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第257章:

話說孫鐺現在在哪裡呢?給羅秋雲治傷的時候他說要去試驗炸彈的效果,如今營中沒人,也不知道他是成功出營,還是被皇后的人抓去了。現在這個形勢,李成秀實在是有些擔心他。但是,又無力為他做些什麼。

李成秀有些慚愧,更多的是自責,為了避免對更多的人處責,李成秀必須要令自己鎮定下來,靜心思考眼前的局勢,做出儘可能正確的決定。

戰,肯定是不能戰的。

就如岳本忝所說的那樣,六衛與三率乃是六倍的兵力懸殊,與之相戰……李成秀實在是沒有信心。

不戰,這是肯定的。

但是就要引勁就戮嗎?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如李成秀自己所說的,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如此說來,現在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孫廷建議的對峙、拖延,寄期望於許堪石派出去的求援而來的救兵了。

有道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生死大關前頭還是要靠自己。

光頭校尉來了就沒有回,皇后那邊當然不可能不聞不問。而李成秀,自然是也不能沒有任何錶示。

「現在哥校尉死了,正好給我們一個機會,拖延時間的機會。」孫庭說:「微臣願意出這趟差,帶著哥校尉的屍首去那邊,爭取多爭取一些時間。」

「那如何使得?」李成秀說:「蔣大人他們一去不回,生死不知,我又如何能忍心讓你去赴險?」

「娘娘不必太過為臣擔心,身為臣子者本就該為主分憂,若是臣這次真的遭遇不幸,那也是臣的榮光!」孫庭慷慨激昂地道,他說:「再說了,微臣走這一趟也非全是為了拖延時間,還有一件事令微臣非去走這一趟不可。」

「何事?」李成秀問道。

孫庭說:「有一件事微臣十分不解,皇上待太子和娘娘一向親厚又信任有加,為何突然間轉變了原因?微臣覺得,這絕非是小人作崇這麼簡單。」

聞言,李成秀不由得一嘆:「若是先生是為了這個,那麼便不必去冒險了。」

「為何?」孫庭不解地看著李成秀,其他人也與之一樣。

李成秀言:「因為我知道皇上態度突然變轉的原因。」

「是因為什麼原因?」眾人齊聲問道。

「一封信。」李成秀垂頭喪氣道:「一封由我寄給太子殿下的信。」

「什麼樣的一封信?」眾人又是齊聲問道,心裡頭皆禁不住地冒起了一個念頭:「莫不是太子妃和太子在信中商量著謀反?」——如若不然,皇帝為何會突然間向東宮動手?想來想去,也只有造反這一條可達到這個效果了!

當即大家看李成秀的神色便有些變了,都覺得李成秀和武旦太作,大好的形勢卻商量著謀反,這不是腦子壞掉了么?

跟著這麼一對東主,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把大家的表情看在眼裡,李成秀不由得苦笑,將信的內容告知了大家。

聽得李大老爺竟在人世的消息,大家簡直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若木雞。不怪大家的反應大,這事兒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一個本該死了的人,卻活得好好的,這本就是件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更何況,當初可是皇帝陛下親自下的特旨定的李大老爺自盡,如今他卻又成了他的重點保護對象!

很顯然,李大老爺身上有著非同一般的大秘密,所以皇帝才會如此緊張,才會在發現李成秀有消息外泄的時候對她大下殺手!

「或者,其實也沒有那麼複雜……」孫庭言道:「或許,可能,陛下是真的忌憚這一封信。」

完全有那個可能,皇帝自稱活聖人,聖人都是完美無缺的。而李成秀的祖母之死,無疑是令皇帝很不完美的一件事。帝王薄情,為了自己的名聲殺個把太子妃又算得了什麼?

「不!你們都想錯了!」忽地有人從外面闖了進來,孫庭他們頓時好不緊張,而李成秀卻只覺得有些意外而已:「你怎麼來了?」

李成秀之所以這麼淡定,是因為來者不是別人,是齊泰。

「秀哥你趕緊走。」齊泰急急地與李成秀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成秀想知道內情的恐怕也就只有齊泰一個人了。

不僅是李成秀,就是孫庭他們也都看著齊泰,事情鬧到這種地步,他們從頭至尾都是一頭霧水,這樣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齊泰頭冒冷汗,急得直跺足,說道:「大圈套小圈套,圈套套圈套,你設一個,他設一個,扎著堆兒地設圈套,都亂了套了!」

什麼圈套圈套?確實都亂了套了,聽得人亂了套。

「什麼圈套不圈套?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李成秀著急地說。

「都說亂了套了嘛,哪裡還說得清!」齊泰說:「你快走,趕緊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有脫身留得性命才有後圖。記住了,脫身後你趕緊去滎陽和六舅匯合,然後……」齊泰說著就咬牙跺了下腳,說:「整頓兵馬,清君側。」

