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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去找相冊,果然在一堆舊相冊里,看見了一個比較新,卻也沾滿了灰塵的相冊,那裡面是他和冬簡的合影,他高中的時候,冬簡的模樣也略帶青澀。
照片確實是後期做出來的。這些照片都是同學或者王蘭給他拍的,他都有印象。
冬簡進來,是為了這個相冊么?
他坐在地上吧這幾天他跟冬簡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細想了一遍,關於老房子,冬簡好像沒有提到什麼,只有他重複提起過這本相冊。
冬簡有事瞞著他!
在老房子收拾了兩天,方安就決定打道回府。這兩天,一天跟著街坊領居去和開發商見面談判,半天去幹了點別的事,只有半天也就是剛來的那天下午,他收拾了會。
開發商在全部住戶都簽了協議之後才能動工,有兩家人說什麼也不肯簽。方安想著怎麼也得等十月了,他就買了火車票,準備回家。
他在找冬簡之前,先找了趙阿姨談話。
「您見的那個相冊是不是這本?」方安把相冊拿出來給趙阿姨看。
趙阿姨翻開瞅了兩眼,笑道:「就是這本,我之前看到的時候還以為你倆高中就認識呢。現在看看,這張不是我給冬簡拍的么,你怎麼會在裡面,哈哈,你們年輕人太厲害了,兩張照片都能合成一張,做的真好,我都看不出來。」
「阿姨,這本是我昨天剛做出來的。你確定看過?」
趙阿姨一愣,隨即馬上繼續翻相冊瞅,略帶些尷尬說:「我年紀大了,記不清這些。反正是你倆年少時候的合影照。」
「是么,那您還能記得這張是您給冬簡拍的?」
「哎,你這孩子……」趙阿姨把相冊塞方安手裡,「我去廚房給你們做飯,就一本相冊嘛,別想著了,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去。」說完,逃到廚房了。
方安能肯定冬簡去老房子就是沖著這本相冊了,冬簡還給趙阿姨編好了說辭。
這本相冊里到底有什麼秘密?
***
冬簡三天沒有回家,打電話說是還在外地處理新超市的事。方安怒火更盛,說什麼在外地處理新超市的事,分明是跟他回了老房子。是因為被他拆穿了,所以這幾天不敢面對他,就躲起來了?
第一天,方安氣的都想到了離婚的事。要是冬簡不給出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就離婚!這是腦袋發熱的時候,想法有些過激了。
第二天,方安冷靜了不少。但怒氣仍在。
第三天,方安怒氣消了一大半,只想著等冬簡回來好好問問。只要冬簡能說出合理的解釋,他看著情況,決定要不要原諒冬簡。
人都是這樣,火氣堅持不了幾天。要不說兩人打架,各自冷靜幾天就好。
冬簡在第四天的中午回來的,郭大庄他們幾個抬著冬簡進的家門。方安一看冬簡腿上厚厚的紗布,心疼還來不及,哪還顧得上先質問相冊的事。
他趕緊把人接過來,在床上安頓好。冬簡的精神不大好,躺在床上之後很快眼皮子就開始打架,卻還強撐著想跟他說話。
「你睡吧,我送郭大庄他們出去。」方安怕他累著。
跟郭大庄他們到客廳,方安問冬簡是怎麼受的傷。
「你回老家那天,冬總也趕到了新超市,下午一點多的時候,貨架倒了,把冬總的腿砸到了。」
「那天就受傷了?一點多?」那天一點多的時候,他帶著冬咚在酒店吃飯,那個時候,冬簡該在老房子里才對。新超市所在的城市,距離他的老家,開車得三個多小時。
郭大庄道:「可不嘛。我們都勸冬總住院修養,或者回家也成。他非得堅持要把超市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走。冬總太負責了。」
方安又問:「他沒跟我說,你們怎麼也不跟我提?」
「冬總不讓,說你一個人待在外地,還帶著個孩子,不能讓你再擔心了。冬總警告過我們,說一定不能告訴你。」郭大庄這麼一說,剩下幾個人都用「你男人真好你真幸福」的眼神看方安。
方安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送走郭大庄幾個人,回到卧室一看,冬簡竟然在咬自己的手臂。
「你幹嘛?」方安搶著救出他的手臂。
「我怕自己睡著,你怎麼說了那麼長時間的話。」冬簡虛弱的很,說話也沒力氣。方安看得一陣心疼,再大的怒火也被澆乾淨了,更何況事情過去好幾天,他已經沒多大氣。
他給冬簡倒了杯水,找了根吸管給冬簡。冬簡喝的很急,還嗆到了。「慢慢喝,路上他們沒讓你喝水?要不咱們去醫院吧,我看你傷的不輕?」
