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們結婚吧（下）

五年前，程皓宇坐在豪華的轎車內，透過閃耀的霓虹燈看著這五光十色略顯浮誇的的門牌，皺了皺眉頭。

「怎麼選在這裡？」程皓宇問道，眉宇表現出了不耐。

李思哲轉過頭：「少爺，是你說地址讓他們選的……所以他們就選了這裡，你知道國內的人都喜歡往這種地方跑……特別是晚上。」艱難的解釋。

「算了，走吧。」程皓宇打開車門，迎面而來微涼的夜風，李思哲下車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起朝著『虹霓裳』走去。

程皓宇抵達門口剛剛跨進去一隻腳，便看見一個醉醺醺滿臉通紅的女孩扶著牆走了出來，眼鏡從她鼻樑上滑落啪地一聲落在她腳下，被自己上前的一隻腳踩住，程皓宇在隱隱約約傳出來的震耳欲聾的搖滾樂曲中清晰地聽到了鏡片破碎的聲音，而後他看見在隱約的光線中看到了女孩臉上的淚痕折射出的光，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漆黑的夜色中，逆著燈光，看到了女孩蒙著水光的透亮的瞳孔，以及那好看的瞳孔中複雜的情緒，失望、痛苦、無奈、苦澀、心酸……他從不知道眼睛原來可以表現出這麼多情緒，他很想駐足好好看看她，看清她的樣子再好奇地問問她為什麼哭成這樣。

可是女孩沒有給他機會，女孩立刻垂下了長長的睫毛，開始摸索自己掉落的眼鏡，程皓宇從走進門口到經過她身邊到兩人擦身而過的這段時間裡，他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雖然只有那麼短短的幾秒鐘。

那天晚上程皓宇腦中總是反覆地出現那雙眸子，清晰得像是烙印進了靈魂，他開始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停下腳步，或許他可以更清楚地看清她，或許兩人還能認識一下。很多或許，但都只是或許，已經沒有選擇的可能了。

想要再見她。程皓宇想著。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程皓宇沒有想到再次相遇會來的這麼快，第二天下午他在恆隆三十九層，透過圓弧形的扶欄一眼便看到了樓下站在burberry店前的她，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那麼確信是她，畢竟他只是看到了她的一個側面，他總算看清她的面容，白皙的皮膚，似乎與昨晚夜色中有些不同，小巧精緻的五官，特別是那雙黑亮的眸子，讓他肯定了那就是她。

他看見她看著櫥窗里的一件風衣，眸子中閃現出渴望的光芒，而後看到表情眉頭輕輕一蹙，隨即咬了咬下唇，在水色的唇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白印，而後她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狠狠一咬牙，眸中光芒堅定，踩著穩妥的步子走了進去。

程皓宇覺得她很可愛，可愛的讓他不自覺地笑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何他就那麼清晰地記住了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好像就那麼自然而然地映入了他的腦海中。

他正在出神的時候，李思哲趕到了，告知他已經訂好了座位，他最後回頭看了看樓下，而後大步離開了。

還會再見的。程皓宇想著。

那是他們的第二次相遇。

再次見到她便沒有那麼快了，幾乎隔了一個月，程皓宇有時候會想起她，大多數時候都專註於繁忙的工作。還沒認識過的人，不可能廢那麼多心思去想。

然後就在他出帝國酒店電梯的時候，『叮』的一聲，他剛走出去，就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朝著自己撞過來，是個女子，身體很軟，渾身都是一股酒香，他沒有怎麼動，但是女子卻被撞得東搖西倒，最後沖著電梯外的垃圾桶說了聲對不起。

他一下子就笑起來了，同時也在她抬頭的瞬間看到了她的面容。

猝不及防地就這麼相見了。程皓宇有些驚喜，甚至有些詫異。不做多想他直接大手一拉就把她摟進了懷裡，溫熱柔軟的身子，讓他的心都感覺到要化開一樣。

那天，他領會到了這個喝醉女人的不靠譜，他沒有留下任何信息，也算到估計她一覺醒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他還是把她送到了房間，而後離開了。

很快就會再見面的。程皓宇想著。

這是他們的第三次相遇。

王家衛說，世間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程皓宇一直不怎麼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後來卻真真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他們有了第四次第五次數不清的相遇，而後她成為了他的小女友，而今，歷經了重重的變故和歲月的摺疊，他們相遇在這一刻，她成為了他的新娘，從此她是他的妻。

