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花轎嫁人
「娘，你看小妹，如今怎麼變成了這樣。這種沒臉沒皮的事兒說出來，好似就是應該的，這唐家閨女拒絕不肯，那就是枉顧兄妹情分！這，這怎麼成了這樣……」夏大姐說到後來，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以前，她回娘家的日子不多，姐妹倆也不怎麼說得上話，自然來往地不多。過年過節的，又都是匆匆來匆匆走。沒成想，如今，碰到事兒，卻是這般說辭。
夏大姐聽得都覺得丟人地緊，偏偏夏二姐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看了看周圍，倒也沒人注意著她們娘幾人，呼出一口氣，放心了……
「唉，別說了，你小妹近些日子也沒回來過，跟你一樣，也是昨日才來的……你爹不准他回來，看來是對的！這新媳婦馬上要進門了，這要是鬧出點什麼事來，咱夏家怎麼對得起唐家……」
夏大姐扶著謝氏四處走走。差不多了，就讓人東西都歸置好。
小河村離沛河鎮並不算遠，如今唐家嫁閨女，浩浩蕩蕩，鎮上有不少人都聽說了，有些閑的無事還趕來湊了熱鬧，唐家人很是好客，有些還是鋪子里的老客人了，都安排了吃酒。
周府。
「姨娘，聽說唐家的閨女明兒個就出嫁了……」一管事模樣的這給姨娘打散發。
一愣神，沒想到是誰。「唐家閨女？咱這鎮上好似也沒什麼唐家的，我不記得了……」
「姨娘，是原先夫人給三少爺說的唐家的閨女。在小河村的那個……」
如今三少爺也完婚了，是鎮上一戶商戶家的閨女，一完婚就搬出府去了，也只在逢年過節地才會回府。
姨娘示意繼續說。
「姨娘。今兒個是唐家搬嫁妝的日子，好些個鎮上的都跑去小河村瞧去了，唐家的閨女說定的是隔壁村子的，就是河口村的一戶木匠家。
至於為何會鬧那麼大的動靜。是唐家貼了閨女一份不薄的嫁妝，光是一個莊子就有百餘畝，還帶了個山頭，又有鋪子，一色地花梨木家什，首飾、衣裳啥的就更加不用說了……聽說上萬兩都有……」
「吸……這會不會是傳言啊，這鄉下人家，哪有那麼多的嫁妝，再說了。嫁個閨女到莊戶人家。也不用貼那麼多的嫁妝……」姨娘有些不信。只道是虛的。
「姨娘，千真萬確，咱府上的下人都在說了呢。畢竟唐家名不見經傳的，如今嫁個閨女出手就如此大方。這家底怕是不得了了……」
姨娘想起了三少爺如今的媳婦，最是潑辣不過了，對著夫人倒真像個好媳婦，恭順，進退有禮。
而對著她這個三少爺的親娘，卻是冷淡地緊。客氣了叫聲姨娘，一旦她說讓三少爺也帶點兒什麼東西，就立馬翻臉不認人。
果然是商戶人家的女子，好生沒教養！姨娘倒是忘記了，如今，她是商戶人家的妾室，還地上一等。
「三少爺的媳婦，娶進來的時候，嫁妝也就幾十畝田，兩間鋪子，連宅子都住得府里給的……還說是鎮上的富戶！呸，就那麼點兒氣量，連個鄉下人也比不上……」氣得胸口疼，姨娘一想起唐家閨女的嫁妝，心口就覺得疼，這要是三少爺的，該多好，如今卻失之交臂。
想起就這麼錯失了唐家閨女的嫁妝，姨娘深深地覺得，這是夫人故意為之。明知道唐家家底不薄，她一鬧就算了，好似就等著她去鬧……
姨娘想了很多……
是夜，外頭終於安靜了。夏竹睡在春蘭的屋子裡，姐妹倆說著體己話。
「大姐，娘剛剛趕了我出去，跟你說了什麼？」夏竹有些好奇，回來的時候看見春蘭羞紅了臉，呂氏也步履不穩。
嘿嘿……
「娘只是叮囑了一些事兒，小孩子家家的問這麼多做什麼？趕緊說吧」春蘭想著枕頭下的那本冊子，和呂氏磕磕碰碰地話，春蘭臉燙得慌。
夏竹嘿嘿地笑著，「大姐，你說我以後常去夏家找你，沒事兒的吧？會不會被人說閑話？」
夏竹確實有些不舍，不過好在那麼近，倒也能經常去串門，反正她也還小，權當不懂事了。這麼想著，夏竹心裡倒是好受了不少。
「有什麼不可能的，他，他不是經常來咱家嘛……我沒事兒也能一道兒跟來，方便地緊，夏家人倒不像是那麼不通情理的……」
如今，春蘭才知道，夏家實是良配……想想也知道呂氏她們費了多少心思。忍不住有些眼眶濕潤了。
