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迂迴包抄的那隊離東宮人馬藏身之處太近了,好在有溪水流淌的聲音掩護倒不至於被他們發現。
因為實在是太近,所以李成秀能清晰地看到走在隊伍正中的那兩個人的相貌,程英、程繼安!眾子兩個臉上的神情都很嚴峻,但不同的是他們的目光,程英的目光堅定而世故,而程繼安的上中卻閃著濃濃的焦灼。
「父親!」就在他們從矮丘前經過的時候,程繼安突然喊了程英一聲。
聞言,程英一個飛刀眼就甩了過去,嚇得程繼安脖梗一縮,腰板兒一塌。
但是,很快程繼安又挺緊了腰板,堅定地跟程英說:「兒子身為東宮屬臣,理當與東宮共存亡,同進退。父親原諒,兒子要去找太子妃,必須要去!」
「你要找死,莫拉了我們程家滿門……」
「那父親現在就將兒子逐出程家吧!」程英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程繼安大聲大打。
程英當即暴怒:「你以為那麼簡單,我們說你不是程家人你便不是程家人嗎?你犯的事便牽連不到程家嗎?」
聽得程英的話程繼安抿著嘴沉沉地看著他的生身父親,眼中迸著從未有過的異常光芒。過了一會兒,那異芒閃了閃,然後越發地變得堅定了。隨即,程繼安便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你,你要幹什麼?」程英給嚇了一跳。
「父親原諒,兒子再也不想被人說成牆頭草了!」程繼安平靜地說著,伸手摘了頭盔,揪住了自己的髮髻然後橫刀一抹,頓時撒開一篷亂髮。將被割下的頭髮隨手往地上一扔,程繼安又把刀順手在自己的左臂上一滑,頓時血流如注,一片衣袖帶著一團血肉落在了地上。看也不看傷口,更不看地上的血肉,程繼安兩眼迸著激動的光芒看著程英:「父血母肉,我已經還給你了。」說罷便揚天長哮一聲,大妞地喊道:「你們都看到了,我不是程家的人了,從此刻起,我所作所為與程家便半點關係也沒有了!」喊完便一撥馬頭朝著東北的方向疾馳而去。
「你這樣會害死咱們全家的!」程英猶不死心地疾呼,可是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憤怒地瞪著兒子的背影飛快地遠去,程英只得無可奈何地一夾馬肚,咆哮一聲:「走!」
不過是須臾之間,程繼安已經沒入了火海戰場中了,遠遠的便可見他揮舞著手中的大斧左殺右砍,被人團團圍住。
「救他,救他!」李成秀已經是淚流滿面,她和大妞就在矮丘上的那棵大柏樹上藏著。
「好,我這就派人去。」大妞迭聲地回答著,卻是知道那樣是無濟於事的,心裡默默地替程繼安祈禱。
看得李成秀難受的模樣,大妞十分不忍,又安慰她道:「沒事的,你看程繼安好厲害的,他一定會沒事的。更何況還有齊恆呢,他們會碰到的,他們會一起回來的。」
大妞的語氣很篤定,可她知道這不過是哄人的話,可是卻還是讓李成秀受到了安撫。
「對,他們一定都是好好地活著回來的!」李成秀使勁地附和著。
……
似乎是祈禱起到了作用,在皇后帶來的生力軍投入戰鬥后「惡狼們」的氣勢得到了壓制,不一會兒在前方警戒放哨的斥侯便來報:「齊將軍回來了!」
齊恆回來了?李成秀真的是喜出望外。
片刻后李成秀便見著了齊恆,但意外的是與之同來的還有一個人。
「許將軍?」沒錯,與齊恆一道來見李成秀的還有許堪石,這實在是令人感到驚詫。
「您是擔心羅秋雲嗎?」李成秀問。
「不,臣是專程來見娘娘的。」許堪石說。
「來見我?」李成秀詫異地看向齊恆,齊恆有些惴惴不安地道:「許將軍說有要事與娘娘商議。」
「娘娘可否與臣借一步說話?」許堪石說。
許堪石也算得上是武旦的人,有事與之商量這很正常。
齊恆和童奉帶著大家退得遠遠的,李成秀和許堪石隔著三四尺的距離站在小河邊,大妞在他們中間站著,稍退後一步的樣子。
「許將軍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李成秀說道。
「娘娘,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許堪石壓低聲音說道。
「機會?什麼機會?」李成秀不解地看著許堪石。
許堪石卻沒有接話,他眼睛在大妞的臉上瞟了一下。
許堪石是什麼意思李成秀明白,不過她只是輕輕地一笑,既不勉強,又不給大妞加註釋,就那麼看著許堪石,看他將如何。
就這麼僵了一會兒,許堪石笑了:「看來娘娘是信不過臣啊!」
「將軍說得哪裡話!」李成秀一笑道:「這丫頭小時候腦子被門擠過,有些軸,我也是拿她沒有辦法。」又道,「不過將軍不必擔心,你就當她是塊石頭就好了。」
聞言,許堪石一笑,頗無奈地言道:「既是如此,那臣就不多說什麼了。」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便是。」李成秀咧嘴呲牙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許堪石看了看李成秀的面色,卻沒有多問,然後言道:「臣所說的千載難逢之機,便是……」又將聲音壓低幾分,從齒縫裡吐出了三個字:「清君側!」
清君側?
