剛剛聽錯了看錯了?
腦海中閃過一堆疑問,玄雲子正要發火,在瞥向自己徒兒的某一瞬,他的眼睛忽然睜得老大:「雲卿,你突破築基後期了?」而且境界穩固,遠遠不似剛突破的樣子,反倒像停留在這一境界很久一般。
賀雲卿點點頭:「就在這一個月內突破的。」
玄雲子抿了一口茶,總算恢復了平日冷靜的金丹期修士模樣:「難怪你連大比都不參加了,這倒是可以體諒。當年為師三十多歲方才突破築基,修行百年方才達成金丹,雲卿,你天賦果然勝過為師百倍。」
「師父,天賦並不能決定一切。」
玄雲子道:「你能有這個想法,為師很滿意。」此刻的玄雲子,哪有剛才殺豬大漢的模樣,他低笑道:「便這般一步一步來,不用著急。」
師徒二人又談了一會兒心,玄雲子低嘆一口氣:「你小子向來就不讓我省心,算了,跟我去刑堂一趟吧,玄英師妹都告到我這裡來了。」
賀雲卿知道此事應該和許婉蝶二人有關,當下低應著,老老實實跟在玄雲子身後。
無論過程如何,賀雲卿傷人的罪總是免不了。被罰關了一個星期的禁閉,再加打掃刑堂一個月,賀雲卿也沒什麼要抱怨的。因為打傷高師兄和謝華興的事情,賀雲卿的名聲在門內反而越來越響,再加他平素性格便很冷淡,普通弟子便是同他說話都要倍加小心翼翼,唯恐稍有不當,飛劍就砍過來了。
春去秋來,一轉眼,便又是一年的年末。
賀雲卿也步入了十五歲的年華。第二年他終於參加了內門弟子大比,並在獲得大比第一之後連挑十位核心弟子,最終以築基後期的實力打敗了排在第一位的核心弟子,成為核心弟子首座。
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賀雲卿成為大師兄的時代真正到來。
此刻,距離他被主角幹掉還有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