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四章】客自遠方來
【二零四章】客自遠方來
日子繼續那般過著，何勁每日上江上打魚，打回的魚依舊是平安香娃坐在小魚攤販賣，來往的人見一個小孩子不僅口齒清晰，而且還會買三條大的贈一條小的，買五條大的贈兩條小的，明明只打算買一條魚的人，最終不知不覺便拎了五條走，雖然賣魚的不止平安一個，可每天平安都是最早收攤的……
好在七里民風淳樸，大家只覺得這孩子有趣討喜，倒沒有誰壞心的因為生意不順心而生出加害之心。
總之，平安在七里，是個讓誰一見便會喜歡的娃。大家對能生出這樣娃的女郎也是很好奇的，但見每日來接平安的女郎生的實在一般，漸漸那些有心娶個續弦的郎君們不再對平樂評頭論足……
每每這時，平湘都會覺得世間郎君真是沒眼力，阿樂隨著年齡，越發的風姿無雙了，她只是粗粗的遮蓋一翻，這些郎君們便看不出美玉。這些郎君，連給阿樂提鞋都不配。
這一日，像往常一樣，按照平時的時辰，平湘自告奮勇出去接平安回家，其實平安認路，之所以每日要人去接，平安無非是想和娘親多呆片刻，而平湘，則是喜歡領著香娃子過街那種『招搖過市』的感覺。
平樂老實呆在家中，這幾年，她綉功大長，她和平湘利用閑暇時間綉著綉品，拿去綉庄寄賣，以此貼被些家用。
三個大人一個孩子，日子雖然清貧，便還算能食飽穿暖。
平樂覺得，如果想要過真正平靜的生活，那便不能動用自己的小聰明，她雖然有辦法讓銀子來的快些，可相對的，也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這三年來，她真的像個普通的女郎那般。除了照顧好平安，餘下的時間都花在女紅上……
變故便在這時出其不意的降臨。
還沒進院子，平湘那特有的嗓音己經揚起。「阿樂，阿樂，出事了……」平樂放下針錢直身出屋。平湘這時才領著平安走進院子，然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明顯是小跑回來的。「什麼事？這麼冒冒失失的，小心被何勁看到，又說你是瘋女郎……」
平樂見兒子臉上並未露出異樣的神色，心下大定。隨口問道。
「大事。真的是大事。阿樂，我剛剛看到一個郎君，很俊的郎君，與殷五不相上下。他還誇香娃子聰明。問我是誰教導的？阿樂，你要走桃花運了。」平湘雖然己經死心和何勁踏實過日子，可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乍然遇到一個這樣的極品，而且人家一眼便看中了香娃子，可見是個有眼力的，阿樂還年輕，還不到二十歲，總不好真的一個人守著個娃娃過一輩子吧。
平樂聽后很是無語。
這個阿湘……
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將她和一個男人『送做堆』。阿湘的話絲毫沒有引起平樂的重視。完全當她又犯了花痴，平湘這人一年中總會犯幾次花痴的，然後被何勁關起門來教訓一番，才會痛定思痛的發誓不會再犯，可沒過多久。她又會故態復萌。
這件事，被平樂當成了耳旁風。只一個勁的問平安餓不餓，要不要先吃些東西墊墊小肚子。平安搖頭，想著是不是該和母親說一下那個郎君……
他雖然覺得小姨的表情委實誇張了些，可那個郎君，確實與往常小姨看中的郎君不同。怎麼說呢？三歲的平安無法用言語確切的形容出自己的感覺，總之，不同，好像這個人知道他是誰，也知道娘是誰？
可是不可能啊，小姨和阿勁姨夫都說過，沒有人知道娘在這裡的。
三歲的娃，再聰明也無法明白那些只屬於大人世界的道理，平安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沒有依據的事，如果說出來，恁的讓娘憂心。
「小姨桃花運是什麼？好吃嗎？我可不可以讓阿勁姨夫去買來給我吃？」
平湘正在回味著那個郎君的樣貌，覺得生的委實不比殷裔差，可比起殷裔那個沒良心的，那郎君笑起來讓人覺得真溫暖啊。突然，她的美夢被平安的話打斷。
桃花運?還好不好吃？想到若平安這小子真的讓何勁去給他買這所謂的桃花運，然後何勁因此知道她今天又看一個郎君看到眼直……平湘哎喲一聲，覺得頭開始疼了，於是把平安抱進懷裡，好言解釋著這所謂的桃花運，不過是賣水果的小販身上桃著桃花味，被不小心路過的他們聞到而己……
平樂好笑的搖著頭進屋。用眼睛示意平安不要玩的過份。平安眨眨眼睛，意思是不會的，小姨是很耐打磨的……