「清君側?」李成秀大了一驚,急問:「清哪個?」

齊泰的臉上閃出一絲掙扎,左右看了看,眾人見狀立即閃身退開迴避,齊泰讓李成秀附耳過去,飛快又小聲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齊泰說了什麼,把李成秀給驚得目瞪口呆:「什麼……」

「噓……」齊泰趕緊示意李成秀禁聲。

李成秀獃獃地看著齊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齊泰倒是鎮定自若,與李成秀說道:「從旁邊直接橫衝出去,分三撥,先由三率列陣硬沖打頭陣,你帶著精幹的高手緊隨其後,我和侍衛營斷後。出去后你便與三率分開,只帶精幹高手鑽山林,人少目標小。」

這便是要讓大家以命換她生路,李成秀有些不忍,卻又無可奈何。

「我與大家說兩句。」李成秀說。

「快點。」齊泰道。

深吸了一口氣,李成秀調整了一下情緒,重重地咳了一聲,大家的切切私語當即便停了,齊齊地轉過頭朝她看來。

「我有些話要與大家說。」李成秀將目光一一掠過眾人的臉龐,緩緩地說道:「小侯爺給咱們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大家。」

一聽得這話,大家的心情頓時緊張起來,眼睛緊緊地盯著李成秀,耳朵也都豎了起來。

「東宮大難將至,有人要害太子和我。」李成秀先點明主題:「事情很複雜,小侯爺了解得也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們還在這裡拖拖拉拉沒個決斷,很快我們都將變成一具具的屍體。是以,本宮決定衝出去!敵眾我寡,硬沖勢必傷亡巨大,所以我想給大家一個機會。『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或可與我同生共死,或可自行決擇……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我是能夠理解大家的。但是,我將醜話說在前頭,你們想生,我亦想生,大家各不相干兩廂好,若是生死對決場,到底誰生誰死就只有各憑本事了!」

「太子妃娘娘,您別說了!」童奉這個急脾氣又等不得了,又氣又惱地道:「我老童反應不會棄主背主的,你說吧,要怎麼做?」

「將軍忠義,本宮自然知道。」李成秀含笑說:「但我們也要尊重別人的選擇。」說罷,又轉頭與眾人道,「我給大家半柱香的時間,你們可以自行決定。」

齊泰對李成秀的這個決定很不以為然,但是李成秀既然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反對。

說是半柱香的時間,但李成秀不可能真的就乾等半柱香時間,該布置的就必須先布置下來。

齊恆不用說那是武旦以前還是個濟濟無名的小皇子時候的侍衛,肯定是不會走的。而童奉,他跟王家有仇,又怎可自投羅網。至於岳本忝,別看他說話說得挺孬的,但卻是一個極重情義的,他那樣說並非有異心或沒膽,他也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孫庭亦是一個耿介忠直的人,不屑做那背主叛主之事。

「我正好有去那邊交涉的打算,亦可混淆視聽,又可拖延時機,可多給大家爭取一些機會。」孫庭說。

李成秀知道孫庭此去十之**是回不來了,心裡頗為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先生一切小心……若是能過此難,本宮和太子必不忘先生的大功!」

整整衣襟,李成秀朝孫庭福了福身。

「娘娘保重!」孫庭朝李成秀一揖到底,然後瀟洒地轉身離去。

看著孫庭決然赴死的背影,童奉都紅了眼,奮然道:「衝鋒時由我打頭陣!」

「那便有勞將軍。」李成秀不與童奉客氣,鎮重地向他行了一禮。

就在這一段時間,有幾個人悄悄地退出了帳去,齊恆手按腰刀跟了出去,不一會兒便聽見外頭響起了鏘鏘的聲音,就在童奉剛請完戰時齊恆便領著幾個軍士拎了十七八個人頭進來。

齊恆撲嗵一聲將手中的三個人頭扔到地上,罵道:「王八蛋,十七八個人就想沖大賬!當老子真是飯桶嗎?」

看著那一堆血淋淋地人頭,李成秀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不忍直視。別過頭,李成秀揮了揮手:「算了,人死如燈滅,拿出去吧,就是刨個坑把他們埋了,也算是了了我們主臣一場的情誼。」

「是!」齊恆朗聲應道,目光流轉間視線從擠在門口處的數人臉上一一看過。

齊恆又帶著人把那些人頭拎出去了,童奉見了直咂吧嘴:「齊小子得意個鳥,一會兒老子一刀下去都比這幾個人多。」

聽得這話,李成秀只覺得一陣眩暈。

進攻部署不必每一個人都知道,李成秀將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出去,獨留幾個重要的人留下。

李成秀覺得齊泰所提的方案可以用,於是便讓齊泰先介紹了一下,眾人聽罷覺得很好,又由童奉做了些補充調整,就更顯得成功率大了。

事情交待完畢,李成秀讓大家各自行事,她也得和大妞好好地商量一下。

齊恆像個煞神似地在營里中亂躥,逮到有異常舉動的人都殺掉,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令李成秀毛骨悚然,但她還是強忍著與大妞、齊泰等人商量著一會兒的逃跑路線。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齊泰留在外面的親信跑來告訴齊泰,孫庭被皇後下令拘押起來了,東宮的幾個硬脾氣的屬臣也都成了無頭鬼,皇后已經給左右武衛下令調弓弩營上前圍住東宮,怕打的是亂箭齊發將李成秀射死在營中的打算。

真的是好大的手筆!

