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了身子
唐文偉娶的媳婦，有身孕了！這是老宅子今年最大的喜事了。
唐有根盼著這件事從年頭盼到年尾，總算是在過年前給盼到了，原本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如今下地，蹬蹬蹬的，精神頭十足！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呂氏得了信兒，自然是也要去瞧瞧去的，何況如今妯娌幾人也還算是過得去。呂氏自然得住瞧瞧，裝了雞蛋，帶著夏竹往老宅子去了。
對於唐文偉的親事，田氏將附近村子適齡的姑娘基本都打聽了遍，讓媒婆不拘條件，只要姑娘人好，勤快的，都介紹了個遍，上門提親，卻是都被拒絕了。
田氏要求一降再降，還是沒有說到過得去的。
還是唐有根拍板了，要去山裡窮苦點的地方買個媳婦來。田氏死活不依，又託了幾個月，等到的只有親事被拒。
最後，花了八兩銀子，唐文偉的媳婦就卷了幾件衣服，跟著媒人，進了唐家的門。連席面都沒有辦過，唐有根嫌丟人！
唐文偉的媳婦譚氏有些黑，但是卻是個勤快的，里裡外外是個好把手。譚氏逢人就笑，一開始來的時候，村裡人說的話兒，講得稍稍快些就聽不太懂了。只能揚著笑看著說話的人，日子久了，村裡人對譚氏說話，總會刻意地放慢些。
「娘，不是說著有了身子，前三個月是不能說的嗎？要捂著，等三個月後了才能說的！」
呂氏疑惑地看了眼夏竹，「這些事兒你從哪兒聽來的，咱這兒倒是沒這種講究，大戶人家生育難的。才講究的多……」
夏竹仔細想了想，好似村子里倒是從沒什麼等到三個月才報喜的……
「娘，文偉哥的姥姥和舅母又來了，這都好多年沒來了……」夏竹早呂氏一步進了院子，見到呂氏邁進了院子，急忙又回到呂氏身邊，跟在呂氏身後。
譚氏正坐在堂屋裡。紅著臉，唐文偉揚著笑，低聲地問著。唐有根望著這小兩口笑眯了眼。
夏竹跟著喚了人後，就湊到譚氏身邊去了。呂氏坐在一旁，笑著問道：「這是幾個月了，這可總算是有了身子了，瞧瞧把文偉給樂的。這前幾個可得小心著些……」
呂氏不等譚氏回應，就說了一堆要注意的，譚氏低著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不過唐文偉在一旁倒是聽得仔細，有不懂的還問上幾句。呂氏都好脾氣地一一地說了。
「文偉，你娘呢，怎麼沒見著人？」呂氏停下喘口氣，問道。
唐文偉努努嘴，朝著田氏的屋子說道：「喏。在屋子裡呢，我姥姥他們來了……」
呂氏也沒在意，繼續拉著譚氏的手說著經驗。譚氏這會兒也不害羞了，跟文偉一道兒聽得仔細。
田氏屋子裡。
「娘，你們怎麼來了？文偉媳婦也才剛剛有了身子，不用這麼大老遠的來看的。」
田氏的娘家人自從嫁秋月的時候來了一趟，鬧得不歡而散，這些年一直沒有來過。
「小姑子這話說的，娘還不是聽說了文偉媳婦有了身子，這才急巴巴地趕來瞧瞧，生怕你這剛剛做婆婆的，有不周到的地方。也能說說……」田家大兒媳拉著田氏的手，說得親熱。
田氏被拉著手，微微地有些不自在。只是並沒有甩開來。田氏也並非沒有回娘家給文偉說親過，田氏當時看上的就是大哥家的二閨女，比文偉小兩歲，年齡啥的都剛剛好。
原想著，讓文偉娶了侄女進門，自個兒又是姑姑又是婆婆的，自然會對大哥家的閨女好的，可比嫁到別家要好上太多了。
可是，就是他這個大嫂，將她給趕了出來。說是，「一個傻子居然妄想娶我家的閨女，都是自家人，居然跑來禍害自家人！不要臉的……」
田氏自然是被氣了個好歹，自然是更加不願意回娘家了，只每年過年去個一趟！
今年，大哥家的二閨女被休回了娘家，婆家說是三年未有身孕，不孝公婆，好吃懶做，一堆的名頭。如今，倒是輪到田家大嫂削尖了腦袋，找媒人說親。
田氏還是做不到當做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沒搭理田大嫂，只望著她娘。
「你大嫂說的是，可有啥要幫忙的，這有了身孕，事事得小心了，家裡的活兒就得一個人做了……」田大娘溫和的說道。
