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打的就是你
京城外伯府莊子里,卻熱鬧,英娘坐立不安,茶飯也不吃,本來巴掌大的小臉瘦了一圈,命下人去伯府找二爺,就是給錢莊子里的下人也不敢去了,二爺新婚,正蜜裡調油,找了幾次,碰了釘子,躲著不見,那還有不識趣的。
她身邊侍候的冉婆子勸道:「我說姨娘,小不忍則亂大謀,姨娘先安生幾日,二爺不會從此不理姨娘,姨娘若信我老婆子的,好好養著,待二爺新鮮勁過去,自然就想起姨娘,姨娘是二爺心尖上的,這會子鬧出事來,打二爺的臉,反倒不美。」
英娘本是聰慧之人,不是不明白這個理,但自己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想起心裡嫉妒得發瘋。
小丫鬟憐兒靈機一動,想起一主意,「奴婢有個主意,不知可使得?」
英娘正無計可施,聽她有好主意,忙道:「不妨說來聽聽。」
「不若姨娘裝成丫鬟混進府里,找到二爺,二爺看到姨娘就會念起舊情。」
英娘琢磨片刻,這計可行,只要見到詹少庭,憑著自己手段,不怕令詹少庭不聽她的,直接找他夫人攤牌,怎麼著也要先回府里,其它的才好施展。
綰貞剛用過早膳,詹夫人的丫鬟走來,傳詹夫人的話,「天寒,二少夫人不用日日請安五日請一次安即可。」
綰貞站起來恭恭敬敬聽了,答應是,正中下懷,婆婆不缺丫鬟侍候,何須用媳婦侍候才能吃飯,日日早起,天道冷了,戀著熱被窩。
那丫鬟一走,綰貞就對綉菊說,「我們去園子里看看,雖花都凋謝了,可空氣好,吸點新鮮空氣。」
「姑娘整日悶在屋裡,出去走走也好,熟悉一下伯府,自嫁過來,伯府不少地方沒走全。」綉菊附和道。
巧珊聽了,忙進屋裡拿衣裳給主子換上。
這正說著,紅箋和巧慧兩個通房來給少夫人請安,雖少夫人說免了二人早晚侍候,可這二人三五日便來應個景。
綰貞看見二人心裡膈應,嘴上卻道:「妹妹們起得早,來得正好,我正要去園子里走走,路又不熟,正好陪我逛逛。」
「願意侍候少夫人。」二人神情帶著幾分討好,被詹少庭冷落,二人不似最初爭寵積極勁,反過來討好少夫人,不被二爺待見,要在二房立足,只好轉而投奔少夫人以求自保。
綰貞看這二人還不算笨,沒死心眼一門心思討好二爺,知道二房誰當家作主,奉承起她來。
綰貞穿得厚厚的,綉菊又拿了件紅羽緞灰鼠大毛斗篷給她披上,這才出門。
空氣有點寒涼,天湛藍,淡淡飄渺幾片雲,綰貞心情不錯。
出了院門,紅箋和巧慧二人主動在前面引路,綉菊和巧珊扶著姑娘,後面跟著陪房謝婆子和程家的。
一行人走不遠,就打月亮門進花園子,伯府花園這個季節顯得空曠蕭條,雖未落雪,花草枯了,花園子里沒什麼人,只偶爾有幾個丫鬟婆子腳步匆匆走過。
亭台樓閣頗精緻,「少夫人看那,夏日一曲的蓮荷,渡娘擺著小船在上面採蓮,美極了。」紅箋邊走邊指著蜿蜒半冰封帶子樣的湖水介紹說。
「那邊閣樓夏日站在那裡風涼,一點不覺得熱。」臨水面建有高閣,大約有三層樓高,木質的,面水一排雕花窗子,打開窗,正好能看見整個水面。
綰貞饒有興緻正望著,一個丫鬟腳步匆匆闖入她的視線,那丫鬟頭壓得很低,偶抬頭機警地四處看看,有點鬼祟,綰貞有點好奇,離得不遠,那丫鬟走得急,加上樹木遮擋部分視線,她並未看見綰貞等人,等走不遠處,她猛一抬頭,看見綰貞一行,像是唬了一跳,轉身折回快步離開。
「是那個這麼大膽,沒看見二少夫人在此。」綉菊大喝一聲,奇怪的是那人並未停住步子,反倒走得更快。
「招呼你呢!在走打斷你的狗腿。」紅箋在夫人身旁呆過,說話也就有氣勢。
那丫鬟不得不停住步子,磨蹭著轉回身,澀著步子在離綰貞幾米遠處停住,頭低得很深,「奴婢見過少夫人。」
「大膽奴婢見到少夫人怎麼不跪。」巧慧不等綰貞開口,呵斥道。
那人彷彿沒聽到,也不跪,低頭站著。
綰貞細看那丫鬟穿一身青布衣衫,打扮老氣,走路姿勢卻很年輕,走起路,婀娜多姿,不像是下人丫鬟之流,不免奇怪。
「你抬起頭來。」綰貞發話。
那丫鬟無奈,頭微微抬起,旁邊紅箋和巧慧驚呼一聲,呼聲才一出口,即便掩嘴。
綰貞聽見二人聲兒異樣,偏頭往二人臉上瞧瞧,紅箋嘴巴張得老大,還未合攏。
