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看著三堂妹曾蘭充滿期待的大眼睛,福娘不由伸手摸了摸她蘋果似的小圓臉,卻遲遲沒有回應她要抱抱的呼喚。
對這個堂妹,福娘的感覺著實有幾分複雜。
一直以來,因為相互之間的接觸並不多,福娘對兩個堂妹的印象不過就是二堂妹曾芷受寵且驕縱,三堂妹曾蘭膽小內向不得寵。
即使努力回憶細節,至多也就是二堂妹每每對上自己時眼中漫溢的憤怒不平,和三堂妹好奇卻羞澀,總是低著頭自己玩手指的模樣。
福娘雖然不常回靖平侯府,但是從下人的議論中也能知道堂妹們性格差異如此之大緣由歸根結底還是在於大人,特別是二叔二嬸的態度。
二嬸的偏心從來就不掩飾,二叔則是對女兒們根本不走心,誰在眼前就多疼幾分,不在的連問也不問一句,是以曾芷曾蘭雖然都是嫡出,在府中的地位卻是天上地下。
即便如此,福娘也沒想到曾芷會把嫡親的幼妹欺負成那樣,而莫名其妙就挨了罵、成了出氣筒的曾蘭連哭都不敢大聲。
那一日姊妹三人就睡在一張炕上,彼此之間可以說是呼吸相聞,福娘到現在都清楚記得自己回過身打開曾芷手掌時,曾芷又驚慌又心虛的眼神,和曾蘭圓圓的小臉上透著的害怕與膽怯。
縱使後來被曾芷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福娘也並不害怕,更不曾後悔自己沒有堅守所謂疏不間親的原則多管閑事。
只是一想到曾蘭茫然而無辜卻聽著曾芷的話點頭的樣子,福娘心中就有些抗拒再跟這個說話都帶著點顫音的軟糯的堂妹親近。
福娘不肯動,一向被親姐姐欺負習慣了的曾蘭也不覺得委屈,還是仰著腦袋乖巧的等著,曾蘭的奶娘卻有些急了。
當初大家都說夫人這一胎保準是個帶把兒的,奶娘可是費了大力氣才踩下了另外幾個備選的婦人,才能被挑進來伺候侯府未來的小主子。
可惜天不遂人願,小世子沒伺候上不說,她攤上的三姑娘連同是女兒家的二姑娘的一根手指頭都趕不上。
換主子是肯定門兒也沒有的,奶娘只好下功夫教導曾蘭,讓她親近姐姐曾芷。如今曾芷失了寵,親近的對象就變成了大姑娘福娘。
奶娘一開始還怕曾蘭認死理犯倔,曾蘭卻高高興興的就答應了,都不用奶娘再囑咐第二遍。
實際上也是奶娘多慮了,曾蘭再小,也漸漸懂事,比起總是背地裡欺負她的姐姐曾芷,會更喜歡堂姐福娘也是情理之中。
曾蘭的奶娘剛想諂笑著開口,劉氏就先一步攔住了她。
劉氏口中倒還是客客氣氣的請她吃茶,但神色一看就是防賊似的戒備。
對奶娘們之間的動作恍若未聞,福娘到最後還是無奈的捏了捏曾蘭的小胖手,吩咐楊桃把曾蘭抱到自己身邊坐著。
福娘自己低頭低的脖頸都酸了,曾蘭還是百折不撓的一聲聲叫姐姐,她總晾著堂妹也不是那麼回事。
曾蘭一坐到福娘身邊就甜笑著撲到了她身上,細細的小辮子在福娘腰間蹭來蹭去,鬧得福娘痒痒的直想笑。
見曾蘭面上一派爛漫天真,福娘也不忍心說她,只好噙著笑意命楊桃另剪了一枝花開妍麗的彩蝶飛來引她看。
「一干一華而香有餘者蘭,一干五七華而香不足者蕙。三妹妹的名字既然是蘭,那這枝彩蝶飛就予三妹妹插瓶頑吧。」
一面說,福娘一面輕輕搖了搖手中的花枝,見曾蘭果然不再亂動,一雙眼睛只盯著蘭花瞧個不停,才笑著把花枝放到她手中。
「來,拿穩了,你先玩著,大姐姐要給祖母挑幾枝水仙。」
曾蘭乖巧的點頭,雙手懷抱著嫣然盛放的蘭花依偎在福娘身邊笑的一臉滿足。
兩個小姐妹的相處總算融洽起來,一直懸著一顆心的楊桃終於鬆了一口氣,與綳著臉與曾蘭奶娘說話的劉氏對了個眼神,悄悄使了個小丫頭去上房送信,也好讓老夫人蕭氏安心。
上房的氣氛卻很有幾分微妙,回來報信的小丫頭在正房外頭就被攔了下來,由大丫頭領到吳嬤嬤面前,一五一十的說了。
吳嬤嬤略一思索,便另指了個小丫頭,叫她速速跑去厚德堂傳話,讓接三姑娘的丫頭婆子先不必去了。
蕭氏在屋內也隱約瞧見外頭似乎有人走動,不過既然吳嬤嬤沒有進來稟報,想也不是大事,便繼續與兒子媳婦說話。
「照老二媳婦的說法,這回的虧空便是陶家的錯處了?」
蕭氏面上十分平靜,只在提到陶家二字時微一挑眉,看向徐氏的目光也不帶絲毫情緒,倒叫徐氏有些摸不清這位婆母的心思。
