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關於為什麼不同意遷去洛陽,李成秀自然是早就想好了答案,聽得皇帝聽,李成秀立馬就道:「有兩個原因讓兒臣不同意,一是從花銷上考慮,二是從情感上考慮。」
「仔細說說。」皇帝道。
李成秀郎聲說道:「王侍郎的奏疏兒臣看了,他在奏疏里光算了在長安開拔,和通向洛陽一路的費用,洛陽那頭的費用根本就沒有算。但光是這樣,就已經高達兩百萬貫。而據兒臣的了解,以往每次遷去洛陽,洛陽那邊的花費要多出長安這邊的一半,平殫算下來,大概在三百萬貫左右。兩頭一加,就是五百萬貫。就朝廷目前的情況,兒臣不覺得它有這個能力承受這麼大的一筆開支。就算是有,也不能花在這裡。五百萬貫,若買成粟米,以當下六十文一斗來算可以買得七百五十萬石。七百五十萬石的粟米,別說是河東道了,就是再有兩個道也不會餓死人。」一頓,李成秀遲疑地看了武旦一眼,說道:「父皇,不知道您收到消息沒有,受災的不僅是河東道受了災,關內道的旱情也十分嚴重。城南死的那些乞丐便是從關內道來的災民,甚至,還有隴右來的。」
「不用人報,朕也知道。」皇帝說:「如若不是關內和隴右也出了問題,長安的粟米又豈會漲到六十文一斗?在平時,它不過五六文而已,漲了十倍的價錢……」
「正是。」李成秀說:「所以,那五百萬貫的錢朝廷花不起!!」
「那你所說的情感原因又是怎麼個說法?」皇帝又問道。
李成秀言道:「長安緊臨關內道、河東道,兩道百姓常以天子比鄰而自傲,自視比別處人與天子親一些。事實上也是這樣,自我大周立國以來,不管是對外征戰,還是科捐稅賦多有倚重這兩道。如今兩道出了災禍,朝廷卻急吼吼地跑去了洛陽,不免有遺棄之嫌。這就好比父母和子女,做子女的總視父母為天,危難之際父母卻丟下子女獨自偷生去了,身為子女的心中會怎麼想?」
「那留在長安又能若何?不過是徒增困苦而已。」皇帝說。
「不然。」李成秀道:「如今就好比戰場,朝廷就好比中軍,父皇您就是那坐鎮中軍的大將軍,而處在苦難中的百姓便如衝鋒陷陣的軍士。只要父皇您這個大將軍不亂,中軍便不會亂,中軍不亂,戰陣的氣勢便不會減,處在苦難中的百姓便有指望。」
「朕就這樣待在這皇城之中就有這樣大的作用?」皇帝只覺得李成秀說得十分有趣,失笑道。
「當然不是。」李成秀說:「我們當然不能只坐於深宮,比如說派個得力的臣子或者是皇子王公前去災區看望災民,又比如說時常將中的情況放出去,告訴受災的百姓我們還在長安,我們還在皇城,我們時刻與他們同在。百姓知道了,心中定會覺得安慰,可以減少百姓對朝廷的不滿,可以大大的降低產生民亂的機率,當逢災難,穩住民心才是首要。」
聽了李成秀的話,皇帝點了點頭,嘆道:「你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只是家中有糧方能心中不慌,吃飯總是大事情。解決這個問題才是根本。」
「就是!」皇后說道:「你說得倒是輕鬆,長安米貴如金,若不去洛陽大家吃什麼?」
「對啊,長安糧荒本就嚴重,若是不幸洛陽,豈不更加加重長安的糧食負擔?」皇帝附和,說道:「現在在長安,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米啊!」
皇后和武旦齊齊地點頭。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難不到李成秀。
李成秀說:「有米。」
「哦?在哪裡?」一聽有米,皇帝的眼睛都亮了。
李成秀回答說:「在江浙,在兩淮,在益州、成都等地。」
皇帝和皇后不由得笑著搖起了頭,武旦卻是若有所思:「調糧……」
看了武旦一眼,李成秀笑道:「太子是想說遠水解不了近渴是吧?」
「難道不是嗎?」皇帝問道。
李成秀說:「其實我們不必為近渴擔心,因為解近渴之不其實一直都在關中、長安之地,我們只需要調遠水解後顧之憂罷了。」
「關中,長安有糧?」皇帝震驚地看著李成秀,兩冒綠光地問道:「在哪裡?」
「在門閥富戶的家裡頭。」李成秀笑著回答,說道:「年年鬧餓荒,何曾聽說過餓死過哪個豪門富戶?從來餓死的都是普通百姓罷了。」
這話確是沒錯,在座所有人都表示贊同。
「關中、長安不缺糧。」李成秀說道:「不說別的人家,就兒臣知道的幾家,如齊家,薛家,還有兒臣的娘家,哪一家的倉房裡沒有存個兩三年的糧食?就太子府崇文館的柳直學他們,剛來長安,還只是一家三口外帶三兩個僕從,家裡存糧便不下百石。」
「可是,他們又豈肯輕易將這些糧食拿出來?」皇后皺著眉頭說道。
「這便是我們所要計議的了。」李成秀說:「怎麼讓這些富戶把糧食拿出來呢?兒臣以為首先必須具備三個條件,第一,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們與長安、與受災是百姓共存亡的!百姓渡過了災害,朝廷平安無事,他們便無事,若是出了亂子他們會完蛋!第二,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世上一切可談之事或者是不可談之事皆由『利益』二字決定。如今長安糧價飛漲,幾乎是一天幾個樣,這些人手上的糧食那就是真金白銀。有道是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讓他們白白損失這筆利益他們肯定不幹,朝廷必須拿出相等利益與之交換。第三,皇家,貴戚必須做到帶頭作用。天下安穩關係到朝廷安危,關係到皇室地位,貴戚存亡,我們更要比一般人表現得更積極。說一句不大吉利的話,就算是天下大亂朝廷敗了,老百姓頂多吃幾年苦頭照樣過日子,而我們,卻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天下安定與否對我們來說比別人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