田氏怔了怔，她從沒見過田大娘這麼細聲細氣地跟自個兒說話。不由地有些想遠了。
「是啊，這文偉媳婦懷的可是你們唐家的第一個重孫子，凡是都得小心著些！」田大嫂很熱情，讓田氏有些不安。
不過，轉念一想，自家又沒什麼東西，倒也放下了戒心。
「嗯，我們家老爺子也高興，好不容易給文偉娶了個媳婦，如今有了身子了，自然是什麼都不讓做了，怎麼都得等到生下了我的寶貝孫子再說了……」
田氏也是真心地高興，村子里像文偉這麼大的，好多都有小孩了。好不容易盼到文偉娶了媳婦，譚氏也算爭氣的……
「我上回聽你說了，你跟老三家的，一道兒給唐大海他們家在洗大腸啥的，如今文偉媳婦有了身子了，你又得小心照顧她了，哪兒有空做這些？那不是都要給老三家的做了，這可平白損失了好大一筆銀子了……」
田氏也沒多想，反駁道：「哪能呢，文偉媳婦又不是那種嬌滴滴的，本就是山裡出來的，有啥活沒做的，這會兒有了身子，照顧自個兒還是可以的，我讓文偉搭把手就好了……」
「文偉畢竟都要當爹了，哪能老是幫著你做這些活兒，渾身臭兮兮的不說，在村子里也丟分，抬不起頭來……」田大嫂似模似樣地捏著鼻子。搖搖頭。
田氏倒是沒想到這茬，文偉跟村子里的人都玩不到一塊兒，說不到一起，田氏一直很擔心這個。「這，這個不會吧，也沒讓他做什麼，只是搭把手……」
「小姑子。你這就不知道了。在家裡自然是沒事兒，這別人也沒瞧見，你們這洗大腸啥的可都是在河邊，這別人瞧見了，還不得說長道短的……」
田氏點點頭，想到了，村子里的男的，在家最多跳水砍柴的，其他的事兒基本不做的。「那也沒事兒。我反正以前也是這麼做的，老三家的不都是這樣的……」
田大娘皺著眉頭，看了眼田大嫂，站起身子就欲出門了。田大嫂趕忙地上前拉住田大娘，「娘，咱好不容易來一趟兒。再說說話吧……」
「咱家的鋪子這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了，一家子十幾個人就靠著這鋪子吃飯。如今我那二閨女還回娘家了，小姑子。你不知道，你二哥二嫂他們，日日地說些寒顫人的話……」
說著，田大嫂忍不住擦了擦眼角。「你那侄女也是個要強的，尋死覓活的，又不要聽閑話。說是要找點兒活做做，自個兒養活自個兒……」
田氏點點頭，安慰了幾句。「這在鎮上，每日隨便做做綉活，賺點兒銀錢也是不難的……一個大姑娘能吃得了多少東西。」
「誰說不是呢。不過我那閨女這女紅也拿不出手。這不，文偉媳婦有了身子了，我就想到了你這個做姑姑的。讓我那閨女來給你幫幫忙，啥臟活兒累活兒她都會做！」田大嫂順勢說道。
「呃……」田氏沒想到，田大嫂會這麼說。「大嫂，你的意思是讓二侄女兒來我這兒做活，我出工錢？」
田大嫂擺擺手笑道：「哪能呢，不用工錢，每日地有口飯吃就好了……」
田氏原本還以為她大嫂是讓她出工錢，這工錢又是不要的，難道真的是田家容不下二侄女了？
「大嫂，你們也瞧見了，我們這一家子又沒分家，都是住在一起了，如今哪有空屋子給二侄女住。再說了，這當家的還是我公公婆婆，我這是一點兒說話的權力都沒有的。我也直說，這事兒怕是難……我婆婆的脾氣你又不是曉得。」
田氏也只是委婉地拒絕，雖然有個人幫忙倒是好的，只是這二侄女是被婆家休回家的，
江氏定然是第一個就不同意了。如今江氏脾氣好了不少，她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她可不想在媳婦面前還被罵……
「要不，那就讓二閨女住家裡頭去，這早上來，下午回的，也方便地緊了。這在家裡，沒聽到閑言碎語的，風頭過了，也能說個婆家！」田大嫂不依不饒。
「小姑子，真的不瞞你，我跟你大哥實在是沒有辦法。你就看在你大哥還算是疼你的份上，就應了這件事吧，我這就給你跪下了……」田大嫂作勢就要跪下。
田氏趕緊扶起田大嫂，「大嫂，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在這個家根本就沒啥權力，這事兒還得讓我婆婆答應，我晚點兒去問問，可好？」
「行，行，我跟你大哥都會記得你的恩情的！」田大嫂抹著淚連連說道，一直說著田氏的好。
「大姨婆，你在這兒做什麼？」夏竹遠遠地就見到江氏的大姐，正在田氏的屋檐底下。