「大姐，你不要為難姐夫，姐夫一門心思地對你，你好好處……」
「噗嗤，你才多大呢，這話都聽誰說的？我可得讓娘好好管著你，不能由著你瞎跑了……」春蘭被夏竹一本正經地語氣給逗樂了。傷感又沖淡了些。
第二日，天還沒亮，呂氏就過來招呼春蘭該起床了。「你爹一早就起來了，這水都已經燒好了，先喝點熱粥，再去泡個澡，晚點兒全福婦人就要來給你絞面了。」
昨兒個姐妹倆說地很晚，春蘭感覺乏地慌，只是呂氏催的緊，也只能起來了。
「多穿些，這天兒都冷了，這大喜的日子可別凍著了。」呂氏找了厚襖子讓春蘭穿上。春蘭難得地很是聽話，想著這以後怕是想聽也難了……
等夏竹再回春蘭的屋子，春蘭已經穿好了嫁衣，只等著蓋上蓋頭了。「大姐，你真好看……」
春蘭長得好，那婆子又是特意請來的，倒不像是村子里的那些新嫁娘一樣，雙頰抹滿了胭脂，說是喜氣。
春蘭笑著笑，招呼著夏竹去弄點兒吃的過來。「這都從天沒亮，折騰到了現在，我這肚子里空得慌，怕是一顛簸就得暈過去了……」春蘭說得誇張，她有些緊張，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夏意武，自從那日，就沒見過他……
夏竹應聲出去了。「這可使不得，妝花了可怎麼辦。這新娘子都是餓個一天的，這要是入廁可如何是好！」以前倒是有不少鬧出笑話，到現在還在被人說道。
呂氏怎麼都不肯，就去忙活別的去了。夏竹趁著人多，就去拿了些糕點來，偷偷地又溜回了春蘭的屋子裡。
「娘不讓我給你拿，說是不能吃的，怕你要入廁，怕你丟人。」夏竹拿出一小碟糕點，讓春蘭趕緊吃點兒。「我就說娘大驚小怪了，這離得這麼近，再說，這會兒還早著呢，午後才過來迎親呢……」
唐家和夏家離得近，是以，就選在了下午迎親。倒也不會忙成一團亂了，不過幸虧幫忙的人多，呂氏面上鬆快了不少。
「春蘭，你這可是不守規矩了，這新嫁娘可是一天兒不準吃東西的，這要是傳出去了，可是要被人笑話的！」白英沒敲門，就推開了春蘭的屋子的門，惹得夏竹不快。
不過，倒也不會在大喜的日子裡，跟她一般見識。「白英姐，我倒是不信小舅母就沒給你塞過糕點，這話說出去誰都不信！」
白英也只是覺得抓了春蘭的把柄，忍不住想嗆幾句。昨兒個她也隨她娘一道兒來觀禮了。
想起那滿目的紅布，一直望到村口都能看到，白英嫉妒極了。憑什麼她一個官家小姐，倒是比不上一個鄉下人的閨女，這說出去，旁人還不信呢！
偏偏這話兒她只能跟她母親抱怨抱怨，連至親的爹，都說不得！
白英被這姐妹倆晾在那兒，出也不是，進也不是，帕子都快被攪破了。
「白英，你怎麼在這兒，你先出去會兒，你小姑母還有話要囑咐春蘭！」呂大姨一推開門，就看到了白英，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就拉著她出去了。
呂氏捧了碗湯圓進來，隨後跟進來不少人，方氏、田氏、趙氏圍滿了屋子。「春蘭，讓你娘喂你吃點兒湯圓，圓圓滿滿。」呂大姨爽朗地說道。
村口的鞭炮聲已經想起。
呂氏抹著淚，拿著碗，走到春蘭跟前。「娘，給咱乖囡喂湯圓，吃過這湯圓，以後和姑爺好好地過日子……」
說著，說著，淚太多，呂氏也不去抹了，任由淚落著。
「娘，我不嫁了，我不嫁了……」饒是春蘭剛剛還淡定地吃著點心，也哭地泣不成聲。
「哎喲，你們母女倆都別哭了，這妝都花了，又得補妝了，這花轎都在門口了……」呂大姨出去了一趟，一回來就聽見屋子裡哭上了。
「對，對，都是娘不好，勾了你的眼淚，娘喂你吃點兒，就算不想吃，兩顆還是要吃的……」呂氏忙用手抹了淚，急急地舀了一顆送到春蘭嘴邊。
屋外迎親的隊伍已經催了幾番了，呂氏將春蘭拿著個荷包，寓意著「連生貴子，百子千孫」。
又補了妝容，呂氏替春蘭蓋上了紅蓋頭，招了文弘背上了春蘭，一步步地背出去。春蘭靜靜地趴在文弘的背上，什麼時候，文弘的背也這麼寬了……
身後，呂氏等人捂著嘴放低的哭聲，揪著她的心，上了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