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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祖!您回來了?!」
時千剛到天靈峰,就聽到一個聲音傳來,隨後才看到一個藍衣少年飛快朝這邊奔了過來。
程允眼裡滿是驚喜,站在時千面前,恨不得把眼睛多揉幾遍以確定這人是不是真的,那天在出了秘境之後他第一時間便是在人群中尋找時千的身影,后發現時千竟然不在時,若不是元婉拉著,他可能會趁著秘境關閉前再次衝進去。
「嗯。」時千點頭,見程允明顯是一副準備外出的模樣,開口問道:「你這是?」
趕緊收好手中的玉簡,程允笑的有些靦腆,「沒什麼,剛剛領了宗門任務,師叔祖是去找掌門師叔祖嗎?我帶您去吧。」
「嗷嗷!」
剛剛一直蔫蔫的小狼聽到程允這麼說,猛地跳到他身上,嗷嗷的催促著。
意外的,今日塵齊竟然不在宗門大殿。
程允帶著時千七拐八拐,一路上似是有許多話要說,猶豫了許久卻終是沒有開口,時千也沒有多問,靜靜的跟在程允身邊,倒是小狼也反常的沒有鬧騰。
兩人一寵最後停在了一處山峰外,正是清陽的洞府所在地,天裕峰。
這座山峰離天靈峰並不遠,但在諸峰的印襯下卻是格外不起眼,環境清幽,鬱鬱蔥蔥看不出有人跡的樣子。
程允停在了一處被青藤覆蓋的洞府外,向時千示意,看著眼裡閃過一道擔憂,但很快就平復了下來,抿了抿唇,朝時千恭敬說道:「我便不進去了,掌門師叔祖在這裡。」
「嗯,多謝。」
小狼一縱身從程允身上跳開,落在地上,飛快往洞府內部竄去,時千隨後跟上。
定定的望著時千背影,程允眼神微微複雜,隨後嘆息一聲,轉身正準備離開,恰巧看到親傳師兄藍田朝這邊走來,連忙迎上去,「元連師兄,你可是來找師尊?」
「元誠師弟,師尊可在?」藍田唇角上挑,看著這個小師弟,眼裡深沉得緊,全然不同之前還帶著單純的模樣。
程允心底微微疑惑,從秘境出來之後,他總覺得這人似乎哪裡變了,但具體卻說不上來,「師尊與掌門師叔祖在裡面商議事情,師兄可能要等上一會兒。」不知為何,程允就是不希望這樣的藍田和時千碰面。「師兄找師尊可是有事?」
「我有些問題想請教師尊,方才我看有一人與你站在一起,那是?」藍田語氣疑惑。
程允心裡驚異,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那是咱們宗無上長老的親傳弟子塵白師叔祖。」
「哦,太師叔祖,最近聽聞他似乎閉關了?」
藍田輕飄飄的將話題從時千身上移開,這讓程允很是鬆了口氣,隨即表情卻是一緊,程允在回到天靈宗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到天承峰去找時千,卻發現天承峰似乎很久沒有人的樣子。外界傳聞景肅的確是閉關了,景肅也的確是經常不見人影,但景肅閉關不可能將斷玉帶走,敏感如程允,自然感覺得到其中的不對。
「嗯,掌門師叔祖是這麼說的,太師叔祖可能要衝大乘中期了。」將自己的表情控制得恰到好處,程允笑著朝藍田說道。
而正此時,時千跟著小狼穿過了洞府前的禁制,走過一個黑乎乎的通道,曲徑通幽,眼前豁然開朗。
正如清陽此人一般,這裡是一片密集的青竹林,空氣中散發著竹葉的清香,風吹過,青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分外悅耳。
「師弟!你回來了!」
一看到小狼,正坐在椅子上捧著杯茶長吁短嘆的塵齊猛地扔掉茶杯跳了起來,迅速朝時千撲過來。
「嗷嗷!」塵齊的動作還沒得逞,臉上就被一個小糰子給蓋住了。
「啊啊啊!」哀嚎一聲,手忙腳亂把自己臉上的小毛團扒拉下來,塵齊哭喪著臉撫摸著臉上被划拉出來的幾道鮮艷的紅痕,眼淚汪汪的看向在一邊看好戲的時千,發現對方無動於衷之後立馬將視線轉向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清陽。
小狼見這本來想偷襲自家主人的壞傢伙不敢上來了,起身變作人形。
「喂!斷玉和大人到哪裡去了?!」
屬於孩童尖利清脆的聲音在耳邊格外的清晰,讓塵齊表情微微一僵。
時千專註地看著塵齊的表情,似乎在等著他的回答。
「師叔閉關了。」舔了舔略微乾澀的唇,塵齊拉動嘴角,似乎想笑,但最終只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但很快再次變成興高采烈的模樣,「師弟你回來真是太好了,修為也精進了,恭喜恭喜!」
時千沒有看漏塵齊的任何一絲表情,表情不變,聲音卻冷了下來,「他怎麼會閉關?」