當何勁回來時，平湘與平安二人很有默契的閉口不提『桃花運』之事，平湘是不敢，平安完全是被平湘應承的紅燜肉收買。
何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些納悶平時話多的恨不得睡覺都張著嘴的平湘怎麼這樣安靜，還有平安，小東西每天見到他都有說不完的話，今天這是怎麼了？
平樂實對何勁做了個封口聽動作，意思是二人有玩著小把戲。何勁笑笑，覺得阿湘真是永遠長不大……
一夜安靜。
直到第二在清晨，何勁正要出門，不想大門被敲響。偶爾有鄰居會送些吃食給討喜的平安，何勁只當是又哪個好心的嬸子被小東西『蠱惑』了，直接打開了院門。
當他看到院外站著的人時，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可事實證明，他眼神很好。
想要再關門是不可能了，何勁只能硬著頭皮打招呼。
「九公子……」門外的郎君點點頭，似乎絲毫看不出何勸的進退兩難。「阿勁，咱們許久未見了，可安好？」
「某很好，只是不知道九公子怎麼尋來了此處？又這樣大早晨的前來拜訪……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何勁不知道周悠是如何尋來的？這幾年他分外小心，阿湘和阿樂出門都要易容，就是怕被人不小心認出，雖然這裡很偏遠，被認出的可能幾乎沒有，可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
事實也證明，這三年他們確實平安無事，無人打攪。
只是這周悠為何尋來？尋來的為何是周悠？
「阿勁，明人不說暗話，阿樂可在？我有事情要找阿樂？」相對何勁的疑惑，周悠的心情也很是複雜，一別三年，她一切可好？那個孩子……那個可愛漂亮的娃娃，真的是阿樂的骨肉？猶記得那時聽殷裔說他己有長子，是阿樂所生時，他的心情……
有些耿耿於懷，有些嫉妒，最終是釋然，他既然註定不會是她的良人，那她生下別的郎君的骨肉亦是早晚之事，只是他有些替阿樂不公，殷裔即己與阿樂有了骨肉，最終卻變成那幅六親不認的樣子，那阿樂這一生何其悲也。
如果不是毫無辦法，他真的不想打攪她。
可是，如阿樂曾對他說過的……命運是道枷鎖，有時，他們無力掙脫……
「九公子的話某不明白，女郎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只有某和阿湘，九公子也知道，阿湘和某在一起是被世人詬病的，所以我們只能躲在這僻靜之地。九公子要尋女郎嗎？某也三年未見女郎了，心裡甚是想念……」何勁硬撐著，不想被周九幾句話訛出真相，於是做出一幅緬懷狀。
阿樂又何其有幸。
能有何勁這樣死心踏地保護她的護衛，還有平安那樣可愛伶俐的孩子。
「阿勁，我有事尋阿樂，事關生死……」
「……」何勁不由得猶豫起來，不知道自己此時繼續阻止他見女郎會不會造成嚴重的後果。這時，平樂的聲音在何勁身後揚起。
「阿勁，請九郎進來。」
「諾。」何勁應，隨後側身讓開路。平樂立在院中，臉上沒有易容，還是那張周悠曾經熟悉的面孔，可似乎又有些不同了，三年未見，她的風華盡數在此刻綻放。
那的眼睛永遠是明亮的，眼神永遠溫軟的，甚至唇角扯起的弧度亦是那般熟悉。可周悠竟然覺得呼吸困難，他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拳頭，又鬆開，這樣反覆數次，才輕輕開口。
「阿樂。」
「九郎，有事屋裡說吧，阿勁，你今天歇息一天吧，帶著安兒和阿湘去街上轉轉……」這是要支開他們，何勁點頭，表示明白，女郎既然不願他知道，他出門便是。很快，二人領著平安出了門，周悠立在窗邊，看著平安蹦蹦跳跳的隨著何勁平湘出了門，不由得有些失神……
殷裔的孩子，像，真的很像，並不是說孩子長的多像殷裔，相反的，孩子生的像阿樂的地方更多些。那眉那眼，無不精緻，乍看之下，有八分像阿樂。他之所以說那孩子與殷裔相像，是因為那孩子在離開前，用目光靜靜看了他一眼，雖然才三歲的孩子，可他竟然能從那孩子的目光中看出……擔憂。
他真的是個三歲的孩子嗎？
早慧的讓人驚詫……
「安兒很聰明，他知道有事發生，只是他不會多問，他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這時，平樂輕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