李成秀心頭一驚,「清君側」這三個字今天已經是第二個人跟她提了。
「只是不知我該清誰呢?」李成秀朝許堪石問道。
許堪石倒也大方,直截了當地回答:「自是清該清之人,平素與東宮不睦者,那些死腦筋的死固派!」
「那豈不是要殺許多人?」李成秀似乎是被許堪石的提議給嚇著了,驚慌道:「現在已經是夠危機的了,怎的還要自己人殺自己人?」
「娘娘你覺得你是被人當成了自己人?」許堪石問李成秀:「難道娘娘忘了才過去的那生死一劫了嗎?」
「我……」李成秀六神無主地道:「可是,弒君……我辦不到,我手上沒人。六衛有四萬人,這會兒又來了這許多亂軍,我們手上也就只有三千多人……」
「臣那裡還有五千人!」許堪石一掠戰袍,抱拳跪在了李成秀的面前,鄭重地道:「臣與臣馭下的五千人隨時聽候娘良好的調遣。」
「將軍快快請起!」李成秀忙要來扶許堪石,卻是被大妞搶先一步:「許將軍還是起來與娘娘說話吧!」
許堪石眼中的神色閃了閃,倒也沒有矯情,起身站立好。
「將軍是太子依賴的心腹之人,本宮自是信得過。本宮也知將軍所言不虛,若是今晚沒個了結,明日怕就將是本宮的死期,隨後太子怕也是有難。」李成秀為難地說:「只是,本宮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心亂如麻,確實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了。」
「若是娘娘信得過,臣願為娘娘分憂。」許堪石鄭重地說道。
「本宮剛才說了,將軍是太子依賴信服的心腹,本宮自然是信得過。」李成秀也是一臉的認真,說:「將軍乃是百戰之身,素有機謀善斷之美名,所獻之策必是良策!還請將軍不吝賜教!」
「如此,臣便僭越了!」
許堪石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跟李成秀一說,李成秀聽了頻頻點頭,然後道:「將軍果然好機謀,本宮一切都聽將軍的。」
「那臣這便回去準備,隨時聽候娘娘的號令。」許堪石言道。
「好,將軍好走。」李成秀殷勤地送了許堪石出了路口。
等昨許堪石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大妞不由得問李成秀:「你當真要聽他的話?」
「怎能不聽呢?」李成秀一頓,揉著腦袋頂呲著牙問大妞:「怎麼?你覺得他信不過?」
「當然信不過。」大妞斬釘截鐵地回答。
「為何?」李成秀笑問。
大妞酷酷地回答:「剛才,你要去扶他起來的時候,他身上散出了一投殺氣!」
「啊?」李成秀驚得下巴都掉到地上了,呼道:「要不要這麼神乎啊?」
「我不相信你會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大妞不滿地斜了李成秀一眼,道:「雖說你的武功基本上算是全廢了,可多少還是有一些內力的……剛才他那股殺意雖然收得極快,卻是很清楚,你會沒有感覺到?」
趕緊將掉下的下巴撿起來重新安裝好,李成秀摸了摸鼻子訕訕地乾笑道:「那個,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呢,或者是被今天這一連幾番的變故給嚇壞了,患上了被害妄想症!」——還好一直提高著警惕,當許堪石要求大妞也要退開的時候李成秀堅持住了,讓大妞留在了身邊。
看樣子,許堪石這次是來刺殺她的,只因不敵大妞便放棄了計劃……他是受何人指使呢?皇帝?皇后?還是別的什麼人?
真的是越來越複雜了!
往身後看了一眼,二妞陪著羅秋雲在說著話……她倆所待的位置距離這裡不過才十幾米,剛才許堪石竟看都沒有看羅秋雲一眼,倒是羅秋雲朝這裡望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