不自在的垂眼瞧了瞧手上的帕子,徐氏頓了一下才溫聲道:「世子夫人願意幫咱們照看侄女的私產,這是天大的情分,媳婦心裡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覺得有錯?只不過人非聖賢,世子夫人百般忙亂中出了岔子,也是可能的。」
曾珉起初還頻頻點頭,表示對妻子的話十分贊同,等徐氏再次提起可能是陶謙妻子林氏那兒出了差錯,卻不禁眉頭緊蹙。
曾陶兩家人丁都十分單薄,統共也尋不出幾個能在侄女福娘成人之前幫著操持大房產業的,要是以經營不善的由頭黜了林氏,清遠侯夫人也不好再開口。
到時候東西又一股腦兒回到自家府上,妻子徐氏未必沒有機會代母親照看。
曾珉是真心不希望徐氏再與兄長留下的財貨有一分一毫的牽扯。
只是不等他開口反駁,蕭氏便含笑頷首,望著徐氏緩緩問道:「那清遠侯世子夫人確實不適合繼續幫福娘打理這些了,想來親家母也不好意思繼續壓著咱們家,過幾天就該主動提起歸還一事,老二媳婦覺得咱們家誰合適接這一攤子?」
只要不是天生痴傻,都能聽出蕭氏最後一句意有所指。
徐氏聽得心頭一跳,急忙壓下滿腹打算,離座躬身回話:「媳婦自認多有不便,只是……」
「你確實不合適。」
不等徐氏只是完,蕭氏便直接掐斷了她的話,彷彿沒看出徐氏被話憋的臉都紅了的尷尬模樣,瞟了眼坐立難安的次子。
「這事兒就交給老二來辦吧。難保不是咱們家的奴才這幾年養大了心,這次盤賬捂不住了才鬧了出來,也不用審了,統統抹了管事的職位,降為鋪子里最低等的雜役,若是哪個敢私逃,抓回來闔家賣去鹽窠子。」
有道是瞞上不瞞下,這些管事們就算這一回不是共犯,至少也是個知情不報的罪過,冤枉也有限。
蕭氏就不信這樣還沒有人出首,爭先恐後的揪罪魁出來。
曾珉自然立即起身應是,當場就要讓人傳話給大管事董有才,讓小廝們備馬隨他出門,讓蕭氏揚聲攔下了。
「你且站站,家裡還有一樁要事要說。」
蕭氏看了眼始終畢恭畢敬的兒子,想到自己昨日傍晚收到的信箋,不自覺的放軟了口氣:「昨兒從晌午就開始忙活今日進宮的事兒,我就沒顧上與你們說。老三寫了信來。」
三老爺曾磊一去邊關十幾載,以往與先侯爺曾琰還有書信往來,自打曾琰去后便只在逢年過節送節禮的時候寫封信給老夫人蕭氏聊表孝心。
曾珉最初還想與這個庶出的弟弟聯手共振家業,後來打消了這份心思后兄弟二人就斷了來往,曾磊再有信來家人就直接交到蕭氏處,曾珉連問都不會問。
把曾珉臉上一閃而過的厭煩看的明明白白,蕭氏一曬:「老三今年才封了侯,西北戰局又已經基本平定,陛下自然是要把老三召回來彰顯武功的。這不老三怕咱們措手不及,急忙讓他的親隨一路疾馳歸京報訊,也好讓你們有個準備。」
乾元帝當然不會吝嗇到不肯給即位后親自封的第一個侯爺一座像樣的府邸,只是冬季破土不易,圈出的住家們也不好安置,曾磊的侯爵府到現在連地基還沒挖好,自然也不能住人。
不論願不願意,三房這次回京都要暫時住在靖平侯府。
蕭氏剛說到陛下要把老三召回京城,曾珉麵皮就是一抽,顯然即使蕭氏不說明白,他也明白三房回京他要準備什麼。
好在曾珉被蕭氏說了那麼多回,這次總算沒有太失態。
清了清喉嚨,曾珉努力若無其事的問道:「三弟這次是帶著弟妹和侄兒們一起回來?」
曾磊子女緣上比曾琰和曾珉都強些,成親最晚卻子女最多,除了頭一胎女兒不滿月就夭折之外,三個兒子最小的都有一歲多。
「這是自然。」仔細打量了一番曾珉,蕭氏總算有了幾分欣慰:「不過老三他們趕回來怎麼也要開春,這事兒並不十分著急,你只記著先替老三出一份年禮,送去你三弟妹娘家大弟處。他們兩家才親上做了親,給你侄兒定了他舅家表妹。算是大喜事。」
曾磊是侯府庶子,娶妻時便由蕭氏做主聘了一個六品官家的嫡出次女。如今三兒媳婦之父已然由長子侍奉著歸鄉,只有次子還在京中。
徐氏原本聽說嫁過來之前就與自己有些不對付的三弟妹要回來就渾身不自在,待聽到三房也親上作親,臉上不由更為難看。
作者有話要說:斷網的時間比我預計的還要長。。。。讓大家久等了,鞠躬謝罪。
總算結束了每天10公里山路的日子,終於又有了獨立衛浴,開森!
如果能堅持雙更一周的話,能不能收到好多好多讚美?
晚安,愛你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