程皓宇覺得很幸福，人生好像沒有這麼圓滿過，一種從心間涌動出的奔騰不息的東西。

——

也不知道多久，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程皓宇才慢慢離開穆雪雲的唇，笑著摟住了她。

「老婆。」程皓宇輕輕喚道，聲音親昵地能夠碾出蜜糖來。

穆雪雲伏在他肩上悶悶地笑起來，也輕輕地喚了一聲：「老公。」

兩人一起笑起來，教堂內的掌聲也錯落有致地響起來。

兩人手牽著手，紅線還分別纏繞在兩人牽在一起的左右手上，分外顯眼，兩人一起慢慢沿著狹窄的通道登上聖彼得教堂之頂，在那裡，可以看到整個梵蒂岡和羅馬的全景。而那裡也是穆雪雲要拋出手中的捧花的地方，教堂內的人已經全都出了教堂來到了聖彼得廣場，正對著兩人即將登上的角度，迎接高處拋下來的捧花。

狹窄的通道里，穆雪雲話可不少：「你怎麼選對的？這個紅線，是發現了我的暗示么？」穆雪雲示意了一下手腕上的紅線。

「實話還是假話？」程皓宇笑道。

「當然是實話！」

「其實我就隨便拿了一根，根本什麼都沒想也沒去猜。」程皓宇果真老實交代。

「怎麼可能？！」穆雪雲大吃一驚，顯然不信。

「我想不管我選對選錯你都不可能不嫁我啊，你肯定給自己留了退路吧，所以不管我選哪根其實你都還是要嫁給我的，我就隨便順手牽了一根，誰知道我運氣這麼好……還真牽對了……」程皓宇理性地分析道。

「……」她能說什麼呢？就像他說的就算他牽錯她也準備好了變成對的來著……自家老公分明是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心思……

「你一點都不認真！不把這個當回事！」穆雪雲指控，心思被戳穿，果然不是很高興。

「我是肯定了老婆你的心意才這麼做的，」程皓宇笑著摟過她，「我都還沒控訴你婚前搗亂呢！」

「哼！」穆雪雲偏過頭，嘴角卻還是彎了起來。

兩人不多時便登頂了，輕風自面上拂過，穆雪雲一眼便望見了前方的全景，一覽眾山小的感覺隨之而來，穆雪雲不自覺地讚歎起來，隨之看向了位於下方廣場的那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全都翹首以盼地看著頂上的兩人。

「扔吧。」程皓宇笑著將她轉過身，穆雪雲卯足了勁，將花自手中越過頭頂拋出，捧花高速地降落到廣場上，準確無誤地落入了下方的人群中，準時爆發了一陣驚呼。

「嘿嘿，不知道是誰接到了~」穆雪雲好奇地張望著，可惜太高，下方的人群嗡成一團，看不清人的面孔。

「好了，馬上下去問不久知道了，」程皓宇抱住她，把她摟進懷裡，「高興嗎？今天。」

穆雪雲點點頭：「高興。」

「幸福嗎？」

「幸福。」

「我也是。」

恢弘的聖彼得大教堂之頂上，一隊新人緊緊相擁，成為了最美的風景。

婚禮完后便是酒席了，正午時，眾人轟轟烈烈地趕往早先定好布置好的附近的高級酒店，穆雪雲在陳蕾蕾和高佳佳的幫忙下先去換禮服，而後跟程皓宇匯合一起開啟香檳塔，正式開始酒席宴會。

程家直接包下了酒店的一層樓，食物點心也全都是雙方家長經過精心挑選的，侍從在桌桌酒席間不斷穿梭，擺上一盤盤精緻的菜色，酒席很快便熱鬧起來，穆雪雲和程皓宇也開始一桌桌敬酒。這是中國人保留的傳統，他們還是要遵循的。

由於是結婚，這種大日子，兩人便也沒有把酒都換成水或者是其他飲料，都實實在在地一杯杯乾完。

穆雪雲在中途稍微吃了一點東西，先墊墊飢醒醒酒，而後繼續跟程皓宇敬酒。餐桌上大家都聊得很開，婚宴上永遠是熱鬧的，不論聊的話題是什麼，總會讓酒席的氣氛熱鬧起來。穆雪雲和程皓宇在兩個小時后才真正坐下來，開始吃東西，彼時大多數人吃的差不多了開始一桌桌走過來相互交流起來，有雙方親戚相互溝通增進感情，自然也有一些商業人士聊聊商業話題。