「我沒事。」冬簡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攢力氣說話。「好幾天沒見你,我想跟你說說話。」
砸傷了腿,不讓人告訴他,怕他擔心。想要跟他說說話,竟然咬胳膊逼自己清醒。冬簡對他的感情,已經深到他想象不到的程度了。
這一刻,方安的心像是直接被夏日的太陽光給照射包圍住了,已經不是暖洋洋,而是像掉入了一片火海中,燒的他的心發燙,像是下一秒就會被熱浪燒熟一般。
這種滋味,絕對不止是感動、幸福,還有種疼痛,讓他不知道該拿冬簡怎麼辦。
「什麼都別說了。你睡會吧,我在這裡陪著你,不走開。」方安想了想,只能說這個。冬簡很滿意,眼皮子一合,就沉沉睡了過去。
翻了冬簡的行李箱,找出醫院的病歷單之後,方安才清楚冬簡的腿傷,竟然是骨裂,因為受傷后沒好好修養,堅持走路,現在的傷情比剛受傷那會還要嚴重,而且冬簡這幾天沒好好吃飯補充營養,昨天傍晚暈倒后才終止工作的,所以現在才會這麼虛弱。
方安看得來氣。他給冬簡認識的醫生打電話,詢問骨裂的情況。醫生讓他把病歷單等等東西都送過去,他就囑咐好趙阿姨守著冬簡,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依他的想法,肯定是想要冬簡住院,方便治療。不過冬簡不可能同意。他們倆都很討厭去醫院,可能是因為冬咚的事,有些厭惡和懼怕醫院。
他還好點,冬簡雖然不說,但每次進醫院的神色都與平時不同。
醫生看過病歷單,又看了看拍的片子,說沒什麼大問題,至少腿沒什麼大問題,是輕中度骨裂。冬簡這麼虛弱,是因為帶病工作,又不好好吃飯的緣故,在家養兩天就好了。
方安謝過醫生,匆匆趕回家。他到家的時候,冬咚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正在冬簡的床上玩耍,冬簡一隻胳膊擋在床邊,顯然是把冬咚護在了裡面。估計冬咚是跑過來睡了會,冬簡怕他掉下去。
「你把冬簡吵醒過?」方安擰他耳朵。
「沒有,他想喝水,叫趙阿姨來著,我聽到了,進來給他倒水喝的。」冬咚委屈的很,一進門就擰他耳朵。
「趙阿姨呢?」
冬咚道:「廚房做飯呢,老爸餓了。」他想耍帥跳下床,不想沒跳好,直接栽倒地上,右臉被狠狠磕了一下,冬咚吃疼,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方安不得不蹲□安撫他,許了個玩遊戲的承諾,冬咚就破涕為笑,到客廳玩去了。
冬簡也被吵醒了,正好趙阿姨送飯過來,他就坐起來大口吃飯。他很少這麼狼狽過,人到餓極了的程度,也就不顧什麼形象了。
「冬簡。」方安坐床上,面無表情,等冬簡吃飯,這才開口。冬簡看他這樣,心裡一緊。方安道:「冬簡,你這傷是我走那天碰的么?」
「……是啊,怎麼了?」冬簡低聲問,神色困惑,沒有絲毫破綻。
「我驗過膠帶上的指紋了,是你的。還記得那捲被我扔在地上的膠帶么?」方安看他,還是找不出一絲慌亂,至少從表面上是這樣。
「是么?」冬簡無辜地搖頭,「是么膠帶,家裡的?我最近沒用過膠帶啊?醫用膠帶算的話,那倒是接觸很多。」冬簡虛弱的咳了兩聲,方安沒讓他咳完,就已經發話了。
「別裝了,趙阿姨已經在相冊的事上露了馬腳。」那相冊是他花了一下午時間做的,指紋的事,卻是他說謊騙冬簡的。「你腿上只是骨裂性骨折,不嚴重,你回來一副這麼虛弱的樣子,是因為不好好吃飯。你為什麼不好好吃飯,是怕我抓住你的把柄不放?冬簡,我說過咱倆要尊重彼此的隱私,但你這已經不是個人隱私的問題了。你在瞞著我什麼?」
方安在看到冬簡虛弱的樣子時,什麼怒火都散的乾乾淨淨了。可是他到醫院問了醫生,當聽見醫生說冬簡虛弱的理由時,他的怒氣就再也控制不住。
因為冬簡的精神問題,還有不住的對他好,他全身心信任著冬簡。可是接二連三的事情,都讓他不得不懷疑冬簡有事瞞著他。要不是冬咚讓他開始有了質疑,他從沒想過懷疑冬簡做的事情。
相冊,鄭徐,還有冬簡故意把自己餓成這麼一副狀態……
方安嘆口氣:「你不打算把這一切都解釋給我聽么?我想聽真話。」
冬簡沒接話。
方安道:「那就這樣吧,你還病著,先休息兩天。等什麼時候病好了,想跟我說了,就打電話給我,我先搬出去住了。」
「你要搬出去?」冬簡正準備開始昏倒,冬咚突然出現在門口,大大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你們又鬧彆扭,煩不煩啊,你們要是離婚就早點離,我就當自己沒有過你們這兩個爸爸!」冬咚扭頭就跑,方安急忙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