齊家的消息剛剛送到,許堪石那邊也派人來了,急催李成秀趕緊離開。

趕緊,趕緊,說得倒是輕巧,這可是生死大逃亡,在數萬追兵之下逃生,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跑得了的。

但是真的是來不及了,齊恆和童奉不時地送來前方最新的消息,左右武衛的弓弩營已經到位了。

「讓李成秀出來!」皇後來到了兩軍陣前喊話。

「不用理她!」齊泰說,齊恆和大妞等人也這樣勸她。

李成秀也不想理皇后,說真的她怕死,怕走上前答話讓皇后準備的神射手一箭穿心。可是,就這麼憋屈地縮在烏龜殼裡……

「三萬大軍,已經將你們團團圍住,李成秀你是插翅難飛了!」皇后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的戎裝,顯得頗為英姿颯爽。

「兒臣拜見母后。」李成秀到底是沒有忍住,來到了陣前,大妞緊緊地跟在她的身旁連半步的距離都沒有超過。李成秀朝著皇后遙遙一拜,問道:「兒臣不知母後為何要這樣待兒臣!」

「李成秀,你休要再與本宮自稱兒臣!」皇后冷聲喝道:「本宮的兒子已經死了,本宮的兒媳現在正一個人孤伶伶地守在那太極宮中。」

「既是如此,那麼兒臣也就不勉強了。」李成秀嘆道,一頓,揚言與皇后道:「那麼,皇後娘娘您這麼大的手書所謂何來?可有父皇的御令?」

「本宮做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噱!」皇后說。

「那麼便是沒有了。」李成秀笑道,皇后冷哼了一聲不答她話,李成秀環視四周,言道:「看來我今日是真的插翅難飛了。皇後娘娘,成秀有個不情之請。」

「既是不情之請便不必說了。」皇后冷聲道。

「有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皇後娘娘難道就不想給懿懷太子積點陰德嗎?」李成秀大聲說道:「你要殺的只我李成秀一人,何必牽累無辜?」一指身後,「他們不過是些小角色,還是受您和皇帝陛下的指派才來的東宮,他們來東宮的時間大多都不足半年,對我東宮又有多少真心呢?他們,不過是奉您和皇帝陛下之命而效力於東宮罷了,便是放過他們又如何呢?」

「原本放過他們倒也無妨,只是你替他們求了情便就不能放過了。」皇后冷笑道:「聽聽你的話,多麼地有情有義啊,想必不少人為之感動吧?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本宮若是放過他們,不是替自己埋禍根嗎?」

「你趕盡殺絕才是埋禍根!」李成秀說:「別忘了現在是在北巡的路上,你殺得了他們一人,還殺得了他們一家嗎?你如此殘暴殺害忠良,難道就不怕他們的家人替他們報仇嗎?」

「不過是些螻蟻,全都殺了便是。」皇后滿面猙獰地道。

看著皇后的表情李成秀禁不住心驚肉跳,她知道皇后心中是真的這麼想的。原來這是才是皇后的真面目,平時那副溫婉的模樣不過是漂亮的偽裝。

「真是好大的口氣!全都殺了便是?」李成秀冷笑著喝問:「你殺得絕嗎?你殺了他們,他們還有家人,你殺了他們的家人,他們還有同學、朋友、師長,還弟子,他們的同學、朋友、師長、弟子還有同學、朋友、師長、弟子!你殺得絕嗎?除非你能殺掉天下所有人!」

皇後娘娘自是不能被李成秀的這幾句話就給嚇住,當然,李成秀的這話也絕不是一點兒作用也沒有起到。皇后的眼神凝了凝,似乎是在算計著這樣會殺掉多少人,又似乎是在猶豫。

「那樣,你會陷入巨大麻煩的。」李成秀將語氣放得平緩了些,與皇後繼續說道:「如果您重新發揮你慣有的仁慈,這些麻煩便不會找上您,您只需要的就是拿我一個人出氣,放過他們。不必動刀槍,不必多死一個不必要的人,你便可以輕鬆地解決掉問題。皇後娘娘,如今天下正值多事之秋,西邊吐番騷擾不斷,北邊突厥人又蠢蠢欲動,東邊契丹人又不老實……留下他們的性命,讓他們把它留在更有價值的地方吧!我願意自縛營前,不勞您的一兵一卒。」

眾人聞言無不悲痛驚懼,齊呼:「太子妃娘娘!」

看著皇后的樣子似乎有些意動,但又有些猶豫,李成秀也不催她靜靜地等待著皇后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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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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