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夫妻話家常

唐大海就著月光，麻利地編著晒乾的稻草，想著哪天把屋頂修繕修繕，得虧了這些天一直有個好天氣。

呂氏輕輕的掩上夏竹姐妹兩的房門，輕輕的走出來，看見唐大海還在院子里編著稻草。

「你都累了一天了，也不急著這一會了，天都黑了，哪能看得到呢。趕緊回屋去睡吧。」

「沒事，這活簡單著，我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做好。花不了什麼力氣，我想著早點編編好，有空就能修繕修繕屋頂，說不定哪天就下雨了。」唐大海憨憨地笑著。

呂氏知道唐大海，不編完這些稻草是不會去休息的。呂氏也找了把小凳子，給唐大海打打下手，遞遞稻草。也沒有多久，唐大海便麻利的編好了，收拾好，便也回房了。

唐大海將這兩天賺的35文拿出來，交給呂氏，讓呂氏收好。

「喏，孩子娘，你收好了。因為這段日子過了農忙，找散活的村民越來越多，工錢一天也就10文，但是有的最多只有半天。今天還有商戶說8文的，其實能做一天的散活也不錯了，所以很多村民也都願意做，哪怕8文就8文了，總比閑著好。很多商戶就都趁機壓價了，沒辦法啊，活就那麼點，奈何做的人多吶。得虧了錢舉人心善，讓我去他家做點零活，還給了15文，讓我年前都去幫忙。否則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活干。」

「哎，錢舉人一直是個心善的，對村裡人一直多有照顧。還給了你那麼高的工錢，15文吶，一天都抵得上鎮上做2天活計了。錢舉人這是明著幫襯咱家呢，說的好聽是讓你去幫忙做點零活，實際也就是半做半送錢給咱們家了。這對咱家的恩德咱哪裡能還的清的啊。

就單單說送了咱那麼多的棉被棉襖，瞧著都是特意找出來的，跟咱家裡人身量都差不多，稍微改改就可以直接穿了。我們家這次還多虧了大家的幫忙，否則咱這日子可不好過啊。」

「是啊，孩子娘，我心裡都知道，咱從來也沒有跟村裡人多打交道。沒有想到，咱家困難的時候，想不到那麼多人來幫忙。我這心裡啊，都不知道怎麼感激。這麼多年來，委屈了你和孩子們了。我也沒大哥有本事，就像現在進鎮上，也只能找找力氣活做，工錢也不多，苦了你們了，哎。」

「你別想那麼多。我不覺得苦，只是覺得委屈了孩子了。春蘭都10歲了，過不了幾年就要說親了，廚活針線活都沒有怎麼學過。在老宅子里，娘說啥，不能讓個丫頭片子糟蹋東西。現在咱可是分家了，我可要抓緊時間好好教教春蘭了。趁著還有幾年，可得把春蘭教好了，否則到婆家被人瞧不起，那可一輩子都悔不起了。再說了，文弘一直想讀書，可咱家沒這個條件啊，我想都不敢想，只能就這麼著的委屈兒子。幸虧文弘也乖巧，從不要求什麼。」

「哎，咱家孩子都是一樣的，我可一樣疼的，你可別想著丫頭就沒關係。春蘭的事兒你緊著些，你也知道我不懂這些，家裡的事你拿主意就好，孩子的事兒你緊著點。至於文弘啊，他是大哥，也就只能委屈著了，等以後有條件了就送去學堂讀幾天識幾個字，了了他的心愿。咱寧可自己苦點，怎麼也不願意委屈了幾個孩子啊。」

「嗯，我曉得的，兒子女兒都是我生的，我都放在心上的。說起小竹這孩子，她一向就是個有主意有分寸的。也不知這回怎麼回事兒，怎麼會咬了文偉，自個兒滿滿一頭的血。他大娘娘卻說咱家小竹子欺負了文偉，咬傷了文偉的胳膊。瞧瞧這話說的，誰聽了會信吶？說是4歲的欺負13歲的，那麼丁點兒大的小竹子欺負了他家圓圓滾滾的文偉？怎麼就不看看咱家小竹子頭上的血，虧她說的出，也要讓人相信啊不是?」

「別提這了，不都過去了嗎？大嫂她也是心急，心疼文偉，大哥家就文偉一個兒子，心急也難免的，說話也就難聽了些。」唐大海一聽春蘭娘抱怨上了，忍不住開脫道，不管怎麼不是也算是自己家人，兩頭為難啊。

「喲，我家小竹子難道不是我女兒，就由著他家兒子這般作孽，滿頭的血，換她兒子試試？還不撕了咱啊，大嫂還好意思在那喊打喊殺，哭天搶地的，好像他家兒子才是那留了滿頭的血的那個似的。就他家兒子值錢，我家閨女就活該受這份罪？」