塵齊打了個哆嗦,嗚嗚嗚小師弟好可怕,難道和師叔在一起久了就會變成師叔的樣子嗎?轉頭求助的看向從剛才開始一直以一副自求多福視線看著他的清陽,眼裡滿是控訴。
「師叔祖閉關一向不與我們說,是以我們並不清楚。」最終清陽還是大發慈悲拍了拍塵齊的腦袋。
聽了清陽的話,塵齊連連點頭。
「那斷玉師兄?」
時千問出這句話之後,塵齊的動作猛地僵住,腦袋點成一個詭異的弧度,顯得格外可笑。
「他……」
「不必編理由了,直接說吧,他們出什麼事了?」正當塵齊絞盡腦汁想理由時,時千直接在剛才塵齊坐過的椅子上坐下,語氣沉靜,長長的翦羽微微垂下,遮住了他眼中的思緒,看不出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疾影也安靜了下來,站在時千身邊,眼巴巴的看著塵齊。
「好吧。」塵齊表情似乎有些頹然,肩膀都垮了一些,「師叔是出事了。」
時千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只微微擺動手指示意塵齊繼續說下去。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師叔就在你們前往秘境之後將宗門大陣的陣法補充完善,並且將只有無上長老知道的宗門秘史全部傳給了我。」說到這裡塵齊的表情有些沉重,那相當於把無上長老的位置傳給了他。
時千握著椅子扶手的手緊了緊,「然後呢?」
「然後師叔就離開了,斷玉師弟似乎也跟著去了。」塵齊臉上汗涔涔的,當時景肅特別可怕,他根本不敢多問,後來覺得不對勁時追到天承峰時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當時師叔祖似乎有些不對勁。」還是清陽將塵齊沒說出來的話講了出來,「他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在去秘境前師叔沒有發現師叔祖有什麼不對嗎?」
「嗯,我知道了。」輕輕吐了口氣,沒有回答清陽的問題,時千唇角向上挑了挑,似乎想像往常一樣笑,卻似乎有些勉強,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面無表情的站起來,「你們知道他大概去哪裡了嗎?」
「不大清楚。」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
塵齊上前一步,似乎想拍拍時千的肩,但到底還是沒有拍下去,止住即將出口的嘆息,咽了口口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乾澀,「師弟別那麼擔心,師叔說不定沒事呢,他那麼厲害,怎麼會有事?哈哈。」
話雖然這麼說,但這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他安慰不了時千,也安慰不了自己,塵齊能聽到自己笑聲有多不自然。
天靈宗的無上長老向來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與其他五大長老不同,他不歸掌門管轄,不受制於任何人,在此之前,還沒有任何一個無上長老在飛升或是隕落之前將位置傳與他人的。
「嗯,我先離開了,你有消息了記得通知我一聲。」時千朝二人點頭,隨即拉著正抹著眼淚的小狼朝洞府外走去,「我可能要離開天靈宗一段時間。」
塵齊眼神微微複雜,張了張嘴,看到剛才時千坐過的,現在已經變成了臻粉的椅子,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出景肅曾在離開前讓他轉告時千別去找他的話。
「師叔祖。」
見時千出來,在洞府外等候已久的程允馬上迎了上來,眼神不著痕迹的在時千面上掃過,發現沒有任何異常才稍稍鬆了口氣,隨後看到自己身邊的藍田又皺了皺眉。
「師叔祖。」藍田也跟著行禮叫道。
「嗯,元連是來找清陽的?他在裡面,你進去吧。」時千頷首。
「是,師叔祖。」
「後來秘境里發生了什麼?」藍田離開之後,時千向程允問道。
方才藍田的態度雖然看起來與以前沒有什麼變化,但時千分明感覺出其中的不同之處,譬如說,他在第一眼看向他時的那抹驚異,以及那股不同以往的氣勢,儘管已經隱藏過了,卻與以前可謂天翻地覆。
這絕對不是藍田應有的氣勢,不,或許更應該說,這絕對不是這個年齡階段的藍田會有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