綰貞望向那丫鬟,那丫鬟眼中難以掩飾的嫉妒讓她有點猜到是誰了。
「大膽,敢直視二少夫人,還不跪下。」綉菊大聲呵斥,顯然沒反應過來是誰。
謝婆子和冉家的上前,謝婆子在背後朝她小腿踹了一腳,那丫鬟『咕咚』跪下。
像是不甘心又要起來,讓冉家的又補了一腳,大概踢疼了,她起了幾次,惹火謝婆子和冉家的,抓住她胳膊死死按住她。
綰貞緩緩走到跟前,那丫鬟倔強抬起頭,厲聲道:「狗奴才,放開我,讓二爺知道繞不過你們。」
綰貞看見她眼中的挑釁,得意和高傲,定是那英姨娘沒錯,長相卻是不錯,是那種我見猶憐小可憐模樣。
綰貞抬手,指尖輕輕在她臉上劃過,「這張臉若花了,可就沒男人喜歡了。」手上的戒指輕微劃過她嬌嫩的肌膚,英姨娘驚恐道:「你要幹什麼?」
「這丫頭目無主子,掌嘴二十。」說吧,綰貞不在理會,轉身離開。
「讓奴婢來。」紅箋和巧慧躍躍欲試。
「你們敢,我是二爺的人,看誰敢動我。」英姨娘大聲喊道,語氣囂張。
綰貞頭也未回,「掌嘴三十,以下犯上,回頭交府里的管家媳婦。」
紅箋不等她喊出第二聲,巴掌便落在她好看的臉上,結結實實,把被詹少庭冷落都算在這賤人身上,滿腔恨意,可得出口惡氣。
綰貞一行徐徐走遠,還聽見清脆的『噼啪』聲。
綰貞回到二房,不大功夫,紅箋和巧慧和老謝婆子等先後回來。
紅箋和巧慧難掩臉上的興奮,這二人既出了氣,二爺責怪又與自己無關,只能遷怒少夫人。
英姨娘怎麼也沒想到,二少夫人對她這麼不客氣,本以為新婚婦人,多少有點羞怯,可二少夫人的通身氣派那像是不得丈夫寵的怨婦,倒像是十足嬌寵慣了的貴婦。
她起初有意惹火沈綰貞,盼著她動手,心想頂多吃她一巴掌,這樣在詹少庭那就把她狠狠告一狀,可不曾想,她下狠手,一點不含糊,自己受罪,鬧個沒臉。
這紅箋和巧慧兩個奴婢不是夫人身邊的,怎麼也跟了二少夫人,每一巴掌都結結實實落在她臉上,英姨娘起初還能思想,可幾巴掌過後,被打得眼冒金星,不住嘴的喊,「等我告訴二爺,處置你們這群奴婢。」
「賤貨,嘴還不老實,知道打你的是什麼人,才過了明路二爺的屋裡人,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稱自己是二爺的人,紅箋和巧慧兩位姑娘是夫人賞給二爺的,連二爺都不敢得罪,你還敢口口聲聲罵,活膩味了。」
老錢婆子故意說這番話,說罷,狠狠在她胳膊上擰了一把,英姨娘上面被扇嘴巴子,身上又挨擰,疼得『哎呦』直叫。
「做出這狐媚子樣給誰看。」巧慧看紅箋打得手疼,力道弱了,「姐姐歇著,妹妹來。」就把紅箋替下,上手狠狠甩了她兩巴掌,讓她嘴硬。
這兩巴掌打得英姨娘頭暈目眩,眼前都花了,只看人影晃動,嘴角緊抿,也不求饒,一絲咸滋滋的味道,流入口中。
打完了,氣也出了,由錢婆子和冉家的押著去找管家媳婦,出了花園子,夾道上來往下人,看英姨娘的臉,赤紅腫脹,嘴歪眼斜,不由掩嘴偷笑,拉住二人問緣故。
二人就把這小蹄子冒充二爺屋裡人被少夫人罰了的事說了,公道在人心,眾人解氣,本來都為死去的何氏少夫人鳴不平,也有少數與她相近的,躲得遠遠的,裝作沒看見,怕惹禍上身。
英姨娘抿緊唇,也不出聲,羞臊得抬不起頭,打得臉漲紅,羞恥臉紅也看不出。
管家媳婦看二人壓著英姨娘過來,聽二少夫人吩咐,知道這事棘手,若懲處英姨娘,回頭怕二爺不依,若不懲處英姨娘怕二少夫人不饒。
因此,就留下人,客客氣氣,帶著找管伯府家事的大少夫人趙氏。
趙氏一看她的臉,就明白沈府這三姑娘真如自己所料,不是好欺負的,也犯不上和二弟較勁,就又著人帶著來詹夫人上房。
走到上房門口,趙氏回頭,對英姨娘道;「你在這裡等著,待我回了婆母,在做道理。」
這英姨娘此時懊悔萬分,不該進府來找二爺,平白受這番羞辱,日後即使自己進府,也顏面掃地。
聽回詹夫人,心裡更加害怕,拉住趙氏衣袖,挨著身旁跪下,懇求「求大少夫人看在二爺面上垂憐,給奴說說情。」
趙氏皮笑肉不笑,雖說妯娌她嫉妒沈綰貞得婆母寵愛,可她也是正室,對這種小妾之流,是本能反感的,就不咸不淡道:「放心,婆母心慈,不會把你怎樣。」
就不在理她,進門去。