「哎，別說了，你這不是膈應我嗎？我也心疼咱家閨女啊，還不是我沒用，讓咱閨女受了委屈。但是我說了也沒有人聽我的啊。」

「喲，瞧你說的，我還真就不能說幾句了？我還真怕小竹子不好了呢，當時瞧著都魔魘了。娘倒好，連隔壁村的王大夫都不讓請，嫌浪費錢，說什麼閨女本就是吃閑飯的，沒了還節省口娘了。結果也就讓拿點香灰抹抹，你說有這樣當嬤嬤的嗎？」

「春蘭娘，別說了，我也心疼咱家小竹子的，但是大哥家就文偉一個兒子，咱們又能怎麼樣吶。把文偉砸個滿頭的血出來，你覺得可能嗎，咱也下不去這個手啊。現在咱們也分出來了，日子現在也慢慢地過起來了，咱就不提這些箇舊事了。以後好好補償小竹子。再說了，我也知道這次娘是過分了點，但是我這做兒子的，怎麼去說她啊。」

「行了行了，我也不說了，分出來也好，咱勤快點，好好過日子就好，幸虧幾個孩子向來也乖巧懂事。改天咱去抱只下蛋的母雞，給幾個孩子也補補，瞧著一個個都瘦的，看著心疼。我可憐的小竹子，我到現在都不敢多問一句那天發生了什麼事，生怕驚著她了，也叮囑了家裡人不許問。想想那麼小的年齡，就受這種罪，我真是造了什麼孽啊。況且小竹子流了那麼多血，啥都沒補過，兩個大夫都沒有瞧過，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全了。這麼小的人啊，以後落下病根子可就不好了。」

「行，你做主就好了，改天去抱只母雞來給閨女補補。錢舉人讓我年前都去做做散活，還給了15文一天，給的是現錢，一天一結的。錢管家讓我有事或者有什麼困難的就去找他，說會想辦法幫忙的。仔細想來，他家那麼多小廝，長工短工的，怎麼會少的了幹活的呢。」

「是說啊，咱可得記得人家的恩情吶，你也得好好做活，好好報答人家，其他的咱做不了，至少做活咱要讓人放心。今兒個二嬸還留了50文給咱，咱就當是借的，以後可得還上。」

「嗯，是呢，這錢得還上，二嬸家日子也算不上多好過。我明天早起，先去把地里菜種撒上，不耽誤去錢舉人家幹活。」

「你也知道二嬸家日子也不好過吶，那比起爹娘那裡，是難過多了。好的，那你先歇著，我把襖子整整，明天教教春蘭針線活，讓她學學。」

「唔……知道了……唔……」

說著話兒，唐大海就躺著睡著了，鼾聲漸起。呂氏知道唐大海這幾天奔波也累著了，也就不去吵他了。呂氏整了整那些棉襖子，摸摸衣料子，都是農家耐穿的棉料，顏色也深，知道這大概也是錢舉人吩咐管家特意找出來的吧。想著趁現在家裡都沒有什麼事，也是時候讓春蘭學學針線，可不能由著她往外跑了，也要收收心，有點女孩樣兒。

呂氏想著二嬸今兒個拿來的50文，唐大海賺回來的25文，還有前幾天賺的20文，哎，一個家也就95文，全部家當了。

呂氏想到了自己的嫁妝，嫁過來10餘年，尺頭，柜子，這些早在婆婆那了，怪自己當初只想著婆婆會對自家好點，這些身外之物。既然婆婆開口要了，拿去便拿去吧。到頭來，又過過幾天清閑的日子呢。

呂氏現在也就只有一根銀簪子壓箱底了，大概也值個1兩多點，只是花樣兒舊了，噹噹也不知道有沒有1兩了。其他的，那麼多年，也慢慢的都當了，換錢換物，幾個孩子生病什麼的都換來用了。自己唯一想著就是唐大海是個好的，幾個孩子也都這麼大了，個個乖巧懂事，那麼多東西換了也就換了。閑著就會多想過去的事兒，還是忙碌點好呢。想那麼多做啥呢，日子終究還是要過的，現在的日子可是自己的，過好過差，全憑著自己一家人了。

以前，對於分家，呂氏是想都不敢想，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自己的孩子婚嫁都由不得自己，爹娘做主。做這做那，永遠有做不完的活兒，忙不完的事兒。只是沒想著，他大嫂會說幫咱養大了孩子，自己和唐大海一年到頭的做活，到頭來還得感謝別人替自己養大了孩子。哪怕現在什麼都沒有，但是有個盼頭不是嗎？一家人齊心，日子還怕好不起來嗎？

呂氏收拾好，也去床上睡了。一夜好眠，做夢都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