「哦，是夏竹啊，我這不剛剛去了趟茅房，這人老了，站不住，扶著牆站一會兒……」大姨婆慢慢地往夏竹地方向走過來。
夏竹也不多說，也不願意上前扶一把。「哦，我也是急著要去茅房……」說完幾步走過大姨婆的身邊。
夏竹明明瞧著大姨婆在田氏屋子外聽著動靜，也不知道這屋子裡在說著什麼。不過，在夏竹印象中，田家人可真不好對付！
大姨婆，是江氏的大姐，這兩年，經常來唐家老宅子，夏竹也見著不少次了。來村尾的唐家院子，也是每次來必去的，走的時候總是要帶點兒什麼回去。
呂氏心善，對著這麼個老人，也不好說出過分的話來，更何況，都是親戚。瞧著老人可憐，也從不說什麼！大姨婆也從不要求過分，每趟來只拿點兒肉啊，面啊啥的。
只是，幾個小的確實沒啥好臉色，雖不至於甩臉子，但是要真正的敬著。那也是沒有的！就算瞧著心裡不舒服，倒也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呂氏的接濟，他們也當是沒瞧見。
大姨婆可能也知道自個兒理虧，也從不端著長輩的架勢。就像剛剛，見著了夏竹，也不會說句，讓夏竹過來扶她一把，只自個兒走著。
拋開這點不說。大姨婆這樣的性子，也確實讓人喜歡不起來。不過，日子久了，倒也習慣了。如今，大姨婆再去了唐家，方氏也能跟她說上幾句話。扯扯家常，倒也能聊得不錯！
用方氏的話說，「唉。都是可憐人啊，誰不想活得有些面子點……」
自此，夏竹几人倒是算是能客客氣氣地跟大姨婆說說話。
大姨婆盤算著去了江氏的屋子，「二妹，我剛剛去了茅房，不小心在老大家的屋外聽到了些話，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大姐，有啥不能說的，我還能怪你不成！」江氏說的倒是實話，以前兩人雖說大大小小的架吵了不少。如今還是姐妹，照樣來往。這人老了，也看得開了。自家姐妹畢竟是姐妹，又沒啥大的不和。
「你老大家的岳家都在老大屋子裡，說著，來個閨女來幫忙，不要銀子，每日地只要吃喝就好了！」大姨婆湊近說道。
江氏不以為然，「那這不是好事嗎，還是不要錢的好事……不過，這可不想田家人。」
「哪能呢，這要是單單是這樣，我也就不多說了，這是好事我還能攔著你啊。我這不是怕你吃虧了，才巴巴地過來了……剛剛我可是聽說了，老大家的二侄女可是被婆家休回娘家的，田家老二的不能容……」
還沒等大姨婆說完，江氏就不幹了。
「什麼東西，當我唐家是他們田家的了，自家門風壞了還想躲到我唐家來！不要臉的東西……」
夏竹在堂屋都能聽到江氏突然拔高的罵聲，這都好多年都沒聽到過了。江氏還是底氣十足……
「二妹，你這脾氣得改改，這田家人還沒來說呢，這要是我聽錯了呢，咱也得商量個對策，總覺得田家人包藏禍心，沒那麼簡單……」大姨婆拉著江氏坐下，勸著她。
江氏揉了揉腦門，「我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我跟田家人一直就不對付，聽到他們要來算計唐家，我這火就蹭蹭蹭地猛竄……
這被休了的閨女，無非圖的就是嫁人了，這是要賴上唐家了？我倒是知道老大媳婦回娘家說過親事的，原先就想給文偉說個侄女兒的……」
「那就對得起來了，我好些是聽說剛剛被休回來的……」
「這文偉媳婦都有了身子了，田家人這是要做什麼！眼見地我就要有重孫子抱了，他們這是動得啥歪腦筋……不行，我得告訴老頭子去……」江氏站起來就往外頭走，大姨婆也跟上了。
碰巧，田氏帶著她娘和大嫂也進了堂屋。江氏忍著，才沒罵出聲來，找了個位置，也沒搭理田大娘。
田大娘也黑著臉，倒是田大嫂熱情地道：「大爺，大娘，這要是再過幾個月就能抱上重孫子了，到時候可得好好地熱鬧熱鬧……我們也來沾沾喜氣……」
唐有根還不知事，只曉得田大嫂這話很合他的心。「這是不是重孫子還不曉得了，得生下來才能知道呢！不過，這都是唐家的第一個第四代，我也總算是能四世同堂了，我閉眼都會瞑目了。」
當初，唐有根堅持要去山裡邊給文偉買個媳婦來，不讓田氏在請媒婆找下去了，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唐有根身子骨愈發地不好了，他怕自個兒什麼時候一睡就過去了……