宴會上背景音樂非常舒緩，也提供了很多設備，可以自願上去演唱表演等，大約下午時，眾人都已經用完餐在聊天，主持人登場開始一些小活動，程皓宇和穆雪雲的直系親屬都被邀請上去致辭，而後又有一組民間樂隊上來表演和演唱，頗具有娛樂性，而後就是穆雪雲忽然被要求帶來一段舞蹈了，穆雪雲完全是措手不及，不過秉著自己死不如一起死的原則把陳蕾蕾和高佳佳也拉了上去，還好三人穿的是短禮服，不然還真無法完成這一段爵士舞……

「老婆原來你還有這麼**的一面。」程皓宇看著穆雪雲面色發黑地走下來，笑道。

「……」穆雪雲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剛才那段舞是高中時候三人一起學的，這麼多年沒跳，都完全不記得動作了，完全是完成了一段小丑表演……

「老婆你在家也多跳跳，讓我多欣賞欣賞。」程皓宇顯然不打算放過他，繼續火上澆油。

「你他丫的想幹啥！給我上去唱歌！」穆小妞終於爆發，把程皓宇給推了上去。

程皓宇倒是一臉坦然，直接走到布置好的鋼琴邊坐下，打開琴蓋，修長的手指搭上琴鍵，開始了彈唱。

「ifishouldstay，iwouldonlybeinyourway……」低緩清雅的男聲隨著鋼琴聲響徹在嘈雜的宴會上，像是一陣清風吹走了燥熱，帶來了怡人的涼爽。

一首《iwillalwaysloveyou》輕輕地飄散在這一層的空間內，人們談話聊天的聲音忽然就淡了下去，最後到只剩下程皓宇的聲音。所有人都靜靜地聽著他的演唱，躁動的心都慢慢平復下來。

一曲完畢，程皓宇回到桌上的時候看見穆雪雲正一臉幽怨地看著自己，伸出手捏捏她粉嫩的小臉：「怎麼了？」

「沒什麼……」穆雪雲還是悶悶不樂，「就是發現自家老公太優越……亞歷山大……唉……」

程皓宇笑起來：「沒事兒，反正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了，我優越就是你優越。」

「……」這麼想想好像也對，看來以後要把自家老公給看牢點！

晚宴結束后回到酒店已經是十點了，穆雪雲坐在豪華的大床上抱著自己的婚紗看了許久，最終嘿嘿地笑起來，程皓宇洗好澡走出來，便看見自家老婆發傻的模樣，直接毛巾蓋了過去：「幫我吹頭髮。」

穆雪雲一把扯下頭上的毛巾，氣呼呼地看著他：「剛結婚就開始使喚老婆了！太過分了！」

「以前都是我幫你吹頭髮，今天結婚幫老公吹個頭髮不行么？」程皓宇可憐兮兮道。

「……」穆雪雲就心軟了一下，於是最終便變成了被程皓宇抱著腰給他吹頭髮……

穆雪雲感受到程皓宇不安分的手，面紅耳赤地掙扎了一下，最後草草完工蹦蹦跳跳地跑進盥洗室沐浴去了。

穆雪雲帶著一身水汽出來時，程皓宇已經在落地窗邊的小圓桌上擺好了夜宵、玫瑰花和紅酒。

「小宇宇，你又要浪漫啦？」穆雪雲飛速地竄過來，笑的一臉得意。

程皓宇拉過她在自己腿上坐下來，拿過一旁的毛巾給她擦乾頭髮：「又不擦乾頭髮……」

「反正你會給我擦嘛~」穆雪雲拿起一塊椰蓉酥放進嘴裡，入口即化，香甜的味道立刻盈滿了口腔，滿意地彎起了眼睛。

「今天是新年，」程皓宇摟著她的腰，「馬上會有一場盛世煙火的。」

十二點的鐘聲在兩人的等待中敲響，今夜的羅馬是不夜城，落地穿外一片璀璨的燈光，一簇簇燃燒的煙火奔騰著衝上天空，完成了曇花一現的永恆之美，穆雪雲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這開滿了星光與璀璨的夜空，程皓宇自她背後抱著他，兩人一起圍著一張薄毯，像是融為了一體，從此生命，不分你我。

－－－－－－題外話－－－－－－

文文快完結了啊……有點興奮又有點捨不得……

一起開開心心度蜜月吧~還有更多番外等著哦~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