唐有根沒看到文偉生了兒子，他不甘心，只覺得也等不起了。這才讓媒婆急急地給文偉買了個媳婦來。
幸虧花媒婆是個靠的住的，譚氏性子好，又能幹，村子里誇的不少。說是買來的媳婦，可比有些娶進門的好上太多了……
「唉，我這眼睛看肚子倒是很準的，等文偉他媳婦肚子大了些，我來瞧瞧……」田大嫂這要是存心找話說。那倒是真的氣氛很融洽。
江氏正憋著一肚子的火，聽到田大嫂還提到了文偉媳婦的肚子，更是恨得牙痒痒。「今兒個咱們人多，這屋子又小。這要是沒事兒，我們就不留你們了。老大家的，送送你娘她們……」
田大嫂的笑音效卡了卡，最後乾笑了幾聲。「大爺大娘。你還別說，還真是有事兒呢……文偉媳婦這有了身子了，我那小姑子又身子骨不好，說是每日要洗大腸，又得做東西啥的，我就想著，讓我的閨女來幫幫忙，也不要什麼工錢，留口飯吃酒好……」
「那敢情好啊。只是委屈了你閨女……」唐有根也從沒跟田大嫂打過交道，只聽江氏說過些不好的。如今看田大嫂如今這般，倒是一點兒都不像江氏說的。
「好什麼好，咱自家也都只是勉強混個半飽，文偉媳婦也沒那麼嬌弱，也不要她下地做活什麼的。只要顧著自個兒就成了。我這還沒老，也能幫著做點……」
江氏如今倒是改了性子，不會一味地蠻橫！
唐有根也點點頭。他倒是高興忘了文偉的媳婦哪有那麼嬌弱。村子里的，這有了身子的，還下地幹活的也多的是。
田大嫂的笑有些僵住了。「要不讓我那閨女就來幫個一個月？這文偉媳婦剛剛有了，前三個月還不穩呢……」
唐有根有些猶豫……
「你哪個閨女？我記得你大閨女早已經嫁出去了，莫不是那個被婆家休回來的二閨女？」江氏原本不打算說這個的，只是田大嫂不依不饒，唐有根卻是被說的有些心動了。
田大嫂沒想到，這事兒傳的這麼快，連鄉下的江氏都曉得了。「我那二閨女是好的，不是被休了。是和離！要是我家閨女不好，她婆家定然是休了，也不可能給和離書了！就算是和離了。這做過親家的，我也不好說他家啥不好的……」
「正是這個理兒，是非都讓別人說去，這要是自家都還要說，還不得讓人笑死……」田氏插嘴道。
「親家，我勸你還是絕了這心思吧？我唐家可是一直清清白白的，這要是你二閨女來了，村裡人問起來，還當我唐家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兒，要替你們養閨女了！你要是非要讓你閨女來，行，有她沒我！你田家受得起嗎？」
江氏很久沒橫了，不代表她不橫！
田大娘從沒覺得這麼憋屈過，轉身就走！
「娘，娘……大嫂，娘都走了，你還不趕緊追上去？」田氏招呼著田大嫂趕緊追上去。
田大嫂跺了跺腳，「大爺，我下回再來跟你說說話，這養兒子我可是有好些經驗……」轉身去追田大娘去了。
田氏回頭，正見著江氏怒氣沖沖地盯著自個兒，開口解釋道：「娘，我也是聽我大嫂說得可憐，這也不住咱家的，只是每日地來幫幫忙，有口飯吃就好了……我這挨不住我大嫂求我，就想著讓她來鄉下避避風頭……」
呂氏和夏竹一直就這麼地在一邊聽著，這回兒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大嫂，你娘家人這回兒可真的想錯了。這要是避避風頭，就應該讓待在家裡。這要是還到處走的，被人瞧見了，還是她婆家說的對的！這以後要是再說親可是難了！」呂氏難得插嘴道。
江氏難得地誇呂氏。「老二家的就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你聽聽這話說的，定是極對的……」呂氏有些受寵若驚了。
「嗯，那我回頭勸勸我嫂子，我原先也不應來著，只是我大嫂又是哭又是跪的，這也是逼得沒法子了……」江氏不同意，田氏就算是回娘家也有話說了，畢竟他們還沒分家。她也不可能忤逆公婆。
瞧著沒事了，呂氏就帶著夏竹起身回去了，畢竟自家還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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